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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去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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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再也來不及去管匈奴的事,大步出了椒房殿,上了車駕,命人往東宮去。

嬴政聽到這個消息,也有一些震驚,太皇太後雖然已經不掌握兵權,但是在這個朝廷裏,老太太咳嗽一聲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況且竇家的勢力那麽大,都全是仰仗老太太撐起來的,如果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挺不過這關,竇家可就大不如以前了。

而且王太後這麽針對自己,也全賴太皇太後還尚在,王太後才得以收斂一點兒,若太皇太後一去世,嬴政知道,自己的日子恐怕比之前要難過的多。

嬴政看著躺在床上,還什麽也聽不懂的小皇子,想了一會兒,才對楚服道:“去備車,我要去東宮一趟,小皇子交給乳母帶著。”

“諾。”

楚服應了一聲趕緊去叫人備車。

劉徹到了東宮的時候,殿門外已經跪了好多人,大多數是宮裏頭的女眷,要不然就是竇家的人,或者是太皇太後同鄉的人,就連自己的母親王太後也跪在門口。

劉徹因為剛剛聽嬴政和自己提起王太後的事情,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正視王太後,就有意避著她,幹脆當做沒看見。

王太後看劉徹也來了,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開始懷疑自己了,站起身來攔住他道:“老太太找你來的?”

劉徹有些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王太後將劉徹拉到一邊,遠離了人群,壓低了聲音道:“禦醫說了,老太太也就這一兩天了……你啊,進去多順著太皇太後一點兒,知道麽?別惹她不高興,就這最後一哆嗦了!”

劉徹沒有立刻回話,只是看著王太後,隨即開口道:“娘,那是朕的親奶奶,什麽叫最後一哆嗦?就算朕和奶奶的政見不合,但終歸是一脈相傳。”

王太後有些吃驚,等著劉徹道:“娘是為你好,你怎麽能用這麽口氣跟娘說話,娘這麽些年來,該忍的都忍了,不該忍的也忍了,不就是為了皇上你麽,現在你反倒這樣跟我說話了?”

劉徹心裏不太好受,也不知道如何面對王太後,聽對方這樣說,心裏就更不好受,誰都有自己的苦衷,劉徹也知道母親的不容易,若不是母親的爭取,竇太主也不會把女兒嫁給自己,也沒有自己今天的地位。

劉徹心裏很矛盾,但又覺得這個節骨眼兒上不適合想這些,就道:“兒子自然知道母親的不容易,兒子方才心裏有事,娘莫怪才是……兒子先進去了。”

他說罷,不再等王太後說話,徑自往裏走去。

劉徹走進去,老太太躺在榻上,旁邊有侍女端著藥碗,似乎是剛喝過藥,已經睡下了。

劉徹看了一眼,侍女也不敢出聲行禮,劉徹搖了搖頭,示意先讓太皇太後休息,自己一會兒再進去,哪知道他還沒轉頭出去,老人家已經睜開了眼睛。

太皇太後看不見東西,睜開了眼睛也無濟於事,只是混沌的向上看著,顫巍巍的開口道:“是……皇上來了?”

劉徹立刻停住了腳步,隔著珠簾看著太皇太後一臉滄桑的樣子,禁不住心下一酸,就像他剛才說的一樣,雖然劉徹和太皇太後的政見不合,但是不管是劉徹還是太皇太後,都沒有想要置對方於死地,他們中間終究有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血緣。

“來……”

太皇太後擡了擡手,劉徹應聲快步走了進去,坐在榻邊上,老太太伸著手,劉徹就也伸手過去,雙手握住太皇太後的手。

太皇太後笑了一下,忽然沒頭沒腦的說道:“徹兒啊……奶奶從沒見過你的模樣,打你沒出生那會兒,奶奶就什麽也看不見了,這一輩子都沒法見到你的樣子,奶奶很遺憾……”

她說著,眼睛直直的轉向劉徹,道:“奶奶猜……你的眼睛一定非常亮,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心志堅定,不為小事而左右心神,你的嘴唇不薄也不厚,說出來的話一定一言九鼎……徹兒,你長大了,你該是放開手腳去做的時候了。”

“奶奶……”

劉徹喉頭滾動了一下,似乎心情有些不能平覆,看著太皇太後說話都不斷倒氣兒的樣子,道:“奶奶您躺下來,剛喝了藥,先睡一會兒,孫兒不走,就坐這裏等您醒來再說。”

太皇太後微微搖了搖手,道:“我這心裏頭……有話要和你說,說了才好踏實睡,不然奶奶做噩夢啊。”

劉徹點點頭,又怕太皇太後看不見,道:“您說罷,孫兒聽著呢。”

太皇太後拍了拍劉徹的手,道:“皇上也是知道的,這朝廷裏,有一百來號姓竇的人……別人都說這漢家的天下,根本不姓劉,而是姓竇……可你知道麽,奶奶從沒想過要讓這個天下姓竇,奶奶把持著朝政,是因為不放心你,皇上你還年輕,你一帆風順的從太子登上寶座,什麽苦頭也沒吃過,你心地太善了,又被左右的大臣們高高在上的捧著,根本不知道人心的叵測……”

太皇太後頓了頓,似乎是在喘氣,道:“皇上,你要記住,這個天下,不是姓竇的,也不是行王的,更不是姓田的,或者不是姓劉的……而是你劉徹的天下。”

劉徹靜靜的聽著太皇太後說話,心裏一陣翻滾,嗓子眼忽然被哽住了,眼角有些酸,變得幹澀,劉徹吸了口氣,才道:“孫兒記住了,奶奶放心,放心……”

太皇太後點頭,道:“奶奶還有一件事……一直琢磨著是不是要和你說,說出來恐怕皇上會覺得老身不安好心,不說出來,又恐怕往後是個皇上埋下了一個禍根。”

劉徹心裏一緊,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嬴政對自己說的話,又想到了在門口碰見王太後的情景,果然就聽老太太繼續道:“你的母親,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在你的面前,她永遠賢良淑德,恐怕這天底下再沒有一個母親,比她要溫柔的,只是……皇上你要知道,在這宮裏頭,能從一個歌女變成太後的人,並不簡單,不簡單吶……”

太皇太後嘆了口氣,道:“奶奶只怕,我這一走,朝政可就要被你母親和你那舅舅把持了……雖然這話奶奶說出來不好聽,但你要答應奶奶,握住兵權,一定不要交給你的母親。”

劉徹半響沒有說話,揚了揚頭,又用手去揉了揉額角,這才慢慢的道:“孫兒記住了,孫兒答應奶奶。”

太皇太後笑了一聲,她叫劉徹過來,本意就是想告訴劉徹,在魏其侯竇嬰手裏,有一份先皇的密詔,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幫助他。

只是太皇太後考慮再三,還是沒能說出這句話來,這句話,到底是要多傷皇上的心才是,再者說來,這句話一出,先皇的密詔就必定不是一個秘密,現在王太後並沒有太大的過錯,不可能讓劉徹背負弒母的罪名。

太皇太後說罷了,終於慢慢躺下去,道:“行了,奶奶的話啊,都說完了,皇上……忙去罷。”

劉徹道:“奶奶您睡罷,孫兒在這裏陪您一會兒。”

太皇太後笑道:“我是老人家,不是孩子,皇上去忙罷,你在旁邊,我也怪心煩的。”

劉徹聽太皇太後這樣說,才不得不站起來,道:“那您保重身體,有什麽事就讓人去叫朕過來。”

他站起身來,太皇太後卻像想起了什麽,道:“等等……”

“奶奶還有什麽吩咐?”

太皇太後手指虛點著,張了張嘴,半響才道:“阿嬌……”

劉徹以為她心疼阿嬌,放心不下,道:“您放心罷,孫兒一定好好待阿嬌姐姐。”

太皇太後搖頭,笑道:“老身是讓你……小心你的阿嬌姐姐。”

“這……”劉徹有些震驚,他能想象到太皇太後和自己說小心王太後,但從來沒想過,她竟然讓自己小心皇後,畢竟太皇太後疼愛皇後,這是誰都知道的。

“去罷,去罷。”

劉徹想再問,但是老太太已經合了眼睛,似乎不打算繼續說下去,只能轉身出來,他剛走到門口,就見從裏面出來一個內侍,道:“太皇太後請魏其侯竇嬰。”

竇嬰跪在地上,聽見有人點了自己的名字,連忙站起來,被內侍引著往裏走。

竇嬰掀開珠簾走進去,跪下來,道:“竇嬰叩見太皇太後。”

“坐。”

太皇太後沒有睜開眼睛,仍然躺著,道:“我招你進來,知道為什麽嗎?”

“卑臣……不知。”

太皇太後依然閉著眼睛,笑了一聲,道:“魏其侯何等聰明,你能不知?老身……是向你交代遺言的。”

“太皇太後!”竇嬰一驚,趕忙磕頭道:“太皇太後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逢兇化吉。”

太皇太後笑道:“我再活下去,豈不成了老妖精麽?再說了,朝廷上有多少人希望老身趕緊進棺材的,老身被他們天天兒的咒罵,能挺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竇嬰沒說話,只是低著頭跪在地上。

太皇太後道:“竇嬰,你心思細,又謹慎,在竇家裏,沒有一個人比你還有才能,比你還有建樹的。咱們竇家雖並不想要霸占這個天下,但是竇家不能因為沒了老身就沒落下去,你是竇家的人,你要為竇家爭氣,知道麽?”

竇嬰只是苦笑了一聲,道:“太皇太後,只是卑臣已經是一介閑人,可能要辜負您的期望,撐不起這個竇家來。”

太皇太後終於坐起身來,道:“竇嬰,你還記得先皇駕崩之前,是如何跟你說的麽?你還記得先皇是如何恩賜你的麽?你對得起先皇的器重麽?竇嬰,我要你答應我,在老身不在的時候,你要出山,重新出山,皇上身邊需要你這樣的人來輔佐,你要對得起先皇!”

竇嬰以頭碰地,聲音已經沒有往日裏的平靜。道:“先皇對卑臣的提拔和器重,卑臣一死也不能報答,只要皇上有用得著卑臣的一天,卑臣絕對不會推辭……只是太皇太後,難道您不清楚,太後忌憚竇家已久,只有竇家從此沒落下去,從此不覆以前,太後才會放心,卑臣出山無異於給皇上添麻煩。”

太皇太後冷笑了一聲,道:“你的才華,不該放在和女人鬥這上面,你的才華該當輔佐皇上,國之大器!竇嬰,老身不管你如何左右為難,不管你以後如何舉步維艱,你都要站在皇上身邊,這才是你的命,這才是竇家的命,等你百年之後,才好到底下去面對先皇!”

竇嬰擡頭看著太皇太後,隔了良久,才磕頭道:“諾……”

太皇太後聽他應聲,慢慢躺下去,道:“要變天兒了。”

竇嬰知道老太太指的是朝廷的內閣,只要太皇太後一駕崩,內閣立刻就會天翻地覆,要罷免的,要斬首的,新上任的,竇家的,王家的,田家的……

侍女走到珠簾旁邊,輕聲道:“太皇太後,皇後娘娘求見,還有……還有太後已經在門口跪了很長時間。”

太皇太後只是道:“把皇後叫進來,老身要一個一個說……至於太後,老身時間不多了,恐怕見不了她了。”

嬴政到了門口,沒多長時間就有內侍引著他往裏走,王太後在聽說太皇太後回光返照的第一時間就到了東宮門口,想表現的積極一點。

結果沒想到,皇上進去了,竇嬰進去了,就連最後到的嬴政也進去了,反而自己被晾在外面,這是王太後忍不了的,她離東宮的寶座越近,就越覺得難熬。

嬴政走進去,過了珠簾,太皇太後笑道:“阿嬌來了。”

“外婆。”

嬴政喚了一聲,坐在太皇太後旁邊,老人家笑道:“你知道麽,剛才呢,老身囑咐給皇上一些事情,托付給竇嬰一些事情,你呢,你知道老身要跟你說些什麽嗎?”

嬴政並不能揣測的準太皇太後的心思,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能像太皇太後這樣,歷經了這麽多朝,把政權牢牢握在自己手裏,無論是景帝還是劉徹,都需要看她的臉色,聽她的語氣。

太皇太後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嬴政並不能很準確的知道她在想什麽。

太皇太後對侍女揮了揮手,侍女立馬走了出去,很快提著一個金架子走了進來。

架子上有好多掛鉤,每個掛鉤上都掛著小巧的金籠子,裏面吱吱呀呀的,全是太皇太後平日裏養的蟲兒,她看不見,再不聽點響動,就覺得活著怪無聊的。

太皇太後將一個金籠子顫巍巍的托在手上,拉過嬴政的手,讓他握著籠子,道:“阿嬌啊……男人們勾心鬥角的擺弄朝政,外婆我啊,也傻呵呵的跟著他們擺弄朝政,結果呢……結果哪面也沒討的好,雖然表面上老身高高在上,實際也不知被人罵成什麽樣子。所以老身特意把這些蟲兒啊,托付給你,替老身好好的養著,你明白麽?”

嬴政心裏一震,太皇太後已經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他能不明白麽。老太太的意思就是,朝政是男人才去幹的事情,讓自己不要去插手朝政,平日裏養養蟲兒消磨消磨時間。

嬴政沒想到太皇太後其實已經註意到自己了,而且註意的這麽深,只能接過金籠子,道:“外婆放心,阿嬌一定替外婆好好養著這些蟲兒。”

“你懂便好。”

老太太嘆口氣,道:“老身也知道自己偏心,老身一向偏愛小的,當年寵著梁王,結果惹得先帝和梁王反目,鬥了一輩子,梁王沒了,走在老身的前面,老身心都要傷透了,只是先皇也沒能支撐多久,總是叫老身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好在呢,還有你母親,你母親雖然在別人面前囂張跋扈,這我都知道,只是她孝順我,孝順極了,哪怕我一點兒不高興,她也不會高興,因此我也極為寵愛你母親,還有就是你……你聰明,以前的時候像極了你的母親,犯脾氣的時候誰勸也不行,只是做了皇後,也漸漸收斂了不少,老身這是高興啊……這一次,終於不會走在你們任何人後頭了,老身再也送不起別人,你們都來送送老身罷。”

嬴政從沒在宮裏體會過一丁點的親情,他從來不認為宮裏會有親情這種東西,但是不得不承認,太皇太後是讓他折服的存在,她雖然專權,霸道,但他對自己的親人,卻極為的用心。

嬴政心裏多少有些被感動了,他竟然頂著別人的殼子,體會了一把血緣的親情……

嬴政站起身來的時候,還聽見太皇太後問旁邊的侍女,竇太主到了沒有,侍女說正在路上,馬上就到了。

嬴政回頭再看了一眼臥在榻上的老太太,終於掀開珠簾走了出去。

劉徹在殿外並沒有走,來來回回的踱著步,似乎非常的不安,許昌莊青翟竇彭祖這樣的老臣也都來了,跪在外面甕聲甕氣的哭,也不知是真的哭太皇太後,還是哭他們竇家,亦或者在哭自己往後的命運。

王太後看了一眼走出來的嬴政,自己都不覺得自己的下巴比往日擡的高了。

田蚡急匆匆的趕過來,雖然他想著太皇太後一定不會召見自己說話,但是做個樣子還是要過來一趟。

王太後見他來了,道:“你怎麽才來?”

田蚡道:“哎呦餵姐姐,我這還是緊趕慢趕的,我現在沒官沒職的在家呆著,朝廷上還不都是市儈的人,見我這樣也沒人告訴我宮裏頭的事情,是不是?弟弟我是今時不如往日了。”

王太後聽了,嘴角挑了一下,道:“你怕什麽,不就是做官麽,你離丞相的位置還遠麽?”

田蚡自然知道王太後說的是,太皇太後駕崩以後,皇上還不得聽王太後的,田蚡是皇上的舅舅,丞相的位置必定要田蚡來做。

田蚡趕忙低聲道:“那兄弟還要多謝姐姐了。”

劉徹見嬴政出來,走到他旁邊,道:“太皇太後怎麽樣了?”

嬴政還沒說話,竇太主已經到了,急匆匆的也不讓人通報,就闖了進去,嬴政看著竇太主的沖進東宮的背影,道:“老太太現在只提著一口氣要見大長公主……”

劉徹聽了心裏一緊,難受的厲害,他也知道,太皇太後這個歲數已經可以算壽終正寢,只是誰不希望自己的親人能永遠和自己走下去,劉徹更是在門口踱起步來。

才一會兒時間,忽聽殿裏亂作一團,有內侍沖出來急匆匆的出了東宮,外面跪著的人,先是一楞,隨即都嚎啕大哭起來,也不知道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一個人開始哭,兩個人三個人,一片人就開始哭,也分不出誰是誰的聲音。

劉徹瞪著殿門,裏面也傳出了哭喊聲,很快的,他就聽到了敲鐘的聲音,撞得他心口發疼……

劉徹想要往裏走,腿有些不聽使喚,嬴政抿著嘴,也盯著殿門,眼睛一錯也不錯。

竇嬰跪在地上,眼睛紅了一圈,以頭碰地,久久不能起來。

——

“皇上?”

衛青見劉徹楞神,出聲道:“皇上……沒事罷?”

劉徹這才收回目光,道:“沒事……你剛才說什麽?”

衛青嘆口氣,他知道太皇太後剛去世,皇上根本沒心情處理什麽事,但是匈奴的事情又不能耽擱,道:“卑將再說匈奴人斬殺劉芳公主的事情……”

“嗯……”

劉徹揉了揉額角,這才站起身來,道:“衛青啊,朕一直以來都覺得太皇太後是跟自己對著幹,結果現在太皇太後一去,朕心裏頭……竟然空落落的,沒了較勁的人,怎麽就這麽難受。”

“陛下節哀,保重龍體。”

劉徹道:“朕也知道,現在大敵當前,應當以國事為重。”

劉徹說罷了,頓了頓,忽然一改之前的態度,正色道:“大行令王恢回來了沒有。”

“回陛下,已經回來了。”

劉徹點點頭道:“朕的意思不變,通知大家召開廷議,朕要聽聽他們的意見。”

衛青立刻應聲道:“諾!”

他說罷,轉身出去傳話去了。

嬴政沒想到太皇太後去的這麽快,雖然現在劉徹的根基還不穩,但是嬴政自己也沒有積累好勢力,他現在需要契機,並不可輕舉妄動。

嬴政對這個江山躍躍欲試,但又不能讓自己毛躁,自覺地有些坐不住,突然想到太皇太後臨終前對自己說的話,雖然她是勸自己不要去碰政事,修身養性,但是養養蟲兒,或許也能讓自己更穩重一些。

嬴政打算去東宮把老太太留下的那些蟲兒接到椒房殿裏來養,就讓楚服跟自己一起去一趟東宮。

東宮門口十分冷清,因為沒有人住,宮女和內侍已經被撥走了一大部分,就算王太後要住進來,也會用自己的宮人,並不會把太皇太後的老人留下來。

嬴政進去,裏面一個人也沒有,雖然東西格局並沒有變,也還是那樣幹幹凈凈,似乎是被打理過了,只不過卻透著一股死氣沈沈的冷清。

嬴政想要把金籠子拿走,但是那些一直放在桌案上的金架子和金籠子卻不見了。

他環視了一下,正好看見一個抱著東西的婦人從裏面轉出來,不是王太後還能是誰。

王太後看見嬴政也有些驚訝,隨即笑了一下,將手裏抱著的東西放在桌案上,她雖然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但臉上並沒有什麽傷心,有的只是遮不住的得意。

任誰忍了這麽多年,也會在這個時候得意或者開心。

王太後拍了拍手,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在鳳坐上坐下來,這才慢條斯理的率先開口道:“我啊,先來這邊兒看看,畢竟馬上要搬進來了,熟悉熟悉,對不對。”

嬴政不動聲色的給她行了禮,王太後又道:“阿嬌你怎麽會來這裏?”

嬴政回話道:“太皇太後臨終前托付我照顧蟲鳥,所以過來拿回去。”

“蟲鳥?那些沒完沒了吵人清凈的蟲?已經叫我給扔了,鳥啊留著一對兒呢,在那掛著,你要是晚來一步,我也給扔了。我眼睛也不瞎,不喜歡這些個東西,你趕緊拿走罷。”

嬴政瞧她的樣子,忍不住心中冷笑了一聲,王太後這麽多年都忍了,從一個已經生育過一個女兒的歌女入宮,到今天太後的地位,說明她是一個有心計的女人,不但有心機,還是個心機超群的女人,但是她不知道惜福。

只能受苦享不了富貴,一旦得勢,立馬露出一副刻薄的嘴臉,這並不是一個聰明人該做的事情。

嬴政沒有再和王太後說下去的意思,拿了鳥籠子,和王太後道了乏,就出來東宮去。

衛青通知各位大臣廷議,但是因為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建章監,根本不是什麽將軍,所以沒能參加。

衛青退到外面,正好看到進去給皇上倒水的衛子夫,衛子夫出來之後,將衛青拉到一邊兒,壓低了聲音道:“這次廷議是要打匈奴人?”

衛青回她道:“還不一定呢,皇上要聽聽眾位大臣的意見,才能做決定。”

衛子夫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弟弟,你怎麽能這麽傻呢。皇上表現的還不夠明顯麽,匈奴人殺了公主,太皇太後已經沒了,一切都是皇上說了算,這一次哪個大臣敢反對皇上打匈奴?你不是一向想要上陣殺敵的麽,你從小抱負就那麽大,這可是個出人頭地的絕好機會,姐姐在宮裏處處忍讓,處處低聲下氣,不都是為了你能出人頭地麽!為何這個時候你不進去一起廷議?難道是皇上不夠看重你?”

衛青道:“不是弟弟不想進去,只不過廷議也沒有讓建章衛進去的道理,我只是個侍衛,那裏面都是三公九卿的大臣,不管皇上提拔不提拔我,都要守本分,若是皇上提拔,那是我的福氣,不提拔的話,那就不該我的。”

衛子夫搖頭道:“真是朽木,你不去爭取,將軍的位置會有人拱手讓你來做麽?弟弟,你要知道,在這個宮裏,你不去爭取,別人就會害你,踏著你往上爬,你要知道啊!”

衛青並不是不知道這些,道:“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我會小心的,姐姐你沒事就快走罷,讓人看到了不成體統。”

衛子夫沒辦法,只好走開了。

劉徹坐在龍座上,看著下面的大臣們,道:“在這裏的,都是大漢的棟梁之臣,想必你們也聽說了,匈奴人把和親的公主給殺了,這是對大漢的侮辱!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要什麽和平相處,反而是大漢,一次又一次的對匈奴人低三下四,委曲求全!”

殿上大臣不少,但是根本沒一個人敢吭聲的,第一是匈奴人確實很囂張,殺了公主,這意味著挑釁,畢竟馬上就要開春,匈奴的戰馬可以吃飽上膘,立刻就能開始打仗,他們已經拖延夠了時間,再加上邊關最近經常被匈奴人燒殺搶掠,想必匈奴人是在三番兩次的試探劉徹的底線,也或許是有備而來,所以才如此囂張。

第二個原因是,太皇太後已經沒了,現在這個漢朝就是他劉徹的天下,劉徹說“打”,有人敢說一個“不”字,立刻就會變成皇帝立威的刀下亡魂。

能來廷議的必定都是重臣,爬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誰願意一兩句話斷送了自己的官位,甚至是自己的性命,自己家族的性命。

劉徹冷笑了一聲,道:“怎麽都不說話了?誰來說說看啊?你們之前不是說的很好麽,說什麽只要送公主和親,就能維持和平,何樂而不為?現在呢,誰來說說?韓安國,你來,你之前不是一直主和的麽?”

韓安國被點了名字,站起來道:“匈奴人是厚甲,長久以來積威不斷,所以漢朝才委屈求和來確保邊城百姓的性命……”

他說到這裏,劉徹簡直想拍案站起來,讓侍衛直接把他推出去斬了。

但是卻沒想到韓安國竟然還有後話,道:“但是眼下的境況,卻讓卑臣也改變了意見……卑臣的意思是打,但就像卑臣之前說的,匈奴人是一塊厚甲,如果不能一擊穿透,會折損漢軍的氣勢,往後想再打就難了。”

劉徹聽罷了,終於臉上有些笑意,道:“算你還說了句朕愛聽的話。”

韓安國道:“卑臣並非撿皇上愛聽的而說,只是撿自己問心無愧的來說。”

劉徹點了點頭,看著韓安國道:“好啊,朕就讓你做這次的將軍,領兵出征,韓安國,你能勝任麽?”

韓安國立馬拜下來,道:“卑臣雖然久不領兵,但是只要皇上信任,卑將定不辱命!”

“好。”

劉徹笑著點頭,又在眾人裏掃了一眼,道:“這次的事情有王恢你一份,你是朝廷上為數不多一直主戰的人,朕也派你出征。”

王恢也拜在地上,道:“卑臣領命!”

劉徹再次點頭,飛將軍李廣聽皇上已經委派了兩名將軍,卻一直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當下道:“皇上,臣請命啊!皇上,您已經派了兩個將軍,說什麽也要派臣去,臣已經閑了這麽多年,再不去打仗,就要發黴了!”

劉徹笑道:“李將軍也想上陣?”

“這是自然!”李廣常年在外打仗,戰功軍功一樣不少,唯獨少的一樣就是侯位,至今讓匈奴人聞風喪膽的李將軍都沒有被封侯,不過李廣一直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作為軍人,只要讓他能打仗,李廣才不在乎什麽封侯不封侯的。

劉徹道:“好啊,朕的本意也是讓李將軍去的,既然李將軍又自己請命,那是再好不過的。”

“真的皇上?”

李廣也趕緊拜下來,道:“只要皇上讓臣上陣,臣一定殺的那幫兔崽子喊娘!”

劉徹道:“諸位將軍先不要忙,朕雖然已經點了將,卻還沒有派兵……正如韓安國說的。”

劉徹長身而起,走到點中間,掃了一眼眾人,道:“匈奴人積威已久,如果不能給他們迎頭痛擊,那就喪失掉了大漢的威信!朕決定排給你們……三十萬兵馬,給朕好好的痛打他們一頓!”

李廣一聽“三十萬”,頓時眼睛都亮了,皇上果然是忍了很久,一開口就是大的,他領兵這麽多年,三十萬兵已經不算少數了。

韓安國卻道:“三十萬兵不少,但是還要講究打法,這對於匈奴人的彪悍來說,也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劉徹聽了韓安國的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朕就知道你又要開口,日前王恢從北面回來的時候,得到消息,匈奴人想要開春之際揮師屠城,朕就要你們帶著著三十萬大軍,埋伏在邊城裏……李廣。”

“臣在!”

劉徹道:“你負責帶十五萬伏於城中,等待匈奴人入甕之後,關門打狗!”

“諾!”

劉徹又看向韓安國道:“韓安國,你負責帶著十五萬兵,等匈奴人進入圈套,繞到他們的後圍,給朕圈起來打,狠狠的打!”

“諾!”

“王恢。”

劉徹對王恢笑道:“朕的三十萬大軍已經全部給了李廣和韓安國兩位將軍,朕就給你兩千騎兵,負責埋伏在路上,隨時監視匈奴人的動向。”

“諾。”

劉徹道:“這次埋伏匈奴,三十萬大軍,你們要抓緊了時機,好好的給朕來個幹脆漂亮的,等你們回來,朕就在城門口親自相迎!若是沒能成功,你們就……提頭來見罷。”

三人跪在地上,齊齊的磕頭,嘴上應聲。

“三十萬大軍?”嬴政乍一聽說劉徹派了三十萬大軍去討伐匈奴,有些詫異,隨即笑道:“皇上這次,是被匈奴人氣昏了頭罷?”

楚服道:“朝中都在稱讚皇上有魄力呢。”

嬴政冷笑一聲,道:“楚服啊,你知道打獵麽?”

“奴婢雖然沒有打過獵,但是也聽說過。”

嬴政道:“打獵無非只有兩種,等著兔子自己撞上來,或者先發制人去打兔子。兔子是狡猾的,它們行動靈敏,如果要等著它們自己撞上了木樁子,要等到什麽時候去?”

楚服道:“娘娘,奴婢聽懂了,您的意思是說,匈奴人是兔子,而陛下的三十萬大軍正在等這只兔子自己撞上來。”

嬴政點頭道:“三十萬大軍,從長安出發,還需要浩浩蕩蕩面綿延千裏,試想三十萬兵馬怎麽樣才能躲得不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呢?匈奴人的騎兵最擅長的是奔跑突襲,還有就是偵察,他們每每相中獵物,都會派出最精銳的騎兵前去偵察,只要發現一點不對勁,是絕對不會往這根木樁上撞的。更何況,皇上召開了廷議,當著那麽多大臣的面說自己的策略,只要有一個人說漏了嘴,豈知道匈奴人不會聽到什麽風聲?”

楚服道:“這樣豈不是沒有一點勝算了麽?”

嬴政道:“沙場變化莫測,差著毫厘米謬以千裏,也不能說絕對沒有勝算,只不過……想憑運氣來取勝,這步棋走的太傻了。”

楚服道:“那皇後娘娘快去求見陛下罷,跟陛下說了,免得兵未到糧草先行,浪費了許多錢財。”

嬴政搖頭道:“身為一個帝王,有很多事情,別人勸是沒有用的,非得摔了跟頭,才會自己爬起來,別人若是跟他說,皇上會覺得這個人一定是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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