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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表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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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第二天才去了東宮一趟,皇太後氣色不好,樣子很憔悴,似乎是受了打擊。

劉徹也能明白,終歸田蚡是皇太後的親弟弟,不管田蚡到底是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到底也是親人,這份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王太後都沒有心力去管李延年的事情,誰讓李延年偏生這個時候被皇上調走了,王太後正為了田蚡的事情傷心,自然連看李延年都不看一眼。

劉徹進了東宮,王太後躺在榻上休息,劉徹過去問安,王太後也不見往日對他問東問西的,只是點了點頭,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

劉徹道:“母親也不要太傷心了。”

王太後只是擺了擺手,都沒說話。

劉徹道:“明日長平侯就要從河朔凱旋,朕吩咐了晚宴,母親現在身子不舒服,到時候兒子就不請您過去了。”

王太後點頭,道:“這些事情就不要和我說了,我現在煩的厲害,不想管這些事情。”

劉徹應了一聲,自然就把任命嬴政為皇子劉據的老師這件事情給略過了。

劉徹沒再多呆一會兒,起身出了東宮,不用上朝,也沒有什麽大事要做,劉徹就沒有去書房,而是讓騎奴改道,往學舍去。

皇子劉據用的學舍是當年的太子學舍,劉徹就是在這裏接受太子太傅衛綰的教導的。

如今劉徹再走在回廊上,總有一種嘆息,現在衛綰也不在了,就連最初的那一幫改制革新的老臣也不在了,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劉徹走過去,裏面很安靜,只有小皇子劉據一個人,小皇子跪坐在桌案前,因為個子還沒有拉高,桌案對他來說有些高了,小皇子劉據整個身子幾乎趴在桌案上,提著毛筆在寫字。

劉據寫的很專心,劉徹走進去他都沒有註意到,劉徹沒出聲,站在劉據後面看了一會兒,劉據似乎在抄寫《孤憤》。

劉據看著劉據還有些稚嫩的一筆一劃,突然出了神,他還記得當年陳阿嬌最喜歡看的就是法家的孤憤。

其實這麽多年來,劉徹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無非就是制造大一統的理念,使得臣子能夠尊王攘夷,當年董仲舒提出天人三策,劉徹並沒有全都采納,後來董仲舒也看出了劉徹的一些心思,皇上想要的只是思想上的大一統,並不是真正的儒學,這和董仲舒的儒家想法並不完全一致,後來也就漸漸少於上疏了。

而劉徹的統治正是披著儒學外皮的法家,他還記得當年阿嬌告訴自己的話,霸術平天下,如今的天下並非四海升平,也只有霸術能夠打擊匈奴的氣焰,能夠鎮壓諸侯的叛亂。

劉據寫完了,擡起頭來才發現自己身後有人站著,回頭嚇了一跳,連筆都沒有擱下,就張著手笑道:“父皇來了。”

劉徹笑了笑,捏了他鼻尖兒一下,道:“把筆放下,不要毛毛躁躁的,等會兒畫一身。”

劉據這才把筆放下來,劉徹將他雙手一托抱起來,舉了個高高,道:“在學寫字?”

小包子劉據仰著臉,道:“老師在教兒子霸術!”

“霸術?”劉徹摸了摸他肉嘟嘟的小臉蛋,笑道:“據兒還小,知道什麽是霸術麽?”

劉據使勁點了兩下頭,拍著自己的小胸脯,道:“當然,大哥哥已經教兒子什麽是霸術了。”

劉徹道:“隆慮侯那是朕的丞相,據兒的老師,不要沒大沒小叫大哥哥,知道麽。”

劉據撅著嘴,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劉徹把他放下來,拍了拍他的頭頂,道:“怎麽就你一個人?”

劉據答道:“老師去拿卷宗了。”

劉徹點點頭,道:“那據兒就接著寫罷。”

小包子劉據乖乖的應了一聲,拿起筆來繼續寫字,劉徹這才走到學舍內室去。

內室和外室只有簾子隔斷,劉徹一過去,果然就看見嬴政在那裏,嬴政雖然身為丞相,但是劉徹有自己的內朝,並不是十分忙碌,現在多了一個教導皇子的任務。

嬴政雖然以前也有兒子,但是並沒有教導過兒子,可以說嬴政是名垂千古的始皇帝,卻並不一定是個好父親。

嬴政從沒想過要讓他教一個孩子,從寫字認字開始,要手把手的教導。

嬴政從懂事開始,從作為質子開始,就練就了一副冷硬的石頭心腸,如果不冷硬就不能存活下去,如果不爬上巔峰就不能存活下去,一切都只是為了權利為了地位。

當嬴政手把手教導劉據寫字的時候,只不過是握筆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嬴政竟然覺得心中有一股異樣。

劉據年紀還小,而且在整個皇宮中,只有他一個皇子,不管衛子夫待劉據怎麽樣,劉徹待他百般寵愛,這讓劉據還不怎麽懂得朝廷的世事。

劉據笑起來很天真,說話還奶聲奶氣的,有什麽說什麽,完全不會掩藏心事。這些都在嬴政最沒有防備的時候,觸動了他裏最軟的一塊心防。

嬴政可不是劉據,劉徹剛站在他身後,嬴政就察覺到了,轉過頭去看到是劉徹,很淡然的給他請安。

劉徹笑著讓他起來,還幫他把手裏的竹簡拿過來,道:“據兒還算聽話麽?”

嬴政道:“皇子聰慧,聽話也有天賦。”

劉徹道:“你不必撿好聽的說,朕的兒子朕怎麽能不知道呢,據兒啊,看著老實又聽話的,其實壞心眼多得是,霍去病好幾次被他耍的團團轉。”

劉徹這樣一說,忽然像想到了什麽,笑容慢慢消失在臉上,道:“按理說……據兒也是你的外甥,若是阿嬌還在……”

劉徹說著,轉過身去,撩開簾子準備出去。

嬴政自然不明白劉徹對於“陳阿嬌”的感情,不明白他三番兩次在自己面前提起陳阿嬌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看出了什麽,可是自己一切掩飾的都很好,根本不可能讓人看出馬腳來。

嬴政見他要出去,站在劉徹身後,道:“皇上幾次提到阿嬌……難不成還是對一個廢後念念不忘麽?”

劉徹突然就轉過頭來,瞇了一下眼睛,似乎非常不快,聲音很冷硬,笑道:“陳蹻,你知道什麽,你們都知道什麽?朕對阿嬌到底怎麽想,輪得到你來置喙麽。”

劉徹說完,大步就出了內室。

嬴政更加的不解,劉徹剛才還有說有笑,只是轉瞬之間就變成了這幅冷面孔,他自然不知道,當年那個阿嬌姐姐在劉徹心中的地位。

嬴政出來的時候劉徹已經走了,外面只有劉據一個人,劉據見到嬴政,笑嘻嘻的過來,道:“大哥哥,明日舅舅和去病哥哥回來,我可以出宮去接麽?”

嬴政拿起桌案上劉據寫的竹簡看了一眼,笑著摸了摸劉據的腦袋,道:“你是皇子,為什麽要去接臣子,等到明天晚上就會有晚宴,衛青和霍去病都會到,那時候你就能見到了。”

劉據有些不情願,但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嬴政把找出來的卷宗放在桌案上,展開一個給劉據講解。

嬴政正講解,外面又有人被簇擁著走了進來,劉據一擡頭,見是衛子夫,立馬笑著跑過去,拉著衛子夫。

嬴政看著劉據拉著衛子夫的衣角,不禁瞇了一下眼,但是立馬就把多餘的眼光掩藏了起來。

嬴政站起來給衛子夫問安,衛子夫行容端麗優雅,似乎根本不是當年那個不入流的婢女,而是一個出生名流世家的大家閨秀,母儀天下的衛皇後。

衛子夫對嬴政笑了笑,道:“我是來看看據兒,有沒有調皮,是不是好好念書的,據兒生性好動,肯定沒少給丞相惹麻煩。”

劉據搖了搖衛子夫的衣角,道:“我才沒有呢!”

嬴政臉上雖然笑著,但是不帶一絲感情,道:“皇後娘娘嚴重了。”

衛子夫道:“還要丞相多多教導據兒。”她說著,伸手摸了摸劉據的臉蛋,道:“我啊,現在就盼著據兒能夠成才,其他的也沒什麽念想。”

她說著,看了一眼嬴政的表情,嬴政聽她說話,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感情宣洩。

衛子夫看不出來什麽,道:“不知丞相可否移步,我有話要對丞相單獨說。”

嬴政並沒有拒絕,而是讓劉據自己寫字,就請衛子夫往學舍內室過去。

衛子夫進了內室,坐下來,道:“剛才我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陛下出去,陛下來過了麽?”

嬴政笑道:“皇後娘娘既然都看見了,為何再問卑臣一次?”

衛子夫笑了一聲,道:“我聽說了,新上任的丞相不好說話,能夠扳倒武安侯田蚡的,想必不是什麽善主,今天倒是見識了。”

嬴政只是行禮道:“卑臣惶恐。”

衛子夫突然沒頭沒腦的道:“其實……我想不明白,為何陛下會讓丞相來做據兒的老師,畢竟據兒和陳家沾染上了關系,也不是什麽好事……據兒現在跟著我,就是皇後的兒子,一旦有人告訴他他的生母是誰,那他就是廢後的兒子……想必丞相大人懂得這個道理。”

嬴政已經聽明白了衛子夫的來意,也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話,道:“皇後娘娘想讓據兒做太子麽?”

衛子夫被他這樣一問,立馬楞住了,隨即眼裏階梯的閃過興奮、質疑、猜測、失落最後是驚慌。

嬴政看著就笑了起來,道:“娘娘,您知道您的表情已經替您回答了麽?”

嬴政說著頓了頓,道:“娘娘聽了卑臣之前的話,一定先是欣喜,因為您的兒子可能會做太子,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太子,但是皇後娘娘也很警覺,你覺得我說的是假話,隨後就是各種猜想,你想到了其實皇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等皇子長大了知道了真相,會慢慢的疏離您,您開始恐慌了……卑臣說的對不對?”

衛子夫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她想極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只不過衛子夫在嬴政面前,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有些不到家。

嬴政見衛子夫不答話,只是冷笑了一聲,用很冷淡的口氣,道:“皇後娘娘,您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一天,百般榮寵的您,也會像廢後陳氏一樣?”

“混賬!”

衛子夫突然喝了一聲,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就用這種口氣麽?我看丞相的書算是白讀了罷!”

衛子夫這一聲有些大,劉據在外面也聽見了,扒著門框探頭過來看,衛子夫當下收斂了一些,不去看嬴政一眼,走過去對劉據笑道:“據兒,母親先回去了,你好好的讀書,知道麽?”

劉據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不知道為何母親剛才突然生氣,孩子或許是最敏感的,雖然衛子夫裝作很平和的說話,但是劉據仍然能感覺到衛子夫的氣怒,嚇得縮了縮脖子,生怕惹得母親不快,使勁點了點頭。

衛子夫看劉據的這個反映,心下並不舒坦,誰都會覺得,抱養來的必然沒有自己生的要親,衛子夫覺得劉據閃躲自己的觸碰,就是這個原因,當下直起身來,一句話不說出了學舍。

劉據揪了揪嬴政的袖子,怯生生的道:“母親為何要生氣?”

嬴政看著他眨著大眼睛,怯生生的樣子,不禁心裏一軟,將他抱起來,輕輕拍著劉據的後背,從內室走出去,道:“她只是告訴我,如果據兒不好好讀書,就要打據兒,知道麽?”

劉據點點頭,道:“我有好好讀,只要是大哥哥教的,據兒都會讀。”

——

霍去病起了身,衛青見他比平日磨蹭了一些,心中一沈,也明白是霍去病躲著自己,或許是覺得尷尬,或許是覺得……

衛青沒有再想下去,率先出了大帳。

霍去病並不是嫌棄衛青怎麽樣,他只是有點心慌,要知道他兩輩子與戎馬作伴,就算朝政弄得懂,但是最不懂的就是這種心思。

霍去病覺得心很慌,當衛青輕輕觸吻著自己的後頸子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楞住了,什麽也想不了,什麽也不敢想。

霍去病故意落後了一些,出了帳子,外面的隊伍全是衛青的親信部隊,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已經整裝待發了。

有兵士給霍去病牽來馬匹,霍去病翻身上馬,衛青已經驅馬走在最前面,讓隊伍保持隊形跟上去,並沒有往這邊看一眼。

霍去病驅馬跟在後面,行進的一整天都沒往前去,自然也就沒和衛青說一句話,衛青也沒過來找他,就算休息的時候也沒過來。

這天晚上已經到了近郊大營,部隊全都歸營,自然不需要再露宿野外,霍去病被安排了屋子,就等著第二日一早和衛青進城去就行了。

自然已經到了大營,衛青就不會和霍去病再住一個屋子,霍去病晚上睡不著,從屋裏出來溜溜,就看見空無一人的廣場上,衛青正在一個人連劍,寶劍反著淡淡的月光,剛硬而果斷的感覺,讓霍去病心中一震,不禁也就忘了,呆呆的站立了良久。

等衛青還劍入鞘,正好看見霍去病呆立著看著自己,衛青擦了一下頭上的汗,就像沒看見他一樣擦身而過。

霍去病有些發楞,看著衛青的背影半天都沒說,直到因為天色太黑,看不到衛青的背影了。

霍去病這才覺得,有什麽似乎不對勁兒了……

第二日大早,衛青和霍去病就起身了,衛青洗漱整齊,帶著一隊人馬準備回京城接受封賞。

霍去病這回沒有遠遠的跟在你後面,畢竟人數並不多,而是和衛青並肩而行,但是兩個人一句話也沒說。

進了長安城,夾道有迎接的百姓,百姓都知道長平侯奪回了河朔草原,在被匈奴人欺壓了這麽多年之後,終於揚眉吐氣一回,狠狠的打擊了匈奴人的氣焰,百姓雖然不知道什麽是國家大計,但是只要能打走敵人,他們就歡欣鼓舞,特意出來迎接長平侯的人也就多了。

衛青驅馬到達宮門前,已經有內侍手捧聖旨候著。

衛青霍去病和眾兵士下馬行禮,內侍宣讀聖旨,果然如霍去病所說,封侯拜將,榮寵無限,封長平侯,拜大將軍,統轄駐軍將領,授大將軍金印。

衛青聽著內侍宣讀聖旨,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翻滾一樣,雙手捧過用紅色綢布包著的金印。

韓安國站在一旁,笑道:“大將軍,皇上口諭,衛青河朔大捷,鼓舞士氣,賜長平侯騎馬陛見。”

衛青聽了一怔,連忙口稱不敢,韓安國道:“大將軍不必推辭,騎馬陛見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榮,換作旁人高興還來不及呢。”

霍去病聽了也是高興,將他和衛青的尷尬已經忘到了腦後勺去,道:“是啊舅舅,快謝恩罷!”

衛青這才不推辭,翻身上馬,由內侍牽著馬韁,親自送到宣室閣。

衛青和霍去病回到了京城,劉徹特意設下了晚宴給衛青接風,這一場河朔大捷是盼了多少年才給盼來的,並不是一件小事。

晚宴來的人不少,正如霍去病說的,陽信長公主也聽說了這件事情,特意趕來參加宴席,為衛青接風。

嬴政帶著劉據過來,因為嬴政現在的地位今非昔比,所以坐席靠前了不少,本身是兩個人同席,無奈小皇子劉據一直扒著嬴政不撒手,劉徹今日也高興,就讓劉據跟著嬴政一處坐。

劉徹入了席,褒獎了衛青,就讓大家暢所欲飲,不用過於拘束。

陽信長公主今日特意打扮了,瞥了衛青一眼,不過衛青始終都沒朝向這邊看,反而被團團的人包圍著,有客套的,也有其他武將想要和衛青喝酒的,總之今日衛青也算是主角,自然忙的不可開交。

陽信長公主有些失落,自己這樣的身份,也不好立刻就過去敬酒,她的目光在眾人中掃了一圈,就發現了帶著小皇子劉據一處坐的嬴政。

以前陳蹻總是往陽信公主府跑,畢竟他想讓這個長公主幫幫自己,陽信剛開始也相信了陳蹻,覺得他確實有不小的本錢,和陳阿嬌長得這麽像,多少也是有利的。

結果沒想到,在自己的幫助之下,陳蹻確實爬上了皇上的床榻,但是惹得劉徹極為不快,那日陽信就和陳蹻發了狠話,不要讓他連累自己,可是陽信沒想到,只不過短短的一些時日,陳蹻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隆慮侯,還是當今三公之首的丞相。

陽信長公主自覺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更加是個女人,對感情的事情觀察的最細微,雖然嬴政對劉徹並沒有什麽意思,但是陽信不難看出來,皇上對他的態度,確實有些不可言喻的微妙和覆雜。

陽信長公主覺得自己應該主動去改變和隆慮侯僵持的關系,如今這個宴席就是好機會。

她這麽想著,就起身端著酒杯走過去,先是彎下腰來,笑道:“據兒。”

劉據一見是陽信長公主,立馬笑道:“姑姑。”

陽信長公主順勢就坐下來,道:“據兒又長高了呢。”

劉據伸手比劃了一下,道:“我要長得比父皇還高!”

陽信長公主笑道:“那樣多吃飯,還有……”她說著瞥了一眼被人群包圍著的衛青,道:“還有讓你舅舅教你功夫,會功夫才能長高。”

劉據眼神頓時亮了,道:“真的麽!”

“自然呢。”陽信哄了劉據一會兒,才轉而對嬴政笑道:“沒想到一別沒些日子,隆慮侯已經高升了。”

嬴政面上笑,卻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並不是真心的,道:“還要多虧了長公主的提拔。”

陽信笑了一聲,道:“咱們明人面前也不說暗話,我自知是沒有見識,竟然以前沒看出來隆慮侯的才華來,所以那日說了重話,隆慮侯是大丈夫,如何和一個女子計較,是不是?”

嬴政笑道:“長公主可別這麽說,長公主的智謀才略,可比一般的男子還要強上百倍。”

陽信道:“隆慮侯真是會說話,我自己都沒覺得。”

嬴政擡起眼皮撩了一下衛青的方向,道:“當年從公主的府裏送出兩個人到皇宮裏,一個已經變成了當年的國母,另一個是統轄駐軍的大將軍長平侯,長公主的眼光獨具,這還不足說明麽?”

陽信聽他提起衛青,不自覺也看了一眼衛青,臉上頓時有些羞紅,說到底陽信也是個女人,女人都會有心儀的英雄豪傑,如今的衛青若不敢稱為英雄,怕是沒人敢這麽自居了。

嬴政一眼就看出來,陽信長公主對衛青有意思,只是笑了一聲,陽信聽見他的笑容,立馬回了神。

陽信長公主輕輕咳嗽了一聲,道:“今日來,我可是誠心誠意的和隆慮侯交好的,我敬隆慮侯一杯,喝了這杯酒,咱們就把以往不高興的事情都忘了,如何?”

劉據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嬴政看陽信托起酒杯敬自己酒,卻當沒瞧見一樣,並不拿起酒杯,反而拿起筷子,為劉據夾了一塊肉,放在劉據的碗裏,眼睛都沒有看向陽信,口中淡淡的道:“長公主恐怕是失算了,我一向口才笨,有什麽就說什麽,昨日才惹得了皇後不高興,長公主不應該和皇後是一路人麽,恐怕這杯酒,我是喝不得的。”

陽信長公主的手還舉著,仍然托著杯子,但是動作卻頓住了,她可沒想到衛子夫和嬴政的關系並不好,陽信是知道衛子夫的,衛子夫能忍,這些年都賢良淑德的,極力做一個不爭寵不鬧事的人,也是因為這一點,皇上才把她扶上了皇後的鳳坐。

所以陽信很難想象嬴政是怎麽樣才能把衛子夫給惹得不快,惹得和他翻臉的。

陽信現在的地位就靠著衛家來鞏固,自然不可能和衛子夫鬧不快,這一杯酒還真的如同嬴政所說,是喝不了了。

陽信十分尷尬的把手撤回來。

劉據拉著嬴政的袖子,笑道:“我也能喝酒麽?”

嬴政道:“據兒還小。”

劉據撅了撅肉嘟嘟的小嘴,嬴政瞧見了掐了一把他的笑臉,道:“不過據兒是男子漢,可以嘗一點。”

“真的?”

劉據一聽,眼睛頓時掙得圓圓的,晶晶亮的盯著嬴政。

嬴政拿起筷子,在酒杯裏一點,把一滴酒塗在劉據肉肉的嘴唇上,劉據抿了一口,兩條眉毛都皺在了一起,嬴政連忙給他夾菜吃,劉據這才緩過來。

陽信長公主見他們二人自顧自說話,反而自己坐在這裏又尷尬又不討喜,簡直是湊著自己的熱臉找打,碰了一鼻子灰,當即站起身來走開了。

嬴政看著陽信的背影,只是冷笑了一聲。

劉徹因為衛青打勝仗的事情很高興,就多喝了幾杯,第二天要上朝,不得不提前離席,準備回寢宮去休息,免得明日起不了。

劉據還是個孩子,不比大人有精神頭,吃飽了覺得宴席沒什麽勁,就開始打瞌睡,嬴政就準備送他回去。

劉徹正好看見被嬴政抱著打瞌睡的劉據,劉據靠在嬴政懷裏睡得迷迷瞪瞪的,劉徹點了點劉據的腦門,輕聲笑道:“這就睡著了。”

劉據被他這麽一點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看到是劉徹,劉徹笑道:“今天去父皇那裏睡,怎麽樣?”

劉據睡得雖然糊塗,但是很少能和劉徹一起,使勁點了點頭。

嬴政見劉徹要把劉據帶走,自己就沒事了,想要走開,劉徹叫住他,道:“丞相不送據兒回去?他可是粘你粘的厲害呢。”

嬴政聽他這個意思,似乎是想讓自己送劉據回去,當然也不能明著就忤逆皇上的意思,只能抱著劉據上了車。

劉徹坐在馬車裏,掀起窗簾,看著外面,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喝了酒劉徹有些燥熱,將領口扯松一點。

劉徹過了良久都沒說話,劉據已經睡著了,打著小呼嚕,窩在嬴政懷裏,睡相異常的可愛。

等到了寢殿門口,劉徹下了車,因為嬴政懷裏抱著劉據,劉徹下了車還回身扶了嬴政一下,這動作讓跟在一旁的內侍都有些驚慌,更加覺得丞相果然是皇上眼前的紅人,自古以來都是臣子伺候皇上下車,哪有皇上伺候臣子下車的道理。

劉徹率先往寢殿裏去,嬴政看劉徹沒有接過去劉據的意思,只好抱著劉據跟著進去。

楚服見皇上回來,立馬行禮,卻見到熟睡的皇子劉據,很有眼力見兒的就沒有出聲,怕吵醒了小皇子。

劉徹只是揮了一下手,楚服會意,行了禮就退了下去,內室就剩下了劉徹和抱著劉據的嬴政。

嬴政將劉據輕輕放在床榻上,劉徹過去坐在榻沿上,給劉據退下外袍,然後才拉過被子給他蓋上。

嬴政見沒有自己的事了,就輕聲道:“皇上若無事吩咐,卑臣就先告退了。”

劉徹回頭很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怕吵醒劉據,笑道:“隆慮侯這麽著急走做什麽,反正宮門已經關了,你也得留在宮裏,又不是沒在朕的龍榻上過過夜。”

嬴政頓時一口氣頂上來,憋得胸腔都要炸裂了,劉徹就這麽輕輕松松的說出來。

嬴政沈聲道:“皇上開玩笑了,卑臣先告退了……”

他話還沒說完,手腕突然被劉徹扣住了,嬴政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去看了一眼劉據,他沒想到小皇子在這裏,劉徹還要做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劉徹看到他的驚詫,低笑了一聲,道:“別著急走,朕也不做什麽……只是想和隆慮侯聊聊天。”

他說著,起身站起來,坐在離床榻不遠處的矮榻上,拍了拍旁邊,示意嬴政也坐下來。

嬴政只好坐下來,劉徹這才收了不正經的嬉笑,道:“隆慮侯昨日在太子學舍問過朕一個問題,你還記得麽?”

嬴政想了想,道:“卑臣確實鬥膽問過一個問題。”

劉徹點點頭,似乎是再回憶,道:“你昨天是這樣說的,你說朕‘難不成還是對一個廢後念念不忘麽’?”

嬴政還沒來得及說話,劉徹已經自言自語道:“朕就是想和你說說這個事情……這個問題已經憋在朕的心裏六年了,六年這麽長時間,朕不能把自己的心思說給任何一個人聽,朕覺得憋得慌。”

嬴政張了張嘴,想諷刺一下劉徹,告訴他這個問題自己不適合來聽,讓劉徹另尋他人。

只不過……

在嬴政心裏,潛移默化的也想聽一聽劉徹到底是怎麽想的,也想知道劉徹是怎麽看待自己的,雖然那已經是過去的自己了。

劉徹似乎是在出神,聲音也很低沈,慢慢的道:“那時候朕才登基,又大刀闊斧的任用儒生更化改制,異想天開的想用儒學來改變這個不作為的朝廷……只是你知道麽,朕太傻了,黃老之學一直是漢室的官學,朕竟然在一登基的時候就觸動了這些老臣的利益,朕變得孤助無緣……”

劉徹瞇了瞇眼睛,繼續道:“朝廷中充斥著一股廢帝的暗流,就連朕的奶奶……太皇太後也覺得朕做得不對,要朕親手殺了自己的老師和自己的心腹大臣,才肯善罷甘休……那段日子裏,朕覺得做這麽一個皇帝,還不如不做來的強,其實就是一個傀儡,什麽遠大抱負,什麽大有為之君,離朕……太遠了。”

他說著,頓了頓,頓了好久,又道:“那時候朕的身邊只有……只有阿嬌,他替朕出謀劃策,朕身邊的近臣都佩服他,連衛青也佩服他,衛青都是他舉薦給朕的,你說阿嬌的謀略,是不是連男子也及不上。”

嬴政禁不住冷笑了一聲,道:“皇上,您並不是喜歡陳皇後,只不過是器重,需要他的智謀和才華而已。”

“你懂什麽?”

劉徹又說了這句話,就似乎是昨天在學舍裏一樣。

劉徹並沒有去看嬴政,繼續說道:“陳蹻,你心中有掛念的人麽,你根本不明白……朕一開始,確實是因為阿嬌的才識才會去註意他,只不過日子長了,感情也會變味道,等到察覺的時候,根本無從挽回。朕想著,這樣也好……一個才謀出眾的皇後,將來為朕生一個才謀出眾的皇子,朕就封他為太子,等百年之後,就由太子來繼續繼承朕的遺願……只是我想的太好了。”

嬴政聽著他一直說下去,很敏銳的抓住了劉徹聲音裏微不可見的顫抖,這個人喉頭似乎有些微微抖動,那是一種近似於飲恨吞聲的哽咽。

嬴政心裏一時間有些混亂,劉徹對待陳阿嬌的並非是虛情假意,三番兩次提起陳阿嬌也並非是試探自己,然而,那個時候的陳阿嬌,從頭到尾……都是自己。

嬴政也有些出神,他是做過帝王的人,作為帝王,怎麽可能有真心,更別說讓嬴政去真心的喜歡一個人,讓他在妃子甚至是兒子和權利之中選一個,嬴政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權利,因為他是君主。

他第一次聽說“真心”這個東西,而且劉徹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正是他所掛念,所放不下的“阿嬌姐姐”,所以只當嬴政是個外人來訴說,訴說的毫無保留。

嬴政不由自主的覺得心跳的有些快,至於為什麽會這樣,他自己也不明白。

劉徹沒聽見嬴政說話,轉頭去看他,就見嬴政盯著桌案上的桌臺似乎是在出神,明明暗暗的燭火倒映在嬴政黑白分明的眼睛裏。

那種漆黑色的,不是光彩的眼眸,讓劉徹一瞬間有些失神,多少次劉徹都把他和陳阿嬌的影子疊在了一起,起初只是覺得面容像,後來覺得說話行事的作風像,劉徹還懷疑過是不是陳蹻在刻意的模仿,但是最後,就連對方的一顰一顧也覺得像。

如出一轍的像……

劉徹瞇了瞇眼,手慢慢的擡起來,用指尖輕輕撫摸著嬴政的嘴唇,那種即柔軟又不失彈力,不缺乏溫度的觸感,讓劉徹心裏一震。

嬴政被他這樣暧昧的一碰,登時回過神來,劉徹的舉動過於暧昧,讓嬴政不自主瞥了一眼床榻上睡著的劉據,就怕劉據突然醒過來看到什麽。

只在嬴政去看劉據的一霎那,劉徹突然伸手按住嬴政的腰身,另一手托住他的後腦,將嬴政禁錮在自己懷裏,同時低下頭。

嬴政的嘴唇被他含在嘴裏,狠狠的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宴席的緣故,唇舌之間夾雜著淡淡的酒氣,似乎酒氣就要襲上頭去,大腦之間一片混沌。

劉徹將他按到在矮榻之上,矮榻不比床榻柔軟,只是平時坐著的地方,嬴政磕的後背有些疼,下意識的挺了一下腰,頓時全身僵硬。

劉徹的下面已經有了反應,被嬴政似有似無的一碰,劉徹的呼吸突然粗重了起來。

嬴政的手按住劉徹的肩膀,被劉徹技巧的親吻弄的全身發顫,他怕劉據忽然醒過來,一直繃直了脊背瞥向床榻。

劉徹一吻結束,看著嬴政發冠散亂,急促喘息,卻始終暼著劉據的模樣,似乎不是太滿意,一手去撥弄嬴政的耳垂,另外一手隔著衣衫,在嬴政的下身撫弄起來。

“唔……”

嬴政的腰身一彈,一股酥麻的感覺襲上來,混合著上頭的酒意,讓他全身有些癱軟。

劉徹低下頭,隔著衣衫親吻著嬴政的胸膛,用舌尖打著轉兒的研磨著嬴政胸前的凸起,微微的濕濡感覺,透過衣服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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