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話·形式與精神

屋外的細雨綿長悠遠，在天地間掛起了一層朦朧的雨簾，疏疏落落，一點一滴裏盡是輕靈如夢。

比爾口中無人知曉的松帶雨裏。

“怎麽了嗎？”露露發現修亞好像老盯著她看，不由問道，“我臉上有什麽？”

“不，沒有。”修亞撤回視線，“你……不怕嗎？”

露露很迷茫：“怕？為什麽？”

“咳，沒什麽……”修亞打住了這走向越來越詭異的對話。

“撒，過來坐吧，這位客人。”一旁的少年席地而坐，指著對面的位置，“想喝什麽？”

“茶的話，我也不太了解，”由於少年的坐姿實在是太過端正，修亞也下意識地坐得非常端正，“你看哪個適合吧。”

“所噶。”少年微笑，心中似乎已經有了打算。與茶香樓夥計那隨手一泡完全不一樣，少年出動了許多專業道具，動作嚴謹而優雅，整個過程極為賞心悅目。

“請用。”茶杯遞給了修亞。

杯中的茶水色澤銀綠，香如幽蘭，只是茶葉的形狀看上去很奇怪，除了在水中翻滾的零散茶葉，還有一叢緊實的茶葉團簇在一起。

端起杯子，她飲了一口茶，入口味苦，但回味卻甘夷。

就在此時，那團茶葉悄然乍開，茶葉在水面紛紛揚揚地散開，從這團茶葉裏中落出了一朵淺紅色的花朵。

修亞驚訝地看著杯中呈現的變化，少年指了指邊上的露露，解釋道：“這點子……是這丫頭想出來的。”

“哦？”修亞見露露臉紅紅地低下頭，誇讚道，“真了不起。”

“沒、沒有那麽了不起啦……”被這麽說，露露感覺很不好意思，但是眼中是遮掩不住的開心。

看著這兩人，修亞大概明白了，這個少年擅長茶藝，而露露則是研究新品，兩人的搭配實在是絕佳。

又飲下一口茶，修亞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

茶鋪裏迎著清新的茶香，合著屋外泠泠的細雨，祥和而寧靜。

“很安靜。”她說，“心神好像都靜下來了。”

“嗯，我認為茶帶給人們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感受，”少年道，“去除雜念，內省修行。這……就是我們所堅持的茶道。”

“……茶道？不是茶藝嗎？”修亞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所謂藝，是制茶、烹茶、品茶等藝茶之術，有名亦有形，而道則是藝茶過程中所貫徹的精神，是一種道理、規律、本源與本質。”少年說話的時候，面龐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執著與信心。

他本來還想說下去，卻想起了什麽：“擅自說了這些，沒有給客人造成困擾吧？”

“不會。”修亞微微搖頭，似有所悟，“原來如此，難怪覺得在茶香樓好像缺了些什麽。”

她望著少年的臉，不由自主地笑道：“如果那家夥在的話，說不定又要吵著拉你們當同伴了。”

“誒？”少年和露露不解。

“我叫修亞，你叫什麽名字？”修亞話題轉得很快。

少年的身子仍然坐得端正，眼眸晶亮，帶著溫和的笑意，他說：“我叫羅伊。”

“怎麽不問我？”露露發出抗議。

修亞滿足了她：“請問你的名字，露露小姐？”

“我是露露……”露露高興地答道，然後才發現問題，“你知道？”

修亞點頭，接著站了起來。

“怎麽了？！”露露驚道，坐得好端端的，發生什麽事了？

修亞淡定地告訴她：“泥萌坐得太端正了，勞資腳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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