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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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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邊,秦南望著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清晨起來時不過是零零星星的幾片,臨近中午小雪變成中雪,飄飄灑灑,在他的記憶中,上次下這麽大的雪,還是自己十歲的時候。

十歲那年的雪下得很大,對於要上班的大人來說出門變得異常的痛苦,於孩子而言又停課又能夠玩雪,是最快樂的時候。那時二師兄還很瘦,領著他在院子裏面堆雪人,堆了滿院子奇形怪狀的家夥,他玩的滿手通紅,背上冒汗,禦寒用的圍巾、帽子、手套早就不見了蹤影,羽絨服還敞著懷。

後來……

後來發生了什麽?

端著熱水望著窗外的秦南凝神想了一會兒,有些久遠的記憶再度翻出來,便染上了昏黃的顏色,就像是記憶中的人再也不覆當初。

瘋玩的他當然就因為受涼發燒了,小臉兒通紅,然後帶著他玩的二師兄就被師父訓斥,還被大師兄在背上打了幾巴掌……真是懷念幼小時的無憂無慮,以前二師兄還是不錯的。

秦南不勝唏噓,現實未免太殘酷了些,算得上帥氣的二師兄成了腰圍有身高粗的癡肥中年人。

二師兄明顯與琢園為敵,與他為敵,這要是知道了現在的他不是秦大師,會不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不用去揣測,秦南就知道答案是肯定,以二師兄不放過任何機會的個性,肯定會針對他目前的情況做一系列的動作。

“真不想動腦子去算計什麽。”更何況是他不擅長的。

十八歲的秦南根本不是爾虞我詐、陰謀陽謀的料,沒有經歷過波折的他,光明的如同春日的陽光、如同外面潔白晶瑩的雪。

“唉。”秦南嘆了口氣,無法預見的危害籠罩在頭頂讓他後背發涼,杯中滾燙的是水暖了手,但溫暖卻傳遞不到心。

好痛苦……秦南皺著一張臉,郁悶地說:“要是師父在就好了。”只要師父一出現,二師兄編造的那些謠言就會不攻自破,琢園又能夠恢覆平靜,而他完全不需要動任何腦子。

“那該多好啊!”秦南暢想一下,都覺得美。

可惜,師父不見了。

歡快的童音從樓下傳來,“爸爸,爸爸~”

秦南斂去臉上的憂愁,換上笑臉的朝著兒子笑著,推開了窗戶沖著下面喊,“不準摘了手套帽子,註意保暖。”

“知道啦。”面面揮揮手,快樂的像是雪地裏的精靈。雪落也有兩三個小時了,琢園的院子內已經落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約莫有半厘米厚,如果落雪的勢頭不減,到了晚上還在下的話,明天起來便可以見到堆雪,孩子應當會更加高興。

現在,面面也就是捏著從樹上、草葉上、石階上收集來的雪攏成一個似冰疙瘩的小雪球。

捏了一個大些的,再捏一個略小的,兩個壘在一塊兒,就有了雪人的原型。

面面在院子裏忙得團團轉,秦南看著他在草叢裏找了一會兒,最後捏著兩根小小的幹樹枝出來,看著他把幹樹枝插在雪人身上,這就有了兩條胳膊。

“呼。”面面插著腰呼氣,呼出來白白的煙霧,他覺得好玩兒,又呼了幾口,看著白煙出現、看著白煙消失,咯咯笑了起來。

明嵐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室內出來的,走到面面身邊蹲下,攤開手給面面看。

站於樓上的秦南夠頭去看,見明嵐的手掌上安靜地待著幾粒黑色、紅色的點,應當是芝麻、紅豆,用來給雪人做眼睛、嘴巴、鼻子的。

“還是小孩子快樂,我怎麽一下子就長大了呢。”還一眨眼長大了十歲,成了要顧慮一切的秦大師。秦南垮下了肩膀,命運給自己開的玩笑未免太大了。

秦南側頭看向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龍淵,看著籠罩在黑沈鬥篷下的人挫敗地嘆了一口氣,他有個疑問從早晨睜開眼就埋在了心裏,但始終張不開嘴。

總覺得主動去問龍淵是不是面面另外一個爸爸,好羞恥啊。

“龍淵。”秦南支支吾吾地喊了一聲,“那個,我有個問題想問問,對,我就是問問而已,你說……”

說了半天沒有響應,秦南不由得看向身邊,雖然龍淵整個人被鬥篷籠罩,但他就是知道龍淵在發呆。

當指尖傳來了柔軟卻冰涼的觸感,秦南驚慌地反應了過來,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已經捏住了龍淵鬥篷的邊緣,已經用力掀開。柔軟的鬥篷如水般滑落,露出了一張秦南做夢都想看到的臉!

秦南茫然地眨眼,不知所措地說:“我、我沒有想到這麽容易……”這麽容易就掀開了兜帽。

恍惚間,他聽到自己幹澀的聲音喊:“師父。”

沒有想到……沒有想到鬥篷下面的人會是、會是師父。

秦南控制不住地往後退了一步,像是要遠離自己的幻象,只要往後退就可以徹底清醒。

樓下傳來了喧鬧聲,從開了一條縫的窗戶裏傳了進來、略有些變調,是孩子咯咯的笑聲,是女人的笑聲。秦南機械地扭頭看了過去,看到了始終沒有聯系上的師姐越霓裳,還看到提著兩盒點心的何建杉。

秦南很想當個文化人,此時此刻作一首詩來表達自己的覆雜心情,但漿糊般的腦袋不允許他來一波騷操作,唯有兩個字毫無障礙的說了出來,“臥槽!”此處應該有三個感嘆號“!!!”。

一瞬間秦南心思百轉,看似花了很長時間,其實不過一兩秒,等龍淵反應過來時,兜帽剛好滑落肩頭。

再想把兜帽戴上去已經來不及,龍淵頭一次有了無措的感覺,望向秦南,“小南,我……”

刻意營造的沙啞已經消失不見,龍淵急切地想要說些什麽,卻被秦南打斷。秦南:“呵呵,我明白了,顯而易見的不是嘛,我稍微一想就明白的清清楚楚。”

在龍淵的註視下,秦南下意識地移動了視線不去看他,“你身為師父的器靈,下意識地模仿師父的模樣來化形,可以理解。”

越說,秦南越是認可這個說法,腦海中甚至浮現出了泡面廣告——模仿了我的面還模仿我的臉——不斷在腦海中徘徊,讓秦南有下樓去廚房摸一碗泡面吃的沖動。

“師父。”

這不是秦南喊的。

秦南望向門口,見到了抱著面面的師姐越霓裳,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外面的他們已經走到了樓上,站到了門口,精神幹練又美麗的越霓裳對著裏面的人喊了一聲師父。

秦南可以肯定,這師父不是喊自己的。

有些不想承認的事情,不得不低頭。

他垂下了眼睛,沒有了一開始想象中見到師父的喜悅。

“師父。”秦南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冷淡淡的。

顧至瑾,也就是龍淵劍的器靈,“小南,我不是有意隱瞞。”

“嗯,我明白,師父做什麽都是有原因的。”秦南垂於身側的手緊了緊又松開,他擡起頭,對著師父露出自認為輕松的笑容,“師父不說說現在的情況嗎?”

“好。”顧至瑾點頭,“我這就告訴你。”

十年前顧至瑾的死對頭也就是他的兄弟七星利用弟子吳止戈的野心進入了琢園,那時他正在閉關,力量薄弱未能夠及時阻止七星,讓七星打碎了本體龍淵劍,導致身隕。歷經數年,龍淵劍雖然殘破,但有秦南的血祭,靈體得以凝聚不散。

靈體不散,卻還沒有血肉。

秦南血祭的方法,是他從古籍中找到的。

因為血祭,擁有了靈體的龍淵只是劍靈而非顧至瑾,思想處於混沌蒙昧的狀態,更似邪靈。

隨著時間的推移,龍淵才慢慢找回了理智。

而付出的代價是秦南神魂不穩,記憶混亂,最終有了現在的模樣,一下子失去了十年的記憶。

見到秦南失憶,忘記了痛苦的過去,龍淵索性穿上鬥篷、遮住面容,只為了保持秦南單純的快樂。

可惜,遮遮掩掩終究會被拆穿的。

見到秦南和師父之間的氛圍不對,越霓裳已經提前抱著面面下樓了,書房內只有秦南和師父二人。

隨著師父的講述結束,秦南沈默。

書房陷入了攪動不開的安靜,久久。

也許是十分鐘,也許是一小時,確切的時間秦南已經掌握不住,他也沒有心思管,擡頭看向心心念念的師父,“那孩子呢?面面呢?”

龍淵實話實說,“我們的。”

秦南:“……哦。”

游魂一般地往門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才猛地反應過來,“臥槽!”面面是他和師父的兒子!先不管自己為什麽會生孩子這回事兒,首先生孩子要幹的事情,他們肯定是經歷過了。

和師父……

秦南雙頰赫然紅了起來,紅暈蔓延上耳朵、進入到脖子,整個人成了煮熟的蝦子,腦袋裏有一輛老式蒸汽火車開了過去,嗚嗚嗚的響聲中滾滾濃煙往上冒。秦南移動了起來,同手同腳。

快要穿過房門的時候,秦南僵硬地扭頭看向還立於窗邊的男人,“我、你,那個……”他語無倫次,像是被貓兒叼走了舌頭,“吃飯,晚飯,哈哈,呵呵。”

明明離吃飯,還有一個多小時。

不過在秦南的要求下,今天琢園的晚飯開飯時間提前了。

作為客人,何建杉本想說話來著,但察覺到飯桌上氣氛古怪,只能夠埋頭吃飯,筷子移動的範圍除了飯碗就是面前的三道菜,都不敢幅度大點兒伸筷子去吃擺放在中間的麻油雞湯,雞湯表面油亮,湯裏面浮著松茸片,看著就好好吃。

飯桌上,唯有坐在秦南和顧至瑾中間的面面吃的很快心,喝著暖暖的雞湯,吃著爸爸餵到嘴邊的香煎小香腸,面面覺得好幸福。

琢園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何建杉自從那件壓手杯後就成了琢園的常客,在這兒吃過不只是一頓飯。實在是太沈悶了,何建杉覺得自己要瘋,為了自己的松茸雞湯,他一定要喝到一碗的松茸雞湯,他決定要做些什麽。

“呵呵。”何建杉笑了笑,外人看起來很傻,他自己卻認為非常帥氣。“我已經收集到證據了,關於壓手杯造假的事情。只是吳止戈一夥人樹大根深,很難撬動,而且我收集到的證據不過冰山一角,舉報出去最多罰款,哪怕動用媒體,他們也能夠用水軍洗回來。”

何建杉撓撓頭,“怎麽辦?鑒定機構與拍賣行沆瀣一氣,勾結起來販賣假貨,混亂市場,我真的很想抓住他們。”

坐了七八個小時的飛機,今天才趕回琢園的越霓裳放下筷子說:“有我師父在,一切迎刃而解。”

秦南看了過去,忍不住想說:師父現在的樣子,根本不能夠見人。

他忍住了,沒有說。

師父是靈體凝實,卻依然不是血肉之軀,無法暴露在公眾眼中。

越霓裳笑著說:“我找到了讓師父恢覆的辦法。”

秦南驚訝,“真的?”

“找不到,我是不會回來的。”越霓裳說。

現在她出現在琢園內,就是最好的證明。

秦南望向師父,一句話脫口而出,“那我就輕松了,這個秦大師我一點兒也不想當。”

顧至瑾平靜著一張臉,內心卻有波瀾。

越霓裳找尋到的恢覆辦法乃是她歷經千辛萬苦從古墓中找到的血琥珀,利用高峰融化之後就能夠重新鍛造龍淵劍,恢覆龍淵劍的完整。龍淵劍一旦恢覆,身為器靈的顧至瑾便能夠依靠本體進行修煉,血肉之軀指日可待。

等這一年的春節過去,元宵節過完,和面面在院子裏玩的秦南福靈心至,看向大門內,見到高大的男人緩步走來,腳步穩健、身影凝實,還有,他的腳下有影子。

有無影子,是辨別器靈與人類最好的辦法。

秦南揉了揉眼睛,高興地喊道:“師父,你恢覆了!”

“棒棒噠~”面面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可以附和爸爸呀,舉起小手掌啪啪啪,送上輕快的掌聲。

在有些肉肉的掌聲中,顧至瑾走到了秦南的身邊,溫言說:“嗯,我恢覆了。”

秦南驀地覺得耳朵有些燙。

···

等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時,何建杉再一次踏足琢園,手上拿著幾份報紙,見到秦南就把報紙給他看,偌大的標題揭露了古董界的偌大醜聞。

秦南推開報紙說:“早就在網頁上看到了。”

“難道你不覺得落於紙上的更具震撼力?”

秦南想了想點頭,“有道理,可以裱起來放在那邊以示警戒,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貪欲猶如深淵,欲壑難平。人啊,還是要遵循本心。”

“嗯。”何建杉點頭,“跟著自己的心走最重要。”

秦南笑著看向門外,一大一小正牽著走慢慢走來,“跟著自己的心走。”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是沒有想到喝羊肉湯的後果這麽嚴重,深刻地體會到膽囊絞痛是什麽樣子的,以後再也不碰羊肉了Orz。考慮到諸多原因,本文當短篇處理,不能夠展開來寫,請寶貝們原諒。近期會開個新文,要過年了,開個種田文吧(*^▽^*)。

再次感謝大家,新的一年大家一起努力喲,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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