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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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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確實是來頭不小,而且還是那種一丁點兒都不能得罪的棘手類型……”林天一看都不敢看羅聖文一眼,又直覺地覺得羅聖文可能還會追問下去,便趕緊打住道:“我求你還是別問了,他的身份不能隨便跟人說,若他知道我對你說了他的事,搞不好以後我倆都不能再見面了。”

羅聖文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他自然知道林天一的話語中沒有任何誇大的成分在,不過對於安樨的身份,羅聖文還是沒能往十殿判官這種如此靈異的方向想,反而思忖著安樨是不是某黑手黨的太子爺或者是某高官政要的孩子,但任他想破了腦袋,也實在沒能在他所認知的範圍中把安樨的身份對上號來,最後也只得無奈作罷。

兩人相對無言之間,汽車緩緩駛入了一個私人別墅的領域。

林天一大概看了一下,便認出這幢別墅是羅聖文自己的私產。之前在羅家大宅裏曾經發生過很多不愉快的事,確實不合適再把楚知秋安置在那裏了。加之楚知秋受傷未愈且精神又出了問題,需要私人醫生和看護,在相對與外界隔離且又安靜舒適的私人別墅中;療養是最好不過的了。

林天一在羅聖文的帶領下進了別墅的門,一幹守在別墅外圍的保鏢紛紛跟這位羅家新的掌權人鞠躬問好。再往裏走就是關著楚知秋的房間,因為涉及到不宜對外人道的私事,林天一把邈給攔在了楚知秋的房門外,沒讓他再跟進來。

邈聞言皺了皺眉頭:“先生交待我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行了,沒那麽嚴重,你守在這裏已經算是寸步不離了,就隔著一道門,若真有什麽事發生還能擋得住你?”

見林天一面露不快,邈也不好勉強。

雖然林天一只是一介能力低微的凡人,但在身份上卻又是他的主人兼恩人,雖然安樨的命令是毋庸置疑的,但在大前提範圍內的小松動也還是可以做些小讓步的。

思及此,邈未再繼續堅持,只是停住了腳步守在門外。

羅聖文推開門,林天一走了進去,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那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故人。

室內放著可以讓人緊繃的神經舒緩下來的輕音樂,房內的各種裝飾物也盡量選用了色彩鮮艷的暖色系。心理醫生說,音樂和明快積極的色調對於治療這種抑郁型的精神疾病有不錯的輔助效果。

聽到了開門聲,楚知秋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來人,只見兩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瘦弱的身體下意識地便開始發抖起來,眼中充滿了恐懼的神情。

從醫院請來的女看護見楚知秋一看到男人便嚇得像秋風中飄零的落葉,頓時心生憐憫,一邊安慰地說著“知秋別怕哦,羅少來看你了”,一邊想握著他的手給他一些鼓勵,可卻在動作間,不小心碰到了楚知秋懷中抱著的一個顏色泛黃的筆記本。

那筆記本掉在地上,啪地翻開了數頁。

林天一以極快的速度掃了一眼,發現那筆記本中並沒有寫什麽其他的東西,頁面中只是填滿了一個個“正”字,不知道這其中有些什麽含義。

見自己懷中的筆記本被碰到,原本還瑟瑟發抖的楚知秋轉眼間便發了狂。只見他猛地一把推開了蹲在他身邊的女看護,慌亂地將那掉落在地的筆記本撿起後迅速合上,重新牢牢地抱在自己懷裏。

那女看護被他這麽一鬧,臉上立刻被抓出了幾條血道道,人也被推倒在地,看樣子是被楚知秋嚇得不輕。

“你先出去吧,找王醫生給你包紮一下,我會給你加工資的。”

感覺已經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了,羅聖文冷著臉對那受了傷女看護吩咐道。那女看護驚魂未定,恨不得趕緊離開這間屋子。若不是看在羅聖文給出的高薪的份上,沒人願意來照顧這種精神出了問題的危險人物。

現下室內就只剩下羅聖文、楚知秋和林天一三人,林天一看著那個狀似瘋瘋癲癲的楚知秋,一種怪異的違和感油然而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安樨在一起久了的緣故,林天一直覺地覺得眼前的楚知秋其實並沒有瘋,那種精神分裂的假象,似乎是他刻意制造出來的。

但至於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奇怪的直覺,林天一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在他的內心深處就是有這樣一種確信,隱隱地告訴他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偽的假象。

那楚知秋將他的筆記本抱在懷裏之後,又恢覆到了之前畏畏縮縮的模樣。雖然他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大床的一角不吭氣,但行為之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狂躁,安靜得讓人難受。

今天為了羅權的喪事忙了一天,羅聖文本就已經被抽空了精力,但楚知秋的事一直橫杠在他心中,現下人雖然是落在他手上了,但狀態卻不上不下的,處於一種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

若要報覆,楚知秋這些年受到的淩虐幾乎已經到達了一個正常人承受力的頂峰,而為了那次出軌,也還不至於到非得要了他的命的地步。

但就這樣照顧他下半輩子,似乎也不是個事。

楚知秋對自己情感上的背叛,是羅聖文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的鯁。

而最要命的是,在看到楚知秋淪落到這幅田地之後,羅聖文對他除了恨其不爭之外,在內心深處竟然還能生出那一絲絲的憐憫,或者,也可以解釋成愛意。

這種感覺,才是讓羅聖文最難受的。

若是他對楚知秋完全無感也就好了,至少他還可以做到花錢請看護一直照顧他,反正那點小錢對於家大業大的羅氏來說完全是九牛一毛,然後便任其自生自滅,讓兩人的生活重歸平行,那持續了多年的亂象便也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能結束了。

可羅聖文確實做不到。

他再怎麽自欺欺人也罷,再怎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楚知秋也罷,但這麽多年所經歷的點點滴滴,已經形成了強大的思維慣性——哪怕是經歷了那次親眼所見的赤裸裸的背叛,羅聖文心底對楚知秋的感情,卻沒能因此被消減去多少。

羅聖文只覺得自己是賤得出了汁了——竟然愛著這樣一個不屑於愛他的男人,還不爭氣地為他的一舉一動牽動全身的神經。

他大概是上輩子欠了楚知秋的,羅聖文挫敗地想。

看羅聖文精疲力竭地癱在沙發上,林天一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昔日在羅聖文和楚知秋的身上,他還一度以為自己看見了真愛。曾經,他也是真心誠意地祝福著他們的,雖然那時候的他已經能預見到這兩人在未來的情路不會一帆風順,但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現在這幅殘破的景象。

林天一想了想,開口對羅聖文說道:“不如你先回避一下,單獨讓我跟知秋說說話,說不定他還能認得我。”

羅聖文苦笑道:“他連我都不認得了……”

但羅聖文又思及楚知秋內心裏大概也恨他恨得入了骨——若不是因為他,楚知秋也不會受到羅權的遷怒,給丟到了場子裏接客。而若他在離開的這麽多年裏,哪怕有一次能夠向羅權問問楚知秋在國內的情況,也許現狀還不至於這麽壞。

事已至此,也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

羅聖文點了點頭,起身走出了門外去。

現下,偌大的臥室內就只剩下林天一和楚知秋兩人。

楚知秋的眼神呆滯,就這樣目空一切地看著前方,也不知道焦點落在了哪裏。

楚知秋抱著那本筆記本的樣子,就像是悲傷的母親抱著自己那早已死透了的嬰孩,兩條瘦弱的手臂將它護得是那樣的緊,就怕被人給搶了去似的。

林天一走到楚知秋面前,蹲下身子,嘗試用最溫和的語氣和他說話。

“知秋,我是林天一,你還記得我嗎?”

“我以前經常跟你還有聖文一起出去玩的,你還跟聖文說我在KTV的時候唱歌跟鬼狐狼嚎一樣的難聽的,你還記不記得?”

林天一說了半晌,身邊的人依舊毫無反應。

林天一皺了皺眉,思忖了片刻之後又再度開了聲。

“知秋,我知道你沒瘋,我能感覺出來。”

“你現在弄成這幅樣子,到底有沒有什麽苦衷?就算真的是一點苦衷都沒有,就算你真的愛的是權叔而不是聖文,你又何必如此作踐自己呢?”

“如果你想要離開聖文,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你在他眼皮子底下,你痛苦他也不會好過,你若真心要離開,我可以幫你勸他放手。”

“我真的只是想幫你,但如果你一直這樣裝瘋賣傻下去,我也沒法再為你做些什麽了。”

見眼前的人依舊目光呆滯沒有任何反應,林天一嘆了口氣。

果然,就跟安樨說的那樣,兩個人之間感情的事情不是他這個外人可以插手幹預的,對於楚知秋,他也算是盡了人事,若天命如此,他也無話可說。

剛打算起身往外走,林天一才邁開一步,忽然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人給扯住了。

驚喜地回過頭來一看,只見楚知秋的手揪著他的衣服,臉上的表情怯怯的,但已沒有了方才的死氣。

“知秋,你……”

見楚知秋有了反應,林天一剛想說些什麽,便見楚知秋歪了腦袋,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對他說,“我想跟男人做愛。”

“什麽?!”

聽到楚知秋的話,林天一下意識地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想跟男人做愛,不行嗎?你不是說能幫我的嗎?”

楚知秋顫巍巍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堪堪地往林天一的身上貼去。

“可是聖文他肯定不願意再讓我接客的,但我確實恨透了他,不想跟他做愛,所以只能裝瘋賣傻。”

看到主動投懷送抱的楚知秋,林天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到楚知秋曾經有過被調教的經歷,林天一只能把楚知秋這般自甘墮落的原因往這上面推。

握著楚知秋的肩,林天一的語氣中難得地帶上了那種痛心疾首的感覺。

“知秋,你清醒一點!你現在已經不在場子裏了,你沒必要再做這種事情了,而且沒人會逼你,你知道嗎?!你完全可以過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想現在這樣……”

這樣在不同男人的胯下輾轉承歡!

“逼我?呵呵……”

楚知秋笑了,眼角中帶著一絲媚氣。

這些年,他接過的客人數都數不過來,原本那青澀幹凈的味道早就消失殆盡,殘留在臉上的就只剩下那種在廉價妓女身上才有的糜爛的感覺。

“我在這裏被關了這麽多天,以後估計也會被一直關下去。”

楚知秋擡眼看了看這個華麗的牢籠:“守在外面的那些保鏢都是羅家的人,他們根本就不敢動我的一根手指。可是我真的很想要男人,怎麽辦……”

楚知秋的手將林天一的襯衫從他的褲腰裏扯了出來。

“或許我再勾引你一次,羅聖文真的就要瘋了吧?那時候我就可以再回到場子裏了……”

林天一被楚知秋的話驚呆了,一時間忘了反應,竟任楚知秋的手解開了自己的皮帶,探進了褲中去。

“楚知秋,你給我住手……”

“啊!!”

林天一話還未說完,只見眼前的畫面一陣淩亂,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楚知秋已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安樨一手掐住了脖子,雙腳離地地提在了半空中。

這一次,安樨是真的動了殺氣,林天一嚇得不輕,趕緊上前讓安樨松手。

而方才的一通鬧響也讓一直守在外面的邈和羅聖文闖了進來,在看到在眸色微微泛紅的安樨手中痛苦掙紮的楚知秋的時候,兩人無一例外地都驚呆了。

被安樨這般鎖喉一掐,楚知秋早就已經憋得滿臉紫紅,出氣多進氣少了。

“安樨,你冷靜點,先松開楚知秋……”

林天一被安樨的出現嚇得滿頭冷汗,若安樨動了真怒,恐怕楚知秋這次是兇多吉少。

安樨難得地對林天一的話充耳不聞。因為缺氧,楚知秋懸空的雙腳已經本能地在空氣中蹬踢了起來。

甚至沒有時間來思考安樨究竟是怎樣做到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入到這個房間裏的問題,看到楚知秋快要斷氣的瀕死模樣,羅聖文沖過去試圖要掰開安樨抓著楚知秋的手。可單憑他一個凡人的力量,又如何能撼動安樨半分。

冷汗從羅聖文的額際滑下,在下一秒,只見他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了槍,頂在了安樨的太陽穴上。

“我讓你放開他!”

羅聖文的言語中帶著明顯的殺氣,他也完全不知道為何他到了這個時候還要這樣一味地護著楚知秋,甚至不惜對自己好友的伴侶拔槍相向。

“聖文,你瘋了!快把槍放下!”

林天一知道安樨的底細,根本就不擔心羅聖文手中的槍會對安樨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威脅,反倒是羅聖文這一不要命的舉動很可能會將安樨激怒得更徹底,到時候別楚知秋保不住,最後連自己都給搭了進去。

被安樨那雙泛著微紅血色的眸子盯著,不知為何,羅聖文拿著槍的手竟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就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只見林天一朝羅聖文撲了過去,將羅聖文手中的槍給搶了下來。

“安樨,你冷靜一點!若你現下發怒殺了楚知秋,你就不怕你造的殺孽會報應在我身上嗎?!!”

林天一朝安樨吼了一句。

當初邈在保護茉莉時犯下的錯,還不夠教訓深刻嗎?

被林天一這般提醒,安樨眼中的殷紅才漸漸消退下去。

將手中的楚知秋像扔破布一樣甩到了地上,安樨看都未看一眼那因為空氣猛然間撞入氣管而咳得死去活來的楚知秋,反而朝站在林天一身邊的邈走了過去。

林天一意識到了什麽,立刻又開口阻止道:“安樨,你不要……”

誰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只見邈被淩空彈飛了起來,狠狠地砸在身後的墻壁上,大口的鮮血頓時從他的口中嘔了出來。

“阿邈!”林天一驚叫道。

安樨冷眼盯著被打得口吐鮮血的邈,罵道:“你這陽奉陰違的畜生,我不是讓你‘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嗎?方才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裏?嗯?”

“安樨你夠了!鬧成這樣未免也太過分了!”

林天一看邈一副受了重傷的樣子,心下只若寒風刮過。

誰知安樨壓根沒有要搭理林天一的意思,反而轉身對羅聖文以及他懷中的楚知秋冷笑了一下。

“你這賤貨,我沒有動手幹掉你就已經很給你面子了。現下你打主意都打到我的人身上了,你們倆還真是為了對方就不顧其他人的死活了。”

安樨恨道:“上一世你們便是如此自私,這一世也依舊沒有任何改變。也難怪要你們要活生生地承受那麽多的苦痛,真真是半分也不值得同情!”

若是換做別人在自己面前說些什麽這一世上一世的問題,羅聖文只會覺得那人應該去看精神科醫生,斷然是一字一句也聽不進去的。但現下說話的卻是安樨,是那個有著不可思議的巨大力量,氣場恐怖得令人周身發寒的男孩。

沒有人能用看起來如此纖細的手臂單手就將人淩空提起。

沒有人能如此輕松地一揮手,就將那壯得跟小山一般的巨漢給打得口吐鮮血。

羅聖文似乎隱隱地意識到了一些什麽,或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男孩,其實根本就不是人!

下意識地將懷中的楚知秋抱得更緊了些,安樨每逼近一步,羅聖文便不自覺地抱著懷中的人往後挪動一步。

他只想跟眼前這個危險人物拉開距離,越遠越好!

“原本這件事如果不把林天一那蠢蛋給扯進來的話,我睜只眼閉只眼地也就算了。可你誰不去找,偏偏找林天一。”

“如果你們覺得讓我插手這件事也可以的話,我倒是還真不介意助你們一臂之力,給你們免費提供一些善意的指示。”

此刻的安樨臉上露著的是可以讓人渾身發顫的笑容,“羅聖文,你不是很想知道你昏迷的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你不是很想知道楚知秋為什麽會背叛你還爬上你爸的床嗎?”

“既然你的好奇心那麽重,我就全部都告訴你好了。”

聽到安樨的話,林天一霎時一驚:“安樨,你不能……”

可還沒等林天一說完,羅聖文懷中的楚知秋卻忽然像發了瘋般地大叫起來:“不!!!”

“不能說!!不可以!!!我求你別說!!!我求你,我求你!!!”

“你殺了我吧!真的!!!方才是我賤,是我想勾引林天一來著,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好了!!!”

“但求你不要說,不要說……”

楚知秋跪在安樨腳邊給安樨磕著頭,林天一和羅聖文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會讓楚知秋反應如此強烈,一時間也不知要作何反應,只得呆楞在原地。

“你給我閉嘴。”

安樨冷冷地說了一句,楚知秋便發現他的喉嚨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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