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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促膝、夜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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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走上前行禮,劉徹這才轉過身來,笑著虛扶他了一下,道:“隆慮侯不必多禮,坐罷。”

嬴政微睨了他一眼,總覺得今日劉徹似乎心情十分的好,或許是因為自己幫他扳倒了丞相田蚡的緣故。

畢竟丞相可是三公之首,田蚡一倒,就證明漢室的外戚力量倒了,能幫劉徹減少不少流派的壓力。

劉徹確實也是因為這個心情好的,在漢人眼裏,孝道重於生命,劉徹不能自己親手絆倒田蚡,只能一步步的架空他,他經營了六年,經營出屬於自身力量的內朝,但田蚡依然坐著丞相的位置。

嬴政只用了三天時間,拿著廷尉署的文書傳喚了田蚡兩次,就將田蚡治的服服帖帖。

雖然劉徹一直身在上林苑,但是京城裏還是留有耳目的。這些耳目當然要稟告劉徹,關於田蚡的動向,田蚡這些日子寢不能寐,飯不能食,似乎是坐立不安,之前因為養尊處優,並不顯老,這一下子形容憔悴了不少。

一切都是因為田蚡心裏有鬼,而且這件事他不能求助於自己的親姐姐皇太後,皇太後就算再顧念親情,弟弟也親不過能給自己榮華富貴和至高無上地位的皇帝兒子。

嬴政能這麽輕而易舉的扳倒田蚡,是劉徹沒想到的,經過燕山王劉定國的案子,劉徹雖然知道嬴政有點能耐,聽一起去公辦的主父偃也說起過,但是從沒想過,這豈是有點能耐的形容的。

不聲不響,不費吹灰之力的弄倒了三公之首,漢室的元老之臣,真是讓劉徹又吃驚,又忌憚。

皇上沒有坐下來,嬴政知道自己現在的地位,必然不能搶在皇上前面坐下來,於是道:“卑臣不敢逾矩。”

劉徹笑了笑,當先一展袖袍坐了下來,嬴政才跟著坐下來。

旁邊有侍女為二人滿上酒,劉徹揮了一下手,侍女就退了下去,其他的宮人也只站在亭子外面侍候。

劉徹笑道:“隆慮侯不必客氣,隨意就好,這回是朕對你出力的答謝。”

嬴政假意客套道:“卑臣無功無勞,實在惶恐。”

劉徹道:“隆慮侯怎麽是沒有功勞?朕之前答應過你,只要你能扳倒田蚡,朕就讓你封侯拜相,現在你做到了,朕也做到了。”

嬴政垂著眼睛,看著桌案的邊沿,似乎很本分,其實嬴政心裏一陣冷笑,劉徹是帝王沒錯,但是自己也曾經是帝王,而且是劉徹這年輕的帝王所不能企及的。

所以劉徹想要說什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自然清楚的很。

劉徹看似是嘮家常,實際上是在清算,嬴政知道,自己這次如此雷厲風行的拿下了田蚡,劉徹在高興之餘,必然會忌憚自己。

不過田蚡這件事,還就是要速戰速決,兵貴神速,不然田蚡的後面可是有皇太後撐腰的,等著田蚡到皇太後面前哭訴,沒準兒事情就被攪合了。

嬴政沒說話,靜靜地聽著劉徹繼續道:“陳蹻啊,朕很欣賞你的才能,但是你這人不厚道,太不厚道了。”

嬴政道:“卑臣不知皇上指的是哪件事。”

劉徹笑道:“朕認識你陳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但是你呢,直到現在才使出真功夫來,豈不是太不厚道了麽?”

嬴政擡起眼看了劉徹一下,隨即唇角微挑,笑道:“皇上難道想給卑臣按一個欺君的罪名麽?”

劉徹沒想到他說的這麽直接,這簡直就是搶白,反倒把自己的話堵住了。

劉徹只是少許的怔楞,大笑起來,拿起桌上的酒杯,作勢要敬嬴政,嬴政只好拿起酒杯來回敬。

二人飲過一杯酒,劉徹這才笑道:“隆慮侯真會開玩笑,你是功臣,朕如何會給你套上罪名?”

嬴政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發出“托”的一聲輕響,一臉雲淡風輕的,似乎就在講一個笑話,道:“卑臣謝皇上錯愛,只是……”

他說著,攬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笑道:“只是卑臣也深知,功臣和罪臣,只有一字之差。”

劉徹的笑容有些僵硬,道:“隆慮侯真是多慮了。”

嬴政道:“其實卑臣只是想在朝廷上混口飯吃,志向並不大,陛下說打哪裏,卑臣就打哪裏,如此簡單。”

劉徹也並不是三歲的娃娃,顯然不信,但是嘴上並沒說,而是道:“如今的朝廷上,也正是缺少像隆慮侯這樣的大臣,一個個整天不知操心正事,反而揣度什麽聖意,如是能將摸皇上心思的功夫用在民生上,恐怕天下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劉徹說完,看著嬴政笑道:“真該讓滿朝文武都學學隆慮侯。”

他說著,作勢要倒酒,嬴政知道他只是作勢,但是沒有辦法,誰讓他是劉徹,是皇帝,自己只好站起來,為劉徹倒上酒。

說話間天已經黑下來,侍女進來,在桌案上放了幾個燭臺,又在亭子的圍欄一圈兒放了燭臺,再挨個點上蠟燭。

正值末春,天黑下來蟲子就開始鳴叫,臨著湖水,能隱隱嗅出一股夏日的味道,燭火一亮,連湖水都似乎亮了起來,映著粼粼的波光,煞是好看。

這種時候一般皇帝都該在後宮裏,或是帶著妃子在未央湖畔喝喝酒,賞賞花,也是極為有雅興的事情。

不過這個時候,劉徹偏偏選擇了撇下一幹妃子,賜嬴政未央湖前宴席。

劉徹等侍女走了,環顧了一圈,笑道:“怎麽樣,這湖水的景致,如何?”

嬴政搪塞道:“景致優雅,皇上確實會找地方。”

劉徹拿起筷子,示意嬴政道:“隆慮侯別太拘束,朕讓他們都退出去,就是怕你太拘束了,以後朕為君,你為臣,還有很長的時間需要相處的。況且你還是丞相,恐怕每日裏都要見到朕,如此拘束那豈不是要累死了?”

劉徹一邊說,一邊夾起一筷子菜,欠身送到嬴政碗裏。

嬴政謝過,琢磨了一下,於是道:“卑臣以為,皇上這句說的不對。”

“哦?”

劉徹有些詫異,隨即道:“如何不對,隆慮侯說來聽聽。”

嬴政做過皇帝,自然知道皇帝愛聽什麽,拍馬屁還不是得心應手的事情?現在劉徹顯然忌憚他,只能打消劉徹的懷疑和忌憚,嬴政才好憑借著丞相的身份鞏固自己的勢力。

嬴政拍起馬屁來還真是那麽一回事,笑道:“所謂君君臣臣,本該是尊卑有別,皇上的尊王攘夷理念,不也是這麽回事麽?只有從小事上劃分君臣之別,大事實行起來,才會方便順利。”

劉徹一聽,確實非常受用,當下就笑了,道:“隆慮侯說得好,這些話朕十分受用,看來隆慮侯以後跟在朕身邊,朕可是有的是順心的話來聽了。”

嬴政道:“卑臣之言,句句出於肺腑。”

“朕知道。”劉徹點頭道:“朕自然知道。”

劉徹夾了些菜,做樣子吃了兩口,又像想起了什麽,道:“陳蹻啊,有件事情,你既然是丞相了,朕自然要問問你的意思。”

“陛下請講。”

“是關於皇子的事情。”

嬴政聽他一提“皇子”二字,登時拿著筷子的手不可抑制的微微顫抖了一下,雖然嬴政不想承認,但是畢竟劉據是他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君王冷血冷酷一些,也克制不住人的本能。

嬴政很快恢覆了平靜,等著劉徹繼續說下去。

劉徹道:“皇子也快七歲了,需要找個老師,你瞧著這滿朝的大臣,可覺得有什麽人選麽?朕之前問過皇後,當然了,皇後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全憑朕做主。”

嬴政眼睛垂了一下,他並不喜歡聽別人提起劉據的時候,順道提起衛皇後。

短暫的沈默之後,嬴政收斂好自己的情緒,裝作恭敬的道:“教導皇子這件事,事關重大,卑臣不敢多加置喙。”

劉徹道:“你太謹慎了,朕只是問問,你就當是家宴上拉家常罷。畢竟……據兒也該叫你一聲舅舅,不是麽?”

嬴政心裏猛的頓了一下,不著痕跡的擡眼看了劉徹一下,隨即低下頭。

劉徹繼續道:“依朕看啊,你就不錯。”

嬴政道:“皇上的意思是?”

劉徹放下筷子,十分專註的看著嬴政,道:“你是丞相,要學問有學問,給皇子當老師這件事情,必然當之無愧。”

嬴政沒想到劉徹會讓自己給皇子劉據當老師,但是一想又覺得有些明白了,老師這個位置,可大可小,漢人除了孝道意外,最註重的就是尊師了,所以給皇子做老師,必然會受到尊敬,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殊榮。

但是同樣的,老師這個職位也可能是個擺設,沒準劉徹就想著要繼續的架空丞相這個位置,所以才讓嬴政當丞相的同時,做劉據的老師。

嬴政笑道:“若為皇子做老師,卑臣論閱歷或者學識,實在都是愧不敢當。”

“不,不。”

劉徹搖了一下頭,道:“並不是為皇子做老師,陳蹻,你聽清楚了……”

劉徹說著,一陣夜風吹來,圍欄上面的燭火熄了一半,劉徹背著月光,讓嬴政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就聽劉徹道:“是太子太傅。”

“太子……”

嬴政乍一聽“太子”,有些怔楞,隨即便即明白,其實劉徹讓衛子夫把劉據養在身邊,又給衛子夫皇後的鳳座來坐,而皇後多年又沒有生下龍子,必然只能立劉據做太子。

劉徹長身而起,道:“對,正是太子太傅。”

他說著,轉過身去,臨湖而立,道:“這麽多年了,朕可沒有忘記,在據兒出聲的時候,朕讓主父偃一幫文臣給他做過皇太子賦……朕答應過阿嬌,要讓據兒做太子,就一定會做到。”

劉徹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很輕,但是亭子裏就他們二人,並不嘈雜,就算是聲音很小,嬴政也聽得一清二楚。

劉徹背著身,嬴政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個人只聽他說話,若不能看到他的表情,那麽很難判斷這個人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到底有幾成真的成分在裏面。

嬴政雖然閱歷足夠,但是劉徹也算是個勁敵,六年來劉徹成長了很多,起碼喜怒不再言於色。所以嬴政並不能判斷劉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亦或者他只是想在陳家人面前裝裝深情,套套感情,罷了。

劉徹臨著湖站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轉過身來,笑道:“朕覺得你就很合適,等過幾日朕就會讓大臣們著手冊封太子的事情,之後由你做這個太子太傅。”

饒是嬴政心思厚重,也猜不透劉徹到底是什麽用意了,之前還覺得給皇子做老師可能是要被慢慢架空,但是太子太傅呢,太子太傅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職位,太子就是儲君,是以後的君主,要知道作為皇帝的老師,他的權力比三公還要強硬。

除非在劉徹心裏,就連兒子劉據也是一枚棋子,否則嬴政想不通,為何要讓自己做這個太子太傅。

嬴政略微思索了一會兒,並沒有拒絕,道:“卑臣定當盡心竭力。”

劉徹點點頭,這才又坐下來,道:“好啊,盡心就好,盡心盡力的,朕也好做,你們也好做。”

他說著,示意嬴政道:“用飯啊,別楞著,這些酒菜可是特意為隆慮侯準備的,朕打聽了一些隆慮侯的喜好,也不知道這些菜和不和你的口味。”

嬴政順著他的意思拿起筷子,劉徹看了很滿意,這才又道:“對了,田蚡的事情。”

他頓了頓,道:“田蚡的事情,想必東宮現在已經知道了,恐怕要找朕來興師問罪,不過皇太後也要講理,你就負責去東宮一趟,和皇太後說這個理。”

嬴政心裏冷笑了一聲,這麽三言兩語就把這個重擔子扔在了自己面前,皇太後確實也要講理,但是說得好聽,做的難辦,和皇太後講理,那要有什麽樣的嘴皮子才行。

嬴政裝作很難辦,道:“這……皇上……”

劉徹立馬打斷了他的話頭,道:“這件事非你莫屬了,你想想看,田蚡可是你扳倒的,若是不能說服皇太後,受苦受難的就一定是你,陳蹻,你明日就去東宮一趟,和皇太後講這個道理。當然了,太後老人家身子骨這幾年越來越差了,你說話的時候也溫和些,別讓她老人家氣壞了去。”

嬴政知道劉徹這是為難自己,自己查出田蚡事情,不可能沒人去向皇太後稟報,王太後現在肯定已經視自己為眼中釘。一個人已經厭惡另一個人到了極點,就算他說什麽好話,恐怕也是很難聽下去的。

劉徹確實有點為難他的意思,不過劉徹說的倒是真話,這朝廷上下,除了嬴政,還有誰敢去東宮和王太後說田蚡的問題?

嬴政雖然心裏有說服王太後的把握,但是嘴上依舊謙虛著,必須讓劉徹知道這是多難的一件事,道:“卑臣……盡力。”

劉徹笑道:“不是盡力,是一定,一定要說服皇太後。”

他們正說著話,外面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來,雨水順著風灑進亭子來,將剩下的燭火也都澆滅了。

劉徹看了看天色,黑的厲害,月亮烏突突的,都不見了星辰,怕是一會兒有場大雨,笑道:“天公不作美,再坐下去怕是回不去了,這樣罷,酒帶到車上去飲。”

他說著,招手讓宮人進來,李延年過來請示,道:“皇上,回去了?”

劉徹道:“隆慮侯來參乘罷。”

嬴政沒有拒絕,不知劉徹還有什麽話沒說話,可能是車上要一道說。

劉徹登上車,嬴政這才跟著上去,李延年隨即又將酒水放在一個小桌案上,擺在馬車裏,幸而馬車裏空間很大,並不擁擠。

因為宮人知道皇上要在車上小酌一番,騎奴並沒有趕車太快,走的相當平穩。

劉徹上了車之後,沒有再說什麽正事,而是跟嬴政拉著家常,勸他飲酒。

嬴政喝了不少酒,劉徹勸他酒如何可能不喝,只好硬著頭皮喝下去,等酒壺見了底兒,劉徹也有些醉了。

劉徹將窗簾子撥開勾在一邊,讓外面的光線洩進來。

因為下著雨的緣故,月光並不十分足,也不如何亮堂。

劉徹望著外面,忽然開口笑道:“你知道麽,朕……每次看到你,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阿嬌。”

嬴政本來已經醉了,再加上馬車總是很有規律的微微晃動,靠著車壁,嬴政已經有些睡意,但是一聽劉徹突然說這話,頓時就清醒了。

嬴政有些戒備的看著劉徹,不知道他突然說這句話的用意是什麽,猜想著是不是劉徹看出了什麽。但是自己所做的並沒有什麽馬腳可讓劉徹去抓,更何況,雖然陳阿嬌和陳蹻很像,但他們畢竟一個是女子,另一個是男子,這種無稽之談,誰會相信?

劉徹並沒有去看嬴政,而是一直望著車外,頭微微後仰,靠著車壁,有一塔沒一塔的,似乎是真的醉了,繼續說道:“朕有的時候在想,朕看到的一定是阿嬌……只不過事情卻不是這樣,恐怕朕是太想他了。”

劉徹說完了,突然轉過頭來,嬴政喝了酒,腦子有些木可可的沈重,來不及收回目光,正好和劉徹的目光撞在一起。

劉徹的眼睛很有神,並不像一個醉酒的人,讓嬴政看的心中一突,猛地狂跳了起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敲擊著耳朵。

嬴政怕他會看出什麽端倪,連忙收回目光,裝作不經意的看向別處。

但是劉徹卻一錯也不錯的看著他,那種專註的目光,讓嬴政有些不自在,後背慢慢的升起一種麻嗖嗖的感覺。

劉徹就這麽盯著他好一會兒,嬴政剛想找些話題岔開,就瞥見劉徹忽然伸出手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劉徹的手已經摸到了自己的臉頰。

他的手非常的燙,一股炙熱的氣息透過劉徹的手,向嬴政席卷而來,嬴政全身一抖,連忙撇頭躲開。

劉徹也不強求,放下手來,又轉頭看向車外,嘆聲笑道:“六年了……”

嬴政只覺從未央湖到劉徹寢殿這段距離太長了,長到嬴政有些坐不下去了,雖然劉徹沒再跟自己說過一句話,但是兩個人坐在一個馬車裏,嬴政的脊背一直緊繃著,就怕劉徹再來動手動腳,或者說些不著邊際,讓人猜不透的話。

等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嬴政猛地松了一口氣,劉徹這才收回目光,道:“時辰已經晚了,宮門禁了,隆慮侯今日就留在宮中住一晚。”

嬴政早就知道宮門禁了,自己今天肯定要留在宮裏頭,於是應了一聲。

劉徹下了車,嬴政才跟著下來,劉徹一面往寢殿裏面走,一面道:“隆慮侯跟朕來,朕還有話要和你說。”

嬴政一直坐在車裏,突然下了車有些頭暈,感覺並不是如何難受的酒氣一下襲上了腦袋,就算清涼的雨水也不能讓他清醒多少。

嬴政不知劉徹還要說什麽,一路都是時間也沒說有用的話,但是只能跟著他走進去。

楚服見劉徹進來,跪下來要替換上退下外袍,劉徹卻一揮手,楚服、李延年和一幹宮人會意,立馬都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殿上只剩下劉徹和嬴政。

殿中的燭火點的很亮,似乎就如同白晝一樣,外面在下雨,使得空氣變得濕濡了,連帶著殿裏的空氣也有些粘膩,不是十分清爽。

嬴政不知為何,這讓他有些口幹舌燥。

劉徹並沒有除掉冕旒,也沒有退下黑色的龍袍,而是指了指,道:“你坐,朕還要和你說一說處理田蚡的事情。”

“……諾。”

嬴政應了一聲,微微彎下腰想要坐在軟墊上,只不過他一低頭腦子裏有些混沌,酒氣讓他暈暈乎乎的。

嬴政身形有些踉蹌,劉徹幾乎是下示意的,就上前扶他。

劉徹下車的時候有李延年殷勤的遮雨,生怕皇上淋到了一丁點兒的雨會不高興,但是嬴政並沒有如此好的待遇,肩膀和袖子有一些潮濕。

這種微涼的潮濕,讓劉徹全身一震。

嬴政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被劉徹壓在了地上,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劉徹低下頭看著他,冰涼的冕旒垂在嬴政的額頭前,讓他因為酒氣而燥熱的身體竟然有了一絲絲的舒坦。

嬴政嘴裏不由自主的露出一聲嘆息聲,猶如輕輕的嗚咽一般。

劉徹喉頭發緊,幹澀的滾動了一下,一把掐住嬴政的下巴,立馬含住了嬴政的嘴唇。

“唔……”

嬴政猛地睜大眼睛,因為沒有戒備,劉徹的舌頭很容易就撬開了嬴政的牙關,每一下或輕或重的描摹和糾纏,都讓嬴政狠狠的打著抖。

那種不由自主的酥麻,從尾椎骨蔓延而上。

嬴政微曲起膝蓋,腰上用力想要推開劉徹從地上翻身起來,只不過劉徹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劉徹的膝蓋頂開嬴政的雙腿,一手鉗著他的下巴,另一手往下,隔著衣衫,輕輕的撫摸著嬴政的胯部,慢慢的往下,在他的腿內側揉弄。

嬴政喉頭裏“嗯”的一聲,脖頸不由自主的揚起來,劉徹的動作讓他很舒服,酒意讓他不能思考,雙腿因為劉徹的揉弄而打起顫來。

劉徹見他有些迷離的樣子,一股燥熱猛地沖上來,放開嬴政的下巴,低下頭去親吻他的脖頸,非常溫柔的親吻和舔舐,用牙齒輕輕的啃咬著嬴政的喉結,時而又用舌尖打著轉兒的去逗弄著嬴政的喉結。

“啊!嗯……啊……”

嬴政只覺脖頸上一陣溫濡,快感似潮水一般湮滅而來,正在這時候,劉徹的手已經竄進了嬴政的衣衫裏面。

炙熱的手掌撫摸著嬴政光裸的皮膚,一寸寸的碾壓研磨過去,似乎著了魔一般,揉捏著嬴政的腰身。

手順著腰線一路往下,猛地刺進那個幹澀的地方……

“嗯!”

嬴政如同被澆了兜頭冷水,一下子睜開眼睛,猛地掙紮起來,劉徹按住嬴政的肩頭,只是撞見對方一雙赤紅的眼睛,登時心裏一擰,在幹澀之地不斷摳弄開拓的手指也突然頓住了……

——

嬴政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他迷迷糊糊的,卻突然想起了昨天夜裏,霍然坐起身來。

下身並沒有因為他的劇烈動作而產生任何異樣的感覺,這讓嬴政舒了口氣。

但是下一刻,他就瞥見睡在自己外手的人,除了是劉徹,還能是誰?

嬴政有一瞬間的怔楞,昨夜的記憶才慢慢的想了起來。

嬴政喝多了酒,而且有些感染風寒,所以頭才暈乎乎的有些混沌。

昨天晚上二人本來要說處理田蚡的事情,但是還沒有來得及談,劉徹把他壓在地上,那種場面似乎有些失控,嬴政不得不說,如果只是單純的紓解,確實讓他很受用。

只不過嬴政覺得一不中意劉徹,二來他的尊嚴也放不下,根本不可能讓劉徹一而再的壓制自己。

劉徹也不知為何,突然就停了動作,之後只是親吻,劉徹甚至幫助他紓解了一次,或許是酒意作祟,也有風寒的問題,嬴政在發洩之後根本沒有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劉徹仍然親吻著嬴政,握著他的手為自己紓解。

嬴政當時只有一絲的意識,若不是實在沒有力氣,一定要一把廢了對方,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在劉徹發洩出來的那一刻,嬴政明顯感覺到自己顫抖了一下。

嬴政臉色有些發白,頭還是暈乎乎的,但是立馬下了床榻,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迅速的穿上。

嬴政一動,劉徹就醒來了,看著他穿衣服,也沒有動,只是開口,道:“隆慮侯別忘了去東宮說服皇太後的事情。”

嬴政突聽劉徹開口,頓時有些動作僵硬,他是赤條條的躺著,剛穿好了上衣,兩條腿連褻褲都沒穿,光溜溜的暴露在外面。

本以為可以趁著劉徹未醒就走掉,沒想到劉徹卻醒了,連忙將褲子穿上,聲音有些發冷,道:“卑臣記得。”

劉徹笑了一聲,翻身起來,他上半身也赤裸著胸膛,只是下面蓋著錦被,看起來似乎沒有嬴政這麽狼狽。

劉徹等他都穿好了,道:“隆慮侯去完了東宮過來一趟,朕還沒有和你說田蚡的事情。”

“……諾。”

嬴政的聲音很沈,他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緣故,亦或者是壓抑的喘息,嗓子眼有些發啞,說話有些不自然。

劉徹見他要出去,道:“等等。”

嬴政駐了足,回頭看了劉徹一眼,眼神涼涼的,道:“皇上還有什麽吩咐。”

劉徹似乎心情不錯,道:“你出去的時候,替朕把人叫進來,朕要起身。”

嬴政登時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頭也沒回的就走了。

李延年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地的衣服,冕旒也滾在門口,帶著眼珠子的人都該知道,昨晚上這裏發生了什麽。

李延年有些暗暗心驚,按理說雖然陳蹻和陳皇後有八分相似,但是自己的妹妹李妍可是個女子,但是皇上竟然只看上了陳蹻,卻對李妍不聞不問。

李妍在後宮這些日子,皇上再也沒去臨幸,似乎就像是一粒粟米,淹沒在大海裏一般。

劉徹後宮不缺乏美人,李延年也知道,如果想讓自己的妹妹李妍混跡出頭,只能憑借皇上對陳皇後的思念,李妍的樣貌是李家的底牌。

但是李延年萬萬沒想到,竟然讓一個男人得了先機。

李延年覺得不得不戒備著這個隆慮侯陳蹻了,短短數日,搖身一變已經成了丞相,而且還封了侯,若是假以時日,哪還能了得?

嬴政出了寢殿,身上有些酒氣,而且衣服也是昨晚舊的,更別說是不是沾上了一些汙物,這個樣子自然不能去東宮見皇太後,萬一被按上大不敬的罪名就不好了。

嬴政出了宮,回了府,讓人打水來,洗了一個澡,又使勁的想了想,似乎昨晚上劉徹真的沒有做什麽,才放下心來。

嬴政換了幹凈的衣服,這才準備去東宮。下人來稟報他說,大公子陳須已經到了門口,想要見他。

嬴政一想就知道,陳須必定是聽說自己得了勢,一向不睜眼看自己的人,也開始想要巴結著自己了。

嬴政讓人告訴陳須,他現在公務在身不能招待,隨即讓下人備了車,又進宮去了。

嬴政一路去東宮,遇到不少大臣,都十分殷勤的和他問好,畢竟他現在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不是往日裏油嘴滑舌又紈絝的陳蹻能夠比擬的。

王太後早就聽說了田蚡請辭的事情,她自然明白自己這個弟弟,做丞相做的好好的,不可能突然生什麽病,突然就請辭不幹了,必然是被逼迫的。

而且田蚡還把自己所有的田產和家產都捐了國庫,這更讓王太後吃驚,若沒有人逼迫他,田蚡是決計不會這麽幹的。

奈何田蚡請辭之後,竟然沒有進宮來訴苦,若是按照往日的慣例,田蚡早就該到了東宮,向自己哭訴皇上又打壓他了,或者誰看他不順眼想要丞相的位置了。

王太後不知道,田蚡是心虛,他現在只想要保命,連搜刮了一輩子的家產都可以不要了,怎麽可能進宮來和她哭訴,萬一哭訴完了,皇上真的下令徹查,自己和淮南王斯通謀反的事情足夠殺頭滅族的了。

王太後沒等來田蚡,等來的就是接替了自家弟弟位置,做上丞相的陳蹻。

王太後打心眼裏記恨嬴政,畢竟嬴政頂著陳蹻的殼子,陳蹻可是竇太主的次子,而且嬴政查了她的田產,扒堤洩洪沖了她的田地,哪一條都讓王太後恨得牙癢癢。

嬴政進了東宮,王太後坐在鳳坐上,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即道:“陳蹻,你做了丞相,很厲害啊,是來這東宮示威的麽?”

嬴政面上恭敬的回道:“回皇太後,卑臣不敢,並不是。”

王太後冷笑了一聲,拍著桌案道:“你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誣蔑諸侯王,治燕山王於死地,現在又要開始彈劾田蚡了?你以為自己有一只筆桿子,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麽?我告訴你,只要有我這個老太太坐在東宮一天,你就別想無所故意!”

嬴政見她有些激動,只是照舊鎮定的道:“請皇太後息怒,卑臣並非無法無天,與皇太後說的正相反,卑臣此來東宮,就是為了向皇太後稟明燕山王劉定國的罪名。”

王太後道:“好啊,你說,我看你能說出什麽花兒來不行。”

嬴政道:“燕山王淫逸亂倫,濫殺無辜,廷尉署的審訊筆錄已經存檔,如果皇太後不相信卑臣,可以隨時傳喚廷尉署的官員調閱筆錄。”

“淫逸亂倫?”

嬴政道:“正是,燕山王逼迫自己的三個女兒侍寢,因為礙於武安侯的勢力,朝中並沒有人敢站出來彈劾。”

“等等。”

王太後突然臉色有些發白,顫巍巍的道:“他……他逼迫自己的女兒……”她說到這裏,似乎覺得實在是太過於不堪,又道:“那……那燕山王翁主……不是嫁給田蚡了麽!”

嬴政嘴角掛起一絲冷笑,道:“皇太後果然明鑒,燕山王的女兒,燕山王翁主確實正是武安侯的內子,還是皇太後親自指的婚事……當年灌夫大鬧喜宴,為了這件事,武安侯還請陛下砍了灌夫的腦袋,魏其侯竇嬰也因此被……滅族。”

王太後頓時一陣天旋地轉,臉色更是慘白,呼吸急促起來,似乎是有些呼吸困難,旁邊的侍女趕緊上前扶住王太後,一邊順氣,一邊有人慌慌張張的跑出去請禦醫過來。

王太後伸手扶住桌案,揮了揮手,道:“你下去,下去,我不想再聽了……去!”

嬴政冷笑了一下,大約行了個禮,就退出了東宮。

嬴政從東宮出來,門口已經有人候著嬴政了,正是劉徹派來的楚服。

嬴政見到楚服,心裏是有些感慨的,畢竟楚服跟著他那麽久,也算是忠心耿耿,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楚服道:“隆慮侯,皇上請您見過皇太後之後,過去天祿閣一趟。”

嬴政有些奇怪,道:“天祿閣?”

楚服應聲道:“正是,皇上今早就到了天祿閣讀書,吩咐如果隆慮侯出來,就到天祿閣陛見。”

嬴政道:“知道了。”

嬴政當下往天祿閣去,天祿閣是皇家藏書的地方,當年劉徹就是在這裏召見董仲舒,與董仲舒一見如故,想要采納董仲舒的“天人三策”,大刀闊斧的尊王攘夷。

只不過這個革新計劃還沒有正式的開始,就被竇太皇太後給扼殺了。

嬴政到了天祿閣,門口正站著李延年,李延年親自給他打開殿門。

嬴政進去,就看見劉徹坐在上手的龍座上,手裏托著一卷竹簡,似乎看得很專註。

但是嬴政一進去,劉徹立刻就擡起頭來,將竹簡撂在桌案上,笑道:“隆慮侯來了。”

嬴政行禮,劉徹讓他坐下來。

劉徹道:“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從東宮出來了,陳蹻,你再次讓朕另眼相看了。”

“卑臣惶恐。”

劉徹正要說話,突聽外面有些喧嘩,仔細一聽,原來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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