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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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波江上客，飄忽帶草行。
*******
花卿忽然覺得，大概是多多少少受了點琰童琰漓的影響，他竟然破天荒的在素白的只在袖口處繡了幾朵大合歡花的袍子裏面，套了件同樣素白的褲子。
特意整了整袍袖，又整了整怎麽合也不算能合的太攏的衣領，花卿慢悠悠踏上了一條山路。
約莫走了幾裏地，看到了些微擺攤的集市。
偏僻的小山村裏總是民風淳樸的，有大著膽子幫父母吆喝的孩童一面嘴上不停，一面瞪大了好奇的眼睛望著眼前的那個遠方客人。
花卿一整張臉都罩在一張銀色的面具之下，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墨瞳來，輕微掃視過這一切。並沒有要做停留的意思。
有善良的大叔走過來：「姑娘，怕不是本地人吧？我們這兒市集，別看冰天雪地的，也是日日準時擺來呢，因為山裏路遠得很呢！路上買些個豆包幹糧的，墊墊饑呀！」
花卿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他這個頭往凡間男子裏一放都是數一數二的高，他的骨架也是成年雄性修羅狐……哦不，成年男子的骨架，怎麽就成一姑娘呢？
旁邊還有熱心的大娘，往花卿手裏塞了件厚實的毯子：「這大冷天的，別凍壞了喲，這般水靈，莫不是戲文裏走下來的神仙吧。」
於是花卿也只好略低了頭，佯裝羞澀的笑一笑，些許發絲順著肩頭柔柔垂落直胸前，發梢末處還可見些許冰渣。
花卿無意識的伸手捋過，便繼續往前走去了。
幾乎快要走到集市的盡頭了，一雙赤著的腳埋在雪地裏也並沒察覺出這冰天雪地到底有多少冷來，卻莫名停下了腳步，像是突然就不聽使喚了似的。
他走到一個面前擺了幾個木箱盒子，雕花都甚是精細，看得出來雕刻之人手藝很好，其中有一個打開了少許，露出裏面一層層糕點來，也都是按照梅花的形狀來的，撚起來也漂亮，大概是入口即化的，略微低一低身子，便覺一陣梅花香味撲面而來，清心的很。
再仔細看看，那做梅花糕點的人想必也是一顆繡心，精巧得不得了。
那攤主像是極其畏冷似的，並不怎麽能看出形貌，披了一層厚厚的鬥篷，又扣了一個毛茸茸的帽子，花卿略微低眼掃了一下，只見那鬥篷之下也是層毛茸茸的厚實衣服，倒像是淘氣的孩子要出去打雪仗，被娘拉住了不倫不類的套上了許多有的沒的確認保暖無誤她這個心肝寶貝才放出去似的。
花卿輕輕一笑，眼底卻沒甚麽暖意，也不見得有能燦開十裏桃花的燦爛：「老板，這糕點，怎麽賣的？」
那老板卻也像是被凍了許久，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索性不說，只伸出了一只手，輕輕比劃了五個指頭。
「不用找了。」
花卿拾起這攤上本就不怎麽多的木盒子，甩下一錠金元寶，沒等那攤主詫異的擡頭來看他，便先走遠了。
只不過，花卿剛走遠不久，又停下來，回頭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爾後，頓覺胸腔之內生出一股滔天的倦意來。
又垂頭喪氣的拖著那幾個盒子走了許久，久到他又開始疑怪自己是不是再次回到中洲那個詭異的樹底時，他停下腳步來，仔細聆聽了一會。
四周有飄渺的鈴鐺聲似遠似近的傳來，似乎在這冰天雪地幹禿禿的林子裏也有些轉向似的。
「淙鶯……」
抿成一線的音準確無誤的匯入那個正找不找北的嬌艷女子耳裏，琵琶清脆作了幾句玄聲，那鈴鐺聲便越跑越近便些了。
「哎呦餵！樓主，我可算是找著您了，您讓我一周之內辦好，你看，我用了六天……嗯，六天，咳，差一點點到七天。」
淙鶯拍了拍酥胸，鬼知道樓主這個好繁華喜熱鬧的人為甚麽突然跑到這麽遠的一處郊外來了。
擡眼覷了他一下，頓覺樓主臉色不太好，便只好懦懦道：「那啥，爺……」
花卿一挑眉，變了稱呼？
「你說的那種純種透澈質地，我是沒找著。但是，我找著一種更好的。」淙鶯揚起一張嬌艷的臉來，聲音也顯得愈發開心，「前些天，有小姐妹換了新的梳妝臺，我也便好奇湊過去瞅了瞅，只覺那鏡子不知比平常用的銅鏡銀鏡好了多少倍，清晰得不得了！隔老遠都瞅著一清二楚的！那質地也極好的。她說是她祖上傳下來的，在她們的家族裏，幾乎每一個女子下嫁都會有幾塊這樣子的陪葬的。只不過是安慰安慰死去的魂靈罷了。」淙鶯笑嘻嘻的攤開手，一小面圓形的透亮東西出現在掌心，「她還吹牛說這是甚麽上古流傳下來的呢，主子你比較識貨，你看看，反正……我是先把她們族裏的墳扒了個差不多，你若點頭，我這就回去給你繼續；你若不喜歡，我再給她們送回去便是了。」
花卿也沒伸手接，只是呆呆對著那女子蔥白的掌心看了一陣，便忽然仰頭大笑起來。
甚麽叫做造化？
花卿終於懂了。
「便用它吧。」
「得令！」女子抱著琵琶的聲音還未邁出一步，便又被叫住了。
花卿施施然盤腿坐下，指了指對面，示意她也坐。
思慮了半天，女子把琵琶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上去，雙手托腮，不明所以。
因為……
自家樓主施施然把那些個盒子挨個一字排開在自己面前，然後施施然拈起了一塊梅花糕，施施然扔進了自己嘴裏。
於是，淙鶯就這麽看著自家樓主，施施然，又施施然，不急不躁不緩不慢的連吃了五個木盒子裏的糕點。
花卿伸出指尖來，蹭了蹭嘴角，而後輕輕地把蓋子一一合上，輕聲道：「帶回樓裏去吧。」
淙鶯瞪大了眼，你是個爺們拿五個不費事，可我怎麽給你帶回去？我還有把……
花卿施施然把琵琶抱入了自己懷裏，淡定道：「行了，快滾吧。」
於是淙鶯只好委屈的撇撇嘴，帶著一拖拉木盒子跑遠了。
凝成一線的嗓音又鉆入耳朵裏：「敢碰壞了，我就把那木頭重新拆了給你做棺材板。」
於是嚇得淙鶯連忙一個堆一個疊了起來，抱著完全擋住她視線的盒子，飛奔也似的往樓裏護送了。
「鶯花見盡當時事，應笑如今。一寸愁心，日日寒蟬夜夜砧。
秋來更覺消魂苦，小字還稀。坐想行思，怎得相看似舊時。」
花卿跳躍穿梭在林中，那甫一出口的音詞便被他那快急了的速度給刮開了去，不消多時便融進了那白雪蒼茫的天地之中。
依稀琴音和著歌聲從忘川彼岸緩緩淌來，那些黃泉不度之鬼，竟也都安靜了下來，整齊劃一的擡頭望著一個莫名的方向。
「南樓把手憑肩處，風月應知，別後除非……」
花卿停了下來，詫異的把白皙的手掌對著太陽光照了照，一抹墨瑰二色的液體從其上緩緩流出。
他有些想笑，他覺得，他若是還知道疼，那便好了。
將斷了弦的琵琶毫不猶豫的棄在了這山路上，花卿舔舐了一口自己的鮮血，便繼續前行起來。
漸漸有梅香撲鼻，有嫣紅點點。
花卿攏了袖子，斜靠在不遠處，看那一身平常農家的粗布衣裳，卻一絲不茍束著發的男子正在冰天雪地裏忙活著砌墻。
不遠處還有一個小草屋，只不過，被厚實的雪壓塌了一半。
似乎是感應到不同於自己的呼吸聲，男子楞了楞，略微側頭朝這個方位轉來，他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好似並不適合做農活的手臂來，手上正沾了些水泥，試探性問道：「小蝶？」
花卿盯著他楞了楞，眼瞅著他那一雙能映盡了冰雪天地蒼茫的銀瞳，半晌才問道：「眼睛，天疾還是後來的。」
「天生下如此。」男子笑了笑，他好像已經不再年輕了，甚至眼角有些許細紋。
花卿盯著他的笑又看了許久，覺得，這人與他聽到的有些偏差。
「那你還真是可惜了，她很美，真的很美。」
「我知道。」似乎只是凡間的一介儒生，並沒有多少壓迫的氣勢，男子用手點了點心口的位置，「用這裏。」
花卿翻了個白眼，立馬又想到他看不到，只好補充道：
「屁。」
他是誰，他是人間開青樓的，他見過的，本就是人世間最覆雜的一場場百態。
閑著無事揣包瓜子混跡在樓底下的看客當中，聽著他們□□不堪的話語，便明白，不止仙魔，不止神佛，就算是只畜生也要撿著好看的養活，漂亮的觀賞。
食色性也，古人誠不欺我也。
花卿突然又想到，這簡直和玉涅金去聽人家墻角有異曲同工之妙，簡直不害臊不要臉的。於是只好斬了這個念頭，默移到他身旁來，也挽起了自己寬大的袖子，再一言不發的默默替他砌了起來。
男子顯然楞了楞，摸不清這人是甚麽來頭。
花卿也在心裏自嘲一笑，原來……這麽多年倒像是個笑話，連個口頭掛念的機會都不曾有過。
「你右手，食指受傷了？屋子裏面有藥……不過並不是甚麽仙魔境地的好東西，就是普通農家草藥……」
「你哪來那麽多屁話？是今天晚上想睡雪地裏去麽？」
「……」男子略微皺了下眉頭，這人這麽粗魯，又是來找小蝶鬧事的？也不知她今天有沒有又悄悄把衣服脫下來？不敢洩露魔氣保護自身便也真就同個凡人一般讓自己擔心……而且剛剛有特意提到仙魔境地，這位朋友是敵是友，總該是亮個身份出來吧？
「你是來找……」
「廢話，不然我是來找你的？我閑著沒事找個爺們做甚麽？拐回去養肥了宰肉吃麽？」花卿再次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只覺此人簡直沒事找事廢話一大堆，惹人煩的很。
「你叫溯澈，是也不是？」
男子一楞，像是這個名字，很久很久沒被人喚起過了。
花卿本想脫口一句「玉涅金死啦，就是為我們所有人死的」，可是，可是竟又說不出口了，只覺那曾經沾了她血的眼角那裏，隱隱作痛，灼燒一般的火辣辣。
「我叫……算了，你管我叫甚麽。」
花卿只覺一陣煩悶湧上心頭。
琰漓琰童當初如是，怕用仙法，怕被追行蹤。
如今，這兩人竟然又是。
若溯澈是為了怕被天帝知道，他當初並沒有被玉涅金殺死……
花卿惡狠狠啐了一口，玉涅金啊玉涅金，你當時若一劍捅死了他，不也沒有這後來的許多事了麽？你真是、真是……
可很快甚麽念頭又沒有了。
既然逃出來了，那麽……再為甚麽躲著我，一躲又是這麽多年呢。
是了，你大概也不知道，其實這一任鬼主很好，修羅狐與世世代代的鬼主之爭，已然無蹤無跡了罷。
想罷忽而放聲大笑起來。
我要哭便哭，要笑變笑，有酒便即當高歌，有仇便勢奪魂蹤，我憑甚麽也要藏頭露尾，憑甚麽要逃不過這造化？
一不留神捏碎了手中一塊轉頭，花卿閉了閉眼，壓制住自己體內妄想暴湧而出的修羅之氣。而後一甩袍袖，幾個起落轉身，便沒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四更，晚上八點還有一章，把番外一發了上來，因為字數太少了所以不占第二天正常三更的時間了（不該表揚一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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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走了幾裏地，看到了些微擺攤的集市。
偏僻的小山村裏總是民風淳樸的，有大著膽子幫父母吆喝的孩童一面嘴上不停，一面瞪大了好奇的眼睛望著眼前的那個遠方客人。
花卿一整張臉都罩在一張銀色的面具之下，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墨瞳來，輕微掃視過這一切。並沒有要做停留的意思。
有善良的大叔走過來：「姑娘，怕不是本地人吧？我們這兒市集，別看冰天雪地的，也是日日準時擺來呢，因為山裏路遠得很呢！路上買些個豆包幹糧的，墊墊饑呀！」
花卿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他這個頭往凡間男子裏一放都是數一數二的高，他的骨架也是成年雄性修羅狐……哦不，成年男子的骨架，怎麽就成一姑娘呢？
旁邊還有熱心的大娘，往花卿手裏塞了件厚實的毯子：「這大冷天的，別凍壞了喲，這般水靈，莫不是戲文裏走下來的神仙吧。」
於是花卿也只好略低了頭，佯裝羞澀的笑一笑，些許發絲順著肩頭柔柔垂落直胸前，發梢末處還可見些許冰渣。
花卿無意識的伸手捋過，便繼續往前走去了。
幾乎快要走到集市的盡頭了，一雙赤著的腳埋在雪地裏也並沒察覺出這冰天雪地到底有多少冷來，卻莫名停下了腳步，像是突然就不聽使喚了似的。
他走到一個面前擺了幾個木箱盒子，雕花都甚是精細，看得出來雕刻之人手藝很好，其中有一個打開了少許，露出裏面一層層糕點來，也都是按照梅花的形狀來的，撚起來也漂亮，大概是入口即化的，略微低一低身子，便覺一陣梅花香味撲面而來，清心的很。
再仔細看看，那做梅花糕點的人想必也是一顆繡心，精巧得不得了。
那攤主像是極其畏冷似的，並不怎麽能看出形貌，披了一層厚厚的鬥篷，又扣了一個毛茸茸的帽子，花卿略微低眼掃了一下，只見那鬥篷之下也是層毛茸茸的厚實衣服，倒像是淘氣的孩子要出去打雪仗，被娘拉住了不倫不類的套上了許多有的沒的確認保暖無誤她這個心肝寶貝才放出去似的。
花卿輕輕一笑，眼底卻沒甚麽暖意，也不見得有能燦開十裏桃花的燦爛：「老板，這糕點，怎麽賣的？」
那老板卻也像是被凍了許久，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索性不說，只伸出了一只手，輕輕比劃了五個指頭。
「不用找了。」
花卿拾起這攤上本就不怎麽多的木盒子，甩下一錠金元寶，沒等那攤主詫異的擡頭來看他，便先走遠了。
只不過，花卿剛走遠不久，又停下來，回頭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爾後，頓覺胸腔之內生出一股滔天的倦意來。
又垂頭喪氣的拖著那幾個盒子走了許久，久到他又開始疑怪自己是不是再次回到中洲那個詭異的樹底時，他停下腳步來，仔細聆聽了一會。
四周有飄渺的鈴鐺聲似遠似近的傳來，似乎在這冰天雪地幹禿禿的林子裏也有些轉向似的。
「淙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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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餵！樓主，我可算是找著您了，您讓我一周之內辦好，你看，我用了六天……嗯，六天，咳，差一點點到七天。」
淙鶯拍了拍酥胸，鬼知道樓主這個好繁華喜熱鬧的人為甚麽突然跑到這麽遠的一處郊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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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卿一挑眉，變了稱呼？
「你說的那種純種透澈質地，我是沒找著。但是，我找著一種更好的。」淙鶯揚起一張嬌艷的臉來，聲音也顯得愈發開心，「前些天，有小姐妹換了新的梳妝臺，我也便好奇湊過去瞅了瞅，只覺那鏡子不知比平常用的銅鏡銀鏡好了多少倍，清晰得不得了！隔老遠都瞅著一清二楚的！那質地也極好的。她說是她祖上傳下來的，在她們的家族裏，幾乎每一個女子下嫁都會有幾塊這樣子的陪葬的。只不過是安慰安慰死去的魂靈罷了。」淙鶯笑嘻嘻的攤開手，一小面圓形的透亮東西出現在掌心，「她還吹牛說這是甚麽上古流傳下來的呢，主子你比較識貨，你看看，反正……我是先把她們族裏的墳扒了個差不多，你若點頭，我這就回去給你繼續；你若不喜歡，我再給她們送回去便是了。」
花卿也沒伸手接，只是呆呆對著那女子蔥白的掌心看了一陣，便忽然仰頭大笑起來。
甚麽叫做造化？
花卿終於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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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令！」女子抱著琵琶的聲音還未邁出一步，便又被叫住了。
花卿施施然盤腿坐下，指了指對面，示意她也坐。
思慮了半天，女子把琵琶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上去，雙手托腮，不明所以。
因為……
自家樓主施施然把那些個盒子挨個一字排開在自己面前，然後施施然拈起了一塊梅花糕，施施然扔進了自己嘴裏。
於是，淙鶯就這麽看著自家樓主，施施然，又施施然，不急不躁不緩不慢的連吃了五個木盒子裏的糕點。
花卿伸出指尖來，蹭了蹭嘴角，而後輕輕地把蓋子一一合上，輕聲道：「帶回樓裏去吧。」
淙鶯瞪大了眼，你是個爺們拿五個不費事，可我怎麽給你帶回去？我還有把……
花卿施施然把琵琶抱入了自己懷裏，淡定道：「行了，快滾吧。」
於是淙鶯只好委屈的撇撇嘴，帶著一拖拉木盒子跑遠了。
凝成一線的嗓音又鉆入耳朵裏：「敢碰壞了，我就把那木頭重新拆了給你做棺材板。」
於是嚇得淙鶯連忙一個堆一個疊了起來，抱著完全擋住她視線的盒子，飛奔也似的往樓裏護送了。
「鶯花見盡當時事，應笑如今。一寸愁心，日日寒蟬夜夜砧。
秋來更覺消魂苦，小字還稀。坐想行思，怎得相看似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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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琴音和著歌聲從忘川彼岸緩緩淌來，那些黃泉不度之鬼，竟也都安靜了下來，整齊劃一的擡頭望著一個莫名的方向。
「南樓把手憑肩處，風月應知，別後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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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卿盯著他的笑又看了許久，覺得，這人與他聽到的有些偏差。
「那你還真是可惜了，她很美，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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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卿翻了個白眼，立馬又想到他看不到，只好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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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他是人間開青樓的，他見過的，本就是人世間最覆雜的一場場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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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性也，古人誠不欺我也。
花卿突然又想到，這簡直和玉涅金去聽人家墻角有異曲同工之妙，簡直不害臊不要臉的。於是只好斬了這個念頭，默移到他身旁來，也挽起了自己寬大的袖子，再一言不發的默默替他砌了起來。
男子顯然楞了楞，摸不清這人是甚麽來頭。
花卿也在心裏自嘲一笑，原來……這麽多年倒像是個笑話，連個口頭掛念的機會都不曾有過。
「你右手，食指受傷了？屋子裏面有藥……不過並不是甚麽仙魔境地的好東西，就是普通農家草藥……」
「你哪來那麽多屁話？是今天晚上想睡雪地裏去麽？」
「……」男子略微皺了下眉頭，這人這麽粗魯，又是來找小蝶鬧事的？也不知她今天有沒有又悄悄把衣服脫下來？不敢洩露魔氣保護自身便也真就同個凡人一般讓自己擔心……而且剛剛有特意提到仙魔境地，這位朋友是敵是友，總該是亮個身份出來吧？
「你是來找……」
「廢話，不然我是來找你的？我閑著沒事找個爺們做甚麽？拐回去養肥了宰肉吃麽？」花卿再次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只覺此人簡直沒事找事廢話一大堆，惹人煩的很。
「你叫溯澈，是也不是？」
男子一楞，像是這個名字，很久很久沒被人喚起過了。
花卿本想脫口一句「玉涅金死啦，就是為我們所有人死的」，可是，可是竟又說不出口了，只覺那曾經沾了她血的眼角那裏，隱隱作痛，灼燒一般的火辣辣。
「我叫……算了，你管我叫甚麽。」
花卿只覺一陣煩悶湧上心頭。
琰漓琰童當初如是，怕用仙法，怕被追行蹤。
如今，這兩人竟然又是。
若溯澈是為了怕被天帝知道，他當初並沒有被玉涅金殺死……
花卿惡狠狠啐了一口，玉涅金啊玉涅金，你當時若一劍捅死了他，不也沒有這後來的許多事了麽？你真是、真是……
可很快甚麽念頭又沒有了。
既然逃出來了，那麽……再為甚麽躲著我，一躲又是這麽多年呢。
是了，你大概也不知道，其實這一任鬼主很好，修羅狐與世世代代的鬼主之爭，已然無蹤無跡了罷。
想罷忽而放聲大笑起來。
我要哭便哭，要笑變笑，有酒便即當高歌，有仇便勢奪魂蹤，我憑甚麽也要藏頭露尾，憑甚麽要逃不過這造化？
一不留神捏碎了手中一塊轉頭，花卿閉了閉眼，壓制住自己體內妄想暴湧而出的修羅之氣。而後一甩袍袖，幾個起落轉身，便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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