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多寶如來、無當聖母、金靈聖母三個親傳弟子, 分別領了師弟師妹們出去。至宮門外, 多寶卻是喚住了往天庭去的金靈聖母等人。

道, “我有兩件事, 想與師妹商議。”

鬥姆道，“大師兄請說。”

如來遂緩緩道, “其一者, 十年後我將在靈山開一蘭盆法會。屆時請天帝陛下務必到場。”

聞得天帝陛下這一稱呼，金靈聖母微微挑眉，道, “師妹自當前往。”

如來頷首, 知道金靈聖母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又道，“其二者, 便是請師妹往昆侖玉虛宮發一道誥赦。令十二金仙上天庭為官。”

不等金靈聖母說話，多寶繼續道, “慈航、普賢、文殊、拘留孫四仙, 早有叛入佛門之意, 卻是需要一些壓力。師妹當好生對待。”

鬥姆問，“若是他們不服我的誥赦呢？”

“那就繼續發。”多寶如來神色平靜，淡淡道，“廣成子、赤精子不是在天庭嗎, 讓他們去。”

鬥姆聞言眼眸發亮，笑起來，“大師兄放心，有此一法, 玉虛宮門下當為你我之臣。”

說到此處，卻是頓了一頓，語聲幽冷，“我聽聞長耳定光仙去了西方為佛？”

如來頷首，“是為歡喜定光佛。”

師兄妹對視一眼，金靈聖母道，“到底是昔日同門，大師兄若是不忍心，不妨交予我天庭。”

多寶如來雙手合十，笑容祥和，“師妹卻是多慮了。誰說佛沒有金剛怒目？”

“善。那我就等著師兄的法會邀請了。”

二人的話講完，又拉了無當聖母過來叮囑。卻是誰也沒發現，一紫衣白發的青年聽了兩句，隨後無視被關閉的殿門，兀自走進了正殿中。

兩個時辰以後，上清聖人的寢殿外。鴻鈞推門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門外淚痕未消的嬋玉。

小姑娘一臉焦急問，“道祖，我師尊他——”

鴻鈞答道，“暫時沒事了。只是他神魂未愈，心神受創，還強行調動了聖道。怕是再過萬年，也不見得好。”

“那該如何是好？可有法子療傷嗎？”

見她一腔關切，甚是真摯。鴻鈞打量了嬋玉兩眼，沈吟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道，“你如今——罷了。他郁結於心，卻是不利於調養傷勢。你只需盯著他，少去傷情便是。”

待嬋玉點頭表示明白，道祖臨走前，又給她留了兩句莫名的話語。

“合則兩利，未必沒有轉機。”

“他既然收了你做弟子，就有教導之責，你的修為卻是低了些。”

就這麽兩句話，前一句嬋玉是完全不懂的。後一句似乎是說她修為太低，應該多去尋老師指導？

嬋玉在門外想了許久，也沒想明白道祖說那兩句話的用意。

她心裏掛念殿內的教主，索性也就不想了。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但走到內室，還是驚動了雲床上的聖人。

穿著白色裏衣的青年下意識蹙眉，睜開眼，便看到小姑娘扒在木屏風後面瞧他。一副想接近又怕擾了他的模樣。

那感覺很像是異界通天記憶裏最初的小徒弟，也總是在門外面探頭探腦。不同的是，異界的小丫頭是靈動頑皮的。眼前這個，少了狡黠，多了羞怯與掛念。

那份掛念，顯然是為他的。

想到此處，上清聖人心中微動。一邊支起身，一邊溫聲道，“站在那裏作甚，過來。”

小姑娘眼眸亮了一下，快步走來。快到到聖人跟前，卻又頓住。

轉身取了那青衣外衫，給他披上。才關切問，“師尊好些了嗎？”

她身上似有種極清淡的果香。方才給他披衣裳的時候，貼得近了，便嗅起來濃郁一些。似有絲絲暖暖的甜。

相比於另一個世界記憶中的小徒弟，她有些過於拘謹了。從不會像那個嬋玉一樣自然地與他親昵。

這也是正常的，畢竟他們過往並無接觸。可是對擁有另一段記憶的通天來說，心中總有幾分異樣和遺憾。

“沒事了。”

教主示意她坐到床邊，保持一定的距離，溫聲問道，“今日又嚇著你了吧？”

嬋玉聞言，擡眸看向通天教主蒼白的面容。她本該懂事些否認。安慰教主自己沒有嚇到。可是想到他吐血的模樣，突然就不願意給那懂事的回答了。

點了下頭，竟是應聲，“是嚇到了。”

一句答完，她站起身。那哭得紅腫的眼裏中流露出幾分真切的惱意來，註視著他，道，“弟子無能，勸不住老師，也不能像道祖那般給您治傷。除了難過和害怕，什麽也做不了……”

話說到一半，杏眼裏又不爭氣的泛起了水霧，晶瑩的光在眼裏打轉。眨了眨眼裏的水珠子，她忙低下頭，不叫聖人看她。

又道，“師尊再要傷害己身，莫要讓我瞧見……實在難受的很。下次，還是讓多寶師兄鬥姆娘娘來吧……”

那聲音裏透出些許著惱，氣悶地，還有一些後怕的哽咽。

小手揪著衣擺，擰得衣裳都皺了。纖細的身子挺直，雖低著頭，卻帶著一股子執拗。

上清聖人看著她的模樣，只覺得一絲絲暖意和歡喜自心底升起。

他笑言，“告訴多寶和金靈？你才入門幾日，便敢威脅為師了。”

待女子擡眼看他，便伸出手，道，“過來坐下。”

嬋玉猶豫兩息，見他眉眼溫柔含笑，不似惱火。方走過去，重新坐到床沿。

聖人輕咳著，讓她湊近一些。便擡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那手指微涼，熨在她哭過發熱的眼角也涼涼的。從未有人這般溫柔對她。嬋玉看著青年蒼白卻含笑的眉眼，道不明是什麽感覺。有點酸，有點甜，眷戀中隱藏著膽怯和苦澀。

不自然地挪開臉，就聽得他溫聲道，“吾答應你，下不為例。”

她一時欣喜，又回眸看過去，“真的？”

上清聖人又似是不經意地用手指指腹擦過她的眼角，才收回手，笑道，

“你可以監督。”

這一監督，便是十年過去。

十年間，天庭和靈山都常有消息傳來。消息傳給無當聖母，無當聖母又來跟通天教主和嬋玉說。

聽說金靈聖母手持上清玉令和封神榜，穩居天帝之位。有天地間唯一一個自由身的聖人的撐腰，三界無人敢不服。

天帝曾發過六次旨意，傳昆侖玉虛宮剩下的十二金仙上天庭為官。前四次分別由太乙真人、懼留孫、南極仙翁、赤精子去。

清虛道行等幾仙皆不肯受。天帝便重罰了五個闡教仙人，一套神魂折磨加上雷火之刑，苦痛不堪。

廣成子等本就不是截教那樣的硬骨頭。“順應天意”、欺軟怕硬之下，到第六次天帝再發誥赦，他們便自覺地與同門大打出手。將剩餘幾仙，綁來了天庭。

新來天庭的幾仙雖沒有身死，也被迫獻了一縷神魂，連上了封神榜。受天帝管束。

經此一遭，闡教十二金仙算是反目成仇。

同門反噬起來竟比外人下手還狠。金靈聖母還沒有吩咐給慈航普賢四個使絆子。這四人已是暗中給靈山送了投名狀。

只求如來救他們離開天庭，願入身佛門。

多寶便去了一趟天庭，假模假樣地被金靈聖母拒絕了一次，回了靈山。

慈航等四人只好又去求，擺明態度願意皈依如來。

如來收到此信，便領著定光歡喜佛，帶去天庭，一換四，跟天帝做了交易。取回了慈航等四仙的神魂，贖回他們的自由之身。

不久後，又聽靈山傳信說，慈航四仙已皈依我佛。闡教再不覆十二金仙矣。

第十年，靈山廣發邀約，請洪荒大能參加蘭盆法會。似天庭、地府、五莊觀都收到了邀請。

有觀望之輩，猜測那多寶如來和西方二聖、通天教主關系的。聽聞截教通天聖人也要去，頓時息了觀望的心思，紛紛應約，給如來面子。

因為無當聖母說想念大師兄，法會先幾日就啟程去了靈山。而通天教主，因其聖人身份貴重，故而一定是法會當日最後到場的。

無當聖母和截教眾仙誰也沒想讓聖人跟他們一樣提前走。但誰也沒想到，他們前面剛離了碧游宮，十年未出宮門的教主大人後一步也領著嬋玉出了門。

這事的緣由說來，還是因為嬋玉去送師兄師姐離島時，無當聖母對嬋玉說了一句，大師兄讓她提前去，是讓她到西方的佛國去玩幾天。

無當聖母無不遺憾道，“可惜小師妹要侍奉師尊，不能跟我一塊去。”

嬋玉倒是不以為意，笑道，“師姐先去，遇到什麽有趣好玩的，可得給小妹帶上兩件。”

無當聖母應了好，便領著眾仙離了島。而送走截教仙人的嬋玉則在島上走了走，見一株桑樹枝繁葉茂，上面還掛著幾百粒紫紅的桑果，靈氣四溢品質極佳。

便摘了許多，放進一錦盒裏，拿著去了教主的寢殿。

她這些年就住在通天教主隔壁，幾乎每日都要去一趟教主的寢殿。

倒不是為了課業，她的課業很輕松，修煉進步卻神速。想是那異界的嬋玉當初以她的肉身成聖，又日日聆聽上清道法。到如今，短短十年，她已是太乙金仙了。

每日都要去的原因全在於十年前那一句“監督”上。她一日不去“監督”，次日裏就能發現師尊必定是枯坐看了一日的經書，沒有好好休息。

堂堂一個聖人，竟然要她每日督促著，甚至沒收書卷才肯去休息。

跟他說，他便道是前面兩百年被封禁紫霄宮習慣了。見他說起紫霄宮二百年時黯淡傷神的模樣，嬋玉頓時談不下去了。只好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定時定點的鬧鐘，一刻不差地圍著他轉。

過往不去多說。卻說剛一邁進殿門，就見上清聖人墨發披散，穿著一襲青衣。正坐在殿上靜看黃庭。面色仍是蒼白，只是精神看起來比十年前好一些。

聽見動靜，他也不放下書簡，就著那姿勢，淡淡問道，“怎麽沒跟無當他們去靈山。不想去西方佛國？”

嬋玉走過去，把手搭在書簡上。待教主擡眼看她，才笑道，“我若去了，誰來監督您放下這經書？”

上清任由她抽走書簡，薄唇抿了抿，斂眸道，“你若想去，不需顧忌吾。”

嬋玉搖搖頭，“西方佛國有什麽好去的？我生於東土，有那時間，還不如回去故地重游呢。”

她隨口回了一句，便將之前摘的桑果拿出來。撚了一粒遞過去，笑吟吟道，“師尊嘗嘗？我親手摘的。”

連無當聖母跟她說的話都知道，教主如何會不知她後面的時間去幹了什麽？

就著她的手吃了桑果，假裝看不見小徒弟不自在地抽回的手。神態自然地點評，“還不錯。”

便起身，拉著她的手道，“走吧。”

嬋玉懵逼臉，“去哪兒？”

“三山關。”

“哈？”

也就在這方蘭盆法會將開之時，另一個世界的通天教主終於忍受不了兩個跟他搶道侶的兒子。趁魔祖嬋玉跑去圍觀石猴降世的機會，一手抓著一個小崽子，踏入虛空，往此世界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聽說你們想看氣團子？那把他們放出來助攻吧

寫這個世界的感情線卡死我了，求評論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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