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候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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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10點半，正值春運客流高峰期，望京機場裏人頭攢動。
姜粒拿著杯熱奶茶坐在登機口，看著外頭灰蒙的天，瞥向顯示屏裏依然延誤沒有更新的航班信息，眼裏已有了不耐。
飛機延誤1個小時，她這已經是第二杯奶茶了，她也不想的，可是不喝點甜的壓壓浮躁，她怕她會直接過去把那個熊孩子抓起來暴打一頓，大庭廣眾的這樣不好。
應該找個沒人的角落，但目前的機場顯然不符合這個條件。
過去的1個半小時裏，這個精力旺盛不出意外以後就廢了的熊孩子，在他爸媽一臉的不以為然裏，跑跑跳跳，鏗鏗鏘鏘，大喊大叫，到處搞破壞騷擾別人。
最惡劣的，居然還掀女生的裙子。
他媽在女生一臉驚慌失措憤憤不平的時候，還輕描淡寫地說，“沒事沒事，你這裏頭有褲子呢。”
這是裏頭有褲子的問題嗎，這是祖國的花朵被養成了社會毒瘤的問題。
她剛怎麽就聽錯廣播信息，以為要登機了呢，從咖啡店出來後，再返回已經沒位置了，其他的店裏也是，這可怕的客流。
看著熊孩子往她這個方向呼嘯著跑過來，姜粒背起雙肩包站起身來，往玻璃窗人較少的地方走去。
她這一離開位子兩步，空位立馬就有人坐了下來。
姜粒走到落地玻璃窗墻前，剛想拉下黑色口罩喝奶茶，手卻生生停留在口罩上止住了，右前方一架要降落的飛機像是撞擊到什麽，“嘭”地一聲巨響，直直翻墜而下！
飛機頭率先撞地，緊接著是機翼、機身，登時火光伴隨爆炸聲乍起，跑道上原本該平穩降落的飛機現在身軀破碎，裹著令人心悸的火光，翻騰著不詳的黑煙。
姜粒目怔口呆，這是，怎麽了？
與此同時，整個候機樓微微震動了幾下，整個候機廳也暗了下來，尖叫聲四起，原本就嘈雜的候機樓瞬間像是一鍋濺入了無數水滴的熱油鍋，沸反連天，都快把天花板掀了。
“啊啊啊！墜機了！”
“地震了嗎？剛是不是有震感？”
“天啊，撞上什麽了？”
“我手機怎麽沒網絡了，信號也沒了？”
“快，快拍快拍！”
姜粒還盯著前方的場景不動，突然，她猛地上前一步，左手一下拍在了玻璃上，她看見了什麽！
那片突然出現的黃土色是什麽，墜機前面那是什麽？黑灰的跑道上為什麽出現了黃土色？而且那黃土色越來越寬，墜毀的飛機也像是越來越遠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個火點。
姜粒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旁邊的人一樣一臉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的表情。
就在這時，一架要朝出事飛機地點疾馳過去的巡邏車，剎車不及，也撞上了。
撞？怎麽回事？撞上什麽了？明明沒有東西啊。
不，不對，好像有點不對。
姜粒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確實沒信號了，隨即打開照相機，拍向那處交界，將遠景拉近，拉近。
在微晃的圖景中，姜粒努力辨別著，發現交界處，似乎比周圍要亮，周圍是灰蒙的霧霾色調，那處似乎幹凈透亮得多。而且，交界處的幾個人似乎也在憑空摸索著什麽。
那是什麽？
姜粒拿著手機遠近拉了拉鏡頭，覺得自己沒看錯，放下手機，整個人趴在玻璃窗上企圖看清楚。
那裏有東西！肯定有東西！
姜粒剛確認了這點，這時，原本就混亂喧鬧的候機廳驟然躁動了起來，右手邊遠遠地有人潮奔湧過來。
“塌了，塌了，機場塌了，趕緊逃啊！”
“跑！人掉下去了，死人了！”
“這世界魔幻了，見鬼了！”
“撞邪了！撞邪了！”
這一刻，原本就被墜機驚了心，加上機場停電，手機沒信號，早就坐立不安的人群，立時倉惶地抓起行李，囫圇抱起孩子，驚惶失色地加入到人流裏往前奔逃。
現場一時混亂不堪。
姜粒從玻璃窗上回過身來，沒有盲目跟著人流往前奔逃，這種情況最容易發生踩踏事故，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連被誰踩死了都不知道。
原本就在邊緣的她踮起腳，掃視了下安全出口，樓梯口的路線，暫避在一旁。
一些機場的人員逆著人流抱頭往前趕，碰撞了幾次難以前進，才避到一邊，尋著邊緣角落困難前行。
外頭，機場跑道上，飛機都不見移動了，有一架臨近要加速起飛的飛機生生停在了黑灰跑道邊緣，身後是長長黑黑的剎車線。
接連不斷的車子往出事地方趕，又在邊緣停了下來，一些人聚集在黑灰跑道和黃土的相接處。
一陣兵荒馬亂後，喧騰混亂的候機廳空了下來，只餘三三兩兩站在玻璃窗前，或觀望或拿著手機拍攝，熊孩子沒了，被他一直騷擾的人也沒了，世界一下安靜了。
拉起黑色口罩一角，姜粒喝了口奶茶，壓下心裏的些許慌躁不安，然後將幾乎還是一整杯的奶茶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隨後，她朝著剛剛人潮相反的方向，往一個就近的不顯眼的樓梯口小跑了過去。
她現在在三樓，不管是什麽情況，先往一樓，往外面空曠的地方去總歸沒錯吧。
只是，外面空曠的地方，現在貌似更加危險。
到了樓梯口，本該往下的姜粒卻又徑直往前，她明白剛聽到的“塌了”是什麽意思了。
前方100多米外，原本是座椅鋪陳，商鋪林立封閉的候機樓，現在像是被攔腰切了一刀，直白地敞開著，冷風直竄進來。
邊緣地方確實塌了，塌了不少，一些機場工作人員站在前頭焦急地討論著什麽，商鋪裏的員工探頭觀望著，茫然不知所措。
機場的電停了，廣播聲也沒了，現在快11點，光線還算可以。
姜粒擡頭環視了下，整體候機樓不再出現意外，應該還是穩固的，建築安全挺過關的，被攔腰切了一刀也只塌了邊緣的一些地方。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在確定了外頭也是黃土色，準確的說是，沙漠，漫天黃沙不見其他的沙漠後，撤回腳步，返身往樓梯口快步走去。
被切的地方，也在沙漠邊界處。
而順著這條“界線”往前，聚集在跑道和沙漠相接處的人，似乎發現車子過不去，正在嘗試著徒步往外走，往沙漠上走，她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但，那是他們的職責，前方十萬火急，哪怕墜機的火點看著遙不可及。
這世界確實是玄幻了，外頭的場景一點也不像是海市蜃樓，更像是末世天災。
姜粒心裏一個咯噔，呸呸呸……
看著沒什麽異樣，對，只是出現了一片沙漠而已，嗯，沙漠邊界還把候機樓切了而已，嗯，切了就切了還出不去了而已，嗯……
出不去？不對，車子是出不去，可前往救援的人員，剛有幾個似乎已經走到沙漠上了啊。
姜粒又折回去確認了下，是的，人已經到沙漠上了，看著像是小小只的螞蟻，但是沒錯。
車子出不去，但人可以？這是什麽道理？交界處那裏到底怎麽回事？像是有著無形的屏障，可是為什麽只阻隔車子飛機，不阻擋人呢？
姜粒眉頭緊鎖，又看了眼那些螞蟻大小的身影，不知怎的，突然難受憋悶得很。
他們不該輕易走出去的，不該……
臨下樓前，姜粒又回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塵霾伴著黃沙隨著冷風直往裏鉆，拉上長款羽絨服拉鏈，她突然有點後悔，剛沒有在群裏和爸媽多聊幾句了。
不知怎的，姜粒突然有種直覺，她最後回的那條信息，“還延誤著呢”，大概會成為永久進行時了。
她的飛機可能永久地延誤了。
她再也等不到她的航班起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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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粒拿著杯熱奶茶坐在登機口，看著外頭灰蒙的天，瞥向顯示屏裏依然延誤沒有更新的航班信息，眼裏已有了不耐。
飛機延誤1個小時，她這已經是第二杯奶茶了，她也不想的，可是不喝點甜的壓壓浮躁，她怕她會直接過去把那個熊孩子抓起來暴打一頓，大庭廣眾的這樣不好。
應該找個沒人的角落，但目前的機場顯然不符合這個條件。
過去的1個半小時裏，這個精力旺盛不出意外以後就廢了的熊孩子，在他爸媽一臉的不以為然裏，跑跑跳跳，鏗鏗鏘鏘，大喊大叫，到處搞破壞騷擾別人。
最惡劣的，居然還掀女生的裙子。
他媽在女生一臉驚慌失措憤憤不平的時候，還輕描淡寫地說，“沒事沒事，你這裏頭有褲子呢。”
這是裏頭有褲子的問題嗎，這是祖國的花朵被養成了社會毒瘤的問題。
她剛怎麽就聽錯廣播信息，以為要登機了呢，從咖啡店出來後，再返回已經沒位置了，其他的店裏也是，這可怕的客流。
看著熊孩子往她這個方向呼嘯著跑過來，姜粒背起雙肩包站起身來，往玻璃窗人較少的地方走去。
她這一離開位子兩步，空位立馬就有人坐了下來。
姜粒走到落地玻璃窗墻前，剛想拉下黑色口罩喝奶茶，手卻生生停留在口罩上止住了，右前方一架要降落的飛機像是撞擊到什麽，“嘭”地一聲巨響，直直翻墜而下！
飛機頭率先撞地，緊接著是機翼、機身，登時火光伴隨爆炸聲乍起，跑道上原本該平穩降落的飛機現在身軀破碎，裹著令人心悸的火光，翻騰著不詳的黑煙。
姜粒目怔口呆，這是，怎麽了？
與此同時，整個候機樓微微震動了幾下，整個候機廳也暗了下來，尖叫聲四起，原本就嘈雜的候機樓瞬間像是一鍋濺入了無數水滴的熱油鍋，沸反連天，都快把天花板掀了。
“啊啊啊！墜機了！”
“地震了嗎？剛是不是有震感？”
“天啊，撞上什麽了？”
“我手機怎麽沒網絡了，信號也沒了？”
“快，快拍快拍！”
姜粒還盯著前方的場景不動，突然，她猛地上前一步，左手一下拍在了玻璃上，她看見了什麽！
那片突然出現的黃土色是什麽，墜機前面那是什麽？黑灰的跑道上為什麽出現了黃土色？而且那黃土色越來越寬，墜毀的飛機也像是越來越遠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個火點。
姜粒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旁邊的人一樣一臉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的表情。
就在這時，一架要朝出事飛機地點疾馳過去的巡邏車，剎車不及，也撞上了。
撞？怎麽回事？撞上什麽了？明明沒有東西啊。
不，不對，好像有點不對。
姜粒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確實沒信號了，隨即打開照相機，拍向那處交界，將遠景拉近，拉近。
在微晃的圖景中，姜粒努力辨別著，發現交界處，似乎比周圍要亮，周圍是灰蒙的霧霾色調，那處似乎幹凈透亮得多。而且，交界處的幾個人似乎也在憑空摸索著什麽。
那是什麽？
姜粒拿著手機遠近拉了拉鏡頭，覺得自己沒看錯，放下手機，整個人趴在玻璃窗上企圖看清楚。
那裏有東西！肯定有東西！
姜粒剛確認了這點，這時，原本就混亂喧鬧的候機廳驟然躁動了起來，右手邊遠遠地有人潮奔湧過來。
“塌了，塌了，機場塌了，趕緊逃啊！”
“跑！人掉下去了，死人了！”
“這世界魔幻了，見鬼了！”
“撞邪了！撞邪了！”
這一刻，原本就被墜機驚了心，加上機場停電，手機沒信號，早就坐立不安的人群，立時倉惶地抓起行李，囫圇抱起孩子，驚惶失色地加入到人流裏往前奔逃。
現場一時混亂不堪。
姜粒從玻璃窗上回過身來，沒有盲目跟著人流往前奔逃，這種情況最容易發生踩踏事故，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連被誰踩死了都不知道。
原本就在邊緣的她踮起腳，掃視了下安全出口，樓梯口的路線，暫避在一旁。
一些機場的人員逆著人流抱頭往前趕，碰撞了幾次難以前進，才避到一邊，尋著邊緣角落困難前行。
外頭，機場跑道上，飛機都不見移動了，有一架臨近要加速起飛的飛機生生停在了黑灰跑道邊緣，身後是長長黑黑的剎車線。
接連不斷的車子往出事地方趕，又在邊緣停了下來，一些人聚集在黑灰跑道和黃土的相接處。
一陣兵荒馬亂後，喧騰混亂的候機廳空了下來，只餘三三兩兩站在玻璃窗前，或觀望或拿著手機拍攝，熊孩子沒了，被他一直騷擾的人也沒了，世界一下安靜了。
拉起黑色口罩一角，姜粒喝了口奶茶，壓下心裏的些許慌躁不安，然後將幾乎還是一整杯的奶茶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隨後，她朝著剛剛人潮相反的方向，往一個就近的不顯眼的樓梯口小跑了過去。
她現在在三樓，不管是什麽情況，先往一樓，往外面空曠的地方去總歸沒錯吧。
只是，外面空曠的地方，現在貌似更加危險。
到了樓梯口，本該往下的姜粒卻又徑直往前，她明白剛聽到的“塌了”是什麽意思了。
前方100多米外，原本是座椅鋪陳，商鋪林立封閉的候機樓，現在像是被攔腰切了一刀，直白地敞開著，冷風直竄進來。
邊緣地方確實塌了，塌了不少，一些機場工作人員站在前頭焦急地討論著什麽，商鋪裏的員工探頭觀望著，茫然不知所措。
機場的電停了，廣播聲也沒了，現在快11點，光線還算可以。
姜粒擡頭環視了下，整體候機樓不再出現意外，應該還是穩固的，建築安全挺過關的，被攔腰切了一刀也只塌了邊緣的一些地方。
她又向前走了幾步，在確定了外頭也是黃土色，準確的說是，沙漠，漫天黃沙不見其他的沙漠後，撤回腳步，返身往樓梯口快步走去。
被切的地方，也在沙漠邊界處。
而順著這條“界線”往前，聚集在跑道和沙漠相接處的人，似乎發現車子過不去，正在嘗試著徒步往外走，往沙漠上走，她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但，那是他們的職責，前方十萬火急，哪怕墜機的火點看著遙不可及。
這世界確實是玄幻了，外頭的場景一點也不像是海市蜃樓，更像是末世天災。
姜粒心裏一個咯噔，呸呸呸……
看著沒什麽異樣，對，只是出現了一片沙漠而已，嗯，沙漠邊界還把候機樓切了而已，嗯，切了就切了還出不去了而已，嗯……
出不去？不對，車子是出不去，可前往救援的人員，剛有幾個似乎已經走到沙漠上了啊。
姜粒又折回去確認了下，是的，人已經到沙漠上了，看著像是小小只的螞蟻，但是沒錯。
車子出不去，但人可以？這是什麽道理？交界處那裏到底怎麽回事？像是有著無形的屏障，可是為什麽只阻隔車子飛機，不阻擋人呢？
姜粒眉頭緊鎖，又看了眼那些螞蟻大小的身影，不知怎的，突然難受憋悶得很。
他們不該輕易走出去的，不該……
臨下樓前，姜粒又回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塵霾伴著黃沙隨著冷風直往裏鉆，拉上長款羽絨服拉鏈，她突然有點後悔，剛沒有在群裏和爸媽多聊幾句了。
不知怎的，姜粒突然有種直覺，她最後回的那條信息，“還延誤著呢”，大概會成為永久進行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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