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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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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手抓著爸爸的兩根手指,面面認真地走在爸爸的前面,帶著爸爸爬樓梯、帶著爸爸繞過桌椅、帶著爸爸推開門、帶著爸爸進入臥室……猶如帶著寶劍、騎著白馬、為了公主披荊斬棘的小王子,哼哼哧哧、嘿嘿呦呦,非常的賣力。

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沖出來一條小柯基,底盤超低的小狗狗蹭著面面的小腿發出“哈哈”聲,柔軟的小屁股裝了馬達似地不停甩動。

“來福乖,睡覺覺。”面面嚴肅地教育著小狗狗。

秦南:“……”面面之前好像和他說了差不多的話。

來福“唔唔”著趴在地上,一雙大眼無辜地看著面面。面面彎腰在來福的腦袋上摸摸,“乖喲。”

來福,“汪~”它一直就是很乖噠。

“噓。”面面豎著手指放到嘴邊,“不叫不叫,吵著爸爸了。”

來福畏懼地瞅瞅秦南,雙耳耷拉了下來。面面松開了爸爸的手,轉身面對著爸爸,兩只小手捏在一塊兒,無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爸爸,“爸爸,面面跟你睡,好咩?”

被三頭身的小萌娃這麽看著,要月亮秦南都給啊,“可以。”

面面歡呼,高興地往床那兒跑,小手撐著床邊、小腳丫子點著地費力地翻上床,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被子裏,一系列動作之快,生怕爸爸會反悔一樣。小柯基來福跟隨小主人的腳步,跑到床邊腦袋枕著面面的拖鞋趴下。

等在被子裏頭躺平了,面面抓著被頭就露出一雙眼睛看著爸爸,小手招招,“爸爸來喲。”

秦南走了過去,坐到床上,伸出手輕輕地點了一下面面的腦門,“面面多大了?”

面面歪頭看著爸爸,從被子裏伸出三根手指,“三歲。”

“面面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生的嗎?”

面面看向爸爸的肚子。

秦南下意識縮肚子,“面面是充話費的時候送的。”

“不是!”面面撅嘴巴大聲反駁,小聲哼哼,往被窩裏鉆鉆不理爸爸。

“面面。”

“哼。”不理爸爸。

“面面。”秦南撥弄面面露在外面的頭發。

面面往被窩裏鉆的更裏。

“面面。”

“哼唧。”悶悶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

過了一會兒,秦南扒拉開被子,看到面面紅彤彤的臉,在小嫩臉上親了一下,“承認你了小東西,以後你就是我兒子了。你先睡,爸爸去洗澡。”自稱爸爸後,心裏面那道別扭的坎兒放下。有些感情血脈相連,秦南順其自然地就接受了。

面面楞楞地看著爸爸,小手按著爸爸親過的地方,帶著點兒不可思議。

···

秦南去洗澡,在水簾中第一次見到了自己28歲的身體,瘦、弱、營養不良,腹部平坦無肉、胸肌單薄柔弱、肋骨突出……不健康的身材。還有小腹上一道粉粉的疤痕,秦南摸了過去,更加相信面面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事實了。

“唉。”長嘆,秦南想回到沒心沒肺的十八歲,而不是兩眼一抹黑、處處是覆雜的二十八。十年前後,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兩個秦南。“師父……”問明嵐,得不到半點兒有用的信息,他的師父沈睡了那身體在哪裏?

水中的秦南心思飄遠,他記得在三亞的自己接到了二師兄的電話,二師兄說他的親生父母找到了。作為孤兒,秦南心中有一個疙瘩,那就是親生父母,很想問問那對男女為什麽不在年幼自己的身邊,是迫不得已,還是故意為之。

接到電話他就火速趕回了琢園,誰知門口磕了一下來到了十年後。

那十年前的自己見到了父母了嗎?

他們是什麽樣子的?

現在的秦南不得而知。

洗完了澡,秦南從浴室走了出來,站在寬敞但布置簡約的房間內,他突然意識到這兒以前可是師父的臥室。

“呵呵,洗個熱水澡而已,臉怎麽洗燙了。”

師父的臥室啊~

秦南飄著走到床邊,瞧著幾乎是同手同腳。

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渾身僵硬,鼻尖好似縈繞著師父身上淡淡的幽香,這麽一想手腳更加不知道怎麽擺放了。

“長大的我為什麽要搬到師父的臥室?”真是讓18歲的他無所適從,順帶面紅耳赤。

身邊的被子拱出一個球球,秦南好像聽到了小孩子嚶嚶的哭聲。滿腦袋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飛走,秦南連忙掀開被子,就看到面面蜷縮在裏面小小聲的在哭。

面面淚眼朦朧地看著爸爸,“你是我爸爸嗎?”

小孩子最敏感了,他們看似心大,對外界的變化好像察覺不出來,其實纖細的神經早就在捕捉細微的不同。面面看著旁邊的爸爸,在他幼小的心靈裏爸爸的形象就是冷冷的,不會笑、不會哭,不會動怒,就是那麽冷冷的坐著、淡淡的做事,更加不會親親自己。

雖然那個爸爸冰冰涼,但他是面面的爸爸呀。

“嗚嗚,你把爸爸還給我。”

秦南心疼了,手足無措地不知道怎麽安慰小孩,按照年齡說來,十八歲的他也是個孩子,有人呵護可以瘋天瘋地,改名秦日天也無妨。

“嗚嗚,師父你在哪裏啊!”

淚眼婆娑的面面偷看爸爸,小手委屈地擦著眼淚,他爬了起來窩到了爸爸的懷裏面,“爸爸不哭。”打了個哭嗝。

秦南摟住面面香香軟軟的小身子,拉過被子把他裹起來,“面面,以前的是爸爸,現在的也是。”

“啊?”這麽高深,面面不懂。

“面面大名是什麽?”

“秦珁。”

“知道怎麽寫嗎?”果然用了這個字。

面面搖頭,“好像是這樣,這樣,那樣。”

面面已經開始識字,但動手寫還停留在一二三四、天地人階段,名字他見爸爸寫過,輪到自己比劃就成了鬼畫符。害羞地捏著手指,面面軟軟地說:“我不會。”

“以後爸爸教你。”

“嗯嗯。”面面點頭。

拍著兒子的背,秦南說:“睡吧我的寶貝。”睡吧,28歲的秦南。

本以為遭逢十年變化,自己會睡不著,但抱著兒子,慢慢的秦南就上下眼皮打架,沒幾分鐘就睡過去了。待父子二人睡熟,床邊出現了一抹高大的身影,是自稱棲居在玄鐵中的黑袍男人,他垂首看了一會兒睡熟的秦南和面面,幾不可聞地說:“對不起。”

黑衣人揮臂,燈無聲無息地關了,室內歸於黑暗,而他坐到了地上就這麽守護著安睡的一大一小。小狗來福撅著屁股瞧著男人,張嘴要汪汪兩聲,被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指捂住嘴巴。

來福委屈巴巴地眨眨眼,後腿用力劃拉,緊挨著男人平伸的一條小腿後停了下來,閉上眼睛它也睡了。

房間內安靜了下來,唯有綿長的呼吸聲成為了美夢的伴奏。

秦南睜眼醒來時還有些懵逼,一時間弄不清楚現在的自己是什麽狀態,還認真考慮了一番有沒有回到2008年18歲的自己。現實總是很殘酷的,別說18歲,他就連昨天都回不去,他現在是28歲+1天的秦南。

“啊,生活!”

緊貼著自己的小身子像是小豬一樣抗議地哼哼了兩聲,秦南連忙噤聲,呼吸也放輕。低頭看著盈滿奶香的小家夥,他更加確定自己沒有回到過去。

認命吧,秦南。

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床,秦南一腳踩在男人健壯的大腿上。

秦南:“……”

肌肉緊實而富有彈性,腳感還挺好。

“早安。”

秦南耳朵微微發燙,這麽磁性沙啞的男聲說著早安是引人犯罪。

“我名喚龍淵。”

秦南:“哦。”終於知道名字了。

腳感是很好,舍不得也要離開,總不好一直踩著人家的大腿。

龍淵收回看著秦南雙腳的視線,他站了起來,高大的身材縱使藏在鬥篷下,那健壯的男性氣息依然展露無疑。

秦南盯著龍淵,“師父……”

龍淵僵住,“?!”

秦南:“你的身高、身材,和我師父好像。”

龍淵松了一口氣。

秦南:“但我師父肯定不會踮腳。”

龍淵默默地放下腳跟。

秦南嘆氣,“你是誰?”

“你身下有個暗格,我就在裏面。”

秦南皺了眉抿了唇,看了一眼龍淵後下床轉身,在床邊找到了個暗格拉出來,裏面躺著一把通體黑沈如墨的長劍,他見過,唯一一次。他曾經見過師父拿著長劍,好奇的他詢問劍的來歷,師父說劍名龍淵。

春秋戰國時有鑄劍大師歐冶子,鑄劍七星龍淵,因為劍成之時,俯視長劍猶如登高山而望深淵,深淵內有龍盤臥,故此而得名。七星龍淵劍,輾轉多位帝王之手,素有誠信高潔之意,又稱天子劍。後人窺探歷史,得到的消息往往是以訛傳訛後出現偏差的版本,鮮少有人知道,七星龍淵劍是兩把劍,秦南面前的這把就是其一的龍淵劍。

“斷了。”

龍淵劍斷了,秦南淩空摸著這把碎裂成數片的長劍,胸口疼到無法呼吸,眼前恍惚出現倒在血泊中的師父,看到無措仿徨的自己。跌坐在地上,秦南放任自己靠在龍淵的腿上,喉嚨充塞著棉花一般說話困難的他開口,“你是劍靈。”

“是。”龍淵垂首望著殘劍,“小南,你師父不在了,以後我來守護你。”

“才不是,你瞎說,明嵐都說了找到辦法師父就能夠蘇醒,他只是沈睡著而已。”秦南仰頭,眼巴巴地看著龍淵,“你能夠告訴我十年前的變故是什麽嗎?”

龍淵的臉藏在鬥篷寬大的陰影裏,秦南看不見,略有失望。

“不行。”

秦南:“……”

“小南,就如明嵐所說,十年前的變故你既然不記得,那我們就不會主動說起。”龍淵說:“該知道的時候,自會知曉。”

秦南……秦南有些罵人的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佩戴的玉環是一件法器,滴血認主後能夠讓你擁有觀氣的能力,你昨晚不是在壓手杯看到了白色霧氣。”

秦南:“我以為自己眼花。”

“霧氣能夠幫助你辨別古物,修覆器具。”

“厲害。”秦南讚了一句,看著躺在暗格中的長劍,“我能夠修劍嗎?”

“不行,劍身缺了很大一塊,單靠靈氣修不了。”

秦南嘆息,“好吧。”

床上孩子嚶嚀了一聲,睡眼惺忪地看著爸爸。

秦南站起來看過去,見到面面已經坐了起來,攏著被子,頭發似雞窩一般頂在腦袋上,“爸爸。”

秦南點頭。

面面:“夢到你丟了。”

秦南坐到孩子身邊,拍拍他的小腦袋,“爸爸一直在你身邊。”

“嗯嗯。”面面點頭,抓住爸爸的手,“面面會抓住爸爸的。”

···

帶著孩子洗漱、起床,秦南慢慢適應著十年後的世界。

打開窗戶就能夠看到高樓大廈,十年的發展讓城鄉結合部成了新區的中央商務區。作為最大釘子戶,琢園每天都享受著極致的鬧中取靜。

推開院門,密集的林木是天然氧吧,自己曾經栽下的枇杷樹苗都已經長成了大樹。

之前還在讚嘆剛用了沒兩個月的最新款大屏幕直板機砸核桃是多麽給力,現在拿著比手還要大的全新智能機望核桃興嘆。

十年的變化,真是太多了。

秦南把孩子放在餐廳,自己溜溜達達去了廚房,負責做法的大廚郭叔不在,廚房裏洋溢著食物的溫暖,案板上包好的小餛飩個個小巧飽滿,砂鍋裏面小火燉著的雞湯咕咚咕咚。

推開廚房連通後院的門,外頭青石壘成的墻下一如既往地堆著許多的壇壇罐罐,郭叔精心制作的醬菜正在時間的作用下蓄積鮮美的力量。

“好可惜。”十年前郭叔做的那壇蝦醬,他竟然沒有吃到。

走回餐廳,發現面面已經坐在桌子旁開始吃他的早飯,一碗雞湯小餛飩裏面有兩根嫩綠的小青菜,餛飩的前面是白色的長條瓷盤,盤子上放著對半切的白煮蛋、三顆小番茄、半個切片的牛油果和經過油炸的魷魚形狀小香腸,豐富的一餐。

“吃飯啦,我的呢?”秦南坐到兒子旁邊,期待自己的早飯。

剛才沒有找見的郭叔端著個托盤出現,上頭是給秦南準備的早飯。

秦南一看放到自己面前的東西,頓時垮了臉,“為什麽我的是白粥和小鹹菜?連一個流油的鹹鴨蛋都沒有!”

郭叔驚訝地看向明嵐,明嵐遲疑地說:“十年來,小南你一直這麽吃的。”

秦南嘀咕:“……難怪那麽瘦。”

“我要吃肉,和面面一樣的餛飩。”他不喜歡清湯寡水的早餐。

郭叔和明嵐面面相覷,紛紛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喜。郭叔大聲地應著,“青菜肉的餛飩,馬上送來。”

面面舀了餛飩給爸爸,“爸爸吃。”

秦南不客氣地吃掉,“謝謝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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