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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K記飯桶(九) 應是天女落凡間,厚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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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沖出西廂房,天井內的仙修圍著一張宴桌,這次的宴桌正對著喜房的門。

那張宴桌上多了樣別處沒有的東西——

一支點燃的線香。

方雀:“這回寫的是什麽?”

仙修甲:“親愛的賓客們,請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將新娘送入喜房,或者,留下各位的頭作為新婚賀禮。”

方雀:“……”

現在結婚都這麽敢要了嗎?

一炷香的時間很短,稍一猶豫,最上邊的香頭就被燒成了灰色。

大部分仙修尚算淡定,但淡定,並不能幫助他們活下來。

方雀才能。

方雀舉起一只手:“我去。”

正苦思冥想的眾修:“?”

容海:“姐姐要去哪?”

方雀指了指喜房:“入洞房。”

眾修一怔,接著就像燒開鍋的熱水,咕嚕咕嚕地吵翻了天。

眼瞧著容海就要沖過來,方雀抓住楚江的袖子,退回到西廂房中:“師姐,陪我更衣。”

容海一步三階飛到門前,何山擡起一只手將他攔了下來。

容海啞著嗓子:“你們,究竟,在搞什麽鬼?”

何山將頭偏向一邊,壓根沒打算理。

他垂下的手捏著蓋頭,手指越收越緊。

何山也沒有走過這段劇情,他也沒有底。

就在今天清晨,他的隨身監察使——那只花紋繁覆的鋼圈指環,向他通報了接下來的劇情:

新娘下落不明,厲鬼新郎失控,全員陪葬,無一生還。

刀就架在脖子上,他只能一試。

在楚江的幫助下,方雀很快換好了整套鳳冠霞帔,房門一開,眾仙修的下巴都掉到了靴背上。

何山聞聲回頭,亦是呼吸一滯:

應是天女落凡間,厚土絕無此朱顏。

何山很快反應過來,他側身,仔仔細細地為方雀蓋好蓋頭。

他的動作很快,快得有點慌張。 *

蓋頭下的視野有限,方雀抓緊了楚江的手臂:“師姐,喜房怎麽走?”

容海咬牙:“你不許去。”

方雀冷笑:“我不去,你去?”

容海:“我……”

方雀:“還是說,你要各位道友陪著你一起人頭落地?”

兩句話的功夫,方雀已經摸到了喜房的門。

容海還在那邊“唔”個不停,興許是被何山捂了嘴。

喜房只能進一個人,楚江不能再往前送了。

方雀拍了拍楚江的手臂:“多謝師姐。”

楚江捏住了方雀的手,指尖很涼。

在她們身後,線香只剩下最後一點點。

方雀抽出手,擡靴邁過門檻。

不遠處,一串琴音響起,其中夾雜著一句:“師妹,琴書相告。”

聲線冷冷的,卻很能暖人的心。

方雀笑道:“好。”

門在身後自動合上,喜房內燭影輕搖,倏而黑了下去。

線香燃盡,最後一縷白煙在空中慢悠悠地飄散。

全體仙修神經緊繃,這時,詭異的童謠再次響起:

“一段青梅竹馬的故事,

一封還未拆開的信件,

一位癡情不改的新郎,

還有一個負心人。

蘭因最終淪為了絮果,

家書何故成了催命符,

溫柔郎君伸出了利爪,

新娘,新娘,就是她。

新娘,新娘,就是她。”

漆黑的喜房中,有什麽東西貼著方雀的裙角蹭來蹭去。

方雀站得像個木人樁。

對方很快興味索然,轉而走向喜床。

他走路的聲音像用拐杖敲擊地面,“哆哆,哆哆”,每走一步,就會有一點紅色粘稠液體落在地上,液體泛著藍光,漸漸連成一串腳印。

喜床“吱扭”一聲,似是有人坐了下去。

鬼新郎:“阿如,不要拘謹,過來坐。”

他說話像只破風箱,方雀聽得很費力。

方雀:“這就來。”

方雀循著地上的痕跡,一步步摸到床沿。

喜床的腳踏上還有半只腳印,方雀遠遠躲著,坐到角落裏。

楚江扶她過來時,在她手中塞了一張符紙,說是當有厲鬼靠近時,這符紙會提前燃燒預警。

可她配合了一通,符紙還是好好的,沒有一點動靜。

鬼新郎:“我來為你揭蓋頭,阿如,我想看看你的臉。”

方雀認定這間房裏沒有真家夥,幹脆一把扯下蓋頭,面對黑暗:“看吧。”

鬼新郎:“……”

劇本上不是這麽寫的啊?

鬼新郎:“你是在挑戰為夫?”

方雀:“不敢。”

鬼新郎一時語塞。

方雀捏著蓋頭扇風:既然鬼新郎不在這裏,那他會藏在哪裏?這輪為什麽還沒有結束?最終任務到底是什麽?

任務中說,請將新娘送進喜房……

難道,這裏不是喜房?

如果這裏不是喜房,那真正的喜房又在哪裏?

鬼新郎調整好情緒:“阿如,我……你,你在幹什麽?”

正在喜床上到處摸索的方雀:“我細皮嫩肉,怕硌,提前摸摸這床上有沒有豌豆。”

鬼新郎:“……”

做鬼真難,他自閉了。

方雀將紙符按在手心裏,摸黑探索。

眼下的問題可以綜合出一個答案:這裏不是喜房,所以任務沒有完成,本輪還沒有結束。

或許……新郎所在之處,才是真正的喜房。

楚江的紙符派了大用場。

那張紙符,只有在接近喜床內側時,會微微發熱。

這有機關。

方雀跪坐在喜床上,拆掉佩戴的珠釵,綁緊衣袖,慢慢爬了過去。

她右手率先拄到床板內側,堆在那裏的錦被一陷,方雀失去支撐,整個人瞬間跌了進去。

翻動的床板“吱呀”幾聲,六只白燭接連點亮,大紅的“囍”字映上窗欞,一陣風將房門吹開——

內裏空空如也。

守在外邊的眾修臉色刷白。

何山最先沖到喜房門前,追在他身後的七弦琴甩出一個完美的漂移,推開烏泱泱的眾修。

清晨才聽過的話,此時又在他耳邊回響:新娘下落不明,厲鬼新郎失控,全員陪葬,無一生還。

何山咬緊後槽牙。

原來竟是這麽個“下落不明”……

方雀單膝跪地穩住身形,順道理了理沾濕的衣擺。

她一路向下滾了很久,一直滾到這個地下溶洞。

溶洞內泛著冷光,光源不明,亮度不高,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套上了一層黑白濾鏡。

溶洞不小,落下滴水都有回音。

方雀回頭望望她滾下的黑窟窿:

我信你個鬼的“梳妝打扮”,頂著那一頭“兇器”這樣下來,半路少死幾回都算我命大。

方雀輕“嘖”一聲,轉回眼去看溶洞中央。

溶洞中央有個積水潭,積水潭上漂著一塊浮石,浮石上隱約有字。

方雀扶著膝蓋起身,向積水潭走去。

水潭裏有一灣小小的漩渦,浮石漂在漩渦中,方雀走到潭邊時,它正巧轉到最遠處。

方雀等得無聊,只好借著潭水照影。

水中的倒影美極,十足賞心悅目。

“那……幫我縫一下衣帶,好嗎?”

方雀恍惚聞聲,她轉過身,垂在一邊的指尖微微刺痛:

她身後只有巖石,沒有小心翼翼問話的人;她的指尖也並沒有被刺破流血。

溶洞中只有水滴落下的聲音。

這時,浮石劃水而來。

方雀收回註意力,偏頭去看:石上明目張膽四個大字——K記飯桶。

方雀:“……”

廣告都打到修仙界了。

方雀挑起一邊眉毛,凝神看著那個逐漸漂遠的“K”字,突然想起一個名字。

小K。

這“K記飯桶”大概是她的專欄名。

方雀想得出神,忽覺一只冰涼的東西攀上了她的腳腕。

她垂眼,發現那是一只慘白的手,從湖中伸來。

方雀皺著鼻子,擡起空出的腳踩住鬼手,被抓住的腳用力一提,輕巧掙脫。

她迅速退後幾步,被抓過的腳半途脫力,不慎失了平衡。

拄地的掌心隱隱作痛,方雀擡手細瞧,只見其上被劃開一道兩寸長的口子,傷口末端還插著一根銀針。

她拔出銀針丟在一邊,空出手掀開褲腳,被抓過的腳腕浮腫發白,像是遭了螞蟥。

鬼手飽食人血,得意洋洋地縮回湖中。

方雀想把它捉出來做成無骨雞爪。

地上的仙修們急得團團轉。

任務中提到,只有真正的新娘才能進入喜房,其餘人進入都將屍骨無存。

早先有人不信邪,解下衣帶丟進喜房去試,衣帶掠過門檻的瞬間,圍觀的眾修不幸被碎布條糊了一臉。

若是有人這般擅闖……今晚的炊房想能添道肉餡菜。

原來提示中的“屍骨無存”並不是說說而已。

容海黑著臉,所經之處,火星四濺。

修仙的都知道,這是翰白宗煉丹煉出的後遺癥,一言不合就想炸點東西玩,於是也都見怪不怪。

眾修四散在天井各處,繼續翻找,只有楚江和何山還站在喜房門前。

何山撚著手上的鋼圈指環,眸色沈靜如水:系統策反後,他的權限被鎖,他發出的指令也多半石沈大海。

不過,像這種小關卡,或許只需要一個小小的bug……

鋼圈指環曾經代表系統內的最高權限,內置編譯程序,方便研發者隨時隨地修正系統。

可如今,它就是個小叛徒。

編譯程序與系統連接的同時,系統發出了紅牌警告,指環接下紅牌,立刻執行懲罰。

一縷白煙從何山的袖間飄出,伴有焦香。

楚江皺了皺鼻子,轉頭看向何山。

何山垂著眼瞼,滿臉寫著生人勿近,楚江猶豫了一下,硬是沒敢把那句“你有沒有聞到炙肉香”問出口。

炙肉本人頂風作案,自己黑了自己的系統。

bug並不穩定,何山勾起手指,用指環碰了下屏障,屏障亮了一下,而後又亮了一下。

第一下是撤銷,第二下是覆原。

期間間隔不足一秒。

不過這對何山來說,已經足夠了。

楚江瞪大了眼:他居然進……

楚江很想跟上,可喜房內的何山對她做了個禁止的手勢。

他的一根手指被燒得紫紅發黑,覆著密密麻麻的血泡。

楚江打了個寒噤,乖乖地留在原地。

就在這時,一陣巨大的破水聲從喜床床底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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