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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熟悉的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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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九伸出短小的粗手指,指向那有人的地方,道:“他就在那裏!”

鳳時錦挪著步子過去,一邊走一邊朗聲道:“看這樣子一會兒潮還要漲得兇些,大家莫要在此地停留,都快離去吧。”

大人聽到了鳳時錦的聲音,回頭來看,當下道:“村長,你快過來看看吧。”

這時他們中間一道清脆討喜的聲音喊到:“娘,我在這裏!”

那是阿穆的聲音,他人太小,身板都被幾個大人給遮擋幹凈了。

她走近一看,楞了一下。只見沙灘上躺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一時間身體百般僵硬,仿佛就是這一刻,一旦開始了便註定要把她拉回過去。

男人面色蒼白,著了一身白衣,原本是那種雪白的顏色,衣襟上繡著極其精致的柳葉紋,在海水中一浸泡,被沙子洗得泛黃,渾身都是斑駁的沙粒。

但那張容顏不會改變。那如黑澡般的頭發散落在沙灘上,雙目緊緊闔著,看起來有幾分柔弱之意。

鳳時錦只是站在他邊上,靜靜地看著。村裏的大人全然將他當成一個外來人,根本沒有留心到,他那眉目和阿穆的眉目,隱隱有幾分相像。

只是阿穆更多地像他娘。

村裏人都擔心著不知鳳時錦會如何處置這個外來人。而阿穆此刻正趴在男人的身上,一會兒探探他的呼吸,一會兒壓壓他的胸膛,生怕他醒不過來,想辦法給他施救。

阿穆比所有人都著急,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著急,只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很親切。他急得都快哭了,見男人還沒有醒來,便仰著頭望著鳳時錦,道:“娘,怎麽辦,我們救救他吧,不然他會死掉的。”

鳳時錦看了半晌,道:“他不會這麽容易死掉的。”

隨後男人被送去了鳳時錦的家,阿穆去騰出一間空房暫時安置他。村人都不太放心,圍攏了過來,遲疑著道:“村長,就這樣貿然把他帶回來會不會不妥?”

鳳時錦微微笑道:“放心吧,他不會留太久的,等他醒來便把他送走。”

後來胡長老聽說村裏來了陌生人,也杵著拐杖過來看了一番。村裏的三位長老,如今就只剩下胡長老一位了。老村長在三年前聽聞了族長的死訊後不久便郁郁而終了,去年福長老也與世長辭,如今就只有胡長老在村裏最為德高望重。

她看來了一下昏迷的男人,摸了一下他的眉骨,然後深深看了鳳時錦一眼,頓了頓拐杖便嘆息著離開了,只道是:“這都是命啊。”

村裏人都很茫然。只不過既然胡長老沒有明言這個男人留不得,鳳時錦善作主張留了下來,其他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要說外來人口,鳳時錦和阿穆就是兩個正兒八經的外來人口。

村人都散了以後,鳳時錦吩咐阿穆:“你好好看著他。”

阿穆手裏拿著毛巾正往男人額頭敷,聞言擡起頭來問:“娘,你要上哪兒去啊?”

鳳時錦已然走出了門口,頭也不回道:“去胡姥姥那兒拿些藥回來。”

“哦。”

鳳時錦去到胡長老的居所時,看樣子胡長老也確實在等著她。等她一進屋,胡長老便長嘆道:“這人來歷不明,卻眉骨清奇隱有騰龍之命,閨女,你可是要跟他走?”

鳳時錦聞言唇邊一抹淺笑,過來跪坐在胡長老的身邊,替她捏捏腿,捶捶肩,道:“什麽都瞞不過嬸嬸。”

胡長老道:“從你第一次來村子,我便知道這夜旋族是留不住你,你是有飛鳳之命的娃子。”

鳳時錦楞了楞,失笑道:“嬸嬸真會說笑。要真是那樣,嬸嬸可就是村裏蔔命之術最厲害的人了。”

胡長老籲道:“看命我不行,蔔卦我也不行,我唯一在行的便是看一看人的面向罷了。只不過這些都是先祖留下來的,你嬸嬸所能學到的,少之又少。俗話說,天機不可洩露,洩露了天機便要相應地折損陽壽,祖先就是因為能夠知曉天機所以多年輕殞命。後來族裏才漸漸丟棄了那些術法,讓族裏的人丁能夠長壽旺盛。現在的夜旋族,與外面的普通人又有何異,只想著平平順順地過日子,只不過頭上冠著‘夜旋’這個有史以來就不普通的名號罷了。”她拉著鳳時錦的手,絮絮又道,“閨女,你要走,夜旋不攔著你,畢竟你不屬於這個地方。對你也好,對夜旋也好,往後是福還是禍,就要看命了。”

鳳時錦笑笑,頭貼著胡長老的雙膝,道:“時錦不信命,世事無常,命運也是隨時會改變的。就好像時錦學會了算卦,但和老村長一樣,十卦總有九卦是不準的。時錦是這裏的媳婦兒,時錦還以為嬸嬸從沒把我當外人,只沒想到,我一直都是一個外人。”

胡長老欲言又止,連連嘆息,道:“若要你一直在這裏安安生生地度過一生,倒也好了。但嬸嬸知道,你心裏永遠也不會安生。”

鳳時錦面上一直帶著恬淡的微笑,道:“往後時錦還有事要做,可能不會常回來看嬸嬸了。但是我知道,村裏人會把嬸嬸照顧好,如此我也好安心些。”

胡長老道:“你去吧,反正我夜旋族世代都落在這片地兒,你何時想回來何時回來便是,村裏人會等著你。”

鳳時錦道:“我也不知道何時會回來,說不定我在那邊過得不錯,樂不思蜀了就不會回來了,所以不用等我。”

胡長老濕潤了眼眶,她家裏有不少的藥材,鳳時錦只拿了一些治傷寒的藥。她便對鳳時錦道:“你多帶些藥,說不定以後會用得著。你不是經常頭疼嗎,需得帶多治頭疼的藥。”

鳳時錦回頭笑道:“不用了嬸嬸,治頭疼的,千紀留給了我許多。”

鳳時錦回來的時候,阿穆正在勤勤懇懇地燒水,便將帶回來的驅寒藥丟給他一並煎熬了。而昏迷的男人也已經醒來了。他似乎被海水凍著了,唇色還是泛著白,很虛弱的樣子。

當鳳時錦走進屋子的時候,男人正捂著胸口一邊咳嗽一邊緩緩坐起身來,然而眼神在接觸到進來的鳳時錦時,猛然頓住,連咳都忘了咳。一口氣積壓在胸口,神情帶著明顯的顫抖。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可早已經不是三年前甚至十幾年前所見過的那般純凈。仿佛也隨著歲月的洗禮,沈澱得太多。

兩人相對許久,誰都沒有先說上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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