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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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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的意思是?”

“施主昨日的舉動很像你與貧僧說過的那位媚宗前輩。當時你意識清醒卻無法控制自己,不像為心魔附體,也不是為人所操控。當時的施主更像是只靠本能在行動。”

和尚邁出陰霾走上前來,這次謝薇終於能看清他清潤的眉目。

一言一行都透露著智慧與聰穎。眼尾溫柔的下垂,一雙眸子為長睫遮住,讓人看不真切他眼中微光,和尚看上去只年長了幾歲,氣質卻成熟不少。

“可有可能施主昨日的失控是因媚宗功法而起?”

謝薇心中咯噔一響,她自己也想過這個可能性。只是有一點她想不通:“可我與那位前輩不同,我並沒把人做成-人幹的沖動……”

她的饑餓只需精氣既可滿足,並不需要人的血肉。她更沒有把人做成木乃伊放著觀賞的癖好。

“那施主可曾想過,媚宗留下的記述或許並不詳實呢?”

謝薇皺起眉來:“大師這是何意?”

和尚口中宣了聲佛,他並不因惹了謝薇不快而退縮。

“媚宗的記述只是一面之詞。那位媚宗前輩是否真的有將人做成幹屍收藏愛玩的癖好我與施主都難以得知。不過施主,你能保證你失控起來,不會把貧僧吸成幹屍嗎?”

吸……吸成幹屍。

謝薇腦中一堆少兒不宜的畫面,這讓她很想反駁說自己又不是榨汁機。

“即便施主可以保證自己不把貧僧吸成幹屍,施主又可以確定你再次失控時不會把看到的人都吸成幹屍嗎?”

謝薇想起自己剛破冰而出時將那一行鑿冰人都看成了街邊小食的一瞬。

不管是從作為人的理性上來說,還是以個人情感上來說,謝薇都不想碰和尚以外的男人。但是當時她的饑餓在一瞬間完全壓倒了理性與情感。若是她當時沒有馬上遁走,又或是她當時的饑餓感再強烈一些——

等等,會不會那位媚宗前輩也是控制不了自身的饑餓感,這才將人吸成了幹屍?她不是想做人幹,只是饑餓讓她服從本能。等她被精血盈滿,這才得以從本能中恢覆……

謝薇渾身發冷。每一個細節都能對上讓她越想越心驚。

……她早就明白媚宗功法等於在修習功法的女子腦中裝入定時炸-彈,一旦炸-彈爆炸媚宗女修就會變成瘋子。可她直到此刻才想明白:媚宗功法擴大女修識海,想要控制識海就不得不消耗掉大量的修為。能用最快的速提升、恢覆修為只有雙修這一個法子。而雙修的極致節約不浪費版就是把人吸成幹屍,只餘一具無法吸收利用的皮囊。

這是不是說她即便報了仇,也會變成一個怪物?

“……施主,謝施主。”

謝薇驚醒般回神,她擠出個笑來:“抱歉大師,我又走神了。”

和尚莫可奈何地瞧她一眼,眼神如同長輩。

能在和尚身上看到男媽媽眼神,這讓謝薇稍微松了口氣。她好像稍微找回了對和尚的熟悉感。二十年的陌生在此刻仿佛稍被抹平。

謝薇笑得真心實意了些。

這笑落在和尚眼底。他掀起被謝薇昨夜啃破了的嘴唇,正色道:“看來施主也明白你若失控會帶來什麽後果了。那麽——”

謝薇瞧著和尚貼近過來。她又開始嗅到和尚身上絲絲縷縷的甜美香氣,這讓她難以自控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謝施主,一旦你感到自己即將失控,請到貧僧這裏來。”

“貧僧會想辦法阻止你繼續失控。”

和尚面上只有溫和的慈悲。他的手指擦過謝薇的頰邊,讓謝薇指尖微微顫抖,然而他的手指僅僅是從謝薇的發絲上取下了一點臟汙。

被和尚靠近時謝薇是屏息的。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少女心活蹦亂跳。等她的腦子理解了和尚的話,明白了和尚靠近他只是為了拿掉她發上臟汙,她那顆鮮活的少女心立刻“啪嘰”一聲砸在了地上,像死魚一般一動不動。

嗐。會錯意了。

謝薇難為情地想著她就不該對眼前這和尚有所期待。

——大慈大悲的佛者至今依舊是在以身渡人。他所做的一切,皆不是為她,只是單純地向佛。

只是單純的慈母行為。

她早就察覺到這一點了不是嗎?

事到如今又有什麽必要意外?

謝薇聳聳肩,跟在了和尚的後頭。

現在不是她自我反省的時候。和尚說得對,她必須盡量不失控。以免媚宗的汙名還沒洗刷幹凈,她就直接給媚宗抹黑了。

既然和尚這聖父願意為她奉獻自身,她又有有什麽必要拒絕?重新再找個雙修的對象不但麻煩,這修為低的保不齊會被她弄死,修為高的她又高攀不上。和尚想以身飼虎,她便成全他的佛道。

“那就拜托大師了。”

走在前面的和尚望著結冰的湖面,手裏那一點曾黏在謝薇發上的臟汙被他的修為蒸發掉了。

他不能允許有東西將她玷汙。

心態平和地想著自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寧靜之中。用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說服謝薇,將謝薇綁在自己身邊,和尚沒有任何的罪惡感。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游入了黏膩、濃稠的墨色裏,又在那深不見底、看不到盡頭的墨色中找到了回歸的親切感與歸屬感。

……或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

虛偽又偽善。

謝薇與和尚在銀城滯留了兩日。第三日風雪漸大,謝薇準備趁著暴風雪席卷楚州的功夫獨自出一趟門。

“大師,我怕我路上失控,所以——”

謝薇的借口尚未說完,和尚便已點頭。他放下手中的書卷,從椅子上起身。他長身玉立地站在床前,如同要給饑餓的孩子餵奶一般在謝薇面前敞開了僧袍的衣襟。

謝薇“咕嚕”一下,咽了口口水。

和尚穿著謝薇所織的僧袍,身上自然染上一點淡淡的松柏氣息。這種古樸又略帶苦澀的氣味於謝薇並不合適,於莊嚴神聖又氣質禁欲的和尚卻是恰恰相好。

這次謝薇是帶著理性的,她沒有對著和尚亂咬一氣,只是爬到床上站著,自上而下地抱住和尚,捧起他的臉親吻他臉上害他破相的疤痕。

她吻得那樣虔誠,那樣真摯,像是這樣就能緩和這些傷痕曾經帶來的痛苦。和尚閉著眼,睫毛輕輕地顫,謝薇便連著他的睫毛一起吻過。

謝薇不知道的是,閉著眼的和尚在想:謝施主真是個殘酷的人。

……

謝薇從和尚身邊爬起。她下了床開始更衣。

雖說都是差不多的場景,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的心情與離開姚溪村那日的心情截然不同。

和尚只是淺眠而非熟睡,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也沒有睜眼。待謝薇換好衣服重新走回床邊,他也是呼吸勻長,似是還沈浸在夢鄉之中。

看和尚睡得香甜,鬼使神差地謝薇彎下腰,輕輕地吻了吻和尚的面頰。

和尚沒動,他只是屏住了呼吸。

謝薇說不好自己是什麽感覺,她不好意思地撓著臉頰,也不好意思再看和尚面容,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外頭早已是風雪交加,白茫茫的一片。

即便是謝薇也感到有點寒冷,想來一般人只怕是大門窗戶開了條縫兒都得受不了如此酷烈的嚴寒。

以雪為器,謝薇禦器而走。她此行的目的地是巫山。

——修真界每十年舉辦一次定期法會,此次法會由於輪到昆侖做東,便成仙雲十三州兩百年來最為盛大的法會。

此次法會被昆侖命名為玉清渡法法會。法會分為前後兩個部分,前一個部分是法會正式開會前由長輩們演示性質地對陣,後一部分則是各個宗門的年輕弟子們進入各個秘境,在秘境中進行數輪對決,最終決出最優秀者。

由於玉清渡法法會是昆侖做東,演示對陣中的一方必然是昆侖所出。巫山老怪得到消息就自告奮勇地跑來說自己願意做對陣演示,還指名要上清真人作陪。

玉清渡法法會本質上是讓各宗門彰顯實力、考校門中年輕一輩弟子,演示對陣根本用不著上清真人這樣的巨擘下場。無奈昆侖這邊不作答覆巫山老怪就四處散播謠言說上清真人真人怕了巫山老怪,昆侖怕了巫山。上清真人不想昆侖上下為難,便主動接下了應付巫山老怪這死瘋子的苦差事。

而托巫山老怪開著他家山頭跑來找上清真人單挑的福,謝薇不用出楚州就能摸上巫山。

謝薇去巫山的理由也很簡單:當年姬合-歡為了求巫山老怪給鳳常鳴治病,在巫山山腳下長跪不起。

巫山老怪本是不把區區一個姬合-歡放在眼中,自然也沒打算為她治療鳳常鳴。姬合-歡千求萬請都沒能打動巫山老怪。

彼時巫山老怪正在煉制新的法器。手邊正好一味不容易入手的引子,姬合-歡便主動獻出了那樣引子——金丹期以上的女修的子-宮。

巫山老怪脾氣暴躁、性子乖戾偏激,卻不是個得而不報的人。他得了引子,再不高興也答應了姬合-歡為鳳常鳴醫治他的頭疼病。鳳常鳴卻是硬生生把巫山老怪給氣走了。

巫山老怪沒有完成答應姬合-歡的事情,他到底欠姬合-歡一次。謝薇去找巫山老怪一是要知道姬合-歡是不是真的殞命,有沒有可能姬合-歡也似她一般得了奇遇,僅是從人前消失,實際並未死亡。

二是謝薇需要改造從佛母杜爾迦那裏得到的法衣。

據清虞與敖光烈相告,波牟提陀被坐實了將人吸成幹屍的罪名,遭到各宗門圍攻,已經接近滅宗狀態。佛母杜爾迦保護著少量幸存者還在負隅頑抗。

謝薇元嬰期的修為單獨來看不算差,可她若想在各宗門的圍攻之下救出佛母,救下波牟提陀殘存的佛修,她一個人是不行的。

但謝薇並不打算把和尚、把清虞、把敖光烈也卷進自己的恩仇裏。

——報仇也就罷了,畢竟媚宗的仇也是清虞的仇。可向佛母報恩是她一個人的心願,她怎麽能強求他人幫著自己一起報恩。

沒有同伴沒關系,謝薇想自己至少不能手無寸鐵。

謝薇手上僅此一件的法器,那就是波牟提陀法衣上的金鈴。謝薇只能用那些金鈴想想辦法。

好在巫山老怪別的不行,擺弄法寶最是在行,對丹藥還有醫術也涉獵頗深。謝薇前前世離群索居,她有許多獨特的法術與知識都未流傳下來。前世的謝薇更是在另一個世界。

巫山老怪的本質就是一個研究狂魔,他最喜歡自己不知道的東西,自己不清楚的原理,還有自己未知的一切。謝薇從姬合-歡那裏聽說過巫山老怪為得到“未知”的不擇手段。她計劃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去換取巫山老怪改造金鈴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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