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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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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子涵的催促下季薇薇不情不願地把手給了蘇禦信。蘇禦信又將其他東西跟季薇薇的血一同放在一個新買的碗裏。一切準備就緒,他轉頭看了眼眾人。

書房的窗戶已經被黑色的布遮的嚴嚴實實,一絲月光都透不進來。黑暗的書房裏只有桌子上的兩根白燭搖曳著光亮,將眾人的臉照的忽暗忽明。楊小勇的父親抱著妻子,妻子在他的懷裏捂著嘴哽咽;季子涵也很緊張,不停地搓著手;季薇薇面色蒼白,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

“哥,把東西拿過來。“蘇禦信說。

蘇禦安將兩個墊子放在地上,並請三位家長按照座位上的名稱坐好。隨後,蘇禦信拉過季薇薇的手,鄭重地說:“我說什麽你做什麽,明白嗎?”見季薇薇點了頭,蘇禦信才說,“跪下。”

季薇薇失去了蘇禦信的支撐,身子搖晃了兩下,可憐巴巴地看著季子涵。季子涵能不心疼女兒嗎?再怎麽樣也是他的孩子。季子涵只好伸手扶了孩子一把,季薇薇這才跪在右邊的墊子上。下一刻,季薇薇驚恐地捂著嘴!身邊的墊子突然凹了下去,就像有個人同時跟她跪下來一樣。蘇禦信一把捏住季薇薇的肩膀,低聲告訴她:“別緊張,馬上就好。”

已經跪下來的楊小勇還是有些遲鈍,歪著頭看著蘇禦安似乎在問:我該怎麽辦?

蘇禦安告訴他:「你跟季薇薇已經有了紅線,所以冥婚不過就是個過場而已。了斷你在陽間的心願,可以毫無牽掛的去投胎轉世。你不要擔心冥婚對季薇薇有什麽傷害,只要你走了,她就沒事了。」

這時候,蘇禦信已經開始示意季薇薇給三位家長磕頭,蘇禦安也告訴楊小勇照著做。最後一次磕頭的時候,季薇薇還是哭出來了,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悲傷,她哭的很可憐。坐在椅子上的楊母早就泣不成聲。按照冥婚的規矩,她要給“兒媳婦”一點見面禮。這個過程只好由楊父來做。他扶起季薇薇的時候,季薇薇猛地一楞。睜大了驚訝的眼睛低頭緊緊地盯著自己的左手腕!

她終於看到手腕上那個紅色的繩子……

繩子並不粗,就像用來縫扣子的普通的線。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纏了一圈,繩尾連著另一端。季薇薇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順著繩子往旁邊看。清秀的臉有些木訥,黑色的眼瞳裏毫無生氣,這就是她的青梅竹馬——楊小勇。

“小勇……”季薇薇下意識地叫了一聲。此刻,她竟不覺得怕了,盯著身邊的魂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剩餘三人是看不到楊小勇的,聽見季薇薇這一聲低呼,楊母最先崩潰。她急急地揮舞著雙臂試圖找到自己的孩子,楊父再度把妻子抱回懷裏,乞求地看著蘇禦信,“請盡快。”

蘇禦信已經把布包拿出來,從裏面取出一把新買的剪子。他走到季薇薇面前,蹲下。

“你們倆仔細聽我說。”蘇禦信言道,“冥婚是結了。現在我要剪短你們之間的紅線,不然的話,你們下輩子還要繼續糾纏。”說著,禦信就要動手。

“等等。”蘇禦安忽然抓住蘇禦信的手“再等等,可以嗎?”

蘇禦信不知道哥哥要幹什麽,見他慢慢蹲在季薇薇和楊小勇中間,見他特別溫柔的扶著季薇薇跪的筆直。便猜到了七八分。

蘇禦安的口氣很輕緩,他說:“最後一次機會,你不想對楊小勇說什麽嗎?”

季薇薇捂著嘴哭著,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她的手還懸著,一根紅繩系著他和她。蘇禦安回頭看了眼終於有了表情的楊小勇,這可憐的青年悲傷地凝視著季薇薇……

那一聲“小勇”喚醒了楊小勇一點意識,他知道蘇禦安想要他附身再擁抱一次季薇薇,但是他看到了悲痛欲絕的父母,看到蘇禦信鄙視季薇薇的目光。楊小勇忽然覺得自己多留一分鐘對父母來說就是一多分鐘的煎熬。他的確是深愛著季薇薇,但是在生命中不是僅有一個季薇薇。他還有父母,還有朋友,還有很多值得去回憶值得他更珍惜自己的事情。楊小勇認為自己很幸運,死後能遇到蘇禦安這樣的人真的很幸運。這一生,是他愛錯了人。希望下輩子能遇到一個好女孩兒。他轉過頭看著蘇禦信,專心用意識告訴他:「剪斷吧。」

哢嚓一聲,紅線斷了……

這就沒事了。蘇禦信說了謊,告訴楊家夫妻和季家父女楊小勇已經走了,其實楊小勇一直跟在蘇禦安身邊。因為剪斷了紅線,季薇薇再也看不到楊小勇,她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只剩下手臂上的那些惡心的東西,只要按時敷藥很快就能好起來。對,所有的不愉快很快就會過去,或許明天一早她睜開眼睛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季薇薇不斷在心中這樣麻痹自己,甚至連楊家夫婦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當蘇禦信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季薇薇才緩過神來。

“給你一個忠告。”蘇禦信冷著臉說,“善待他人。”

季薇薇有點怕蘇禦信,趕緊點點頭逃也似地跑上樓回了自己的臥室。蘇禦信收拾了一下桌子,帶走需要帶走的東西,並叮囑季子涵:“季叔叔,暫時先這樣。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吧。我們還有事要解決,明天我跟哥再來,咱們得談談關於我爸的東西。”

季子涵看了眼白頡,又擡頭看了看女兒的臥室。這才說:“你們的事急不急?如果不急,咱們現在談怎麽樣?”

那更好!但是蘇禦信擔心老頭子那邊兒,所以他征求了一下哥哥的意見。蘇禦安也想立刻解決當年的問題,就問白頡有什麽看法。白頡讓蘇禦信去找蘇念,不管有沒有麻煩都要給個音信,自己和蘇禦安留下來。

就這樣,蘇禦信放下東西出去找蘇念。季子涵鎖了書房的門,帶著他們倆去地下室房間詳談。

這一回,蘇禦安帶來了爸爸的鋼筆,他希望季子涵能夠想起那個地址。三人落座後,季子涵先開口,道:“我從很早以前就知道鬼王,在禦安還沒有出生那時候就知道。禦安已經不記得了,其實,你跟薇薇是認識的。”

就在蘇禦安驚訝的同時,躺在被子裏的季薇薇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蘇禦安,蘇禦安……為什麽會突然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蘇禦安,大安……

對!想起來了,小時候在後街玩的小夥伴裏有一個叫大安的男孩,他好像大其他小夥伴們一兩歲的樣子。長的特別可愛,就是不大喜歡說話。小勇不怎麽喜歡他,好像覺得大安會搶走自己一樣,總是不帶大安玩。其他小夥伴喜歡大安,因為大安玩跳竹馬的游戲很厲害。

“跳竹馬,砍大刀,你的竹馬讓我挑。你挑誰?你挑誰?我挑男娃挑女娃,挑個竹馬帶回家……”不知不覺的,悶在被子裏的季薇薇念叨起兒時的童謠。沈悶的聲音透過被子傳出來,漸漸的充斥著整個房間。

門窗緊鎖,臺燈昏暗,臥室徹底變成一個密閉空間。季薇薇蒙著被子在裏面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童謠,隨著她毫無情感色彩的聲音在臥室裏有了相回應的童聲。稚嫩的頑皮的童聲幾乎擠滿了這個房間,季薇薇卻絲毫不覺得恐怖,仿佛如此的順理成章。然後,她掀開了被子坐起身來。看著空無一人的臥室,嘿嘿地笑著。

在季薇薇眼裏,兒時的玩伴都在身邊。小小的肉呼呼的手拉著她,邀她再玩一次挑竹馬。

你挑誰?

我挑小薇薇。

她準備“闖關”了,看到對面有兩個小夥伴沒有拉著手,那是個好機會。如果她闖過去可以帶一個“獎品”回來!她憋足了勁兒沖過去,卻沒有闖過兩個小夥伴。季薇薇很氣惱,她覺得他們耍賴,要求再闖一次。

昏暗的臥室裏,季薇薇頭破血流,站在窗戶邊上嘿嘿地傻笑著。對面墻上還流淌著她的血,像是長短不一的蚯蚓慢慢地向下爬著。

小夥伴們突然都不笑了,冷著臉看著她。她更加生氣,跺著腳說你們玩賴,我要再闖一次!小夥伴們不但沒有答應她,反而一個緊挨著一個圍攏過去。小小的臉蛋上有著一雙怨婦般的眼睛,死盯著她。嘶啞尖利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是你玩賴。”

“是你帶那個叔叔來的。”

“你和小勇不帶大安玩。”

“所以我才死掉。”

“你真可惡。”

“你真討厭。”

腦門上一陣劇烈的疼痛喚醒了季薇薇的意識!她這才發現面前站著幾個透明的小孩子。它們都怨毒地看著自己。

啊!!

驚恐的尖叫聲響起,季薇薇慌不擇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化妝臺前,桌子的棱角磕疼了她的肚子,無意識間擡頭猛見鏡子裏一個滿臉血跡的長發女人!嚇的頓時坐在地上。那是她自己,季薇薇卻不自知。孩子們轉過身看著她,繼續緩慢地圍攏過去。季薇薇哭喊著,叫嚷著……

“不要過來,不要找我。你們去找大安,去找他,他就在我家!不要過來!爸爸救命啊,救命啊……”

季薇薇哭嚷著尖叫,叫著叫著,忽然覺得房間裏安靜了下來。這時候,她已經鉆進了化妝臺下面,捂著腦袋細細聽著外面的動靜。房間裏的臺燈恢覆了以往的橘黃色,好似從未變過。季薇薇試探著朝外面看了看,屋子裏再也沒有那些可怕的孩子的蹤影。它們放過自己了嗎?

季薇薇猛地捂住嘴!回想起方才都喊了些什麽,莫非那些孩子真的去找蘇禦安了!她重又蹲回化妝臺下面,緊緊抱著自己碎碎念著:“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沒說過,沒說過……”

從子夜一直折騰到現在,蘇禦信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估計再有半小時就該天亮了。那老頭子到底跑哪去了?怎麽找遍整個小區都不見人?蘇禦信惦記著哥哥那邊的情況,只好先回去再說。剛跑到季子涵家的樓門口,就遇到往外跑的哥哥和白頡,倆人神色匆忙,險些跟蘇禦信撞在一起。蘇禦信特別不厚道地單單摟住了哥哥,讓白頡差點撞在大門上。

“你們這是哪去?”蘇禦信厚著臉皮把哥哥拉到懷裏,問道。

白頡推著兄弟倆朝外面,邊走邊說:“季子涵想起那個地址了。”

“誰問的?我哥?”

“對,不然你以為是誰?”白頡笑著拍打蘇禦信的背,“不過季子涵剛說完地址就昏過去了,我正想讓白楊過來照顧他。”

“我找人吧,白伯年紀大了,這麽晚了別讓人折騰。”說著,蘇禦信給張洛泓打了電話,讓他馬上過來照顧一下季子涵。張洛泓自然不會拒絕,說最多半小時就能趕到。掛斷了電話,蘇禦信提到了蘇念的事,說裏裏外外都找遍了,也沒見著他。這人忒不靠譜兒。蘇禦安滿心都惦記著地址,沒多想叔叔到底哪去了,可白頡卻覺得事有蹊蹺。

“蘇念不是這麽沒責任感的人,更不可能要去辦其他事不跟你們說。”說著話的時候,白頡的腳步慢了下來,“要不,你們倆去吧,我去找蘇念。”

“不行。”蘇禦安一把抓住要返回去的白頡,正色道,“你現在什麽能力沒有,還被組織通緝,你要是有個意外怎麽辦?再說叔叔也未必就是出事了,或許他有自己的打算呢,你別過去添亂,到時候叔叔還得照顧你。”

白頡目瞪口呆!蘇禦信在一邊偷笑,蘇禦安還是一本正緊的樣子拉著自家白爸不放手,大有你敢走我就打昏你的架勢。白頡氣不過兒子占了上風,抽上去一巴掌,數落他:“死小孩,有這麽跟爸爸說話的嗎?”

“你先拿出老爸的好樣子出來再教訓我。”蘇禦安被抽了一下也是不疼不癢的,“你看看你,哪有當爸的樣子。老牛吃嫩草。”

最後一句白頡沒聽清,緊著問:“你說什麽?吃什麽?”

蘇禦信趕緊把父子倆分開,一手拉著一個。打岔,“那什麽,我哥的意思是老頭子沒事,咱忙咱的,兩不耽誤。啊,白叔,你一夜沒睡氣色還這麽好,平時怎麽保養的?”

死小孩,就知道向著你哥!白頡特別冷傲地瞪了一眼蘇禦信,心裏還是覺得被兒子教訓很丟臉。伸手照著蘇禦信的腦袋也抽了一下,那邊的蘇禦安不幹了。直朝他爸吵吵:“你幹什麽?打禦信幹嘛?找茬兒是不是?”

“哎呀,死小子,跟跟你爸爸叫囂。欠收拾了!?”

“哎呦,我的倆祖宗啊,你們消停點行不行。”

白頡和蘇禦安相互白了一眼,各自哼了一聲,誰也不搭理誰了。蘇禦信在心裏倒苦水:老頭子,你快回來!

蘇念擡起頭看著遠處的監視目標,又把聯系白頡的念頭強壓了下去。還不是時候,雖然白頡沒了一身的本事,但是他的頭腦對兄弟倆有幫助。兩個孩子還太年輕,有的時候辦事不知輕重緩急,白頡能跟在他們身邊也是好事。至於自己這裏,還是等有了結果再說。安靜下來之後,蘇念再度琢磨著要不要把杜英輝拉下水。他自認沒把握說服杜英輝,可最壞的結果就是鬼王封印在大山裏的另一半沖破封印,那時候,如果杜英輝能幫忙,就有很大的勝算。杜英輝不可能參與進來,這是最初的定論,然而現在卻不一樣,他身邊有了黃天翔。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蘇念想起最後一次跟哥哥相處的時候,哥哥曾經說過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阿念,小時候你對鬼帥很有興趣吧。其實再厲害的家夥也逃不過一個情字,不論是他,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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