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著掌中攻防一體的七品金蓮臺，嬋玉回想準提聖人攜徒落荒而逃的形象，心生無限感慨。

遙想準提聖人初至，腳踏十二品功德金蓮，具現法相金身，輕松鎮壓海眼，令在場生靈俯首問安。

一句“讓通天師兄用吾之靈寶來換回青萍劍”，是何等的威風八面。

然而一切威風在通天教主真正出現以後，都成了鏡花水月。

折了徒弟，損了法相，丟了面皮不說，最後還不得不送出一件靈寶。說是“給汝徒的見面禮”，其實是折本換回本屬於自己的六根清凈竹。

倒是臨走之前，準提聖人還是不甘心放棄龍族這個巨富的土財主。竟是紆尊降貴，前去與東海龍王敖廣寒暄了二句。

先說，“西方有八寶功德池，可洗去因果業障。”

龍族背負破碎洪荒的業障，縱使鎮守海眼，也不能盡去。每個龍族生來就帶有業障，才使得後輩資質下降，極少能修到高境界。

而八寶功德池乃是西方二聖耗費海量功德和天材地寶修建而得。能洗去業障，小是小了點，不能幫全部龍族，但是幫一部分還是沒問題的。

老龍王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準提聖人的暗示，一副老了不中用的表情，表示西方太遠，他老了懶得出門，就不去西方觀賞八寶功德池了。

故而準提聖人只好留一下句“龍王好自為之”，便不再勸。

等到準提聖人一離開，那不中用的老龍王即刻躥到了通天這邊。

俯首蜷身道，“多謝截教道德仙救下吾兒敖丙，東海龍族願勸服四海龍宮歸順截教，唯通天聖人馬首是瞻。”

嬋玉點評：龍老成精！

老龍王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情有可原。

首先他是東海龍王，金鰲島也在東海，舍棄鄰近的通天聖人，反倒投靠西方聖人，幾乎不可能。再則準提實力不如通天，就算西方有二聖，但通天也有兩個兄長，三清怎麽著也比西方二聖要強。

最重要的一點是，準提之居心何在龍王相當清楚。八寶功德池香是香，若是要拿龍族寶庫來換，就免了吧。畢竟西方貧瘠，路人皆知。

綜上所述，如果龍族能借此機會，投靠通天聖人，得到截教庇護，是最好不過。

面對東海乃至四海龍宮的投誠，通天思索片刻，竟是拒絕了。

而後對失望的龍王道，“吾雖不能接受東海龍族，卻能為爾等指一條明路。”

老龍王打起精神，“願遵聖人法旨。”

通天聖人淡淡提示道，“天庭乃道祖親立，有分封四海八荒之德。”

“天庭……”

老龍王重覆這個有些陌生的勢力，仔細琢磨聖人的提示。

道祖親立，分封四海之德。難道說，四海臣服天庭，才是定數？跟著天庭能比跟著聖人好？

仿佛是看出了老龍王的顧慮，聖人補充道，“天庭，有大功德。”

而功德，可以抵消業障因果。

有功德在前頭，再一想天帝王母也曾是道祖身邊侍奉，四舍五入算是諸位聖人的同門。老龍王瞬間悟了。

千恩萬謝道，“多謝聖人指點迷津。龍族永記聖人大恩。”

看著老龍王歡喜離去，整合起龍族士兵。眺望遠方，又看到海眼外那死的死傷的傷，所剩無幾的蛟族，嬋玉卻忍不住心底一軟。

收好了七品金蓮臺，嬋玉輕輕搖了搖通天的衣袖。

“師尊……”

教主低頭看她，“怎麽？”

“師尊，那蛟族……不過是想要為自己族人掙出一條生路，嬋玉看來卻是與師尊教我的截取一線生機之道契合……所以，能不能幫幫他們？”

她說的小心，怕通天不想管，還特意扯了一下教義。

這等小心思通天不會看不出來，本來一個蛟族，說安排也就安排了。但是看小徒弟這種小心討好的樣子，教主逗弄之心又起，有心為難她一下。

“蛟族可以倒是可以交給你，就怕你修為太低，壓不住怎生是好？”

嬋玉懵逼臉，“交給我？為什麽要交給我？”

教主道，“你要幫忙，不交給你交給誰？”

嬋玉想都不需要想，脫口而出，“找大師兄啊！”

明明站在邊上卻活得像個工具人的多寶：？？？

通天靜默了一下，眼神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別的什麽。

勉勵道，“不錯，汝已有為師的風範了。自去找你大師兄說罷。”

有事找多寶，大師兄/大徒弟是萬能的。

多寶：我就站在這裏！我聽到了餵！

內心滋味難言，在小師妹晶亮亮的眼神下無奈道，“金鰲島周邊的海域，可以劃出部分給蛟族休養生息。”

嬋玉繼續星星眼，“龍王那邊？”

多寶輕嘆，“我去說。”

嬋玉：“大師兄最好了！多謝大師兄！我跟你同去——”

看那師妹，高興得臉上泛起紅暈，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裏星光點點，滿目歡喜。大師兄無奈卻寵溺，看樣子還打算牽著小師妹直接跑了。

這一幕同門之誼，情意濃濃。直看得旁邊的老師……眼光覆雜。

大師兄最好？呵。

教主食指輕敲青萍劍身，發出“叮”的聲響。

淡淡道，“多寶一人去即可，嬋玉隨吾回碧游宮。另，告訴其他人，十日內上交陣道心得，逾期雙倍。”

多寶：莫名感覺老師情緒不太對的樣子，我先跑吧！

遂領命去告訴師弟師妹們這個慘痛的消息。雖說挨罰的是他們，操心輔助作業的估計還是他這個大師兄。

嬋玉揮手告別了萬能的大師兄，仰頭偷偷看到通天微妙不悅的臉色，心裏有點發毛。

聖人心，海底針。

不敢揣摩聖意，嬋玉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先乖巧穩住。

遂靠過去，輕輕拉住師尊袖擺，小聲問，“師尊，現在就回碧游宮嗎？”

教主垂眼看去，只見小徒弟乖巧安靜，目光切切。“嗯”了一聲，臉色微微緩和。

負手於身後，足下祥雲，朝著金鰲島碧游宮的方向飛去。

高空上俯瞰海面，是一片蒼茫的藍色，無邊無際。

飛出千餘裏，天上烏雲散去，已是黑夜。

漫天星辰璀璨生光，無聲地傳遞出恒古的神秘奧妙。那周天星辰的排列仿佛有一種奇妙的韻律感，看得嬋玉挪不開眼。

忽聽師尊問道，“看出了什麽？”

嬋玉揉了揉眼睛，“只看出了玄妙，感覺有點像是上次天罰時師尊讓我擺的陣法。”

教主的嗓音不那麽冷淡了，稱讚她一句，

“悟性不錯。”

而後緩緩說，“那陣法非吾所創，乃是吾參悟周天星辰大陣而來。”

嬋玉好奇，“周天星辰大陣是什麽？”

通天道，“上古妖庭，曾合天上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太陽星太陰星做陣眼，創周天星辰大陣，威勢浩大。”

“上古妖庭？不是天庭麽？”

嬋玉還記得，今天通天跟老龍王說過天庭乃道祖親立，怎麽還有上古妖庭？

“年代太久，你不知也屬常事。上古妖庭還在天庭以前。那時妖族掌天，巫族掌地。妖庭以妖皇帝俊、東皇太一兄弟為首，掌至寶混沌鐘，河圖洛書，有大能無數。”

嬋玉敏銳地從通天的口吻中察覺到許多懷念，尤其是在說到“帝俊”“太一”的時候。

再想想周天星辰大陣是妖庭大陣，卻讓通天參悟，是不是證明感情……不一般？

便問，“師尊跟妖皇東皇很熟悉？他們現在去了哪裏？”

通天低下頭，見小徒弟眼中期待溢滿，比那漫天的星光還要閃亮。

戲謔道，“徒兒想知道？”

嬋玉瘋狂點頭：請說出你們的故事！

教主微微一笑，說不出的得意與……惡劣。而後望向遠方，淡漠道，

“為師，不想說。”

嬋玉：……好好的師生情它說沒就沒了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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