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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記熟了,現在拿出來現趕場的。聰不聰明暫時還不知道,不過瞧她那樣子挺有骨氣的,被折磨成這樣硬是沒有一聲求饒。這分硬氣倒是叫人頗為欣賞,等到她揚言要殺了將草包全家時,黃藥師眉毛一挑,這倒是個有趣的小姑娘,自己生死未蔔之時還敢開口威脅,難道就不怕那肥婆就手一棒了結了她?

江湖中人救人一般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出於好心。而他黃藥師不過出於一時好奇,僅僅是順手,並沒有想過以後。她說:‘我現在眼睛瞎著,賣不了好價錢,還是等我眼睛好些你再賣吧’,明明是那樣淒涼的話語,她卻能說得漫不經心,毫不在意,事不關己。也是夠邪門的一個人啊!或許今後有她陪著也不是個壞事?黃藥師收她為徒時想過以後,卻沒想到後來她對自己的一生的命運走向會有怎樣的影響。如果知道,那時還會救她,還會收她為徒嗎?很久以後,黃藥師這樣問自己,卻始終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

她說自己二十七歲,身長不過四尺,梳著童稚雙髻,怎麽看也不過是少女模樣,不可能有二十七歲。可她說話語氣自然,一點不像作假的樣子。到她反應說錯了話,打著哈哈哈說自己只得十二歲時,那欲蓋彌彰的樣子倒像是在說謊。生平第一次,黃藥師感到糊塗。最後只得跟自己說,或許這個新收的弟子腦子有問題,等治好眼睛後,再給她好好治治腦子。

中都客店裏,她瞎著眼,高談論闊,大放厥詞。一番見解不俗,一點不像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說話條理清晰,也不像是腦子有問題。黃藥師開始懷疑,難道真有那傳說中的六合八荒唯我獨尊神功,可看她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會武的人,黃藥師再一次疑惑無解了。她說嵇康是個渾人,原以為不過是標新立異,卻沒想到能由此推出《廣陵散》的下落,而她,似乎一早就知道這曲譜是藏在蔡邕墓裏,不過是換種方式將著曲譜送與自己。拆下紗布的瞬間,她眼中閃現的驚艷,黃藥師並沒有錯過。至此黃藥師確定,不管這混蛋外表看起來是什麽樣,她確確實實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那種眼神更像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帶著獵艷的驚奇。索幸她只是驚奇,並沒有流口水也沒有其他多餘的舉動,不然黃藥師會順手擰斷她的脖子。

華山論劍,本以為十拿九穩,誰知道竟被王重陽拔得頭籌。辭別眾人,下得華山來,黃藥師一直悶悶不樂,不發一言。說不郁悶是騙人的,難過便是難過,沒必要騙自己。正自看著窗外飛雪走神,卻聽那皮猴與自己說話,繞了半天,竟是換著方兒地哄自己開心。三個不長眼的小嘍啰詆毀自己,她在一旁磨拳擦掌抱不平。人在失意的時候,一點點細微的關心都能教人心生感動。一時間,黃藥師覺得這冰天雪地裏似多了絲暖意。

他收她為徒,於她而言本該是天大的喜事,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她該感恩戴德,額手稱慶,不是嗎?但她卻好似並不太情願的樣子。等他到鐘大師那裏取了玉簫回來,客店中已經沒了她的人影。問過小二,小二說是往醉香樓去了。一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幹嘛?就算是去,不是也應該去小倌館嗎?黃藥師覺得她應該是找樂子走錯了地方。待黃藥師在醉香樓的屋頂上聽到她與老鴇的對話,看她失魂落魄地走出醉香樓。黃藥師冷笑一聲,原來她是打算來這自立更生的。他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麽好去處?跟在她的身後,走了許久,也不知她是要走到哪裏,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吧,不,看她這樣子,應該是無處可去了,無家可歸了。

難道他真是古怪得讓人寧願去醉香樓,也不願待在自己身邊?但過往的相處告訴黃藥師,他們相處的很融洽,他離經叛道。她又何嘗遵循仁義禮法,說好聽點,他們算志同道合,說難聽點也算臭味相投,她能理解他,不是嗎?。黃藥師想著,運起輕功,輕飄飄越過她,立在橋上等著。哼,他說過,能做他黃藥師的弟子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若是有那不會惜福的,那就打斷他的腿,好教他受這福氣。手持玉簫,悄立風中,她停步擡頭,不由分說撲過來,哭得傷心悲切。點了她的昏睡穴,明天,明天她若是願意跟自己回桃花島,就帶她走,若是不願,再打斷腿帶走。

後來她自是跟他回了桃花島。‘假如那男人剛好是自己喜歡的,為什麽不給自己多一點的機會’她說這話時,黃藥師覺得自己的心忽亂了,沒來由地心煩。出島雲游,遇到給自己打琢玉簫的鐘大師,與鐘大師一起討論樂理,心情漸漸平覆,再回桃花島時已能坦然面對,卻聽到她調戲師兄弟的事,如何不讓人惱怒。只這惱怒中,似有什麽在悄然改變,黃藥師自己卻毫無所覺。將她留在書房讀書,看著她的一天天長大,一天天的改變。那些一直在心裏回避的問題和答案,還回避得了麽?

秋風漸涼,一陣清風從窗外襲來,卷起書桌上的紙頁,舞在空中,一頁一頁,‘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一下

☆、重陽訪客

黃藥師生在九月初二,剛給黃藥師慶過生辰,又趕上了九月初九重陽節。重陽這個節氣在我生活的

那個時代,只是個名詞而已,一個只存在於古詩詞中的名詞。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我緩緩念著,這首中學時學過的古詩,已經記不得詩名,記不清作者,若是我依然生活在那個車水馬龍,高樓廣廈林立的年代,只怕這詩的內容也是記不得的。詩中的人不過是身在異地,遙望家鄉,尚有家可望。而我身在這異時空中,已是無家可望,無鄉可歸的。獨有宦游人,偏驚物候新。羈旅宦游總是讓人的心變得敏感,總能從只言片語,字裏行間找到共鳴,於是我記得這首關於重陽的古詩,卻記不得他的作者。

我努力醞釀出一種悲天憫人,憐物自傷的情緒。當眼角終於擠出幾顆淚花,當我覺得自己向著奧斯卡的小金人又更進一步時,一個無情的聲音將我敲回現實。

“師姐,這首《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你已經念了三遍了,你倒是快仿韻作詩啊!”陸乘風不耐煩地說道。

納尼?這首詩是叫《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我怎麽記得是叫《重陽攪基賦》。還有,陸乘風你不說話會死啊,我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悲憫情懷又沒了,沒有這種悲憫情懷,我還怎麽作詩啊我?好吧我承認,即便有我也作不出來。

彈指峰頂,我就著疾勁的秋風,手捂胸口,故作柔弱相當裝X地向黃藥師道“咳咳咳,師父,我今

天偶感風寒,狀態欠佳,作詩這事能不能算了”說完將希冀的目光投向黃藥師。 黃藥師看也不看我一眼,:“不能”

“....”,我立時將眼神化為激光,努力在曲靈風身上燒出個洞來。混蛋,都是你,沒事提什

麽重陽賦詩,作詩又不是做X,你以為光靠生理反應就行啊,這是需要靈感需要情緒需要激情的。

哎?我怎麽覺得其實兩者還是挺像的。

“師妹,你倒是快點啊,你老看著我幹嘛”曲靈風催促道。

“就是,還能從師兄臉上看出首詩來”陳玄風在一旁幫腔道。餵,小陳同學你身為我名義上的暗戀對象,你這樣做你厚道嗎?

就在我悲憤地看著眼前這四個混蛋時,武瑉風忽然說道:“看,那是什麽?”

“師弟,我知道沒有飛碟,不過我還是謝謝你” 我感激地看著武瑉風,真不愧是我正太養成計劃的第一人選,我上前激動地抓著武瑉風的手,卻被陳玄風一把拍開。他義正言辭地說道:“男女授受不親,師妹怎麽又忘了”凸-.-

我正想反擊時,遠遠地從桃花林裏傳來一陣呼聲,“黃賢弟···你在哪裏···老叟看你來了”,呼聲雖大,卻無氣力續送,不時斷在風中,不像是個會武之人。

黃藥師聽到呼聲,偏頭往桃花林中望去,高興地說道:“是鐘大師來了”。黃藥師是個自負的人,即便是五絕之中的另外四人,和他也就是稱兄道弟的程度。能被他稱為大師的,我實在是很好奇是個什麽樣的人。往桃花林中一看,累累紅桃中,一個須發俱白的老翁立於其間,看不清面容。

“靈風你先下去,將鐘大師接出桃花林,到清嘯亭中來”曲靈風應了聲是,便下山去了。黃藥師對曲靈風吩咐完,也不再理會我作詩的事,轉身對我們幾個說道:“走吧,先到清嘯亭中去”說罷運起輕功,先下山去了,我們自然尾隨其後。

積翠亭在荷塘邊上,臨著綠竹林,水光竹色,映於一亭是為積翠。而那清嘯亭卻是建在塘心之上,此時雖已入秋,但塘上仍餘幾朵白蓮,陣陣香氣拂到亭中,令人心脾為之一沁。田田蓮葉間是條石堤小徑,曲折迂回,形似北鬥。我往石堤上望去,曲靈風在前,引著個老頭一路往清嘯亭走來。走得近了,方看見那老頭手裏抱著個狹長的布包。

“賢弟,上次一別已是四年不見,叫為兄好生想念啊”老頭攜著布包朝黃藥師拱手說道。說罷將布包遞給黃藥師:“賢弟生辰本該前來道賀,只是路途遙遠,一路有所耽擱,未能及趕上,還請賢弟勿要見怪”

黃藥師伸手接過布包“多謝鐘兄厚禮,鐘兄駕臨寒舍,已是愚弟榮幸,怎敢見怪。倒是鐘兄遠到而來,小弟未曾遠迎,還請見諒”。說罷將鐘大師迎進清嘯亭。又吩咐我們幾個奉上香茶。

武瑉風將茶遞給二人後,我們五人便垂手侍立在旁。

“這幾個是愚弟收的不成材的弟子,叫鐘兄見笑了”黃藥師指著我們介紹道。

“賢弟過謙了,賢弟在洞簫上有如此造詣,所謂名師出高徒,你的弟子又怎會差得了”鐘大師撫著銀白的胡須笑道。

“鐘兄有所不知,我這幾個弟或專於武藝,或專於奇門數術,或專於詩書,就是無人精於樂理”黃藥師說道。

“賢弟不可誆我,你一管洞簫清遠悠揚,精妙絕倫,竟沒有將這手絕技傳給弟子?”鐘大師明顯不信 “愚弟怎會誆鐘兄,只是江湖中人打打殺殺慣了,鮮少有人喜好這些風雅物事,愚弟教給他們的也多是些防身保命之術,樂理一道,確實沒人拿得出手”

“誰說的,咱們桃花島上除了師父還有一人也懂樂理的”曲靈風忽然說道。

我一聽這話,奇了,除了黃藥師還有人會吹拉彈唱,誰啊?我怎麽不知道?難不成是曲靈風一路深藏功與名,今天剛好頭被門擠了,所以跳出來毛遂自薦?

清嘯亭中,不管站著的還是坐著的都將目光投向曲靈風,卻見他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對黃藥師說道:“師父,師妹雖然不會洞簫,但曲唱得極好,您壽辰那天,我們幾個都是聽過的。今日難得鐘大師在此,何不請他指教一二”

指教你妹啊指教,曲靈風我不就昨天趁你練功時,把你那份紅燒松鼠魚吃了,值得你今天這樣整我?又是賦詩又是唱曲,我會唱毛的曲,你姓曲你怎麽不唱曲,叫我唱個屁啊唱!!!

雖然我不知道黃藥師壽辰那天,我到底唱了什麽神曲,但華山論劍時,我唱過周星星的紅燒雞翅膀,黃藥師是知道我有多少歌唱水平的。他剛要開口阻止,一旁的鐘大師卻先說道:“如此甚好,姑娘你就唱吧,老叟洗耳恭聽”話已至此,黃藥師再開口阻止,老鐘面子上就太下不了臺了。於是黃藥師朝我揮了揮手對我說道:“唱吧,超風”

我把臺階留給別人,挖好的坑由來跳(請代入把‘悲傷留給自己’)腦子裏閃現的是這首改編後的歪歌,當然,鑒於華山那次唱的歌太雷。這次我決定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選一首他們能欣賞的歌。將我以前我再KTV唱過的歌在腦子中過了一圈後,我放開嗓子嚎到:

“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

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嘿兒呀,咿兒呀,嘿唉嘿依兒呀,嘿兒呀,咿兒呀,嘿嘿嘿嘿依兒呀,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嘿兒呀,咿兒呀,嘿唉嘿依兒呀,嘿兒呀,咿兒呀,嘿嘿嘿嘿依兒呀,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嘿嘿,嘿呦嘿嘿,嘿嘿,嘿呦嘿嘿,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嘿兒呀,咿兒呀,嘿唉嘿依兒呀,嘿兒呀,咿兒呀,嘿唉嘿依兒呀,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嘿嘿,嘿呦嘿嘿,嘿嘿,嘿呦嘿嘿”

一曲唱完,只見陸乘風他們幾個正太皺眉的皺眉,咬牙的咬牙,一副明顯受不了的樣子。難道這歌還是很雷嗎?難道江湖中人不喜歡這種路見不平的調調?

黃藥師和鐘大師二人不知是不是因為年紀原因,比較淡定,還是說出於禮貌,並未對此表示出不滿。鐘大師還微笑地撚著白胡子評價道:“姑娘這曲《好漢歌》,曲調高亢,歌詞簡練,有些魯地民歌的味道,只是由你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唱出來,不太對味兒,姑娘以後還是唱些《采桑子》《清平樂》的曲調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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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眼幾乎瞪成銅鈴,盯著鐘大師,倒不是對他的評價有所不滿,而是訝異於他怎麽知道這歌名叫做《好漢歌》。難道鐘大師也是穿過來的?不,如果他是穿的,聽到這首歌多少會說句‘天王蓋地虎’的切口,瞧他現在這淡定的樣子,應該不是。

我上前給鐘大師續了杯茶,說道“小女子鬥膽,想跟大師打聽一下,大師是否曾聽過這曲子?”

“自然,這個曲子調子怪異,叫人過耳難忘啊,哈哈哈”鐘大師笑著說道。

“敢問鐘大師是在何處聽得這曲子?”

“老叟十五年前曾在長安聽人唱過,怎麽,姑娘對這曲子感興趣?”鐘大師問道。

我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大師可識得那唱曲之人?”或許這就是另一位穿越者也說不一定。

鐘大師搖了搖頭,“不知道”

“哦,這樣啊”本以為可以找個‘同鄉’一起探討穿越回去的方法,既然他不認識,也就沒辦法了。

黃藥師問我道:“超風你識得此人?要找他?”

“不認識,但我小時候聽過這歌,他可能和我是同鄉,師父,我想找到這個人”我看著黃藥師輕聲說道,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若是想找這人也不難,老叟記得唱這歌的人,發止齊耳,衣著奇特,異於常人,非僧非道非儒,見過的人絕不會忘記,找起來應該不難,而且老叟雖不識得這人,但當時跟他在一起的另有一男一女,那男的就是重陽真人,姑娘若真要找,可以去跟重陽真人打聽一二”

“多謝大師相告,小女子謝過大師”我高興得咚地站了起來,差點又去握鐘大師的手,見一旁的黃藥師和陳玄風斜眼看著我,將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來,斂衽曲膝算是行了個謝禮。

發止齊耳,非僧非道非儒,應該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帶著外殼和靈魂直接穿過來的男人。想要再次靈魂穿越回現代社會只怕不容易,若是能找到這位同鄉,說不定他會像項少龍那樣有個信號接收器什麽的,穿越回去的幾率就會更大些。只不知道王重陽現在死了沒有,還能打聽到嗎?

我想得入神,也沒註意周圍的人說了些什麽。被陸乘風狠狠推了一把,才從自己思緒中醒過神來。

“師姐想什麽呢,莫非你來桃花島前被家裏許給了那衣著怪異之人,是以一直惦記著,連師父喊你都沒聽見”陸乘風笑著打趣我。

我白了他一眼,師弟,你這麽八卦,你家裏人知道嗎?我懶得理那小子,直接問黃藥師道:“師父喚我何事?”

“你常在書房讀書,比你的師兄弟們熟悉些,去把嵇中散的《聲無哀樂論》取來”黃藥師說道。

“是,請師父與鐘大師稍等片刻”我起身拱手離席,往亭外走去。

黃藥師的書房我雖然常來,但一般只找些地方風物志,算經數術,內功心法一類的書來看,音樂類從未涉獵,也不知他平時是收藏在哪裏。此時的圖書收藏分類法與我生活的那個年代完全不一樣,ABCD的字母檢碼索閱法自然是沒有的,據黃藥師所說,現在的分類法是一個叫王儉的人發明的七志九分法,是目前最先進的圖書分類法,分經典志,諸子志,文翰志,軍書志,陰陽志,術藝志,圖譜志,道經,佛經。

面對所謂當世最先進的圖書分類法,我發現我無從下手,果然,是我太超出時代了嗎?(我絕不承認是我太笨,不會用這種圖書分類法)

《聲無哀樂論》應該是屬於術藝志,可我在術藝志那裏翻了半天全是我平時所看的《九章算術》《算經》一類的,沒有音樂相關的書籍。我走到放黃藥師手稿的那個架子,看看會不會有他手書的圖書目錄什麽的放在這裏。

黃藥師是個博學之人,在看書之餘喜歡自己寫寫註解啦,評論啦,批文啦等等,然後將之裝訂成書,放到這架子上。我與曲靈風等弟子平時都不會來這架子找書。一來怕被黃藥師罵,二來覺得那些手稿大多無聊,也不會來翻。是以當一沓頗為散亂的紙稿從架上掉下來時,我是有些吃驚的。黃藥師手稿一般寫完就會裝訂,不會這般胡亂塞在架子上的,這沓亂糟糟的東西寫了些什麽玩意兒?

我從地上撿起那疊紙稿,展開一看,只見一連十數張紙上全寫著,‘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顏筋柳骨,筆力險勁,墨跡新老不一,顯然不是一日所書而就。‘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我看著手中的詩句,心中在想,為何黃藥師會數以繼日地反覆寫這兩句詩,這是他自己作的是嗎?為何沒頭沒尾地只是這麽兩句,從字面意思來看,他似是多年前就看中了某樣東西沒有下手,現在則是更加想要更加垂涎了。直至現在,這件東西他還沒有弄到手,心中有些遺憾,是以一直寫著‘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竟多達十數張的紙頁。是什麽東西讓黃藥師如此惦念,如此求而不得?

難道?

難道黃藥師在炒股。除了股票還有什麽東西讓人如此回想曾經,感慨如今!!‘恁時相見已留心’多麽馬後炮的說法,留心了就該下手啊,想當年,我看中了某只新能源潛力股,沒有下手,結果後來漲了,而且如日中天,直到我穿越前一個月還在漲。‘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多麽貼切的說法,它道出了多少股民的心聲吶。

只是,嗯,南宋這個時代有股市嗎?黃藥師肖想的真的是潛力股嗎?一個猜測在心中隱隱浮現,即將呼之欲出,卻被門口傳來的一聲叫喚打斷。

“師姐,你在這半天了,找到師父要的書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綠綺

“師姐,你在這半天了,找到師父要的書了嗎?”武瑉風在門口叫道

我被嚇了一跳,手一松,一大疊紙稿再次掉到地上,飄飄悠悠散了一地。我慌忙將手中剩餘的紙稿塞到書架上,又趕緊去撿地上散落的。

“師姐怎麽還是這樣毛毛躁躁的,師父他們都等了半天了”武瑉風走了進來,蹲下身想幫我一起撿。我急忙阻止道:“別···”,話剛出口,卻是遲了一步,武瑉風已將一張紙頁拿在手中端看。

“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武瑉風念了一半,臉色疏地一變,轉頭看了我一眼,卻是什麽也沒說,只是起身到另一端的書架上翻了會兒,拿著那本《聲無哀樂論》走過來。對我說道“走吧”。我將那些撿起的紙稿疊好,放回書架,跟著武瑉風走了出書房。

武瑉風一路無話,不知他想到了些什麽。清嘯亭遠遠在望,看著亭中臨風而坐的那人青袍寬袖,衣袂蹁躚,端的是出岫之姿,意態清雅。恁時相見已留心,何況到如今?不過一句詩而已,能說明什麽,興許,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踏上石堤小徑,我深吸一口氣,嗅著清冽的蓮香,平覆好心情,走入清嘯亭,我若無其事地將《聲無哀樂論》遞給黃藥師:“師父,你要的書”。

黃藥師接過書,將它推到鐘大師面前:“兄弟曾經說過若得綠綺,必當以《廣陵散》贈之。此本《聲無哀樂論》乃嵇中散手書,煩鐘兄暫且代為收存,待兄弟尋得《廣陵散》再來相換”

鐘大師翻了翻桌案上的書,放到一邊,手撫銀髯“賢弟此話當真見外了,這《聲無哀樂論》的內容我早已爛熟於胸,是誰手書有甚要緊,我高興送你綠綺就送你綠綺,且不說《廣陵散》絕響已久,即便你真有《廣陵散》,難不成我還是為了圖你的《廣陵散》而贈你綠綺麽?哈哈哈”他笑完取過來時抱著的布包,緩緩打開,裏面是一架七弦琴,琴體黝黑,暗暗泛著幽綠。。

曲靈風,陳玄風,陸乘風三人聽說那琴是綠綺,額角明顯掛上幾條黑線。武瑉風則是一臉便秘地看了一眼那綠綺琴,又看一眼我。

“師弟,那綠綺琴有什麽典故麽?”我扯了扯陸乘風的衣袖小聲問道。

陸乘風拉著我後退幾步,壓低嗓子,用剛好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綠綺是司馬相如用過的琴,他當年憑借綠綺琴以一曲鳳求凰打動卓文君,抱得美人歸。”說完又朝著黃藥師的方向小聲道“師父,是師姐問我的啊,可不是我要說的”

“你那麽怕死幹嘛?站怎麽遠,師父又聽不見”

陸乘風用看白癡的眼神斜了我一眼,一字一句道:“你認為以師父的內力,真的聽不見嗎?”

(⊙v⊙)是啊,這我倒是忘了。

“即便師父聽見也沒什麽啊!只是科普一下歷史知識嘛,又不是什麽說不得·黃·暴·話題,你至於怕成這樣嗎?”河蟹太過就不好了啊,師弟。

陸乘風白我一眼,恨不能即時拍飛我這塊朽木。但依舊小聲道“你覺得這種事關男女定情的東西由一個大男人送給另一個男人,合適嗎?這呀傳到江湖上,有礙師父聲譽啊”陸乘風末了仍然不忘洗白自己“師父,是師姐問起的,不關我的事啊”

我:······

我就是那桃花島的炊事班班長,專事背黑鍋這一光榮職務。

只見鐘大師手按琴弦,五指輕掃,姿態隨意,似無意撫琴,卻有錚錚琴音流瀉而出,尤如珠落玉盤,又像鳴泉飛濺。在我一介音癡聽來,很是悅耳,再看曲靈風他們,已是呆在原地。果然,能被黃藥師稱為大師的人,確有一番不凡的本事。瞧這老頭在音樂上的造詣,絕不在黃藥師之下,他們兩是知音吶,就跟那俞伯牙鐘子期一樣。鐘老頭送綠綺給黃藥師,好琴贈知音,如此基情,怎麽能不叫人感動。

我抹去眼角感動的小淚花,低聲對陸乘風說道:“師父難得覓此知音,我們不應懷有世俗之見,阻礙師父的幸福,江湖上的流言蜚語,依師父性子,我想他也不會怎麽介意的”話音剛落,一直假裝沒聽到我和陸乘風咬耳朵的黃藥師,倏地轉過頭來,惱怒地瞪了我一眼。

我不怕死地看著黃藥師小聲說:“真愛是能沖破一切禁忌的,師父,我們支持你”說著還朝他比了個握拳加油的動作,以示鼓勵支持。黃藥師額角的青筋明顯跳得更歡了。

“賢弟今歲壽辰當過而立了吧?”鐘大師輕撫琴弦道。琴韻叮咚聲中,黃藥師笑而言道:“早幾年已過而立,承蒙鐘兄記掛了”

“如今依舊孑然一身?”鐘大師,你老能問點別讓人誤會的問題嗎?又是打聽年齡,又是打聽黃藥師是否單身,還送什麽綠綺琴,你說你不攪基誰信啊。我現在開始懷疑老頑童被黃藥師囚禁在桃花島二十年的真相,其實是射雕NPC鐘大師掰彎黃小受後將之無情拋棄,不甘寂寞的黃小受轉而勾引單蠢傻缺的老頑童周伯通,《九陰真經》什麽的只是順手而已,黃藥師真正的目的是找個能與他在桃花島相守一生的男人,至於黃蓉她媽,那只是黃小受獲取心愛男人的工具,最後順理成章地被黃小受以難產之名除掉,所謂花船是黃小受設下的陷阱,他知道以老頑童的性格,如果離開桃花島一定會乘坐此種華麗風格的大船,以著得不到就毀掉的鬼畜受原則滅了周伯通,這才是射雕英雄傳的副本劇情的真相。

“惡··好冷··”我被自己強大的腦補嚇得抖了三抖。話剛說完就被陸乘風用手肘捅了一下腰眼。他悄聲對我說道“師姐,你聲音太大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剛剛在想什麽,但你那留著口水一臉猥瑣的表情被師父看到了”

額,要是讓黃藥師知道我將他在腦海中YY成一只受,說不定他真會滅了我的。他會很女王範地拿個小皮鞭,將我踩在腳下邊抽邊說:“老子是受嗎?老子是受嗎?老子是女王,是女王···”好吧,我忍不住又開始YY了。誰讓黃藥師你長了一張讓人有YY欲·望的臉。(ps瑪麗你長了一張讓人有吐槽欲·望的臉,所以某貍我忍不住一直在吐槽)。

“愚兄年輕時曾有一樁憾事。兄弟願聽老叟的無聊心事否?”這是在交代過往,進行備案嗎?預防以後突然殺出前男友時,可以跟黃藥師說:“我以前跟你說過,你不介意的”

黃藥師依舊笑得閑雅若春風:“願聞其詳”實則笑過之後的黃藥師嘴角肌肉僵硬,略微收縮,應是在暗暗咬牙。他也發現鐘大師話中的歧義了嗎?

“愚兄有一師叔,雖名為師侄,但他年紀比我還小上幾歲,師叔與我性情相投,時常一起研習樂理,久而久之情愫漸生,礙於輩分,我兩一直不曾說破,直到師叔成了親,我方才後悔莫及,此後終生未娶,也是因著此等憾事。師叔曾暗示過我,司馬相如和文君小姐沖破世俗相知相守,我亦想過帶著師叔遠走高飛,遠避世人,廝守一生。其時我已近而立,而師叔則早過雙十,年歲都不小了。在我下定決心帶他走的前一晚,他由父母做主嫁給了鎮上的王員外,自此以後,愚兄只得杯酒相伴,月下獨酌了”

曲靈風等人在聽到‘嫁’字時明顯松了一口氣,多麽精辟的一個字,原來前面那一大段中的他,他不是個男的,55555

“這綠綺琴是她在出嫁前一個月送與我的,若是那時我攜琴赴謝家,奏一曲《鳳求凰》,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愚兄上回見你顯是有心事的樣子,而我已年逾古稀,不知大限何日將至。今將綠綺贈以賢弟,望賢弟得覓知音,勿撫《長相思》啊。”

鐘大師在桃花島上小住了幾日便掛帆離開。在鐘大師離島的當天,黃藥師到彈指峰閉關,沒與任何人說,只留了張紙條給曲靈風,吩咐他督促眾人練功。武瑉風在看到字條的時候,像恐怖片裏的主角一樣,再次向我投來意味不明的一眼,我只當沒看見。

黃藥師沒閉關的時候,給我定的教學方案便是‘重文輕武’,如此與時俱進,多麽符合大宋國情!!!在黃藥師閉關後,我長時間地待在書房也沒人說什麽。目光總會不自覺地投向看著黃藥師放手稿的那個架子,卻沒有勇氣再去翻看一次。只是坐在書案前,臨著他壽辰那天臨的那幅《仲尼夢奠帖》,一如他在這個書房時一樣。不論他在與不在,皆是一般對待,將動作融為習慣,待他出關再來這個書房亦能坦然面對。離開書房的大部分時間裏,我在想,待黃藥師出關後,我要找一個什麽借口上岸,去找我那穿越‘同鄉’,打聽歸途。

黃藥師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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