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上，葉銘希在紅楓旅館接到了方紫晴的電話，她約他第二天在容城的青華山下見。

頭一天晚上，葉銘希整晚都沒睡著。第二天天還沒亮他便起來了，還沒到約見的時間葉銘希便早早地等在了青華山下的一間茶舍裏。

此時正值初春，還有些春寒料峭。

方紫晴是坐一輛小轎車來的。今天她的裝扮和往日有些不同，一身素凈的黑色蕾絲褶裙，臉上遮著面紗。

到葉銘希跟前站定後，方紫晴盯著他的眼睛，面色微瀾：

“葉銘希，我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方紫晴和他都打發了身邊的隨從，兩人沿著山路去向不知道的地方。

昨晚剛下過雨，山路有些濕滑。空氣中散發著泥土的味道，濕潤而又哀愁。

在半山腰的一座小園前，方紫晴停下了腳步，跟在她身後的葉銘希亦止住了腳步。

映入眼前的是一座小小的墓園，外面是白色的圍欄，裏面遍植花草，尤以丁香為甚，散發著陣陣幽芳。墓園的中央有座小小的墳墓。

方紫晴繞過圍欄走了進去，葉銘希跟在她身後。

待走近墓碑後，葉銘希看清了上面刻的字，頓時一陣胸悶：

‘一九三五年三月，愛子葉允之墓，母方紫晴。’

葉銘希的腦海中嗡嗡作響，只依稀記得兩年前他和紫晴剛私奔到錦繡鎮的時候，他跟她開玩笑說他們若有了孩子男的就叫葉允女的就叫葉菱。

他有些氣息不穩地問道：

“這，這是……”

方紫晴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

“沒錯，這兒躺著的是我們的孩子。”

葉銘希怔怔地看著她，然後又把目光移向了墓碑，久久緩不過神來。

“我們的孩子，出生還不到一個月就病死了。醫生說是病理覆雜的先天性心臟病。”

她頓了頓，嘴角揚起一絲苦笑，接著說道：

“我當時一直求醫生，甚至跪在地上跟他們磕頭了。但醫生們也對這個病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聽到這裏，葉銘希的眼睛有些幹澀，不自覺地撫住了胸口。

方紫晴垂下了眼眸，聲音有些哽咽：

“醫院給孩子下了病危通知書後，我就一直把允兒抱在懷裏，一直看著他，他是在我懷裏沒了氣的。他還那麽小，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說到這裏，方紫晴已再也忍不住，淚水從眼角滑落。

此情此景，葉銘希的心裏已是傷痛難恃。他走過去，把方紫晴摟進了懷裏：

“紫晴，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和孩子……”

他的下巴貼著方紫晴的額角，說話的時候聲音發顫。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抱在一起，此時天空又飄起了蒙蒙細雨。

好一會兒，方紫晴才離開葉銘希的肩頭。

葉銘希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這兩年來我欠了你和孩子太多，能給我一次補償的機會嗎？”

方紫晴搖了搖頭，聲音淒然地說道：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允兒已經永遠地離開了，而我的心也早已千瘡百孔，再多的補償也沒用了。”

“可是紫晴，”

葉銘希喉頭一動，定定地看著她：

“我真的很想再努力一次。”

方紫晴薄唇緊抿，沈默一會兒後擡眸看向他道：

“葉銘希，你現在已是寧城洋行的大老板，而我也要嫁作他人婦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那些痛苦的往事我已不想再記起，我只想開始新的生活。”

聽她這麽說，葉銘希的心裏一陣一陣的抽痛。他們是連重新來過的機會都沒有了。

良久，方紫晴才聽到葉銘希蒼然的聲音：

“紫晴，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生活，那麽我退出，再也不會來打攪了……”

他這樣說著，臉上是淒楚的笑。

下山之後，葉銘希沒有和方紫晴一道回市區。兩人坐著各自的車，在煙雨朦朧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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