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仙家妙用無窮盡，咫尺青鸞到此關。

石磯換了一身正經行頭，乘坐青鸞，攜法華寶光，須臾片刻就到了陳塘關李府之上。

正要下青鸞拜見師尊，就被通天擡手制止。

教主對她的打扮和坐騎還算滿意，就是法寶差了點。

也不等石磯開口問什麽，兩道靈光就到了她手裏。

“先天靈寶乾坤如意法網和九劫滅神鏢，一樣給你，一樣給吾徒孫……咦？罷了，這兩樣都給你，另有先天靈寶五雷手環，事了後你去贈予闡教太乙真人，以償還他提前送給你徒弟寶物的因果。”

“徒弟？太乙真人？”石磯茫然失措，“徒兒不曾收徒啊。”

也不認識太乙！

通天教主輕笑出聲，將手環也給了石磯。並不做解釋，手指向下方，道，“看，你徒弟出生了。”

時間，恰好過了一刻鐘。

醜時——

殷夫人發出最後一下沈悶的呼聲，之後門內就沒了聲響。嬋玉把耳朵貼在窗縫上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夫人？夫人？”

“穩婆！我夫人怎麽了？說話啊！”

一大一小焦急地拍窗拍門，差一點準備破門破窗而入了。

“夫…夫人，啟老爺，夫人她……”

聽著仆婦發顫的聲音，李靖愈發著急了，一腳踹開了門，呵道，“夫人怎麽了！”

“夫人她生了個妖怪！”

伴隨這一聲尖叫，李靖看到香房內一團紅氣，滿屋異香，有一肉球，滴溜溜圓轉如輪。在房裏撞來撞去。

他一時楞住，下意識拔出劍來。

肉球仿佛知道門開了，“咻”地沖出門外，砸到地上彈力十足，“咚咚”作響。每響一聲，院子裏就多一個深坑或損壞一處建築。

嬋玉先是傻傻看著，等到李靖提著劍追出來方才回神，擋在李靖前面，急道，“李叔，別傷他！”

李靖再次頓住，他哪裏又願意傷害自己的子嗣，可它……它是個妖怪啊！

正僵持著，火焰驟起，肉球突然變成了火球。

星空夜下，火光染紅了整個李府。

似乎嫌院子太小不夠施展，竟然往府外沖去。

“快攔住他！”

李靖驚呼，懊悔於自己先前的遲疑，沒有盡快攔住肉球。若是放他出去傷了民眾，引起火災，他如何對得起陳塘關百姓。

嬋玉飛身跟上，還未碰到肉球，忽見空中金色法光織成一片薄薄的光網。初現時仿若遮天蔽日，一邊下降一邊收縮，落到火球上時，剛好把它裹住，定在空中動彈不得。當真是如意隨心，奇妙得很。

又見半空。金霞蕩蕩，彩霧緋緋。

有一女道人，乘青鸞而來。她頭戴帶魚尾金冠，穿大紅八卦衣，麻履絲絳，臉龐素凈而氣質非凡。

論賣相，比嬋玉當初騙人的要高明十倍。

尤其是那坐騎青鸞，羽翼青如曉天，體型纖長，叫聲美妙優雅。

真叫人眼饞。

女道人收了火球，飄散落下。

李靖拱手道謝，卻看著女道人半晌才認出來，“您……原是石磯娘娘到此，多謝娘娘出手相助。”

骷髏山與陳塘關不算太遠，他修煉仙道時也見過石磯。可以前石磯的形象都是簡簡單單，非常素凈，怎麽今日……像是特意打扮去赴喜宴似的。

石磯微微頷首，也是有些不自在。

“李將軍，不必多禮。吾是奉老師法旨，來此收你三子為徒。”

石磯本是一塊頑石，生於天地玄黃之外，經過地水火風，煉成精靈。僥幸碰上聖人講道，拜入截教做了個記名弟子，但也不怎麽受重視，只在骷髏山安心修煉。

這次也不知道走了什麽運，竟然得了教主看重，又是安排徒弟又是賜寶。只用出場收個徒，再跟邊上的女童師妹說幾句話，回頭就能上得金鱉島，成為入室弟子。

簡直跟做夢一樣。

李靖楞了，看向那法網中尤在掙紮但已沒了火焰的肉球，仿佛被先天靈寶砸中一般不敢置信。

“此話當真？可我兒……”

“當真。吾已被通天聖人收為入室弟子，老師法旨，豈敢玩笑。至於此子狀態，你無需擔憂。他原是女媧娘娘座下靈珠子，娘娘愛護，以靈力築成此仙胎，使他出生時就得仙體。我們只用靜待他吸收完靈力，即可脫胎而出。”

石磯解釋了一長串，喜了李靖，卻苦了嬋玉。

一聽到石磯說她乃截教弟子，聖人門下，嬋玉頓時想起自己瞎扯的老師身份。總覺得石磯說話總像時不時看她一眼，意味深長。

她知道殷夫人的孩兒無事已經放心，腳尖在地上劃了又劃，想跑卻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賭石磯不會知道自己瞎說的話。

她在糾結，李靖卻已欣喜若狂，“我兒有福，待他一出生，立即讓他拜娘娘為師……”

而後再看肉球，感受就完全不同了。先前是妖怪，如今是仙胎。

看著便開口讚美，“女媧聖人的恩賜果真不同凡響，娘娘您看這個球，他又大又圓，轉得多好。”

石磯認真看過後，認同地點頭，對帶來好運的未來徒弟滿意的很。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湊字數的侍兒仆婦們也紛紛稱讚。

“真的是又大又圓呢！”

“我之前就看出來了，這仙胎出生的時候啊又是紅光又是香風呢，端的是不同凡響！”

“是啊是啊！我也早就看出來了。”

李靖又道，“我的前兩個兒子分別叫金咤，木咤，拜於闡教真人門下。此乃吾三子，還請娘娘為這孩子起個名吧。”

石磯沈思片刻，道，“善。這孩子還未出生就被誤以為妖邪，吾便為他起個哪字，意為驅邪消災。哪咤，願他將來，百邪不侵，戰無不勝。”

“哪咤，哪咤——好名字啊！”

醜時一過，半空中滴溜溜轉的肉球停了下來。石磯是時收了法網。

下一刻，肉胎從中間破開消失，（跳出一個小孩兒來，滿地上跑。白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鐲，肚腹上圍著一塊紅綾，金光射目。）

在李靖的指導下，懵懂無知的哪咤對石磯下拜道，“徒兒哪咤，拜見師父。”

石磯連連稱善，看到新徒兒白凈可愛的小臉，歡喜不已。

待看到哪咤身上那兩件後天靈寶乾坤圈和混天綾，石磯就明白了老師為何要多給自己一件先天靈寶，叫她去補償給太乙真人了。

心裏暗道，這徒兒身上怎有太乙真人金光洞的法寶？莫非……這徒兒是老師從太乙手裏搶來的？

一時之間，濃濃的感激和愧疚從石磯心中浮現。感激是對教主，愧疚是對太乙。

太乙，好人吶！師尊，恩重如山！

徒兒收下了，石磯就開始履行答應通天教主的第二個任務。

她作出突然想起什麽的樣子，看向之前偷偷看過好多次的小師妹。

“你可是我截教青萍道人的弟子嬋玉？”

嬋玉：……

李靖，“對對對，娘娘認識青萍仙長？”

石磯頷首，對小師妹露出最和善的微笑，“小……道友，你師父青萍道人托我轉告於你，他在東海海濱等你。該回去了。”

開口差點叫錯成小師妹。石磯一陣後怕，要是說錯了話，壞了師父的計劃她的時來運轉就成一場白日夢了。

聽到石磯轉述的嬋玉：我有個屁的師父！你這個女人壞的很！

她直覺自己大難臨頭，但臨頭前還想再茍一茍。

拿出自己最好的演技，嬋玉作出一臉驚喜的表情，眼睛都亮了起來，“真的嗎？師父來找我了！謝謝石磯娘娘，嬋玉這就去。”

還不忘對李靖道別，“多謝李叔收留，請幫我轉告夫人，嬋玉得了空一定回來看她。”

李靖笑著點頭，兒子的事情解決以後他一切都好。

嬋玉又對石磯和李靖躬身一禮，方才施展遁法，迅速消失在原地。

她直覺石磯跟所謂的青萍道人肯定是一夥兒的，有心以此法麻痹敵人，做出迫不及待去東海海濱的模樣。實際上卻施展遁法，瘋狂朝海濱以外的方向進行空間挪移。

一連挪了有七八次，法力耗盡，才停下來。

擡頭看，天已發白。

看四周，是一個不知名的山坡上，極目遠望，仿佛……能看見朝歌城的影子。

她，難道逃亡成功了？

忽的，嬋玉覺得脖頸一涼。

是風吹的還是……

一把劍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很涼，很涼。

隨之響起的是一道幽幽的男聲。

“丫頭，你低頭看看，此劍何名啊。”

她低頭看去，架在脖子上的劍竟也微微松開了些許，讓她看得更清楚。

那必然是一把絕世古劍，淡淡的青光附著在劍身上，其品級肯定不在先天靈寶以下。

不要問原因，問就是瞎猜的。

最重要的是，劍身刻著兩個古樸而清晰的大字——“青萍”。

嬋玉感覺到一陣窒息。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她絕對不會胡說八道哄騙父兄。

逃亡，失敗！

黎明前的風，真是吹得人格外清涼呢。

呵呵，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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