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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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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麽湊巧,在秦時章的眼睛失去了光明、在郝英傑身上發洩出所有負面情緒的第二天,郝英才突然來訪遠東。

郝英才的目的很明確,要把郝英傑帶回東華接受審判。

秦時章覺得很有趣,就笑著讓郝英傑去接待點見郝英才。他當然不會放郝英傑走,因為他還沒有玩膩他——至少秦時章自己是這麽認為的。他之所以讓郝家兄弟見面,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想知道郝英才發現郝英傑已經躺在別人身下任人操弄的時候,臉上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光是想想他就覺得很期待。

郝英傑倒是沒什麽猶豫,他將布滿青紫吻痕的脖子裹得嚴嚴實實,微笑著來到郝英才所在的地方。

就像隔了無數年一樣,郝英才緩緩從樓上走到他面前。

郝英傑發現自己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他第一次見到的郝英才到底是什麽模樣的呢?完全記不清楚,在他心裏郝英才就是郝英才,沒有幼年的郝英才、少年的郝英才、成年的郝英才之分,唯一遺憾的是這個人一開始是他哥哥,最後也是他的哥哥。

郝英傑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為平和,喚道:“哥。”

郝英才拳頭握得咯吱作響,快步走到郝英傑跟前,掄起硬得要命的拳頭就往郝英傑身上招呼:“誰是你哥?”每打一拳就吼一句,“誰是你哥?我沒有你這種弟弟!你怎麽能做那種事?你再怎麽樣都不能背叛帝國!我告訴你,我沒有你這種弟弟。”

郝英傑也不躲,被打中時甚至還笑了起來,艱難地擠出一句話:“那你來做什麽呢?”

郝英才說:“跟我回去,接受審判。”

郝英傑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手撐著地就瞅著郝英才笑,剛剛郝英才打得起勁,把他的圍巾都掀開了,露出了狼狽的脖頸。

郝英才僵立原地,盯著郝英傑的脖子直看。

郝英傑似有所察,伸手攏了攏圍巾,坐起來說:“怎麽?羨慕嗎?羨慕也沒辦法了,秦時章那個人啊,什麽都好,就是占有欲太強。”

郝英傑的語氣帶著幾分無所謂、幾分調侃,聽起來不像真的,可他越是這樣隨意,郝英才就越是如墜冰窟。他想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在他獨自一個人思考著未來應該怎麽走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往前邁進了一大步,只有他自己還停留在原地,怎麽都走不出去。

郝英傑雲淡風輕的表現讓他意識到有些東西是真的已經消失了,曾經縈繞在彼此之間的那種深厚至極的羈絆,已經悄然消散。如今他是郝家的繼承人,郝英傑是秦時章的“伴侶”、是背叛了東華的“叛國者”,他們之間相隔著的不僅僅是從首都到遠東的千山萬水,還有從一顆心到另一顆心的百轉千回。

郝英才問:“你真的不跟我走?”

郝英傑說:“你覺得我會喜歡監獄嗎?”

郝英才說:“那好,從今天開始,我就當從來不知道你這麽個人。”說完他就轉過身,大步邁出招待點的大門。

郝英傑看著郝英才幹脆利落地離開,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了解郝英才,這人看似大大咧咧,實際上決定了的事就不會再回頭,比如當初他明面上為了母親的意願一忍再忍,背地裏卻又謀劃著要離開那個家——只要忍耐到了極限,他會比誰都決絕!

他了解郝英才啊,在這個人第一次扔給自己一個背影的時候他就看清楚了,這個人能對你好、能對你無限寬容。

在你踩到他的底線之前。

郝英傑笑了一會兒,站起來就跟著負責保護自己的人往回走。深秋的遠東別樣地冷清,秦時章和樂棠兩甥舅終於快要走到撕破臉階段,整個遠東的氣氛都在繃著。

剛剛見了郝英才,郝英傑心情不錯,他甚至還語氣愉悅地問身邊比較年輕的小夥子:“對了,你跟了我這麽久我還沒問過你叫什麽名字呢,說說?”

小夥子惜字如金:“陸巖。”

郝英傑覺得自己晃了神沒聽清,忍不住再問一遍:“陸什麽?”

陸巖說:“陸巖,巖石的巖。”

郝英傑這回聽清了,誇道:“好名字。”

郝英傑平靜地回到住處,秦時章似乎已經等在那兒很久了。借助振感器聽到郝英傑進門的動靜,秦時章覺得不是很滿意,他冷笑說:“見完人了?”

郝英傑讓陸巖出去,笑著問:“我沒有如你跟預期的一樣失控,是不是很失望?”他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事實上你完全沒必要期待我會有什麽反應,從我來到遠東的那一天開始,不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了嗎?”

秦時章臉色冰寒。

郝英傑從背後摟住秦時章,溫柔得像是摟住最親密的情人一樣:“反正你答應別人的事也完成了,你也什麽事都做不了了,不如我們找個安靜點兒的地方好好享受生活……”

秦時章的眼前已經是一片黑暗,所以他將郝英傑的氣息感受得非常清楚。相比昨晚在自己身下發出的痛苦喘息,郝英傑似乎變得很輕松,還很自然地將雙手環在他的腰上。

秦時章反手將郝英傑扔到床上,整個人壓在了郝英傑身上。

郝英傑好笑地說:“你的大腦已經退化到只知道做愛了嗎?”

秦時章粗暴地挺身而入,冷笑著說:“不,是退化到只知道幹、你。”

他該原諒這個差點做了一輩子處男的可憐人!郝英傑好脾氣地吻了吻秦時章的肩胛骨,雙腿環在秦時章身上配合著秦時章的動作,盡量減輕自己的可能受到的傷害。

秦時章感覺到郝英傑的順從,不僅沒有半點高興的表現,反而還變本加厲地折騰他。

郝英傑不知道秦時章到底在想些什麽,只能任由秦時章擺弄,一直到在秦時章的臂彎裏失去意識。

秦時章站起來穿好衣服,走出門把陸巖叫到自己跟前問道:“你叫陸巖?”

陸巖有些訝異地看著秦時章。照理說秦時章應該不會記得他這種小人物,除非……除非剛剛秦時章在監聽郝英傑的一舉一動!

陸巖看著這個曾經讓整個遠東盲從的最高領袖,這個曾經享受過無限風光,跟東華帝國叫過板、跟索德帝國頂過牛的人,這一刻已經被逼到進退維谷的地步。

秦時章示意陸巖和自己一起坐到臺階上,有著電視屏幕上從來不會出現的隨和:“來聽我說個故事吧。”

陸巖點點頭。

秦時章說得很簡略,也沒有玩什麽以前有一個小男孩之類的把戲。他只是把事情平靜地敘述了一遍:秦時章和秦桑柔從小就被當成遠東的未來領袖來養,而且被寄予最大希望的不是秦時章,而是秦桑柔。就連秦時章也是這麽認為的,他非常崇敬秦桑柔,崇敬到近乎病態,人人都笑他是秦桑柔背後的一條狗,誰要是敢針對秦桑柔他就沖出來咬上一口。秦桑柔也一直以遠東獨立為己任,這種情況持續到她遇到那個理想主義的容君臨為止。在他們從小被灌輸的世界觀裏從來都沒有理由可以用來解釋容君臨的行為,秦時章再討厭他也必須承認他是一個值得欽佩的人。

秦桑柔像所有墮入愛河的人一樣被容君臨感染,開始質疑自己以前被人灌輸的東西。等到和容君臨結婚,秦桑柔就開始了不同於以往的謀劃,秦時章自然也被拉入了她的陣營裏。秦時章看著自己崇敬的姐姐準備親手了結自己從小就在籌備著的計劃,跟她激烈地爭吵起來。

秦桑柔說:“我準備跟他生個孩子。”

秦時章看著她堅決的臉,如遭雷擊。

他們家的女孩子要生育,等於是準備終結自己的生命。

秦桑柔說:“也許他知道一切後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我想要跟他生個孩子、想要我們共同孕育的生命替我看著他活到很老很老,他會愛我們的孩子的,他是一個心很軟的人。弟,你會幫我嗎?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你會幫我嗎?”

秦時章閉上眼,問道:“你猜我答應她沒有?”

陸巖似乎並不驚訝,認真地說:“答應了。”

秦時章說:“還有五個月就到了樂棠生日,他馬上就要成年了,真是快啊。”

一眨眼就是二十幾年,那些曾經揉碎了撕破了的回憶,在這一刻突然又清晰起來。

秦時章說:“你找一輛車來。”

陸巖一楞,點點頭走了出去。

秦時章折回房間裏抱起昏迷不醒的郝英傑,緩緩走出自己的居所。

樂棠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知道秦時章帶著郝英傑離開了遠東首府。他有些怔楞,不知道郝英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像秦時章這樣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去揣測他的想法,郝英傑能呆在秦時章身邊那麽久已經夠讓人驚奇了,偏偏前些時候郝英傑還給他傳了個話:“我可能要陪秦時章離開,往後的事你可得自己去做了。”

如今居然分毫無差。

只不過郝英傑……

郝英傑實在是可惜了。

郝英傑似乎並不覺得多可惜,他醒來後神清氣爽地對秦時章說:“我發現我聽不見了。”

他發現這件事時問了陸巖的名字,結果那時候已經有點兒模糊。

等他再次醒來時整個世界已經變成無聲的默片。

這真是一種可怕的病,想到秦時章居然在這種情況下拖了這麽久的,郝英傑不由有些欽佩。

他抓起秦時章的手,笑瞇瞇地說:“我們來好好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吧。”

秦時章“凝視”著這個決定陪自己度過最後一段時光的人——即使他眼前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是那並不影響他的專註。他擡起手將振感器戴到郝英傑耳朵裏,然後緩緩描繪郝英傑的臉部輪廓,語氣裏帶著幾分迷惑:“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你們前仆後繼,無論遭受了什麽都不回頭——我其實不能理解。”

郝英傑靜靜地坐在床上,任由秦時章不帶半分暧昧地摩挲著自己的臉。

眼前這個人是所有人眼中的瘋子,從某些方面看來他也確實是個瘋子,但是在感情這一方面他卻比誰都要直接而執著,以前他愛著自己的姐姐,所以即使站在世界的對立面也不後悔;現在……

現在的秦時章墜入了他細心編織的網裏,秦時章明明知道他心裏面的人是誰、明明知道他心不在遠東,卻依然慢慢沈迷。

這對於連“喜歡”與“愛”到底是什麽滋味都沒有體驗過的秦時章來說並不公平。

郝英傑吻上秦時章的唇。

秦時章仿佛為他的憐憫而惱怒,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壓在床上。

比聽覺來得要慢一拍的振感器將秦時章的話翻譯到郝英傑腦海裏。

很簡單的兩個字。

“睡覺。”

郝英傑的眼眶突然濕潤了。

他抓緊秦時章的手說道:“這不是同情。”

他的聲音慢慢地變成了喃喃低語:“我也需要你。”

秦時章一頓,伸手將郝英傑摟進懷裏。

他們像兩個在普通不過的人一樣,偎在一起沈沈入睡。

陸巖在門外站了許久,走到空地上向東華發出秘密信號,對這邊的情況進行匯報。

海州也正是夜晚,容裴獲悉遠東的一切後心頭猛跳。

秦時章故意向陸巖透露的事實表明遠東會在樂棠成人這一天發生劇變,到底是往好的方向變化還是往壞的方向變化,他都必須做好準備。

從秦時章對陸巖透露的情況來看,當年的事並不是明面上的那麽簡單。他的“三嬸”秦桑柔似乎在那時候就有了延續至今的計劃,這個計劃秦時章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一個蒙蔽了所有人的角色,包括遠東聯邦那些全心追隨他的人們。他行事瘋狂、手腕冷硬,幾乎將所有會被人仇恨的事都做盡了。

這也正是樂棠能夠迅速俘獲民心的重要原因。

如果這一切都是秦桑柔計劃裏的一部分,那麽秦時章真的有些可悲和可憐。

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三叔重獲自由似乎也並不是那麽困難!

只是郝英傑……

容裴站在窗前凝望著海州的夜空,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憂。

過了許久,他的聯絡器突然接收到一個意外的通話邀請。

容裴選擇接受:“李斯特先生,有事嗎?”

李斯特笑著說:“謝謝你對卡爾和羅倫的照顧,他們跟我鬧了點兒小別扭,麻煩你們先留他們玩一段時間吧。”

原來是來宣示自己和卡爾兄弟倆之間並沒有徹底反目的。

容裴意味深長地笑笑,慢悠悠地說:“當你已經需要用言語來強調一件事的時候,就表明你對這件事已經沒有絕對的把握了。您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太過戒備?”

李斯特嘆了口氣,坦言不諱:“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是我的對手。”

容裴說:“那你有沒有興趣和我聊聊為什麽你會被愛情沖昏了頭?”

李斯特抱著手臂:“因為她是血統論者推出來當我對手的人,而我不想跟她當對手,所以我決定把她娶到手。”

容裴樂了:“這真是比將敵人變成朋友更加有保障的做法。”

李斯特笑笑,沒再多說。

容裴說:“但是這只是借口吧,如果你不喜歡,肯定有無數辦法把她弄下去。承認自己的心並不難,你最好還是試試看。”

李斯特說:“看來最近你的愛情發展得挺順利。”所以才有心思勸人放開自己的心。

容裴笑了笑,沒有回應這個話題。

李斯特調侃:“如果有人監聽著我們的對話,一定會覺得無聊透頂。”

容裴深有同感。

誰會想到兩個在將來某天可能會成為對手的兩個人,居然在這樣的深夜裏大談對方的感情問題?

而在容裴和李斯特這次交談後的第二天,首都那邊也迎來了一個大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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