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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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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很精致,上面刻著牡丹花圖案。很美,也很艷俗。透過艷俗的房門,蘇禦安能察覺到裏面不尋常的古怪氣息。視線落在金色的門把手上,緩緩扭動一下,發現房門沒有上鎖,那種氣息隨著被推開的房門似有似無地流瀉出來,蘇禦安確定,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玫瑰色的落地窗簾非常厚實,擋住了外面明媚的陽光,使得屋子裏的光線昏暗。地面上超大純白色的長毛地毯格外顯眼,乍看上去卻是毫無用處的奢華,屬於典型的沒有品位的奢飾品。蘇禦安打量了幾眼,確定這裏應該算是客廳,因為一個電視機就幾乎占據了正面墻壁,跟桌子沙發足有十米的距離。窗臺下,是一個落地的古董鐘,跟整個客廳現代化裝飾格格不入的古樸凝重。落地鐘似乎已經壞掉,下面的鐘擺靜止著,完全只變成了一種擺設。在右手邊是一扇半虛掩著的房門,裏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點燈光。

房間裏的氣息雖然古怪,但蘇禦安並沒有察覺到危險。他走到內室的門前,朝裏面看了看。超級豪華的大床上坐著一個長發的、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輕女人。女人側身坐著,只能看到她蒼白的側臉,但不能忽略,女人是非常漂亮的。

“你好。”蘇禦安試著搭話,並走了進去,“你是李華亮的妹妹嗎?”

女人呆呆地坐在床邊毫無反應,就算蘇禦安走到她面前,也是像個木頭人一樣,低著頭傻楞楞地看著地板。這種情況自然是反常的,蘇禦安彎腰低頭,仔細觀察者女人的眼睛。失神、空洞的甚至給人已經失明的感覺。蘇禦安的手在她眼前晃晃,還是沒有引起一點反應。但是,蘇禦安能肯定,她沒有失明。

這種情況更像是——失魂。

就在這時,忽聽樓下傳來沙丹陽的叫喊聲,似乎還有其他聲音攪合在一起的吵鬧聲。蘇禦安起手,在女人的額頭上畫下守魂符,這還是他跟禦信學的,希望有點用處。

走出房間,就見沙丹陽和三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已經在樓梯上。沙丹陽見他無事,明顯安心地松了口氣,說:“先出去再說吧。”言罷,轉回身率先下樓,三個男人似乎有些避諱蘇禦安,偷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緊跟著沙丹陽下樓。

走出別墅的時候,蘇禦安看到大門外停著兩輛黑色的車子,七八個面色不善的小混混圍著一個身材高大,一臉刻薄的男人。男人三十多歲,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自己。沙丹陽也察覺到男人的目光,靠近蘇禦安的身邊,低語:“他就是那個黑道老大,叫龍勝。別怕,有我在。”

最後一句話讓蘇禦安覺得不舒服,但他不能表達出對沙丹陽好意的反感。不動聲色地跟著沙丹陽走出大門,不等他們開口,龍勝率先問道:“你看見她了?”

許是沙丹陽已經跟龍勝說過來意,蘇禦安竟然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遂點點頭。蘇禦安不明白為什麽龍勝和他的手下都露出驚訝的表情,有幾個人甚至下意識地露出了恐懼的神情。聯想了一下別墅內的情況,蘇禦安懷疑,龍勝對這裏是抵觸的。顯然,他的猜測很正確,至少龍勝那幾個手下人都後退了幾步,緊張地看著他身後的別墅。

龍勝緊蹙著眉頭看了看別墅二樓的窗戶,低聲問道:“嬌嬌,怎麽樣了?”

“你是問二樓最裏面房間裏的那個女人?”蘇禦安明知故問。但是龍勝的表現似乎是對自己的態度非常不滿。眼看著龍勝的手抓過來,蘇禦安在想要閃躲的時候,已經有兩個混混站在身後,推著他和沙丹陽朝著黑色車子走去。蘇禦安不喜歡這種感覺,掙脫了一個人的拉扯,正色對龍勝說,“請禮貌一點。”

“放開他們。”龍勝很不悅地吩咐手下,繼而走到蘇禦安面前,“嬌嬌怎麽樣?”

“你知道她的狀況,對吧?”

龍勝點點頭,說:“從半個月前就一直那樣。”

“為什麽不自己上去看看?”話音剛落,蘇禦安就察覺到周圍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龍勝和他的人都變得寒蟬若噤。這不正常,蘇禦安心想。他問龍勝,那位“嬌嬌”到底怎麽了?其結果,他被龍勝帶上了車,當然也包括表示自己有車也同樣被塞進車裏的沙丹陽。

沙丹陽的車由龍勝的手下開著,跟在最後面。蘇禦安坐在龍勝的車裏,聽沙丹陽跟龍勝說起了殷海、禦信以及跟李華亮的關系。當龍勝聽說蘇家兄弟會些法術的時候,格外詫異地打量起後面安靜的蘇禦安。這一打量,就足足看了很久,直把蘇禦安看的渾身不自在地開口:“有話請說。”

李嬌嬌跟龍勝的關系不必特意說明大家也都知道。龍勝也只是從李嬌嬌的突變開始說起,但是蘇禦安覺得他在避重就輕,索性打斷他的講述,問道:“你說李小姐在半月前忽然變成那樣,至少有個前因吧。我不相信,這人在屋子裏坐著,忽然就變傻了。去過那裏、跟誰接觸過、變化之前發生過什麽,請您說明。”

龍勝看了看蘇禦安,似乎對他的質問非常不滿。冷著臉說:“我告訴你什麽,你就聽什麽。其他的說了你也不懂。”

蘇禦安輕聲嘆息,把臉扭到一邊看著車外掠過的風景,平淡地告訴龍勝:“李嬌嬌的情況很像是丟魂。”

“丟魂?”沙丹陽好奇了,相比龍勝的震驚,他似乎覺得這是件好玩的事。

“對,其他的情況雖然也有可能,但是那種狀態,很像受到過某種驚嚇,嚇丟了魂。”蘇禦安轉回頭看著龍勝“李嬌嬌在最初變化的時候,有沒有發燒說胡話?”

“有。”龍勝趕忙應道,“第一天晚上就發燒,嘀嘀咕咕說了一夜的胡話,我也聽不懂她說什麽。她連續燒了兩天都在昏迷,醒過來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我請過很多醫生都看不出她什麽毛病。”

最開始,龍勝以為李嬌嬌只是燒壞了腦子,但是經過檢查並非如此。無奈之下,龍勝只好帶李嬌嬌回家休養,幾天下來,不只是龍勝,留在別墅裏的每個人都察覺到不安的氣氛。那種感覺很難用語言描述,龍勝只能說,呆在李嬌嬌身邊讓他覺得害怕。最後,甚至不敢在別墅裏久居,只留下一個保姆照顧李嬌嬌。但是在蘇禦安看來,龍勝的這種心態完全是疑心作祟。怎麽說呢?龍勝是混黑道的,做缺德事猶如家常便飯,久而久之,會有無形的心理壓力,身邊的人又忽然莫名其妙的得了怪病,這很容易讓龍勝聯想到“報應”這種事,只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蘇禦安討厭龍勝,從第一眼看到這人就很討厭。他不願意跟龍勝有任何瓜葛,所以有些話蘇禦安是不會說的。關鍵是,他必須了解李嬌嬌發生了什麽,這樣才能進一步調查李華亮的問題。而龍勝說李嬌嬌出事的那個時間,也正好是李華亮變得古怪的時候,這一點從殷海和沙丹陽提供的線索上就能分析出來。所以,蘇禦安懷疑,李嬌嬌知道內幕。跟D市的黑道扯上了關系,蘇禦安有些不願意讓禦信牽扯進來,但是,這一點還要問過禦信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他現在還在不在羅家。

D市的羅家是役鬼師,也是同行界內最神秘的一個家族。他們很少與人交往,行事作風也是令人費解的。他們養鬼,役使鬼做些無關痛癢的事,或者役鬼殺鬼。蘇禦信雖然認識羅家現在的大家長,也曾經見過幾面,但說心裏話,蘇禦信不喜歡羅家。在禦信看來,鬼也好,惡靈也好,都有超度的可能性,不該下手下太狠直接打的魂飛魄散。不管是佛家還是道家,通常的做法都是先勸導,頑固不化的才會打散魂魄。然而羅家卻不一樣。相比之前羅家那個作風強硬的家長,現任這一位還算好些,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近幾年役鬼師羅家已經很少在道兒上露面。殷海所遇到的那個古怪男人所使用的法術很像是羅家的役鬼術,懷疑羅家的時候他沒跟哥哥說,也是怕哥哥擔心。有的時候蘇禦信的心機超乎於別人的想象,在他貌似半桶水的能力下,隱藏著一些旁人所不知的算計。就在去往羅家的路上,他想好了說辭,一番交談下來,羅家的羅兵耀顯得比他還要詫異。

“這的確是我家的役鬼術。”沈默了許久後,羅兵耀終於說了實話,“但是,這個不好說。你們跟我到地下室看看吧。”

地下室會有什麽蘇禦信不知道,但顯然殷海是不想去的,他緊緊抓著蘇禦信的手,緊張不已。趁著羅兵耀走在前面沒有註意到他們,蘇禦信緊了緊拉著殷海的手,示意他不要擔心。

羅家是個大家族,政策剛剛開放的那幾年裏買了地,在郊外蓋起了一個類似四合院的宅邸,當然了,規模可是遠遠超過了四合院。他們要去的地下室要途徑院子、廂房和長長的通往地下的走廊和樓梯。樓梯的墻壁上有掛燈,掛燈不是現代化燈具,而是一盞一盞古老的油燈。昏黃的光映襯著一階階石頭砌成的臺階,仿佛忽然回到了久遠的古老時代。沒有多一會,陰冷潮濕的環境讓殷海打起了哆嗦,更緊密地靠在蘇禦信的身上。

役鬼師的家如果不是這個氣氛才叫奇怪吧?蘇禦信見怪不怪,因為從踏入羅家開始,各種飄飄都在陰暗的角落裏窺伺著他們,如果不是蘇禦信一身的純正罡氣護身,絕對落下一些毛病。總之,羅家陰氣太重,也難怪殷海會怕成這樣。蘇禦信笑著調侃殷海:“早跟你說不要跟來,看看你這樣,跟羊角風似的。““閉嘴!”殷海偷偷地掐了一把蘇禦信的手臂,被調侃的紅了臉。忽然,殷海發現羅兵耀回了頭正看著自己,那冷冰冰的眼神讓他渾身不舒服,“幹,幹嘛?”

羅兵耀沒吭聲,走到殷海面前,從口袋裏拿出一枚小小的銅板。銅板只有一元錢硬幣那麽大,兩面都沒有花紋,只有一些劃痕,看上去有了些年頭。羅兵耀把銅板給了殷海,說:“帶著它,就不怕這裏的陰氣了。如果再遇到役鬼師,你拿出銅板,可自保。”

殷海萬分感激地接過銅板,果然感覺好了很多,至少那種陰森森的寒意已經消失了。而三人也恰好走到了最底下,古舊的鐵門上用手臂粗的鐵鏈拴著,造型怪異的鎖頭比殷海的拳頭還大。蘇禦信認得這種鎖,不由暗驚羅家果然家資殷實啊。隨著鎖頭打開,卸掉了鐵鏈,大門帶著吱吱嘎嘎的聲音被緩緩推開,地下室的全貌呈現在蘇禦信面前。裏面沈重的讓他透不過氣的死氣撲面而來!蘇禦信萬分慶幸沒帶著哥哥到這裏來,這種程度的死氣,足以讓蘇禦安當場昏厥。

因為有羅家的銅板護身,殷海走進地下室的時候只是有些眼花而已。羅兵耀點燃了一盞油燈,地下室亮起一團暖暖的光亮,引導著他們走到一面墻壁下面。羅兵耀指著上面刻下不知多少年的壁畫,說:“仔細看。”

從服飾上蘇禦信判斷出來,壁畫似乎講述的是明朝時期的故事。第一幅壁畫上面有一個身穿道服的男人站在山丘上,山丘下面跪著另外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道士張著嘴,手裏舉著什麽東西;後面的第二幅,道士的嘴閉上了,手裏的東西落在男人的腳下;第三幅壁畫上,衣衫襤褸的男人變成了骷髏鬼;第四幅壁畫上,道士被一群同樣穿著的人抓起來,砍掉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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