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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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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霜又清醒過來了。

割腕只割到靜脈,上吊上到一半白綾斷裂,撞柱子只撞出個腦震蕩,頭暈眼花,就是沒有成功停止呼吸,邢霜也是醉醉的了。

邢霜本質上是個夠狠心的人,不光是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這一點,從她幾次三番的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只為了能回現代,就可以看的出來。

俗話說,狠的怕橫的,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如今整個賈府的人算是怕了她了,滿府的主子奴才全都躲著邢霜,甚至是躲著賈家大房的院子走。生怕她再一個想不開,連累自己成了害死她的罪魁禍首。

到時候,自個兒是有幾條命可以賠出去呀?

畢竟邢霜在這府裏再是沒有地位,也是主子,是襲爵長房的正房夫人。若是自然死亡,也就罷了。這要是非自然死亡,怕不是得賠出好些條人命,還不知能不能平息得了。

邢霜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絳紫色的帳子,心中思考著自己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五好青年,堅持唯物論,神鬼都不怕,怎麽就能穿越了呢?

還記得她年幼時,生活也是很幸福的,家境富裕 ,父母疼愛,那段記憶一直藏在自己的心底深處,想到時就泛著甜蜜。

就是命運似乎看不得她這麽順暢,給自己家使了個絆子,然後父親就栽倒了,心甘情願的那種,再也沒有爬起來。

一個家庭就此破滅。父親有了新的家庭,母親郁郁而終。

母親臨終時,是笑著的,甜蜜的對自己訴說她和父親曾經恩愛的往事,說她們一起創辦的公司,說他們一起共同打拼的歲月……

只是,她如果不時不時地向門口張望,聽到一點點動靜,眼睛就帶上了亮光地擡頭尋找,眼中的神采一點點地湮沒,自己可能就真的相信了,她是無憾的,滿足的!

刑霜知道她在等待,等一個註定不會來的人,而她不想讓她遺憾。

只是,父親在忙著陪她的真愛,以及他新出生的孩子。無暇他顧。

於是,在母親去世後,刑霜就將從母親手中繼承到的股份賣給了父親的老對頭也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果然,父親失去了公司的決策權,親眼看著公司一步步地被改變,被收購,被包裝,直至再也看不出它原先的模樣。

她向來是這樣烈性極端的個性,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何況,對這麽個拋棄妻女的男人,她總是要為母親討個公道的。那麽,最好的回報不就是這個他們共同創辦的公司了嗎?既然母親已經不在了,它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自此,她終於放下了心中的沈屙,準備投入新的生活,好好享受餘生。

然後,上天似乎又跟她開了一個玩笑。一覺醒來,她跨越了時間空間來到了紅樓的時代。

邢霜我恨。

雖然,對著生活有著諸多的抱怨,並不代表她就想離開啊?她好不容易才放下心中的包袱,決定好好享受生活,老天爺就把她拐到這兒來受苦受難,邢霜真是……好氣哦!

穿來的那日,迷迷糊糊中,腦海裏面遠遠地朝她砸過來一個光球,毫不猶豫地直往她記憶裏鉆。然後,一幅幅畫面幻燈片似的放映,貪花好色的荒唐相公賈赦,賈正經小叔子,妯娌王夫人,婆母史太君……

而她是,《紅樓夢》裏面有名的尷尬人邢夫人。

如果腦子裏面那團球有開關的話,邢霜只想按住暫停鍵甚至是清除鍵,這他媽的自己是招誰惹誰了啊?生活在《紅樓夢》裏面林妹妹形容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最後還被奪爵抄家的賈家,還是邢夫人這樣的身份。賈府繁盛的時候都沒有沾過光享過福,最後還得陪著抄家,怕不是要與太陽肩並肩哦!

何況賈赦還是個不講究紳士風度,生氣起來連老婆都打的混賬。

要不是賈赦為著一個小妾,當著一群來請安的姨娘的面,動手扇了邢夫人一巴掌,邢夫人站立不住一個踉蹌摔倒,頭碰上了桌角,暈死過去,怕自己也不會穿過來了。

一想到自己餘生得和這樣的人掙紮度日,邢霜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不,她絕不能和這樣的人一起過日子,絕不。

可是,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現代人,在古代,想逃跑,沒有身份文牒,沒有傍身的依仗,孤身上路,渾身都寫著我好欺負,快來打劫我吧!這樣的騷操作,邢霜是絕對不會幹的。

至於和離,沒有給力的娘家的支持,怕不是要上天哦。

邢霜實在不想一邊在荒唐的賈赦手底下掙紮著討生活,一邊天天數著日子等賈府滅亡然後走向流放的副本,繼續艱難求生,還不一定能生存下來。

既然這樣,她還不如冒險試試能不能回去現代。不是她真的想不開,而是,她知道,拼一把,自己可能有機會回去,不拼,沒有一點點金手指的她,處在這麽一個副本裏面,她實在玩不轉啊!

若真能成功,邢霜決定自己回去後再也不吐槽現代社會道德缺失,人情冷漠了。再怎麽樣,好歹自由又開放,生命安全也有保障啊!

剛好邢霜清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裏空無一人。

很好,沒人會妨礙她。邢霜暗搓搓地想著。上天保佑,一定要讓自己回到現代啊!

打量了周圍一圈,刑霜決定選個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於是,當賈母帶著王夫人王熙鳳李紈並一幹下人浩浩蕩蕩得進入邢夫人房裏的時候,剛好看見邢夫人又急又快地撞向墻上,而後,整個身子順著墻壁慢慢地往下滑,直至倒在地上。兩眼緊閉著,面容白皙,顯得額上那深紅色的帶著血的印記越發駭人。

整個人好似沒了氣息,只留下墻上的斑駁血跡。

這一整套動作仿佛只是短短一瞬,又好似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所以說,邢霜是個狠人,對別人狠不可怕,可怕的事對自己都狠。這樣的人,不受拘束或者說不能被輕易約束,顧忌也少。那麽通常情況下,如果她拉下臉不管不顧得折騰,你拿她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她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還怕個啥?而一旦跟她結仇,只怕不脫層皮掉塊肉是不能輕易了結了的。

親眼所見遠比道聽途說要來的更加的令人震撼。

至少,這一刻,邢夫人的這一行為很是震懾住了這一屋子剛剛目睹了一切的主子奴才。

平常只知道邢夫人是個小氣愛財,沒什麽地位的尷尬人。今天才知道,好嘛,人家還是個烈性子。平時那是沒有被惹怒,這次被大老爺打了,又叫一屋子的妾侍看見了折了面子,成了笑話,這不,氣性就來了。發了個大招,楞是唬住了一屋子的人。

好在賈母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很快鎮定了下來。

一邊吩咐來兩個手腳穩重的婆子,將邢夫人小心地擡到床上躺著,一邊拉過王熙鳳的手,急切而又安慰道“好孩子,莫擔心,你趕緊去尋鏈兒,讓他親自帶著府裏的名帖去尋個太醫來給你婆婆診治”。

王熙鳳出去後,賈母看著滿屋子的下人驚惶不安,耳邊時不時傳來的驚呼嘈雜聲,眉頭皺了皺,很是發作了幾個奴才,屋子裏才真正安靜了下來。

呼吸可聞得的那種靜。

待到賈璉領著王太醫到來的時候,屋子裏才又有了聲響。

等王太醫看完了邢夫人額上的傷口,診過了脈,清理了一番額上的傷口,又給上藥包紮。

處理好傷口以後,這才看向史太君,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賈母呢,人老成精,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是有話不好對自己張口呢!

頓時,心裏咯噔一下,不是真沒救了吧?

她從身邊大丫頭鴛鴦手裏接過一塊帕子,淹了掩眼角,誠懇地看向王太醫,“王太醫,我這兒媳最近運道有些不好,也不知怎麽不小心就犯了迷糊就跌破了額頭。雖說我自來疼她,但也不是聽不得別人話的。您只管就直接說吧,我受得住”

王太醫看著邢夫人額上的青紫血紅明顯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大面積創口,只得勉強相信人家是真的運道不好,不然怎麽會短時間內不小心地跌破兩次頭?

不過,該說的還得說,作為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自己的醫德還是有的。

王太醫擡頭看向賈母,斟酌著開口道,“夫人額上的傷口,看著似是駭人了些,其實問題倒是不大,就是—就是夫人心思郁結,脈象虛浮,似是存了死志一般,怕是不利於病人恢覆。”

存了死志,存了死志,存了死志……

一時間,屋子裏的眾人腦子裏面就只剩下了這句話,心中都不約而同地想著,“原來真不是做戲,竟是真的不想活了呢!”

就是賈母也怔住了。

但是賈母想的是,太醫的這句話將會為榮國府的名聲帶來多大的傷害?

榮國府的長房襲爵夫人在府裏過的得是多麽不幸啊才能生出死志?

還有萬一邢氏真的就這麽去了,她那糟心的娘家不得趁機大鬧討要好處。到時候,府裏的名聲怕是更不得了了?

不行,邢氏必須得活著。只要她活著,也只有她活著,後面一些事情才好轉圜,才能最大程度上削減這件事給府裏帶來的影響。賈母瞬間就在心底下了決定。

於是,當下抹著淚,接過邢霜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裏,兩手緊緊握住,嘴裏的話劈裏啪啦往外冒,“你這沒出息的,有什麽想不開的呢?就是和赦兒有什麽不好,你來和我說啊,我定是向著你的,便是他房裏那些不省心的,有誰惹得你不痛快了,你回了我,我也能給你打發了。做什麽和自己的身體較勁,以至於心思郁結,惹得我們這一家子的親人難過傷心呢?”

陪著賈母一塊來來的王夫人,李紈,王熙鳳哪一個又不是人精子呢?一聽賈母的說辭,就知道該怎麽做了。於是,也跟著來了一番真心剖析。王夫人儼然是一個再和善不過的妯娌了,王熙鳳和李紈也是非常的貼心,當下侍候的丫鬟婆子眼眶也泛了紅,似乎個個都跟邢夫人情深似海。

看的一旁的王太醫很是尷尬。要知道,病人還沒有醒呢,敢不敢再大聲一點,吵鬧一點?

好在,賈母該說的話都趁機說完了,眾人該表演的也都演完了,也就不再多耗費費精力了。慢慢地停了下來。

賈母又向著王太醫細細詢問兒媳的身體狀況,主要是那個心存死志,到底還能不能好不了?以好安排接下來的事情。聽了王太醫的話,知道兒媳婦這次算是死裏逃生,只要好好養著,不受刺激,那麽,就沒有什麽妨礙了,賈母也終於放心了。

好在,邢氏的命是留下了。

至於,王太醫說的“夫人心思郁結,若不能及時排解,恐有後患”,賈母下意識地忽略掉了。

然後,就導致了賈府即將迎來一波雞飛狗跳,讓整個京城都添了熱鬧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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