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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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天子賜良緣
那日，紅綢在海東來懷裏趴了好久，回神之時尷尬不已，只好為自己找了個躉腳的借口：
“大人多包涵，剛才…剛才小女子是被嚇壞了。”
海東來沒再說什麽，只是負手走在了前面。紅綢心虛地跟在海東來身後回到了海府。
一切都沒有變化，紅綢依然十天為海東來診療一次，海東來也依然十分配合。
真的就這樣下去嗎？紅綢揉著左手上三年未曾好過的刀口，有些郁悶。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是總這麽下去還是治不好他的病啊！萬一哪天有個不測…不行，必須想辦法讓他接受靈藥！
紅綢這邊想辦法想的腦仁都疼了，海東來卻以不變應萬變，穩如泰山。
笑話，年近不惑之年的內衛總統領難道還鬥不過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黃毛小丫頭嗎？他有的是辦法。
紅綢想來想去，有效的辦法沒想出來，卻等到了大唐皇帝陛下親頒的賜婚聖旨：
“上諭：內衛統領海卿東來，奉公護國、赤膽忠心，然身有痼疾，為朕之心病。聞陳氏之女溫婉賢淑、才貌兼備，為圖報恩、以命制藥，其巾幗之志不讓須眉。為保陳氏名節、醫海卿疾患，特欽賜成此良姻，著二人於本月擇吉日成婚，締同心之盟，結百年之好。欽此。”
紅綢徹底被聖旨裏的內容砸傻了。恍恍惚惚和海東來一同謝了恩，送走了傳旨的內監，便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房間不肯再出來。海東來對她這種反應有些無語，想著讓她自己靜一靜也好，便吩咐府內管家開始籌辦聘禮並準備婚儀。
紅綢越想越著急，簡直糾結到快要魔怔——這究竟是最高神虐夠她了，發糖果呢？還是又要怎麽考驗她啊？她也沒有關於自己這一|碼的劇本啊！是應該順應大局發展，嫁給自己心上的男子，將來生一娃皆大歡喜？還是應該圖個穩妥，自己把自己殺了放血，讓小玉和兄長直接配了藥送給那人徹底治好他的病？
不行，她不敢賭。且不論這麽多年服用寒性藥物、修煉寒性內力，自己是否還能懷|孕。便縱是能懷|孕，也不一定說懷馬上就能懷上啊！更不是想生女兒就生女兒啊！而一旦與男子圓房，自己的血液就不可再入藥，這期間萬一有什麽不測…紅綢抱住腦袋不願再想……
“雖然他說過，我自己尋死，他也不會用我的藥。可他這命是大唐的，那時我既然已經死了，他便會服用了吧…嗯，沒錯，他那樣的男子，是不會感情用事到不肯服藥治病的地步的。不能陪在他身邊，雖說十分遺憾，可只要他能活下去……”
紅綢閉目運氣，中秋那日回家，她就讓兄長做好了制藥的全部準備。小玉出去了，一會兒才會回來。自己只需要寫好遺書，割斷動脈，就足夠了。
紅綢將早就準備好的瓷壇子挪了過來，放在塌側，爬上臥榻躺好，將左手伸進壇子，掏出慣用的小銀刀，對準左手手腕重重一劃，鮮紅的動脈血噴濺而出，紅綢很快就失了意識……
二十二、悠悠鬼門關
紅綢覺得自己在一個很黑暗的地方行走，身子輕飄飄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虛空裏。只隱約覺得前方有光明，便朝著那個地方費力的撲騰，可是偏偏渾身都軟|綿綿的，根本用不上氣力。
此時，卻聽到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問她：
“不願嫁給他？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當然願意，可是我更想讓他活下去。”
“你怎知嫁給他，他便活不下去？”
“關乎他的生死，沒把握的事情我不做。”
“倒是真癡|女。如果你嫁給他，他不會死，你依然可以和他攜手一生，你還願意回去嗎？還是你更願意做回周曉冉？”
“當然是回去嫁給他！關鍵是你是誰啊？你說話算嗎？”
“那就回去罷。”
“你是？……啊！！！！”
紅綢覺得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襲來，她就如深潭漩渦內的一片枯葉，被旋轉著卷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紅綢才再次恢覆了意識，只還是覺得十分眩暈。
緩緩睜開雙眸，她看到了一張鐵青而憤怒的臉。
沒錯，是海東來。紅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這個男子臉上的表情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要麽輕蔑，要麽無所謂。紅綢突然有些心虛和後悔。想起墜落前隱約的印象，她已經相信大概真的是最高神虐夠她，打算發糖了，於是小小的希望升騰起來，她真的好怕男子就此嫌棄了她。
“大人…紅綢知錯了…”
道歉總是沒錯的。
“哼！”男子起身拂袖而去，“好好休養，再出什麽狀況，你也不怕聖上追究你抗旨之罪？自己死了也倒罷了，還要連累你兄嫂子侄嗎？”
夠無情的話語。不過，誰讓他是海東來？紅綢躺在床上嘆氣——還好沒死成，這裏的律法她還真不太熟悉，若真如他所說，連累了陳錦一家，就是自己的大罪過了。
留在紅綢身邊照顧她的是貼身婢女小玉和嫂子芷蘭。芷蘭先是埋怨紅綢太過沖動，什麽問題不能想辦法非要走這條路，後來又開始抱怨陳錦：
“你說你這個哥哥，就是個沒心沒肺的。自己妹子都快死了，他倒好，來了先派人把你的血取走了，說什麽要制藥。氣的海大人差點沒對他動手！”
“啊，還好沒浪費，那麽多，能煉點兒是點兒的…”紅綢默默盤算著，失去意識前似乎看到了好多血，雖說自己沒死，出|血量肯定不夠煉108顆的，但就算煉個二三十顆也可以留下應個急啊，哥哥真是太好了。
芷蘭看看紅綢，再想想陳錦，覺得這對兒兄妹簡直沒救了。
二十三、有情終成眷
在白雁離的妙手回春和芷蘭的精心呵護之下，紅綢恢覆的很快，不到半個月就能下床了。這日，陳錦來看望妹妹，順便帶來了制好的丹丸。
“這麽多？！”紅綢驚詫。
“是啊，整整五十八顆。”陳錦點頭。
紅綢無語。周曉冉是理工科學生，沒記錯的話急性失血30%以上，人就有生命危險了。整整五十八顆，相對全身的血可以煉一百零八顆而言，這是一半的量啊！這裏又沒有輸血的條件和技術，自己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
“家父說每個人血量不同，《未果》大概是以最低標準計算的。而且放血時也不可能把全身的血量都放幹凈，所以一百零八顆的量也並不是全身一滴血都不剩的量。而且你本身年紀青青，體質不錯，平素又總是采血為大人入藥，所以可以恢覆的很快很好。”芷蘭在一旁解釋。
紅綢捧著藥盒，覺得安心了很多：
“多謝兄長、嫂嫂。”
陳錦揮揮手，笑道：
“嗯，這才像個將要出嫁的姑娘。海大人可是已經給咱家下過聘禮了。高堂不在，長兄為父，為兄就替你做主，應下這門親事了哦！”
紅綢和自家兄嫂並不見外，便厚著臉皮回道：
“哥哥也好意思說，聖上的旨意，你敢不應嗎？”
“哈，這小丫頭。你還好意思說？莫說聖上旨意了，你看你自己都跑到人家海府裏住了三年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吶。我看海大人也不用麻煩了，還娶什麽啊，直接選個吉日拜堂就得了！”
“不娶沒問題，做哥哥的總得給妹妹多些陪嫁吧？聘禮什麽的作為陪嫁的一部分到時候也一起送回來吧！”
“嘖嘖嘖你看看，我就說女大不中留嘛！還沒過門呢就開始為未來夫君盤算了！”
正在嬉鬧，就聽門外輕咳，陳錦連忙住了嘴，趕過去開門：
“海大人。”
“她怎麽樣了？”
“已差不多痊愈了，大人放心，誤不了吉日。”
“唔，如此便好。”
那人終是沒有進門。紅綢有些悵然，卻因自覺理虧，不便說什麽。芷蘭見狀，偷偷伏在紅綢耳邊低笑著說道：
“別在意，我就不信他洞房花燭夜還不理你。”
紅綢應和著嬉笑，心裏卻還是有些淡淡的擔憂。
日子過得很快，吉日來臨。雖說陳錦玩笑說不用娶了，但畢竟只是玩笑。迎親的隊伍鮮衣怒馬，大紅喜轎風風光光把紅綢從陳家擡了出來，新郎官白馬紅衣，單手撐著紅紙傘，羨殺長安多少閨中少女。
闔府熱鬧，喜氣盈盈，拜堂成親不必提。
宴會畢，沒有人敢聽赤帝大人的窗戶根，管家找了個笤帚放在了新房窗下，便趕緊閃了人。紅綢搭著蓋頭忐忑地坐在喜床之上，卻久等不到郎君來挑蓋頭。
許久，冷冷的男聲響起：“你若不願，我可以不碰你。”
果然……但…還好，至少他還肯同自己說話。
“夫君誤會了，紅綢只是怕不能與夫君共白頭。這念頭是紅綢自私了，紅綢已知錯，望夫君海涵。”
聽著男人的腳步踱了過來，紅綢從蓋頭下看到一雙赤色描金的靴子越走越近，每一步都似踩在癡|女的心上。紅綢真的覺得：莫說十年，便是苦修千載，能換得和這個男人共度一生，都是極大的福祉。
秤桿挑開蓋頭，紅綢看到男人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
“真的願意？”
“與君結發，此生無憾。”
芙蓉帳暖臥鴛鴦，春宵一刻值千金。
二十四、翩翩舞廣袖
婚後的日子稱不上蜜裏調油，因為海東來幾乎全部的心思仍在內衛，在大唐。婚後月餘，唐皇和太子先後身染重疾，各方勢力波詭雲譎，內衛事務極端繁忙。但紅綢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每天仍然過的簡單而幸福。本來嘛，自己愛的本就是這個胸懷天下的男兒，才不是貪戀床笫的情種。
次年正月，唐皇李適駕崩，廟號德宗。太子李誦即位。八個月後，李誦因身體難以勝任皇位，禪位於太子李純。同月，紅綢順利產下一健康男嬰。海東來初為人父，自然歡喜異常。可是紅綢卻忍不住有些擔心：說好的女兒呢？沒有女兒，怎麽給夫君治病？
海東來不以為然：“看我現在這樣子，這病縱然不好又能奈我何？”
紅綢依舊偷偷用那僅有的五十八顆藥丸小心地為夫君配著藥。如今看著海東來狀態不錯，藥量已經由十日一次變成了二十日一次，每次只拿一顆藥丸入藥，目前倒也還供得上。可紅綢還是很擔心——下次可一定要是女兒啊！紅綢摸著肚子悶悶許願。
天公作美，長子海峰剛滿八個月，紅綢就再次有孕了。惹得白雁離禁不住稱讚：“海大人果然威武。”讓紅綢好生難堪。
元和二年上元佳節，紅綢終於誕下了一名女嬰，取得了“廣寒”的成品——臍帶血。
陳錦和白雁離什麽都顧不上做，連夜就開始趕制藥品。海東來反倒一手抱著兒子，一手逗著女兒，對靈藥一點兒都不上心。
“夫君，給女兒起個名字吧。”
“唔，希望女兒以後像她娘|親，就叫‘紅影’好了。”
“紅影？”這是什麽鬼名字…紅綢十分無語，只好循循善誘：
“別，我們娘倆快成姐倆了。這孩子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還是起個和靈藥‘廣寒’有關系的名字吧。”
“那，叫‘小娥’？廣寒仙子名嫦娥。”
海小娥？紅綢無力扶額。突然靈光一閃，有兩句詩詞闖進了紅綢的腦海——
“寂寞嫦娥舒廣袖”“翩翩舞廣袖，似鳥海東來”。
“夫君，不如叫‘廣袖’吧。”紅綢提議。
“無妨，閨名而已，隨你喜歡。”
靈藥已成，又恰逢“元和中興”，還有大把的好日子可以過…紅綢忍不住做夢都帶著笑意。
二十五、後繼有英才
有了靈藥“廣寒”，海東來的病毫無懸念的痊愈了。只是紅衣紅傘的習慣卻改不了了。紅綢樂得他這樣，芷蘭卻偷偷來問了：
“海大人的病不是好了嗎？為什麽還總帶著傘？”
紅綢笑答：“他說習慣了，依然不喜陽光。何況他從不攜帶兵刃，這傘早就用趁手了。我倒是覺得挺好，他這病旁人又不清楚，不打傘了反而看著怪異。”
芷蘭點點頭，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啊！你這是…又有了？！”
紅綢滿臉漲紅，自己之前還擔心自幼寒藥吃的太多不易受|孕，誰知現在反而要懊惱太容易“中獎”了。後來細細研究了“廣寒”藥理，才發現：要是真嫁了別人，確實不易受|孕。可是若嫁了患此種病癥之人…那便真是…想不懷都難。
“廣寒”這名字，真是太具欺騙性了！紅綢心裏內牛滿面。
芷蘭卻一副“我懂啦，你們夫妻感情真好”的八卦臉，讓紅綢好想找塊豆腐撞死。不過不能否認的是…自家夫君確實是…很強悍……
這一胎的謎底揭開，竟是一胎誕下兩個男孩，海府頓時有種人丁興旺的感覺。
紅綢不反對海東來納妾，因她覺得，堂堂赤帝只有一個妻室實在太過寒酸。做了這人|妻子，她已萬分知足，從來沒想過要獨占他。海東來卻稱游戲紅塵多年，現在沒那麽多閑情。幾次三番，紅綢便也不再提，只是一個人生孩子總覺得進度緩慢，這下好了，雙倍效率，紅綢分外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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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長子海峰已經是十四歲的翩翩佳少年了，這孩子最似乃父，天天一襲紅衣滿府翻飛，惹得一眾弟弟妹妹像仰慕父親一樣仰慕長兄。
“峰兒長大想做什麽？”
“做內衛！守護陛下，守護大唐，守護長安城的百姓，是每一個大唐男兒的榮耀！”回答的鏗鏘有力。
這被洗|腦的節奏…紅綢不知道是該頭疼還是該振奮。
“喏，兒子想接你的班呢。”紅綢碰碰身邊的紅衣人，卻見那人一臉欣慰。
“我海東來的兒子，自該如此。”
是啊，一日內衛，終生內衛。這下連兒子都要做內衛，海大人的人生，也算是真的圓滿了。
自己呢？紅綢笑笑，挽住了身邊人的手臂，心裏滿滿當當，盡是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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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紅綢在海東來懷裏趴了好久，回神之時尷尬不已，只好為自己找了個躉腳的借口：
“大人多包涵，剛才…剛才小女子是被嚇壞了。”
海東來沒再說什麽，只是負手走在了前面。紅綢心虛地跟在海東來身後回到了海府。
一切都沒有變化，紅綢依然十天為海東來診療一次，海東來也依然十分配合。
真的就這樣下去嗎？紅綢揉著左手上三年未曾好過的刀口，有些郁悶。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可是總這麽下去還是治不好他的病啊！萬一哪天有個不測…不行，必須想辦法讓他接受靈藥！
紅綢這邊想辦法想的腦仁都疼了，海東來卻以不變應萬變，穩如泰山。
笑話，年近不惑之年的內衛總統領難道還鬥不過一個不到二十歲的黃毛小丫頭嗎？他有的是辦法。
紅綢想來想去，有效的辦法沒想出來，卻等到了大唐皇帝陛下親頒的賜婚聖旨：
“上諭：內衛統領海卿東來，奉公護國、赤膽忠心，然身有痼疾，為朕之心病。聞陳氏之女溫婉賢淑、才貌兼備，為圖報恩、以命制藥，其巾幗之志不讓須眉。為保陳氏名節、醫海卿疾患，特欽賜成此良姻，著二人於本月擇吉日成婚，締同心之盟，結百年之好。欽此。”
紅綢徹底被聖旨裏的內容砸傻了。恍恍惚惚和海東來一同謝了恩，送走了傳旨的內監，便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房間不肯再出來。海東來對她這種反應有些無語，想著讓她自己靜一靜也好，便吩咐府內管家開始籌辦聘禮並準備婚儀。
紅綢越想越著急，簡直糾結到快要魔怔——這究竟是最高神虐夠她了，發糖果呢？還是又要怎麽考驗她啊？她也沒有關於自己這一|碼的劇本啊！是應該順應大局發展，嫁給自己心上的男子，將來生一娃皆大歡喜？還是應該圖個穩妥，自己把自己殺了放血，讓小玉和兄長直接配了藥送給那人徹底治好他的病？
不行，她不敢賭。且不論這麽多年服用寒性藥物、修煉寒性內力，自己是否還能懷|孕。便縱是能懷|孕，也不一定說懷馬上就能懷上啊！更不是想生女兒就生女兒啊！而一旦與男子圓房，自己的血液就不可再入藥，這期間萬一有什麽不測…紅綢抱住腦袋不願再想……
“雖然他說過，我自己尋死，他也不會用我的藥。可他這命是大唐的，那時我既然已經死了，他便會服用了吧…嗯，沒錯，他那樣的男子，是不會感情用事到不肯服藥治病的地步的。不能陪在他身邊，雖說十分遺憾，可只要他能活下去……”
紅綢閉目運氣，中秋那日回家，她就讓兄長做好了制藥的全部準備。小玉出去了，一會兒才會回來。自己只需要寫好遺書，割斷動脈，就足夠了。
紅綢將早就準備好的瓷壇子挪了過來，放在塌側，爬上臥榻躺好，將左手伸進壇子，掏出慣用的小銀刀，對準左手手腕重重一劃，鮮紅的動脈血噴濺而出，紅綢很快就失了意識……
二十二、悠悠鬼門關
紅綢覺得自己在一個很黑暗的地方行走，身子輕飄飄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虛空裏。只隱約覺得前方有光明，便朝著那個地方費力的撲騰，可是偏偏渾身都軟|綿綿的，根本用不上氣力。
此時，卻聽到一個遙遠的聲音在問她：
“不願嫁給他？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當然願意，可是我更想讓他活下去。”
“你怎知嫁給他，他便活不下去？”
“關乎他的生死，沒把握的事情我不做。”
“倒是真癡|女。如果你嫁給他，他不會死，你依然可以和他攜手一生，你還願意回去嗎？還是你更願意做回周曉冉？”
“當然是回去嫁給他！關鍵是你是誰啊？你說話算嗎？”
“那就回去罷。”
“你是？……啊！！！！”
紅綢覺得突然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襲來，她就如深潭漩渦內的一片枯葉，被旋轉著卷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紅綢才再次恢覆了意識，只還是覺得十分眩暈。
緩緩睜開雙眸，她看到了一張鐵青而憤怒的臉。
沒錯，是海東來。紅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這個男子臉上的表情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要麽輕蔑，要麽無所謂。紅綢突然有些心虛和後悔。想起墜落前隱約的印象，她已經相信大概真的是最高神虐夠她，打算發糖了，於是小小的希望升騰起來，她真的好怕男子就此嫌棄了她。
“大人…紅綢知錯了…”
道歉總是沒錯的。
“哼！”男子起身拂袖而去，“好好休養，再出什麽狀況，你也不怕聖上追究你抗旨之罪？自己死了也倒罷了，還要連累你兄嫂子侄嗎？”
夠無情的話語。不過，誰讓他是海東來？紅綢躺在床上嘆氣——還好沒死成，這裏的律法她還真不太熟悉，若真如他所說，連累了陳錦一家，就是自己的大罪過了。
留在紅綢身邊照顧她的是貼身婢女小玉和嫂子芷蘭。芷蘭先是埋怨紅綢太過沖動，什麽問題不能想辦法非要走這條路，後來又開始抱怨陳錦：
“你說你這個哥哥，就是個沒心沒肺的。自己妹子都快死了，他倒好，來了先派人把你的血取走了，說什麽要制藥。氣的海大人差點沒對他動手！”
“啊，還好沒浪費，那麽多，能煉點兒是點兒的…”紅綢默默盤算著，失去意識前似乎看到了好多血，雖說自己沒死，出|血量肯定不夠煉108顆的，但就算煉個二三十顆也可以留下應個急啊，哥哥真是太好了。
芷蘭看看紅綢，再想想陳錦，覺得這對兒兄妹簡直沒救了。
二十三、有情終成眷
在白雁離的妙手回春和芷蘭的精心呵護之下，紅綢恢覆的很快，不到半個月就能下床了。這日，陳錦來看望妹妹，順便帶來了制好的丹丸。
“這麽多？！”紅綢驚詫。
“是啊，整整五十八顆。”陳錦點頭。
紅綢無語。周曉冉是理工科學生，沒記錯的話急性失血30%以上，人就有生命危險了。整整五十八顆，相對全身的血可以煉一百零八顆而言，這是一半的量啊！這裏又沒有輸血的條件和技術，自己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
“家父說每個人血量不同，《未果》大概是以最低標準計算的。而且放血時也不可能把全身的血量都放幹凈，所以一百零八顆的量也並不是全身一滴血都不剩的量。而且你本身年紀青青，體質不錯，平素又總是采血為大人入藥，所以可以恢覆的很快很好。”芷蘭在一旁解釋。
紅綢捧著藥盒，覺得安心了很多：
“多謝兄長、嫂嫂。”
陳錦揮揮手，笑道：
“嗯，這才像個將要出嫁的姑娘。海大人可是已經給咱家下過聘禮了。高堂不在，長兄為父，為兄就替你做主，應下這門親事了哦！”
紅綢和自家兄嫂並不見外，便厚著臉皮回道：
“哥哥也好意思說，聖上的旨意，你敢不應嗎？”
“哈，這小丫頭。你還好意思說？莫說聖上旨意了，你看你自己都跑到人家海府裏住了三年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吶。我看海大人也不用麻煩了，還娶什麽啊，直接選個吉日拜堂就得了！”
“不娶沒問題，做哥哥的總得給妹妹多些陪嫁吧？聘禮什麽的作為陪嫁的一部分到時候也一起送回來吧！”
“嘖嘖嘖你看看，我就說女大不中留嘛！還沒過門呢就開始為未來夫君盤算了！”
正在嬉鬧，就聽門外輕咳，陳錦連忙住了嘴，趕過去開門：
“海大人。”
“她怎麽樣了？”
“已差不多痊愈了，大人放心，誤不了吉日。”
“唔，如此便好。”
那人終是沒有進門。紅綢有些悵然，卻因自覺理虧，不便說什麽。芷蘭見狀，偷偷伏在紅綢耳邊低笑著說道：
“別在意，我就不信他洞房花燭夜還不理你。”
紅綢應和著嬉笑，心裏卻還是有些淡淡的擔憂。
日子過得很快，吉日來臨。雖說陳錦玩笑說不用娶了，但畢竟只是玩笑。迎親的隊伍鮮衣怒馬，大紅喜轎風風光光把紅綢從陳家擡了出來，新郎官白馬紅衣，單手撐著紅紙傘，羨殺長安多少閨中少女。
闔府熱鬧，喜氣盈盈，拜堂成親不必提。
宴會畢，沒有人敢聽赤帝大人的窗戶根，管家找了個笤帚放在了新房窗下，便趕緊閃了人。紅綢搭著蓋頭忐忑地坐在喜床之上，卻久等不到郎君來挑蓋頭。
許久，冷冷的男聲響起：“你若不願，我可以不碰你。”
果然……但…還好，至少他還肯同自己說話。
“夫君誤會了，紅綢只是怕不能與夫君共白頭。這念頭是紅綢自私了，紅綢已知錯，望夫君海涵。”
聽著男人的腳步踱了過來，紅綢從蓋頭下看到一雙赤色描金的靴子越走越近，每一步都似踩在癡|女的心上。紅綢真的覺得：莫說十年，便是苦修千載，能換得和這個男人共度一生，都是極大的福祉。
秤桿挑開蓋頭，紅綢看到男人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
“真的願意？”
“與君結發，此生無憾。”
芙蓉帳暖臥鴛鴦，春宵一刻值千金。
二十四、翩翩舞廣袖
婚後的日子稱不上蜜裏調油，因為海東來幾乎全部的心思仍在內衛，在大唐。婚後月餘，唐皇和太子先後身染重疾，各方勢力波詭雲譎，內衛事務極端繁忙。但紅綢不覺得有什麽不好，每天仍然過的簡單而幸福。本來嘛，自己愛的本就是這個胸懷天下的男兒，才不是貪戀床笫的情種。
次年正月，唐皇李適駕崩，廟號德宗。太子李誦即位。八個月後，李誦因身體難以勝任皇位，禪位於太子李純。同月，紅綢順利產下一健康男嬰。海東來初為人父，自然歡喜異常。可是紅綢卻忍不住有些擔心：說好的女兒呢？沒有女兒，怎麽給夫君治病？
海東來不以為然：“看我現在這樣子，這病縱然不好又能奈我何？”
紅綢依舊偷偷用那僅有的五十八顆藥丸小心地為夫君配著藥。如今看著海東來狀態不錯，藥量已經由十日一次變成了二十日一次，每次只拿一顆藥丸入藥，目前倒也還供得上。可紅綢還是很擔心——下次可一定要是女兒啊！紅綢摸著肚子悶悶許願。
天公作美，長子海峰剛滿八個月，紅綢就再次有孕了。惹得白雁離禁不住稱讚：“海大人果然威武。”讓紅綢好生難堪。
元和二年上元佳節，紅綢終於誕下了一名女嬰，取得了“廣寒”的成品——臍帶血。
陳錦和白雁離什麽都顧不上做，連夜就開始趕制藥品。海東來反倒一手抱著兒子，一手逗著女兒，對靈藥一點兒都不上心。
“夫君，給女兒起個名字吧。”
“唔，希望女兒以後像她娘|親，就叫‘紅影’好了。”
“紅影？”這是什麽鬼名字…紅綢十分無語，只好循循善誘：
“別，我們娘倆快成姐倆了。這孩子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還是起個和靈藥‘廣寒’有關系的名字吧。”
“那，叫‘小娥’？廣寒仙子名嫦娥。”
海小娥？紅綢無力扶額。突然靈光一閃，有兩句詩詞闖進了紅綢的腦海——
“寂寞嫦娥舒廣袖”“翩翩舞廣袖，似鳥海東來”。
“夫君，不如叫‘廣袖’吧。”紅綢提議。
“無妨，閨名而已，隨你喜歡。”
靈藥已成，又恰逢“元和中興”，還有大把的好日子可以過…紅綢忍不住做夢都帶著笑意。
二十五、後繼有英才
有了靈藥“廣寒”，海東來的病毫無懸念的痊愈了。只是紅衣紅傘的習慣卻改不了了。紅綢樂得他這樣，芷蘭卻偷偷來問了：
“海大人的病不是好了嗎？為什麽還總帶著傘？”
紅綢笑答：“他說習慣了，依然不喜陽光。何況他從不攜帶兵刃，這傘早就用趁手了。我倒是覺得挺好，他這病旁人又不清楚，不打傘了反而看著怪異。”
芷蘭點點頭，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啊！你這是…又有了？！”
紅綢滿臉漲紅，自己之前還擔心自幼寒藥吃的太多不易受|孕，誰知現在反而要懊惱太容易“中獎”了。後來細細研究了“廣寒”藥理，才發現：要是真嫁了別人，確實不易受|孕。可是若嫁了患此種病癥之人…那便真是…想不懷都難。
“廣寒”這名字，真是太具欺騙性了！紅綢心裏內牛滿面。
芷蘭卻一副“我懂啦，你們夫妻感情真好”的八卦臉，讓紅綢好想找塊豆腐撞死。不過不能否認的是…自家夫君確實是…很強悍……
這一胎的謎底揭開，竟是一胎誕下兩個男孩，海府頓時有種人丁興旺的感覺。
紅綢不反對海東來納妾，因她覺得，堂堂赤帝只有一個妻室實在太過寒酸。做了這人|妻子，她已萬分知足，從來沒想過要獨占他。海東來卻稱游戲紅塵多年，現在沒那麽多閑情。幾次三番，紅綢便也不再提，只是一個人生孩子總覺得進度緩慢，這下好了，雙倍效率，紅綢分外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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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長子海峰已經是十四歲的翩翩佳少年了，這孩子最似乃父，天天一襲紅衣滿府翻飛，惹得一眾弟弟妹妹像仰慕父親一樣仰慕長兄。
“峰兒長大想做什麽？”
“做內衛！守護陛下，守護大唐，守護長安城的百姓，是每一個大唐男兒的榮耀！”回答的鏗鏘有力。
這被洗|腦的節奏…紅綢不知道是該頭疼還是該振奮。
“喏，兒子想接你的班呢。”紅綢碰碰身邊的紅衣人，卻見那人一臉欣慰。
“我海東來的兒子，自該如此。”
是啊，一日內衛，終生內衛。這下連兒子都要做內衛，海大人的人生，也算是真的圓滿了。
自己呢？紅綢笑笑，挽住了身邊人的手臂，心裏滿滿當當，盡是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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