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顏回了警局, 開始審問莫如蕓。

當她聽到鄭潔名字時，那雙淡漠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她也願意開口了, “沒錯, 是我指使王麗麗殺了成浩。因為他們兩個都該死。阿潔還那麽小，那兩個人面獸心的家夥就搞什麽分享女友的游戲, 阿潔受不住打擊，離家出走了。”

林顏記完後, 繼續問, “是不是周慧指使你這麽做的？”

莫如蕓搖頭, “不是, 她對我很好。從小到大，我爸媽罵我是賠錢貨, 還打算等我到了十六歲就賣了換彩禮錢。可他們命不好，上山采蘑菇摔下山死了。後來我遇到了周總，她資助我念書, 給我零花錢，讓我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是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我想報答她, 我從別人那聽到, 她有個女兒離家出走, 就想幫她把人找回來。誰成想, 竟讓我查出, 方宇和成浩聯起手來將她強1奸了。”

她雙手緊緊按住自己的胸口, 臉色煞白，額間大滴大滴的汗跌落，林顏蹙眉, 上前問道，“你還好吧？是不是哪不舒服？”

莫如蕓搖頭，長舒幾口氣才回答，“我沒事。”她要了一杯水。

林顏給她倒水，莫如蕓才繼續講，“當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就計劃將他們殺死。”

林顏見她臉色不太好，“我先送你到醫院吧？”

莫如蕓按住她的手，“不必了，我得了癌癥，已經到了晚期。我臨死前，弄的那兩筆巨額保險金其實是想賠給周總，我花了她那麽多錢，我想還給她。可是我恐怕等不到那天了。”

她有些疲憊，林顏不好再問，讓外面的民警將她送回拘留室，就給王東川和陳枝枝打電話。

王麗麗很快被帶到警局。

林顏和陳枝枝給她錄口供。

林顏敲擊桌面，“莫如蕓已經將她將指使你殺成浩的事都說了。你還不老實交待？”

王麗麗臉色很平靜，掀了掀眼皮，“其實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想來自首的。阿宇死了之後，我生不如此。每一天都是煎熬，要不是為了給他辦身後事，我早就想了結自己了。”

林顏和陳枝枝都驚呆了，“你殺人的時候就沒想過你父母嗎？”

王麗麗嗤笑一聲，眼角滑過淚水，“他們？他們從來沒有疼我，我在那個家就是個外人。他們每一次打電話給我只會向我哭窮，只會問我要錢，他們從來不關心我。只有阿宇對我最好，他關心我，愛護我，給我租房子，買東西給我。他也不嫌棄我學歷低，他還說將來一定會娶我。到時候讓我過富太太的生活，每天給他洗衣做飯，照顧孩子和老人，讓我好日子。”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是憧憬的，可下一秒，整張臉扭曲起來，“都是莫如蕓那個賤人，就因為她，阿宇不要我了……”

她雙手捂臉，哭得像個孩子。

林顏和陳枝枝等她哭累了才開始繼續錄口供，“說說你是怎麽殺的成浩？”

“阿宇死後，我很難過，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那天晚上，莫如蕓來找我，說阿宇是成浩殺死的。她覺得愧疚，因為她，成浩才會發瘋，她希望我原諒她。”說到這裏，王麗麗情緒再度激動起來，“原諒？她憑什麽要我原諒？她害死了我的阿宇，我不能便宜了她。我讓她幫我封膠袋，取了她的指紋印到阿宇的水晶座上。然後去成浩家，把他殺了。”

林顏擡手打斷她，“指紋是你弄的？並不是莫如蕓主動摸的？”

王麗麗點頭，“是啊。是我弄的。我原本想栽贓給她，誰知她還是被你們放了。”

林顏看著面前憔悴的姑娘，王麗麗倒也不笨，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嘆了口氣，“她有不在場證明。她當時約了成浩的女朋友在咖啡館見面。”

陳枝枝將莫如蕓指使兩人交換殺的事情說了，王麗麗整個人瘋了，“什麽？我們居然成了那賤人的劊子手。她就是個瘋子。”

林顏攤了攤手，“如果你們自己沒有心存惡念，她們又如何鼓動得了你們。方宇就那麽好？好到你寧願當殺人犯，也非要跟他在一起？”

王麗麗淚眼婆娑，看著林顏，“當你真真正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心裏眼裏只有他，再也看不到旁人。”

林顏順著她的思路補充下去，“你何止看不到旁人？你連你自己都看不到。愛一個人，首先要愛自己。你連自己都不愛，還指望別人愛你？怎麽？別人是收垃圾的嗎？”

王麗麗笑她不懂愛，“你一定是沒談過戀愛，所以才這麽理智。當你談戀愛的時候，你就會明白那是什麽滋味兒。”

林顏不願意看她一副戀愛專家的模樣，她挑剔地打量她，“如果愛情是人走火入魔，成為殺人犯，那我寧願這輩子都不要愛情。”

她不願再聽她廢話，打開門，讓外面等候的王東川將人押回牢房。

陳枝枝一臉覆雜，看著林顏，“林隊，我覺得她好可憐。”

林顏側頭，險些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她有什麽可憐的？她就是一個自私透頂的殺人犯。”

陳枝枝點頭承認這點，“她說她爸媽從來不關心她，或許就是因為原生家庭沒有溫暖，方宇施了一點點好，她才拼命想要抓住。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意志不堅定，很容易被人利用。”她抿了抿唇，“我有點難過。”

林顏拍拍她肩膀，“你要實在難過，不如把你以前不穿的舊衣服捐給福利院的小朋友。那些才是需要你釋放善心的地方，像王麗麗這種善惡不分，已經蓋棺定論的罪犯，除了牢獄能讓她清醒，沒有第二條路，你還是收回你的同情心吧。”

陳枝枝眼前一亮，“也行。那我回去就搜較舊衣服。”

林顏笑道，“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去。雖然我在這邊沒有舊衣服，但是也可以捐點錢。”

陳枝枝點頭，“好啊。”

周海正和劉望歸洗完澡，從外面進來，聽到這話，“什麽事啊？這麽高興？”

林顏看向跟在兩人身後進來的王東川，“咱們這個案子破得很快，這周末休息，中午去我家吃飯。不許不給面子啊？”

王東川舉雙手支持，舔著臉一副狗腿樣兒，“林隊，你知道的，我一向都很支持你的。”

周海正作了個嘔吐的表情，指著他笑罵，“你這人太惡心了。就你喜歡吃啊，我也喜歡。林隊，我周六早飯都不吃，就等著你那頓啊。”

眾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陳枝枝笑話他，“阿正，你暴飲暴食，小心中年發福啊？”

周海正摸摸自己的肚子，信心滿滿，“要是擱以前，我還真有可能會擔心這個問題。但是自打林隊來了，我完全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林顏一頭霧水，虛心求教，“我好像沒逼你跑步吧？你不長胖還能關我的事？”

周海正搖搖指頭，“NO！NO！NO！林隊，你是對自己認識還不夠深刻。你沒看過去年我們一隊破的案子，沒有一起命案，都是小偷小摸，最嚴重的也就是打架鬥毆。可自打你來了，我們已經偵破三個大案，光死者就有十個了。為了查案子，我整天起早貪黑，我已經連著三回沒有輪休了。”

他委屈巴巴的樣子逗得林顏忍俊不禁，其他人也一臉古怪盯著他，要笑不笑的樣子。

周海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身後有人，他轉了轉眼珠子，立碼改口，“不過跟著林隊，我還是能學到不少東西的。我以後一定會全力以赴爭取破更多的案子。”

王東川朝他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周海正說完回頭，就見許建國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許建國拍拍他肩膀，“你小子可別烏鴉嘴，有沒有案子關林隊什麽事。”

周海正閉緊嘴巴，雙手合十討饒，“老許，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向上面反應。”

許建國見他認慫，大手一揮，“行了。”

周海正捂著胸口退回自己位子上。

許建國走到林顏面前，“你爸打電話給我，讓我這周末去你家吃飯，我來是想問問你，你爸媽喜歡吃鹵鴨嗎？我們小區外面新開了一家鹵味店，鹵鴨賣的特別好。”

林顏愕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帶錢了吧？我爸都準備了。”

“哪能空手去呀，再說這麽多人，你爸媽可能忙不過來，我給加個菜。”許建國視線溜了一圈，轉身離開了。

林顏一頭霧水，進了辦公室寫報告去了。

她一走，陳枝枝幾人湊到一起，“我覺得教導員剛剛那話好像是跟咱們說的。”

周海正朝她翹了個大拇指，“沒想到，你這小丫頭，剛來沒多久，對咱們老許了解夠深的。”他拍著巴掌，“咱們老許這是特地來告訴我們，周末要帶東西上門呢。”

王東川無所謂道，“我沒事啊，我準備了一瓶了紅酒。正好可以當禮物。”

陳枝枝立刻接話，“那我買兩打啤酒吧？”

周海正絞盡腦汁終於想到自己要帶什麽了，“咱們去那麽多人，電飯煲可能做不了這麽多人的飯，我到時候就帶些大餅過去。我們那個超市賣的大餅特別好吃。”

大家齊齊看向劉望歸，他道，“我這個月零花錢都用完了，肯定要跟你們嫂子申請，到時候由她來決定。”

眾人點頭，“也成。”

**

被劉望歸惦記的張秀娥此時正在煎熬著。

她今天有點不舒服，到醫院看病，沒想到出來的時候，撞到一個人，而且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

她下意識想要逃跑，但男人比她動作更快，“秀娥？你是秀娥？”

其他人探頭看過來，張秀娥只覺得難堪，想要甩開他的手，“放開我！”

保安過來，“哎，哎，你幹什麽呢？別動手動腳的。”

那男人忙解釋，“她是我女兒，我們好些年沒見面了。一時激動。”

保安懷疑的目光打量他，“真的假的？”

女兒穿的齊齊整整，父親邋裏邋遢，看起來不像父女呀？

張東福催促女兒，“你快跟人家解釋啊。”

張秀娥甩開他的手，下意識就想奪路而逃，冷冰冰道，“我不認識你。”

她走了沒幾步，只聽身後男人叫道，“秀娥，你妹妹病了。白血病。”

張秀娥回頭，腦子像空白了似的，身邊來來往往的人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她感覺自己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這一瞬間，她腦海裏閃現著一個畫面。

淩亂的客廳，憤怒扭曲的男人拿著搟面杖，沖著躲在桌子底下，緊緊抱在一塊的姐妹吆喝，“出來！出來！再不出來，我要打死你們！賠錢貨！害得老子今天又賭輸了。”

兩個孩子捂著耳朵，牙齒打顫，眼睛死死盯著被打暈在地的母親身上。

隨後，桌子被掀開，男人猙獰的面容放大數十倍放映在兩人面前，女孩們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房間裏，姐姐給妹妹上藥，妹妹疼得呲牙，“姐姐，我好疼。為什麽爸爸要打我們？”

姐姐沈默良久，才說道，“等我們長大，他就不敢再打我們了。”

妹妹眼底迸發欣喜，“真的嗎？那我要快快長大。”

還沒等妹妹長大，她就親手將那個人渣送進牢。那天下午，她以為一家都要解脫了，可轉過身，她媽媽甩手給她一巴掌，攆她‘滾’，妹妹不停拉著媽媽的手，求媽媽不要趕她走。媽媽對妹妹的請求充耳不聞，不停咒罵她，將她的東西全部扔出來，她將自己的東西全部裝進背包，頭也不回走了。

妹妹跟在後面追，一邊求媽媽不要趕她走，一邊又求她不要離開。

直到今天，她每到夜晚都能聽到妹妹的哭聲，是那麽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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