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粒隨著溫劍雙將候機樓轉了一圈，看著溫劍雙越來越凝重的臉色，不自覺地越跟越近了。

喇叭形細長花瓶狀的候機樓，只尾部被切，其他地方都在無形屏障內，大概以候機樓為中心，左右伸展出一公裏，頭部伸展出三、四百米，這就是無形屏障的“保護”範圍了，大抵成橢圓形。

無形屏障外，四周都是沙漠和喪屍。

他們被像是結界防禦罩的無形屏障暫時保護著。

姜粒轉過一圈，就不再看外頭別具一格的風景了，不知道是不是對現在糟透了的情況有了底，內心的不安反而淡了許多。

她掃了一眼候機廳，想著要不要先去占個地方，四樓聚集了相當多的人了，主要集中在候機樓頭部位置，都自發地遠離了喪屍最多的尾部。

和之前的嘈雜混亂截然不同，大家都安靜沈默地待著坐著，不再大喊大叫了，只是草木皆兵，一有人上來就驚慌擡眼看，一有什麽大一點的動靜聲響就倉惶起身，所有的人都提著一顆心坐立不安。

姜粒看了下幾米外的溫劍雙，還是沒有走開，而是又往她那個方向挪了幾步。

溫劍雙又轉了半圈，最後回到人群聚集處，挑了邊緣，臨著落地玻璃窗的一處座椅坐了下來，姜粒摩挲了下雙手隔著一個位子也坐下。

她的手上已經戴上羊絨手套了，不過還是覺得冷。

今早看的天氣預報，今天最高溫零下2度，現在室內沒有暖氣，又“門戶大開”，可想而知室溫不會高到哪去，她剛不小心碰到不銹鋼欄桿，凍得她直哆嗦。

幸好，候機廳的座椅都是皮墊的。

姜粒跺了跺腳，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11:50，這還是中午呢，晚上怎麽辦？希望不用待到晚上。

希望吧，姜粒覺得這個詞在短時間內出現在她腦海裏太多次了，實在很難讓她滿懷希望。

就這麽抖著腳坐了一會兒，聚集的人群打破沈默，交談多了起來。

但，眾人本就擔驚受怕著，說也說不上什麽，說也說不明白什麽，更說不出個結果來，只是越說越惶恐不安了。

“這到底怎麽了？外頭怎麽變成沙漠了，怎麽還有喪屍？”

“它們，不會進來吧？它們進來怎麽辦？”

“我們沒法聯系救援，這麽大的狀況，怎麽也沒人來啊？”

……

機場人員倒是上來安撫了一番，讓大家耐心等候救援，然後就沒有什麽確切的消息了，只留下幾個警察維持秩序。

外頭也沒有別的動靜，只有徘徊不去的喪屍，沒有任何救援的跡象。

大家的心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沈了下去。

“為什麽沒有人來救我們？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人群裏有人喊了一聲。

回答他的是沈默，越來越沈重的沈默。

姜粒拿出手機看，12:28，當時出事大概是10點40分左右，快兩個小時了。

這裏可是望京機場啊，兩個小時都沒有救援，姜粒不想說，那大概也不會有了。

姜粒嘆了口氣，摸了下肚子，從包裏摸出兩塊巧克力，往溫劍雙的位子又移了移，“溫姐姐，吃個巧克力吧。”

溫劍雙伸手接過，朝她招了招手，“謝謝，坐過來吧。”

“誒。”姜粒麻溜地就挨了過去，盡量不挨到人家身上去，拿下口罩，朝人甜甜地笑了笑，而後拆開白色巧克力咬了一口。

溫劍雙的眼裏閃過驚艷，拿著巧克力沒有拆，而是放進了口袋。

姜粒吃完巧克力，又摸出兩條牛肉幹，正要遞給溫劍雙的時候，機場人員，一個美麗看著很有親和力的姐姐拿著小喇叭上來了，身後跟著二十來個機場工作人員，十來個警察，其中有4個看著是特警，手持槍械，全副武裝。

“女士們，先生們，根據《民用運輸機場突發事件應急救援管理規則》，我們正式通知你們，現在機場內部所有物資歸集體所有，將由應急小組統一進行調配，物資包括所有商鋪內的所有物資，不包括個人現有的物資。”

人群騷動了起來，竊竊私語的，起身想要理論的，一時喧嘩聲起。

“砰”！荷槍的特警動作利落地拔出手`槍，子彈上膛，朝天花板開了一槍。

效果很好，一下壓住了所有聲音，沒有人再有意見，起身的人僵著身子，有些人更是把雙手舉了起來。

“非常時期行非常事，請所有的人，包括商鋪的員工和老板務必配合，一概損失，過後加倍賠償。謝謝大家的配合。”

嗯，大家會配合的。姜粒心想，但凡長眼的。

姜粒其實覺得這種強硬的措施非常好。太多人了，春運高峰時期，機場裏兩三萬人總有的吧，沒有救援，物資食物沒有得到補充，就這麽一個候機樓的資源能撐多久呢？還沒水沒電天寒地凍的，形勢遠比想象的更加糟糕。

“此外，我們現在需要50名志願者，協助我們進行秩序的維護，包括清點人數，分領食物、保暖衣物等等，有意向的人員請站到我身邊來，非常時期，我們需要您的幫助一起度過難關。”美麗的姐姐繼續說道。

“除了志願者，我們還急需醫務人員的幫助，哪怕是有相關經驗，懂得理論知識的都可以，一樓有非常多的傷患，周圍的交通還有地鐵都出現了事故。”她的聲音哽咽了下，深深彎腰鞠了個躬，“謝謝大家。”

身邊溫劍雙一下站了起來，姜粒收起牛肉幹，戴好口罩，也站了起來。

“你待在這！”溫劍雙不容分說。

“我也可以幫忙。”姜粒毫不退讓。

兩人僵持之下，已經有人站過去了，有些人則直接下樓去了。

溫劍雙皺了皺眉，放棄溝通，轉身快步走過去，姜粒當然是繼續粘著了，當然，幫忙也是自願的。

只是，志願者太多，她又被趕了回來，志願者主要還是要搬東西的，她看著就瘦瘦弱弱的，一下被趕回來了。

姜粒一副要被拋棄的淒慘模樣，弱弱地扯了扯溫劍雙的衣角，可憐兮兮眼巴巴地瞅著，在得到一句保證會回來找她後，才乖巧地坐下。

荷槍特警走了了兩個，隨後警察和機場人員在商鋪外拉起了警戒線，並把裏頭的一些店員請了出來，過程相當順利。

許久，人群才又小聲交談起來，一些人倒想起要裝水什麽的，但都無功而返，開水器裏的存水都被一開始想到的人打走了。

有些人打起了自動售貨機的主意，拍拍打打，一樣被制止了，然後乖乖回去坐好了。

坐了一會兒，姜粒也站了起來，到處轉悠，越坐越冷越煎熬，忍不住就一會看下手機一會看下手機的，現在又沒電源，不能瞎浪費，她幹脆把手機關機了。

轉了一圈，姜粒發現候機樓尾部被切開的地方已經用帆布之類的東西圍上了，寒冷吹鼓著帆布，“轟轟”作響，好歹沒再灌進來了。

四樓轉了一圈，姜粒又三樓、二樓，一樓都快走了一圈，既是了解現在的情況，也當“熱身”了。

同她一樣到處徘徊轉悠的人不少，警察和工作人員都沒攔著，只要不往商鋪裏頭去。

志願者似乎每層樓都有招募，手臂上都戴上了個紅袖套，但還是以機場人員為主，除了一些在清點人頭的，其他的人都在搬運商鋪裏頭的東西，估計等東西發下來得晚上了，看著就是個大工程。

一樓沒什麽人員逗留，主要都是傷患，她沒想到有那麽多的傷患，她剛從樓梯下去的時候，剛好碰上底下有人擡著傷患上來。

剛機場姐姐說地鐵的時候，姜粒就在想了，地下的情況到底多糟糕，塌了嗎？無形屏障的保護範圍也延伸到了地下嗎？

應該是延伸到地下了，機場並沒有再出現大的騷動，要是地下沒屏障，那些從沙土裏鉆出來的喪屍早就鉆進來了，哪還有現在一時的風平浪靜。

至於塌的問題，應該也是可控的，除了當時墜機那一下有微微震感，候機樓一直表現得很穩固，但這麽多傷患，地上躺著的，椅子上坐著的，姜粒數不過來，三、四百個估計有，地鐵的事故估計非常嚴重，是也被“切”了嗎？

外面也有傷患被擡進來，但地下的更多，手臂戴著藍袖套的醫務人員明顯不夠，很多機場人員在幫忙，一樓的氛圍蕭肅而哀重，疼痛的叫聲和□□聲此起彼伏。

姜粒沒再轉悠，壓著內心的不適，上前去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她一下就受到了歡迎，雖然專業的護理什麽幫不上，但是跑跑腿，拿拿東西，遞遞剪刀紗布什麽的還是可以的。

溫劍雙找到她時，室內已漸昏暗，姜粒白著張臉，幫著壓著一個人的傷口，手上的一次性乳白色橡膠手套滿是血汙。

天將黑，他們才剛剛將現有的傷患都大致處理了一番，潦草而簡單，用上了找到的所有的醫療資源，包括外頭飛機上的，商鋪裏頭的，所有所有他們能搜尋到的。

然而，搜救工作還在進行中，還不斷地有傷患被擡過來。

天將黑，他們還是不能聯絡到外界。

天將黑，他們還是沒有等到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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