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傳聞，周帝有派人混入武試,目標是你。”

“所以,師父沒有通知我，悄悄參加武試是為了保護我？”

“他是為保護白帝而降生的，你和你的母親,過去的或是未來的白帝,都是他要保護的。”

“你怎麽知道這些？”

“我曾去過大周,也聽過一些關於南邵的傳聞,同彩雲國彩八仙一樣,南邵也有著一位守護神。南邵皇廟之中還供奉著神像,即便南邵已亡國十五載，周帝依然無法將神像打碎，所以這些年他也從未松懈過尋找安康公主的下落。”

秀婉拽緊了衣袖，面色越發凝重，“這又和我師父有什麽關系。”

“其一，你進宮風頭太大，彩雲國出了位堪比白帝的皇妃，傳言到了周帝耳中，他派人來殺你也就不奇怪了。其二，你的師父，其實也不是簡單的人物，那老頭不是叫他公子，據我所知，白帝身邊只有一位容公子，據說他是神像的化身。”

秀婉瞇著眼看他，這意思是在說師父不是人嗎？龍蓮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沒有同意也沒有否定，大約他自己也拿不準，那又有什麽關系呢，“你怎麽知道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結合籃家打聽來的消息，想出來的。”

好吧，你智商高。“那你見過我師父了他在做什麽？”閻煞戟被他帶走後，霄太師竟然沒有怨言，這讓她還頗有些意外。

“為你掃路吧。”

“什麽意思？”

“你長這麽大都是他在為你掃路，即使叫你回去，他也會替你把道路掃幹凈，我覺得，容蘇其實對你很好。”

她退了兩步靠在墻面上，同他站著說了會兒，她覺得有點累，看來這身體一時半會兒也是調理不好的了。龍蓮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秀婉倍感意外，這個人竟然還知道安慰人的。“你覺得我應該回去嗎？”

“我不知道。”

秀婉悄悄的嘆了口氣，沒人可以給她一個答案。

“但我不希望你回去。”那條路有多難，他比她更清楚。

她擡頭看著他的眼睛，一股涼風吹得正合適，也將她糾結得快要成球的思緒打亂了些。至少，還是有人希望她留下來的。

龍蓮離開後她將雙手背在身後回房，難免珠翠多看了龍蓮的背影兩眼，秀婉不以為然，將一眾侍女潛退，獨獨手腕受傷的素昔，那姑娘原本就不是個膽大的主，想來秀婉前段時間發的火基本上都沖著她去了，戰戰兢兢也是難免的。秀婉靠在桌上一手撐著腦袋，發髻松松垮垮的跟著頭一邊倒，姿態看似隨意，眼神卻莫名叫人有些寒。

“倒杯茶來。”

素昔恭恭敬敬奉了茶，她端坐好從衣袖中摸出一個藥瓶往茶杯裏倒了些粉末，然後又塞好放入袖中，“喝。”

素昔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她面前，“奴婢什麽也不知道，娘娘你饒了我吧。”嚇得一臉煞白，抱著她的腿連連求饒。

“饒了你？知不知道曼陀羅吃多了也會死人？你怎麽沒想過饒過我？”

“那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麽藥裏會有毒。”她極力辯解，說的話也不甚清楚，秀婉低頭淡淡的看著，聽得十分費勁，“你不知道藥裏有毒？那為什麽我打翻藥碗你就受傷了？”

“奴婢只是聽楚老爺的話好好督促娘娘喝藥，娘娘打翻了藥碗容公子很生氣，把奴婢的手捏傷了，毒真的不是奴婢下的，娘娘，你相信我。”

“楚老爺？就是跟在師父身邊的那個老頭。”

素昔擦著眼淚猛點頭，“奴婢是楚老爺收養的義女，一年前容公子離開之時曾托楚大人好好看好娘娘，後來娘娘進了宮，楚老爺便將奴婢也送進了宮裏。”

聽她這麽說倒也合情合理，“你說說，這個楚老爺到底是什麽來頭，容公子又是什麽來歷？”

“十五年前，楚老爺跟隨容公子將娘娘送來貴陽，隨後找到紅夫人，將娘娘寄養在紅家，楚老爺也跟著落地在此經商。我同香鈴差不多，因為貴陽內亂，家人餓的餓死，病的病死，走投無路之下被楚老爺收養，奴婢的命是楚老爺給的，楚老爺想保護娘娘，奴婢也一定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還怎麽可能下毒害娘娘。”

“素昔。”

“在。”

“我沒有理由相信你的片面之詞，我給你機會，你證明給我看。”她彎腰靠近，伸手摸了摸素昔的脖子，後者微不可聞的抖了抖，從前也不覺得她有這麽嚇人的，這大病一場，反而讓她整個人變得異常叫人後怕了。

“奴婢一定會找出下毒者的！”

“去吧。”她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後一飲而盡，素昔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那個茶……秀婉瞟了她一眼，“不過是些人參粉末而已，我也沒說是毒，倒是你自己把自己嚇住了。”

素昔軟到在地，原來是人參粉末。

秀婉沒有管她，素昔不會功夫，膽子又小，周帝大約也不會派這麽蠢的刺客來，比起香鈴可差太遠了，她既有了防備也不怕再來一次，素昔身為侍女，身份比她隱蔽多了，能不能找出是誰下毒，看她造化吧。倒是那個姓楚的老頭，和師父在一起？

她還是出宮一趟吧。

“你有侍女裝以外的衣服嗎？”

素昔點了點頭。

“你明天早上過來找我，別問太多。”

素昔還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她來見秀婉，就見她已然換了身男裝，一副要出宮的裝扮，素昔不明所以，看她將匕首藏在衣服之中，正要問話，就見她伸手做了噤聲的動作，“我叫珠翠去催禦膳房了，趁她回來之前，你跟我一道出宮，我要見楚老頭。”

她說過了別問太多，素昔低著頭隨她一起出了門，出宮的令牌還在她身上，出入也不算太難，秀婉走在前面，素昔低著頭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兩人一路奔走到客棧，秀婉抱胸看了看客棧的招牌，“你不是說楚老頭經商至少房子還是能買得起的吧？至於住客棧麽。”

素昔默默黑線，“這家客棧就屬於楚老爺的。”

額，她略覺得尷尬，以手遮著臉走進了客棧的大門，素昔同賬房先生說了句什麽，就見那賬房先生很是激動的看了她一眼，秀婉忍不住打量了下客棧來往的人流，似乎挺正常的，她出宮是臨時起意，沒道理會設下埋伏的，但也難說，萬一對方算計到素昔的那番話後會引起她的好奇心出來怎麽辦？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後悔自己的冒失，私以為自己近來開了竅，聰明了許多，原來還是考慮得不夠周詳。

好在事情並沒有她想象得糟糕，可見這世上有些事的確是想太多了，賬房先生掀開簾子進了內屋，很快就出門來了，果然見楚老頭跟著他身後，秀婉心底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看來素昔的確不是下毒的人了。楚老頭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連話都說不利索，“公子所言不假，殿……你身體果然很好。”

那是自然，要是換做這個老頭受傷加淋雨鐵定沒命了。

楚老頭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秀婉便知他是要引她見容蘇了，深吸了口氣，雖不知該以何種心態見他，但她也不可能就這麽躲一輩子的。

跟著楚老頭進了後院，穿過一個長長的走廊，直至最後的房間，想不到其貌不揚的招牌後這家客棧竟也不小的，楚老頭敲了敲門，“公子，殿下來了。”

“進來吧。”連聽見他的聲音都讓秀婉莫名有些緊張起來，說起來她躺了半個月加上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如今也快過去一個月了，倒是容蘇這一個月沒有來找她挺讓她意外的，若說宮中戒備森嚴的話，對容蘇應該也不算太難。

秀婉進門後，楚老頭還很盡職的將門帶上，她放眼看去，容蘇正盤腿坐在床上，從窗戶投入的陽光撒在他臉上，映照著一張略有些蒼白的臉，她連忙湊了過去，仔細端詳起他的臉來，“師父你受傷了嗎？”

容蘇睜開眼睛看她，“沒有，只是覺得最近力量有些弱了。”

“力量？”師父說他力量弱了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師父！”她急忙握住了他的雙手，“師父你快死了嗎？”

難得容蘇扯了古怪的笑容，“世間萬物都會消失，連神也不例外，你也不必太擔心，我活得夠久了……”

“龍蓮說，你……你不是人……師父他胡說八道是不是？”

容蘇靜靜的看著她，“阿秀，我想跟你說說我同你母親的事。”

那時候他靜靜的躺在神像中長眠，也不知道怎麽就醒來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白琉姝，哭花了一張小臉像向保證她會變強，保護好她的臣民，他覺得有些好笑，便想要湊近些看她的臉，誰知道他竟會摔□來。

那人看了看神像再看了看他，喃喃道：“神仙？”

“我不叫神仙，我叫容蘇，你又是誰？”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人了，更沒有見過像她這樣好看的美人，雖然所有人在他眼中並不太大差別，但長得好總比長得醜叫人心情舒服些。

“我……不，朕是南邵的新帝！”

“我在問你的名字。”

“朕……我叫白琉姝……”

他冷哼一聲，“又是一個小白。”這麽多年了，南邵竟也沒有改朝換代。

“不要叫我小白，要叫我陛下！”她握著拳頭表示抗議，小白小白，就跟寵物似的，她身為王的威嚴還怎麽樹立！

作者有話要說：白琉姝和容蘇其實就是一大悲劇，所謂師徒情緣死的悲劇。

要是有人想看的話，日後開個番外細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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