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冬季。

幾個月前，方紫晴接到了好姐妹沈妙顏的電話，沈妙顏告訴她說自己結婚了，嫁的是寧城有名的棉紗大王馬業成。馬業成年屆六旬，幾年前和鄉下目不識丁的農婦老婆離了婚，沈妙顏嫁過去做的還是正房太太，著實風光了一把。方紫晴在電話這頭向她衷心祝賀，還精心準備了賀禮給她寄過去。新婚的沈妙顏很是開心，並囑咐方紫晴也要早點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將來，她還會有將來嗎？

妙顏說得很對，舞女談感情無異於是引火***，什麽翩翩少年如意郎，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曾經擁有的那份愛卻化作了心底最深的傷。

以前在金鳳凰的時候，方紫晴還笑話那些姐妹個個餓狼撲虎似的嫁個七老八十的棺材板，直到親身經歷後才明白這個選擇是多麽現實。像她這樣的舞女在浙洲一帶多的是，如果不趁自己年輕漂亮的時候嫁出去，等到人老珠黃的時候就沒人要了，而且還不能嫁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變數大，只有嫁個時日無多的老頭子才更有利可圖。在那樣的環境下，人人涼薄而又現實。

偏偏只有她還不明白，以前仗著自己年輕有資本拒絕了不少恩客，她又不願意給別人做小。後來以為遇到了真愛，誰知卻是遇人不淑竹籃打水一場空。如果她早些明白這個道理，又豈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在她二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容城的大鹽商馮介榮向她求婚了。

馮介榮年過半百，老家在容城郊縣，早年死了老婆，膝下有個二十歲的女兒在寧城讀大學。

在馮介榮給她戴上求婚戒指的那一刻，方紫晴哭了。不是驚喜也不是感動，那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方紫晴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過去的就過去了吧，或許這才是自己最好的結局。

此時，方紫晴正坐在公寓的臥室裏卸妝。她的公寓就在夜來香舞廳附近的大樓裏，雖比不上在寧城住的艾華公寓那樣豪華，但設施還算齊全，離上班的地點也近。

“咚咚咚”

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女傭李媽趕緊去開了門。

不出所料，來者就是方紫晴的未婚夫馮介榮。

馮介榮脫掉外套和帽子，直直朝臥室這邊走了過來。

方紫晴走上去迎上他道：

“介榮，怎麽這麽晚你還過來了。”

馮介榮眉目疏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下了班，過來看看你。”

方紫晴展顏一笑：

“我們這個月底就結婚了，以後天天見你還不得煩死我。”

“怎麽會。”

馮介榮呵呵笑道，順勢攬住了她的腰。

一旁的李媽給二人倒了杯茶。

待坐定後，馮介榮看著方紫晴說道：

“我女兒雪吟明天就放寒假回來了，你願意跟我一塊兒去火車站接她嗎？正好可以介紹你倆認識。”

方紫晴握著茶杯的手一滯，轉瞬便微笑著點了點頭：

“好的。”

第二天上午，馮介榮帶著方紫晴坐車一起去接女兒雪吟。

剛進站臺，方紫晴就看到一個身穿粉色小洋裝的少女朝這邊招手，

馮介榮和她避開人群走了過去。

“爸爸！”

高興地給了馮介榮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又看向旁邊的方紫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此前馮雪吟曾在父親寄來的信件中見過方紫晴的照片，此刻便仰著小臉坦然問道。

“這位是方姐姐嗎？”

馮介榮聞言皺了皺眉：

“不許這麽沒大沒小的，要叫阿姨。”

馮雪吟朝父親吐了吐舌頭：

“哪有這麽年輕的阿姨？”

方紫晴唇角微咧，笑著對馮介榮說道：

“隨雪吟好了，反正我也大不了她幾歲。”

見方紫晴並不介意這樣的稱謂，馮介榮臉色緩了緩，也不再去糾正女兒的口誤了。

“對了，爸，”

馮雪吟站直身子對父親說道：

“我這次回來的時候錢包在寧城車站弄丟了，差點就回不來了，幸好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先生幫我買了車票回來。”

說罷，馮雪吟朝不遠處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揮了揮手：

“葉先生，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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