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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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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舞樂風|波起

貞元十七年,一進正月,紅綢就開始坐立不安。沒記錯的話,一切都該發生了…

自十年前海東來救了小紅綢,這些年那一襲紅衣就再也沒有在紅綢的世界裏出現過。只是每天陳錦都會把搜集來的八卦講給紅綢聽。紅綢就在哥哥神采飛揚的描述中默默腦補+花癡:什麽海大人孤身斬殺了一個又一個號稱長安第一的惡霸,最後長安城中再無人敢自稱武中魁|首,習武之人因此送了海大人一個“長安無首”的畏懼之稱啊;什麽別有用心的人“血海滔滔,赤帝東來”來描述海大人,希望借皇帝之手除掉海東來,但海大人一片赤誠為皇帝明鑒,從未因此加罪啊;什麽海大人搜集天下寶刀名馬卻從未見過使用啊;什麽長安城的舞樂花魁賽霓裳只願為大人一人起舞啊……樁樁件件印證著那句紅綢早就爛熟於心的赤帝名言:“我這一生武功蓋世、權勢滔天,名馬美人、千金寶刀,我樣樣都有過。”

可是這日陳錦進門,卻面色糾結欲言又止。紅綢看了一眼哥哥的臉色便已了然七八分,心突然間就疼了起來——

神鼓登場,一劍穿身,遭人誣陷,滿城通緝。“一生翻雲覆雨只手天下應”的赤帝東來就這樣情狀淒慘地倒在街角,被蘭瑪珊蒂撿回了家。

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可是陳錦不會知道這些。不管怎麽樣,還是讓他說出來吧。紅綢嘆口氣,問道:

“哥哥有事?請講吧。”

“……海大人現在是朝廷欽犯,滿街都在搜捕他。”

“哦,知道了。”知道是一回事,確定了又是另一回事。

“小妹你?……沒事吧?”看著妹妹突然變得蒼白的臉,陳錦很是擔憂。如果妹妹情緒激動一些,他反而有應對,只是現在這樣…更讓他擔心。

“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能用得上我的藥。”紅綢淡淡說道。

陳錦想了想,堅定說道:“要不,我出去找找?聽說大人受了傷,要是能找到,我把他帶回來,好歹先把傷給他治好。傷好了,以大人的武功,定能自保。”

紅綢有些詫異地看著哥哥:

“既然他現在是朝廷欽犯,哥哥不怕引火燒身?”

“小妹你說什麽呢?海大人對咱們家有天大的恩情,你能以命相報,我就如此不堪了?!何況若說大人對大唐不忠,打死我都不信!”陳錦說完,氣呼呼摔門而出。紅綢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陳錦找不到他的,找到了,劇情一改變,這個世界豈不是要崩塌?但是陳錦這態度,讓紅綢的心也暖暖的呢……

十二、何處覓紅衣

陳錦當然沒有找到海大人。未過幾日,便聽聞大人回到了內衛總院,榮升內衛總統領。左司統領關長嶺才是逆賊,正在全城搜捕。陳錦打聽到這個消息後長舒了一口氣,美滋滋地跑回家和紅綢得瑟:

“你看我就說嘛,海大人是絕對不會背叛大唐的!海大人不愧是赤帝,據說帶著幾個親衛就拿下了內衛總院,關長嶺和所有內衛楞是不敢上前,嘖嘖嘖那氣勢,也就是海大人能有!BALABALBALA…”

這要是平時,紅綢必定和哥哥一起開始各種花癡膜拜,可現在她卻沒那份心情。驃國樂團進宮獻樂就是這幾天了,大人那“人生最後一次出手,此時此地,正當其時”也就是這幾天了。長安城那麽大,到時候能不能找到他?動手之後的他的病情又是如何?還有沒有救?

陳錦還在那邊興致高昂地描述自己的腦補,卻聽紅綢十分憂郁地說道:

“哥,你打聽打聽驃國樂團是哪一天進宮獻樂?到了那天你去街上去溜達溜達,若發現大人受傷了一定要把他帶回來!如果沒有找到,就去打聽打聽大人去哪裏了!這事很重要,你一定要答應我!”

陳錦莫名其妙地看著從今年一過年就頻繁出現各種反常情緒的妹妹,卻還是點頭應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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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樂之日,陳錦一早就出門了。下午回來時,沒見帶回海東來,卻帶回兩個活蹦亂跳的內衛。

確切的說,更像是兩名內衛把他押送回來的。

陳錦沒有進門,向妹妹揮了揮手裏的東西。紅綢連忙迎出去,才看清那是一張皇榜。

跟在陳錦身後的內衛小將開口了:

“姑娘,我內衛總統領海大人素有頑疾,現因公受傷,病情危重。太醫院束手無策,稱難以回天。聖上張|貼皇榜,征天下名醫為大人|治病。能救大人者賞黃金百兩;趁機欺君延誤大人病情者格殺勿論。這位公子今天揭了皇榜,說他的妹妹能治大人的病。姑娘可就是他妹妹?”

紅綢連忙福了福身,應道:

“正是小女子。即是如此,還請官爺引路。小女子所用藥箱頗為沈重,還得煩勞官爺幫小女子搬運。”

“看姑娘年紀輕輕,可是真有把握?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內衛小將大概是有些憐香惜玉。

“揭皇榜的是我,治好了賞金我們不要,治不好殺我的頭,與我妹妹無關。”陳錦搶著說。

“哥,瞎說什麽啊。你死了嫂子和兩個孩子怎麽辦?”紅綢忙攔住哥哥的話頭,“海大人於我兄妹有大恩,無論怎樣都要盡力一試。況這些年…若還有人能救大人,也就是小女子了。”

內衛小將雖然還有疑慮,卻依然對紅綢躬身抱拳一拜:

“若能救大人,姑娘便是內衛恩|人!請姑娘隨我二人赴海大人府邸診病!”

十三、素手挽生死

海東來臥房的門窗都已經用厚重的布簾遮住,所以屋內光線十分昏暗。好在有火盆和地龍,房內倒是十分暖和。紅綢想過無數次再次見到海東來的樣子,卻依然為眼前的情景感到驚駭。

床上躺著的就是暌違十年、讓她魂縈夢繞的男子。原本慣穿一身紅衣的他如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褻衣,手上的繃帶透著斑斑血跡,臉色慘白,連嘴唇都毫無血色,呼吸更是弱不可察。如果不是那顆倔強的心臟依然在跳動,紅綢幾乎都不能確定他還活著。

他沒有蓋被子,說明最重的傷還是腹部到背部那個被龍雀一劍貫穿的創口。

輕輕解開衣帶,剝離紗布露出創口,紅綢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有…救嗎?……

傷口已經潰爛成巴掌大的一片,血肉模糊,不知裏面的內臟是什麽情況。還好沒發燒,證明沒有感染?

不管怎麽說,必須馬上處理。

紅綢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玉瓶,倒出幾個朱|紅丹丸,好歹塞進了那人口中——這續命的丹丸不治病,只是能盡量多爭取些時間。

打開碩大的藥箱,裏面是很多形狀不一的小瓷壇子、拳頭大的小木盒和一袋袋封好的草藥。

紅綢拎出一個小瓷壇子,吩咐自己帶來的貼身婢女:“小玉,去把這個熱一下。”這是她提前煎好的藥,正月的天氣,藥煎好後放置半日也不至於壞掉。提前準備好這一切,只為了今日一切都能進行的快一些,她要從閻|王爺手中把這人的性命搶回來。

小玉捧著壇子出去後,紅綢又拎出一個小壇子,裏面是用自己提取的蒸餾水配置的生理鹽水。她用煮好的紗布裹著藥棉細細為傷口清創。清理幹凈後,小玉正好捧著藥碗回來。

紅綢從藥箱裏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蓋子——這是她提前配好的外用藥膏。如今,藥劑和藥膏都只差藥引了,紅綢摸出一把小銀刀,咬牙將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劃破。殷|紅的血流了出來,滴進藥碗,也滴進木盒。一直看著紅綢的內衛小將剛要問話,紅綢便提前開口了:

“若想救大人,就什麽都別問。大人醒來後小女子自然會和大人解釋。”

此時的海東來已經被太醫們認定“無藥可醫”,這女子既然這麽說,內衛小將反而心生希望,便也不再說什麽。

紅綢從藥箱裏抽|出布條蘸了點兒藥膏胡亂把自己手指包紮上,便把木盒交給小玉讓她把剛滴的血攪拌到藥膏之中,然後親自餵海東來服藥。

毫無懸念,餵不進去…

“大人,別嫌棄我…”紅綢在心底默默嘆息,不顧內衛小將們驚詫的目光,捧起碗含了藥汁,輕輕度進了男人口中。

餵完藥,藥膏也調好了。這藥膏是紅綢在白雁離研制的去腐生肌奇方基礎上改進發展而來,一般的外傷用了這藥只需三四日便可康覆,就算是大面積潰爛也能在一月內恢覆如初。只是對於海東來,這藥就不見得有效果了,因為他的病會讓傷口不易愈合。可是紅綢不怕,她以血煉藥已經七年了,血內早有藥效,這藥膏配上她的血,就算是海東來的病情,傷口也可以愈合恢覆。只是…還是需要他堅持住活下來,才能給傷口足夠的愈合時間。

紅綢為海東來把腹部、背部和手上的傷口都敷上藥,包紮好,再次為他診了脈,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開始的丹丸是續命的,後來的湯藥是護心脈、抑病情的,藥膏是去腐生肌治外傷的。奇書《無果》、靈藥“廣寒”,白雁離的醫術和心血,加上自己十年來的鉆研琢磨,她總算在最危急的時候來到了他身邊。她會盡力,他也應當不會讓她失望。

因為他是海東來啊。

十四、不負苦心人

值得慶幸的是:龍雀那一劍雖然貫穿了海東來的身體,卻並沒有傷到內臟。關長嶺那一掌震出的內傷雖然很重,但以海東來自身強大的內力,也不足以致命。只是這怕陽光且傷口不易愈合的病本身太過嚴重,使得這些傷都沒辦法完全恢覆愈合。加上獻樂那天的一戰使本來就未恢覆的創口更加擴大,牽動的病情也急速惡化,才讓他的身體狀況急速崩潰有了性命之憂。

換言之,其他的都還好說,唯有他本身的病是關鍵。這種病一般而言確實是無藥可醫的,所以太醫們會束手無策。然而事事無絕對,《未果》沒有騙人,“廣寒”確有奇效。所以在紅綢事必躬親的悉心照料下,整整十天後,海東來終於醒來。

那一刻,紅綢特別想哭。

男人的眸子一如當年周曉冉在屏幕前看到的那樣明亮。經歷了這麽多,如今的紅綢已經不是當年在電腦前單純犯花癡的宅女周曉冉,面前這男人的生死對她有著更加重要的意義。他醒了,真的比任何消息都要好。

海東來的目光帶著問詢的意味,傷勢太重讓他暫時還不能說話。紅綢顧不上擦拭奪眶而出的欣喜淚水,她明白這個男人的驕傲,所以她很知禮地垂首立在了海東來臥榻旁,盈盈一拜後開口解釋道:

“大人醒了?您不用問,小女子講給您聽。小女子名叫紅綢,家中經營陳記綢緞坊。十年前大人對小女子全家有大恩,本以為大恩大德此生難報,誰知蒼天眷顧,小女子竟機緣巧合之下得知大人病情,且無意中獲得奇書。七年來,小女子日日研習,如今總算用上所學。大人請安心養病,大人這病,有藥可醫。”

見床榻上的男人輕輕頷首,紅綢帶著商量的語氣繼續道:

“大人此番病勢兇險,為護住大人心脈,小女子自作主張用藥困住了大人的內力。如今大人醒了,還望千萬不要自行運氣。小女子會從今日起對大人輔以針灸,慢慢引氣歸位,到時候大人的傷勢恢覆,武功也就恢覆了,還望大人不要心急。”

見海東來並無異|議,紅綢忙吩咐小玉去打溫水。在赤帝昏迷的這十天來,紅綢怕牽動他的傷口,又怕他生了褥瘡,每天都會為他輕輕擦洗全身,並用自己配置的藥油輔助推拿。她知道那人的自尊,所以在做這些時,總會將內衛們都支出去,只留下自己和小玉。

如今他雖然醒了,卻還是不能動,所以這項護理依然不能停廢。何況還需要動用針灸,若不清理幹凈,她不放心。

堅實的肌理、健壯的身材,這些天來,這個男子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的肌膚紋理她都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還原出來。可是之前一直是擔心的,所以也沒有心思想旁的,直到今天海東來醒來,證明性命無憂了,紅綢才找回自己的花癡模式。躺著的那人襟懷坦蕩、目光冷靜,審視般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反而讓她更加慌亂,一下就從臉頰熱到了耳根。這麽下去一會兒還怎麽施針啊…紅綢在心底默默哀嘆。

“大人,您剛醒,身子還需要休養。小女子施針很輕,大人閉目休息片刻可好?”

不出意料地看到那人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好在還是很配合的闔上了雙眼。

紅綢輕輕舒了一口氣,盡力摒棄雜念一點點清理擦洗,擦洗完成後小玉已經將煎好的藥端了進來。

依舊拿出一只小木盒,這木盒中的藥量十分合適,每盒只夠用一次,所以每次用血入藥都是新鮮的,並不互相汙染。紅綢拔|出小銀刀,就見床上躺著的人驀然睜開雙眼,目光淩厲地看著那把小刀。紅綢無奈笑笑,熟練地割破手指,將血滴進藥碗和木盒。十天來,每天入藥兩次,紅綢的左手無名指和小指已經被劃了整整二十刀,雖然用的是上好的傷藥,卻還是有很多新鮮創口並未痊愈。海東來看著紅綢采血入藥,又把手指包紮好,便斂了眉宇間的淩厲,滿滿只剩疑惑。

怕他有疑惑會拒絕服藥,紅綢只好解釋:“小女子所得奇書名為《未果》,其內記載了靈藥‘廣寒’可治大人這樣的病癥。‘廣寒’是以血為丹的靈藥,所以小女子用自己的血煉藥七載,如今這血才能給大人|治病,大人不必疑惑。 大人先請安心用藥,等大人恢覆了,若對其中細節有興趣,小女子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完便端起藥碗,用銀勺舀了淺淺一勺湯藥,遞到了海東來嘴邊。海東來輕輕闔了一下眼睛,還是配合的服了藥。

紅綢細細查看了海東來腹部的創口,情況已經比開始時好了很多,創面也已經縮小了一半多,所以腹部和背部的兩個創口加上雙手都塗好藥後,木盒裏的藥膏還剩了一半。紅綢決定把藥油和藥膏混合後|進行推拿。這樣可以讓藥膏的藥效作用於全身的皮膚,對緩解病癥應該非常有用。而且推拿按摩本就對舒筋活血極有好處,之後再施針灸引藥效入筋脈,簡直是畫龍點睛。

赤帝大人顯然對這種推拿按摩很不能接受,所以當紅綢蘸了藥膏為他塗抹按摩面部時,明顯感覺到他躲了一下。因著這一躲,竟牽動了傷口,紅綢見海東來倒抽了一口冷氣,忙放下|藥膏起身致歉:

“大人恕罪,是小女子疏忽了,沒和大人說清楚。大人病癥的緣起是因著皮膚裏有毒素,這種毒素分布在全身的皮膚裏,想必您也清楚。口服湯藥雖然能從身體內部改善病情、抑制發展,卻還需配合塗抹,效果才會更加顯著。大人如今病勢嚴重,天天塗抹推拿有助於病勢緩和。待大人傷愈之後,可改為每隔十日用藥一次,用以抑制病情不再發展。再等三年,小女子體內藥血便可徹底煉成,到時小女子可保大人藥到病除,徹底痊愈。如今還望大人配合小女子的治療,這幾日,身上萬不可再用絲毫力氣,只需靜養。”

紅綢說完後偷偷擡眼看向床榻上的人,正對上一雙冷峻的眸子,紅綢一時失神,竟也忘了低頭回避。但見那眸子閃了閃,終於闔上了雙目。紅綢知道,這算是默許,便走過去繼續忙碌。

接下來的一切都十分順利,紅綢收起銀針,再次扣上海東來的手腕診了脈象,心裏更是放松了幾分。算是夙願得償嗎?紅綢不知道,只是覺得,能來這裏走一遭,雖然受了這麽多的苦,可是一切都太值得了……

十五、誰是劇中人

海東來恢覆的很快,又過了五六日便可以開口說話了,雖然一如既往的話不多。紅綢也不奇怪,海大人話多了才不正常。

期間禁衛統領月霜行來探望過幾次,有奉天子之命探望,也有自己私下的關心。所說之話無非就是讓海東來好好養病,內衛交到他手中,皇帝才能放心,皇帝說沒人比他更合適這個位置雲雲。

皇帝帶來的話會讓海東來心情大好,恭聆聖諭時的表情充滿臣服與虔誠,這是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海東來。雖然當年在熒屏前看到過海東來面向大明宮方向的那一跪一拜,讓紅綢早就清楚他的忠誠,可還是遠不及此刻感觸明顯。

只是獻樂多過去半個月了,紅綢也沒有看到蘭瑪珊蒂來過。難道“海蘭”真的沒戲,這裏默認的版本是“海月”?想到這裏,紅綢有些心酸,可是想想自己制藥的使命註定了不可婚配,便也收下了那小女子的心思——自己本來就不該屬於這個世界,為什麽要去介入和打破這個世界的和諧?只要能治好他的病,讓他活下去,自己就沒有白來這一遭。

這日,月霜行又來了,帶來的還有一個新消息——

獻樂那日,關夏二人在內衛總院一場惡戰後,夏雲仙手刃關長嶺,自己也身負重傷。好在陛下念夏雲仙之前被關長嶺陷害蒙|冤致使妻子死|於|非|命,女兒也為國捐軀,這次又為國鋤奸,故特派太醫全力救治,加上蘭瑪珊蒂的悉心照料,如今夏雲仙雖還在臥床,卻已無性命之憂。驃國王子舒南坨定於今日回國,夏雲仙和蘭瑪珊蒂留在了大唐。

海東來微微頷首,似是有所沈思。半晌,問道:

“蘭姑娘為何不隨王子殿下一同回國?”

“蘭瑪珊蒂說她答應過靈兒,要守著夏雲仙,照顧夏雲仙。所以她要留在長安,繼續學習大唐的舞樂。”月霜行回答。

於是海東來再也沒有說什麽,月霜行因有公務在身,也沒有多做逗留。

這一幕紅綢看的清楚,卻又有些迷茫。大人,究竟在想什麽?

雖然紅綢不斷地猜測腦補,那日之後海東來卻似乎忘記了這些事情,從未再問過。月霜行每隔數日仍會來探望,兩人卻多說些公事,再也沒有提起過那些熟悉的名字。

又過了半月,海東來已經可以坐起來服藥用膳,體內真氣也已基本歸位,可以自己運氣調息。為便於康覆,每日所用膳食還是以清淡的羹湯和稀粥為主。紅綢特意叫小玉回家拿來了地窖裏的胡蘿蔔,開始教海府的大廚煲胡蘿蔔南瓜粥。

在海東來受傷整整三個月後,紅綢帶來的藥品已經全部用完,陳錦的夫人芷蘭早就按照紅綢托人送去的信配好了新藥和藥膏。三月未曾歸家,紅綢頗為記掛家中兄嫂子侄,便親自回家取藥。取藥歸來,卻見那人一襲紅衣手撐紅傘立在院中。

紅綢上前行禮:

“大人,雖然傷勢已經無妨,可您最好再靜養一段時間。只可在日落之後出來舒活一下筋骨,這大白日的,您還是進屋歇著吧。”

“無妨。你救我一命,可有何要求?”

“大人於我全家有大恩,小女子本就是為報恩,何敢對大人有要求。”

“陳家血案,我有印象。”海東來看看紅綢,“我也記得你,十年前你才這麽高。”白手套比劃了一個很低的高度。“我說過,救你只是順手。而且,我殺趙大水也不單純是為了你家的命案。你不必報恩。”

“小女子知道。只是不論緣由,也無論大人是否在意,我兄妹必須知恩圖報。”

“既如此,聖上今日差人送來了黃金百兩,這是你兄妹揭皇榜治好我的賞金,你可拿去,不必再來了。”

“大人的病還沒好,小女子不能走。至於黃金百兩,大人若不嫌少,就算是抵做小女子在海府數月來的夥食費用吧。”

海東來看了看紅綢,見這女子不卑不亢,平素恭謹溫順的眸子裏此刻寫滿了不容商量的堅定,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不是說有什麽奇書靈藥嗎?既如此,方子給我,我差人調配即可,何必非要留在我府中?”

“靈藥‘廣寒’非常人以一時一刻便可制成,大人要找人制藥,小女子不攔著。只是藥制好之前,小女子還需在大人府上再賴一段時間,免得前功盡棄。”

紅綢成功得到了赤帝大人飛來的白眼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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