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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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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丁瑩第一個想到的短波號碼,要問她若這個打不通,第二個想到的是什麽,那必然是火警救援號碼第一章:第一章:第一章:。

因為和父母一起時,中午吃飯看新聞,父親總喜歡撥到放法制刑偵案件的頻道,裏面最常出現的政府救援代表不是第一章:第一章:第一章:,就是第一章:第一章:第一章:。前者打架鬥毆、死人鎖門都管,後者打出的標語便是救火、救急、救人,全包。

總之,丁瑩並沒想到先打電話給公司裏的人,或者,就距離她並不太遠的那個還在辦公室裏加班的男人。

電話撥出去,卻是長久的沈寂。

丁瑩不解,反覆撥打,都是“你已不在服務區”的無信號提示,仔細一看,發現倒立的三角小堆棧一個信號條都沒有,空白的陰影上還打著一個小紅叉叉。

頓時,小紅叉叉在她眼裏無限放大,感覺就像叉掉了她唯一的生機。

電話打不通,還能怎麽辦?

“餵,有人嗎?來人啊——”

恐懼一下被放大,丁瑩嚇得撲到大門上,用力拍打敲擊金屬大門,深悶的響聲,伴著細微的叫聲,從厚厚的金屬壁裏傳出,卻只是禁錮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根本傳不出去。

腦海裏立即出現了類似於電梯殺人的恐懼影片,現在她身處在二十多樓,按重力加速度,若是電梯直接這麽掉下去,可以把地面砸個粉碎下陷一米多,裏面的人那就像脆弱的火柴棍兒,直接折斷,全身骨頭都被重力加速度給粉碎掉。

“啊,救命啊——”

這時候,丁瑩完全體會到新聞報道裏的一個事實,地震被困壓的人,有時候不是因傷痛而死,更多是因為心理恐懼失去了求生意志而死掉的。

她開始放聲大叫,更用力地拍打金屬大門,渴望至少能聽到點人聲,而不是孤零零地一個人被關在這裏。早知如此,她就該留下來陪那個披著羊皮的狼共進晚餐,也比現在這樣好太多了。

她雖不信任男人不會再對她不軌,他肯定不會害她性命這點是肯定的。

原來,人在面對生死時,節操尊嚴什麽的都會變得很渺小。

那麽重視所謂的人格尊嚴,也許只是因為,她沒有那些傲人的學歷外表家世背景,只剩下這寥寥無幾的一些尊嚴和傲氣可以讓自己覺得有價值,絲毫不低於他們那些人,才能與他們平等以對。

其實,那都是她的想法和心態,她也很明白這種思維方式的誤區,可是她無力改變。

叫了又叫,拍了又拍,還是一片死寂,無人回應。

拍得手也疼了,匈口更是陣陣悶痛,因為恐懼而引起胃部腸道的收縮,肚子更不舒服。排氣扇的停止運作,電梯裏很快變得有些悶熱,空氣也有些汙濁。

無力地跌落在地,只能用雙手緊緊抱著臂膀,一臂的雞皮疙瘩,頭皮和臉頰都在發麻,卻是哭不出來。

突然就想起,曾經同樣的停電夜,有個男人陪在她身邊,溫柔相慰,笑語珠璣,在兩個手機的燈光下,他們目光相牽,悄悄動了心,生了情,種了愛,渴望牽手一生。

“……是誰說勇敢,就不怕痛愛的傷。沒有那溫熱的肩膀,未來那麽長。我不夠勇敢,忘不了你的模樣,誰能還我那些舊時光……”

手機裏的音樂,突然放到了這一段《最美的時光》。像這樣漆黑寂寂的時刻,似乎回憶一下變得格外清明,每一個音調,每一個字句,拂摸著過去那段舊時光。

甜蜜的,悲淒的,紛至沓來。

——丁瑩,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你父母?都說丈母娘見女婿,越見越歡喜。

——切!你又知道了,俗話都說岳丈見女婿,越見越討厭。

——我在朋友這裏,今晚不回來了。

——不,我從來沒說過。沒有!

越是甜蜜的回憶,現世越是殘酷冰冷得讓人心寒,絕望。

她深深吸了口氣,鼻子發酸,眼眶刺痛,卻已經是,哭不出來。

反正,一切都過去了,沒了就沒了吧!

她又站起身,撫著冰冷的金屬大門,揚起手,狠狠砸了下去,繼續大叫。

人總不能永遠只為回憶而活著,蘇蔓最終學會走出了那段十年的情感桎梏,她算什麽呢?呵呵,朋友說,你也不過才幾個月的兩相廝守,人家六七年的都分了,也還活得好好的各自嫁娶了。

如果情傷可以用時間的長短來衡量深淺輕重,她想她丁瑩還算是幸運的吧!

自欺有什麽不好,這可是他們草根族快樂生活的心靈雞湯呢!

砰砰,兩聲不同的重擊傳來。

丁瑩突然一怔,不敢置信,自己的呼救終於有了回應。

其實仔細算算時間,這段緊張恐懼逼仄害怕的過程,也剛剛過去一刻鐘,卻仿佛似熬盡了她的半生,那麽漫長。

她停住了手。

砰砰,又是兩聲重響,不是她的幻覺。

隨即更傳來了男人渾厚有力的呼喚,“有人嗎?裏面有人嗎?回答我,瑩瑩,你是不是在裏面?丁瑩——”

……

那晚之後,丁瑩想起朋友說過的最快失戀療傷法,找個更棒的戀人,展開一段更精彩的戀情,用更驚心動魄的美妙回憶去埋葬曾經的傷,什麽都會過去。

她開始,有些認同了。

……

“丁瑩,你在不在裏面,回答我!”

閻立煌的聲音又大了幾分,那重重錘擊的力量通過厚重的金屬門,竟然傳到了丁瑩平覆的指間。

瞬間激起一陣說不出的戰栗,又從頭皮麻到臉頰,丁瑩知道這一次不是害怕。

“我在,我在,閻,閻 ...

立煌,我在這裏。”

金屬門裏,傳來女子奮力掙紮的大吼聲,傳出來時卻是小小的,細細的,悶沈沈的。

閻立煌終於聽到了回應,一顆高懸的心也落了地,他所在的電梯間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手機被他扔在地上一邊,開著全亮不熄,他緊緊盯著金屬大門,眉頭高聳,眸底逼出兩道焦急的光芒。

整幢大樓都突然斷了電,他用的是筆記本,初時也只怔楞了一下,並沒有太慌張。

而此時,聽著電梯裏悶悶的女聲,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嚇壞了,有沒有哭,但他的心情很糟糕。

“丁瑩,你再用力拍打一下電梯門。聽到了嗎?用力拍門!”

閻立煌要根據聲響的震動,感覺女子電梯的位置,是否已經落到下一層,還是卡在中間,或者還在本層,亦或降了一半還是多半?!

砰砰砰的震動聲,來來回回,響了數十下。

男人和女人,隔著一扇厚重的鐵門,傳遞著有限的消息,反反覆覆,持續了不短的時間。

“閻立煌,你聽到了嗎?”

“我聽到了,丁瑩,很清楚。”

“你可以叫人來嗎?大廈六樓是他們的物管辦公室,每天都有人值班的。”

“我打過電話,那裏沒人。”

“……”

丁瑩無語,想到自己的手機打不通,男人也找不到物管,那現在就只有找警察或者消防戰士幫忙了。

“瑩瑩,你等等,我馬上把你弄出來。”

“閻立煌,你要幹什麽?你可以打電話叫警察,或者第一章:第一章:第一章:。”

“我打過了。他們來得太慢。你等等,先聽聽音樂,我馬上就回來,別怕。”

“閻立煌,你要去哪兒,你幹什麽去?”

丁瑩一聽急了,這時候她真不想男人離開一步,只想一直陪著她就好,等別的救援部隊過來。

“丁瑩,別怕,我很快就回來,我不會離開你。相信我!”

“閻立煌……”

再喚,男人似乎已經走開了,沒有回應。

丁瑩焦急拍打的手帖著冰冷的金屬門,慢慢滑了下來。心裏為那句“我不會離開你”,緊緊地揪著,擰著,又酸又疼,百味雜陳,分不清是高興,難過,還是恐懼,無奈,厭惡,或者……期待。

她搖了搖頭,把音樂換成搖滾,想要驅散那些在黑夜裏就會變得特別猖狂而無孔不入的魔障。

告訴自己,現在是緊急情況,閻立煌會這麽說,都是為了安撫她罷了,不必多想。

閻立煌不是那個渣男,他們完全不同。

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時,在漆黑空曠的樓道裏,發出哐啷啷的金屬敲擊聲,身形高大的男人在跑了幾層安全通道,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工具,立即跑了回來。

“丁瑩,我回來了。你等等,我馬上救你出來。”

“閻立煌,你在幹什麽?”

“猜猜看!”

都這時候了,這男人竟然還有心情調侃,他以為他是阿諾藍波,還是電視男主角啊!

“閻立煌,你告訴我啊,你在幹什麽?你不要亂來,打電話給警察讓他們來救我。”

“傻妞兒,這只是一件……”他的聲音重重一頓,仿佛很用力的樣子,“非常簡單的,大事兒!”

丁瑩聽得心子發緊,就怕有個萬一,“閻立煌,你別逞強。我這裏也不危險,你別……萬一……”

“瑩瑩,你必須學會一件事。”

可是男人的聲音仍然吃緊,似乎完全沒有罷手的意思。

“閻立煌,你別總是那麽大言不慚的好不好,這種時候不是耍大男人威風的時候,你最好……”

她的聲音突然一頓,因為感覺到掌下的金屬門似乎傳來動靜,掌心正正帖住的門縫仿佛有了一絲松動。

“丁瑩,能不能看到斧柄?”

隨即,連男人的聲音都變得更清楚,像是直接通過空氣傳播。而不是隔著一道厚厚的金屬門那麽深悶模糊。

丁瑩的手機亮光朝上一照,看到金屬門竟然裂開了一掌寬的距離,她立即想也沒想地就用手去扒住了一扇,往後用力。目光順著燈光直直投向外,透過細細的門縫兒,她一眼看到了正在門後的人。

那張熟悉的俊臉上,布滿焦急擔憂的神色,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似乎也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門縫時立即透入外間更為清涼的空氣,連同男人好聞的氣息也飄了進來,吸入鼻端,讓丁瑩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安心妥帖,鼻頭禁不住又是一酸,她用力抽了口氣,把全身的力量都灌註在了雙手上。

只希望,只想,只要!

“噓,別急,別急,我來。你看到斧柄了沒?用它把門先抵住,我來扳。”

“我看到了。”丁瑩擔心男人一個人的力量撐不住,低頭看到斧柄就在自己膝蓋的位置,那裏正是男人站著的地平面,顯然電梯只是下降了一點點,電一停,它也立即停止了運轉,和樓層交錯的空間還很大。

她深吸口氣,一手扳著門,一手伸下去夠住了斧柄,將之托了進來,正正卡住大門。

這其間她松了一下,就感覺門似乎又閉合了一些。等她迅速將斧柄卡好了,聽到門外的呼吸又沈又重,就像大大鼓力的風箱,不用看也能感覺到男人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維持那三指寬的空隙。

“閻立煌!”

“在,我在。”

一道更亮的光,從漆黑的另一頭直直射了進來,那是男人剛才找到的一把led工程手電筒,馬力十足,把隔絕兩端的門縫照得透亮,也照亮了剛剛還惶惶不安、孤寂恐懼的一顆心。

她的手一伸出去,完全沒有想過這樣可能有多危險,便被那一邊的一只大掌緊緊圈住,溫暖渾厚的熱度迅捂熱了那片濕冷瑟瑟,心都暖了,那游移不定的寒意終於被驅散。

“……那一液存在,忘不了你的模樣,我和你美好的舊時光……”手機音樂還在放。

三指寬的門縫外,男人眼神堅毅,眸底光芒比足下的電筒還要明亮懾人,讓她情不自禁,想要交付更多,信賴。

“別擔心,我保證,你很快就能出來了。”

音樂聲裏,男人緊了緊她的手,雙唇微微一裂,露出雪白的牙。以前她總覺得他這樣笑,又壞又邪,根本無法給女人以安全感。可是現在,事異時移,有些感覺變得不一樣了。

“……”

她張了張嘴,卻無法發出聲音回應。

“瑩瑩,把手收回去,這樣很不安全。”

她收回了手,可是他的餘溫尚存。

“你看好那個斧頭,我拉開一些,你就用那個把門翹住,免得又彈回來。明白嗎?”

“嗯!”

她只能發出單音,怕,此時多說一個字,就會 ...

忍不住,就會沒有力氣配合他的施救。

“好,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用力。”

“嗯。”

“一、二、三!”

漆黑的空間,男人的聲音低沈有力,讓人依賴,燈光一寸寸塞進窄小的電梯內,在深情聆唱的音樂聲裏,燈光照亮女子有些蒼白的面容,那雙睜大的眼睛裏,有淺淺波光盈動,楚楚可憐。

男人面目少見的嚴肅,緊咬著牙關,能看到光潔的額頭上青筋突跳,俊容繃得死緊,甚至有些扭曲變形,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有一顆圓圓的凝在他挺直的鼻尖兒,竟然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縫隙越拉越大,終於超過他的身形時,他立即閃身進入,一腳抵上另一扇門,這時候那雙修長有力的腿起了絕對性的作用,為他們的共同努力帶來了最後的成功。

她突然想起,他曾說過他幼時的夢想是成為邁克爾喬丹那樣的藍球明星,喬丹的那雙長腿,擁有令世界驚嘆的跳躍力,為國掙得了多少榮譽。而現在,他用這雙退打開了一扇通往她的大門。

“……那壹夜存在,忘不了你的模樣,我和你美好的舊時光……”

音樂聲漸漸停息。

大門終於打開,他所站的地平線比她高出了一個膝蓋的距離。只是,現在他坐在地上,她站在門內,他們的高度第一次齊平,四目平視相接,靜靜糾纏。

他朝她一笑,還喘著粗氣,雙手伸向她。

她吸了吸鼻子,咬著唇,把手交給他,第一次這麽心甘情願,沒有芥蒂。

他略略一個用力,就把她拉出了電梯,自己卻驟然失力倒下,她深深地撲進他懷裏。

似乎怕她又誤會,他立即解釋,“抱歉,有點兒脫力……”

她感覺到本來輕輕扶著腰間的大手,驟然失力,垂落在身側。從頭上飄來的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她正俯在他匈口,那裏,隆隆的跳動聲,又急又快,沈穩有力,卻是她第一次感覺,如此這般的令人安心,踏實,眷戀不舍。

他見懷裏的人兒一直不吭聲,有些擔憂,又叫了一聲,“丁瑩?”

想抱抱她,可是剛才雙臂太用力,酸得厲害,擡起一點又無力地落了下去。

“你沒事吧?是不是傷到了?哪裏不舒服,你快告訴我。”

他聲音裏的焦急,毫無作偽,終於讓她緊緊壓在心底的那股洶湧,破閘而出,情不自禁。

“沒,我,我沒受傷……”

一開口,聲音破掉,一眨眼,影像都碎了。

淚水像關不住的水龍頭,嘩啦啦地直往下掉,她俯在他匈口,抽抽咽咽地哭了起來,之前那獨自一人面對漆黑死寂的恐懼無助終於被徹底釋放。

原來,一直一直都沒有變麽?人的身體總是比心更誠實,所以這雙手選擇此時緊緊依賴?那些以為早已葬在時光陰影裏的東西,還是爬出來了。

明白時,卻還是這麽深深地無奈,深深地難受。

黑暗中的那雙精亮的眸子眨了眨,眸底的光色漸漸變得揉軟而溫存,他終於手可以擡起來了,撫上她顫抖的肩背,撫過她的頭,輕拍她的背,讓他想起像是哄家裏的小侄女兒。她並不知道,這還是他第一次直面女人的眼淚,哄哭泣的人兒。

她哭了好半晌,才漸漸平覆了失控的悲傷,回神發現自己還把男人壓著不起,頓時滿臉窘色,吶吶地道著歉想要爬起身。

“等等,別動。”

他突然出了聲,止住她的動作。

她眼裏還噙著淚光,疑惑地擡頭看他。

他俯首接上那張水漣漣的臉蛋,就被那兩點盈盈的水光惹得氣息更為吃緊,這角度又著實讓人心動心顫,她似乎還沒發現她整個身子都擱在他懷裏,姿勢親昵,再加上,她用這樣水盈盈的目光看著他,無辜又可憐的模樣實在教人心蠢蠢,顯得他更是齷齪又小人。

她突然低訝一聲,“閻立煌,剛才我撞到你了嗎?你是不是哪裏受傷了?”

他牙關一緊,聲音更低,“沒有,只是我剛才發現,你的份量有點兒不輕。”

她方才意識到兩人的姿態過於親昵,立即爬起身,手忙腳亂之下,膝頭還撞上他的,讓他壓抑著呼吸低低地抽了口涼氣,感謝當前光線不足,她一時還看不出他的尷尬之處。

“你真的沒問題?”

她起身後,想要趨前,他立即拉住了她伸出的小手,站起身阻止了她的動作。

輕訕一聲,“應該已經沒問題了。”

他低下頭,發下的眼光有些微閃爍,燈光落在地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感覺握著自己的那雙手,更加緊實有力,滾湯熾熱。

“閻立煌,真的謝謝你。剛才我以為我會一個人……”又傻傻地,等到天亮,無人問津,無人想起。就像過去很多個夜,默默一人孤守。

“如果你真要誠心謝我,再給我一個擁抱,或者一個吻……”

沒想到話未說完,女子真的張開雙臂,抱住了他,他到嘴的滑腔便生生吞了回去,驚訝的臉部線條也慢慢變得柔和,連心裏的某個角落已經悄悄塌陷,也未可知。

“謝謝你,閻立煌。”

“傻姑娘,學著依賴男人的感覺也不壞,對不對?”

他慨然一笑,大拇指輕輕指過她頰上的淚水,將她臉上微微怔忡的愕然收進眼底,她抿了抿唇,仍含了一絲芥蒂的忐忑,慢慢低下了頭。

今夜,仍未央。

……

“為什麽警察還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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