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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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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溪是第一個發現媒體刊出了相關報道的人,他立刻聯系高競霆。

高競霆原本在旁聽瞿洺和謝雲夕交流,聽到陶溪的匯報後他整個人楞住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自然很清楚所有的新聞都是必須經過容裴的團隊去審核的,這種報道能刊出,容裴自然也是知道的。

高競霆跳了起來,對瞿洺和謝雲夕說:“我有事先走了。”

謝雲夕一楞:“競霆哥你要去哪兒?”

高競霆語焉不詳地回答:“出去一趟。”

謝雲夕抿了抿唇,沒再多問。

高競霆拉開門走了出去,一個人走向客運站。

這會兒已經是休息日,自己的車是開不出去了,只能乘搭公共交通工具。

高競霆坐在站臺的長椅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他不知道怎麽結束這種局面,容裴那個人太冷了,好像怎麽都捂不熱。連滿腔熱情的“傻子”都沒法打動他,他又有什麽能耐去化解這個僵局?

他否認“自己”對容裴的感情,何嘗不是因為看清了兩人之間難以跨越的鴻溝:容裴比誰都冷靜、比誰都理智,想要抽身的時候比誰都幹脆,根本沒有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心裏。

光是想到容裴對這種緋聞放行時的淡漠表情,高競霆就覺得心裏陣陣發疼。

已經不是“傻子”的他,其實連容裴一點點關註、一點點熱情都要不來。

所謂的代表婚姻和愛情的對戒,只不過是容裴臨時拿出來解決危機的道具而已,他前段時間是“傻子”上了身才會覺得那代表著容裴的真心。

天空突然飄起了雨,遠處的山色變得迷蒙又灰暗。

高競霆攥著車票,沒有挪動到別的地方去躲雨的意思。

這時一把傘擋在他頭上,謝雲夕的聲音從傘下傳來:“競霆哥。”

高競霆擡起頭,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當初謝雲夕陪伴著“傻子”的時候,“傻子”在幹什麽來著?好像天天都在催促容裴來首都玩。

按照時間推算的話,那時候容裴應該正在接受範立雲的指導。

容裴說“我追過他”,容裴追求別人的時候是什麽樣的?高競霆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次“傻子”模仿範立雲的聲音之後,容裴抱著“傻子”說:“師兄,我喜歡你……師兄,讓我吻你……”

那種近乎懇求般的語氣,是容裴從來不會在他面前用上的。

高競霆感覺心裏陣陣狂躁,他伸手打掉謝雲夕手上的傘,任由雨水沖刷著自己的發絲。

謝雲夕看著高競霆將近發狂的眼神,非但沒有退卻,反而還伸手握住了高競霆的手說:“競霆哥,我和你出去走走。”

高競霆感覺到手裏溫熱的觸感,有些怔楞,毫無自覺地跟在謝雲夕身側。謝雲夕去售票處買了兩張票,把其中一張遞給高競霆:“給。”

高競霆說:“黃金碼頭?”

謝雲夕說:“沒錯,黃金碼頭。你聽說過那裏吧?曾經是個很美好的地方,現在……我們可以去看看它現在是什麽模樣。”

高競霆從謝雲夕嚴肅的表情裏嗅到了一點兒不尋常,他正色說:“那好,我們就去看看。”

於是兩人坐上了前往黃金碼頭的列車。

傍晚時容裴又看到第二份韓定轉給他的報道,他笑著對韓定說:“這種小問題不是你處理就行了嗎?”

韓定沈默地看著他。

本來這種小事確實可以由他處理掉,可是他總覺得容裴並不如他表現的那麽不在意,如果是由別的途徑看到,容裴可能會更難受。

現在他至少可以在說完以後把話題繞開。

韓定問道:“要去拜訪一下範執政官嗎?”

容裴搖搖頭說:“還是回去吧。”

回程是郝英才負責開車,韓定坐在了副駕座,容裴則在後座小睡。

郝英才升起了隔窗,讓後座變得更安靜,也讓前座的對話傳不到後邊。

他邊看著前方的道路邊說道:“阿定,你和阿裴也認識很久了。”

韓定點點頭。

郝英才說:“阿裴說你當初為了樂棠才留在雲來港的。”

韓定說:“差不多。”

郝英才抓住方向盤的手一緊,問道:“那現在呢?”

韓定說:“為了走到更高的地方。”

郝英才說:“不可能,你的眼裏沒有野心。”

韓定平靜地說:“我不知道你還會讀心術。”

郝英才不再繞彎子:“你和阿裴是不可能的。”

被人直接說破了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痛苦,韓定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你真幽默。”

郝英才說:“我說真的。”

韓定看著前方幽幽的夜景。

已經過了淩晨,私人車輛也能上路了,所以一路上車燈閃爍,幾乎把一整片黑暗都照得雪亮。

過了許久,韓定說:“真的又怎麽樣?”

郝英才說:“我也弄出了一個最不可能成真的意外。”

韓定說:“和你的親弟弟?”

郝英才渾身一將,然後點點頭。他說道:“我們也算是那多年的老朋友了,幫我個忙吧,幫了我,你留在阿裴身邊也就更自然了。”

韓定問:“你想我幫什麽忙?”

郝英才說:“陪我演戲,先營造一段秘密戀情,再慢慢地由暗轉明,最後確立關系。”

韓定微頓,說道:“你不打算再結婚了?”

郝英才緊抓著方向盤,仿佛在認真地看著路況。過了許久,他才說:“愛和婚姻,對我來說並沒有別人口裏那麽令人向往。我的父親他曾經也很愛我的母親,後來——他恨不得抹光所有母親存在過的痕跡——包括我。”郝英才唇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我也談過很多次戀愛,但是她們,怎麽說呢,總是很快就讓我失去了繼續接觸下去的欲望——對著她們我甚至不能勃起。那一晚是個徹底的意外,我喝得半醉、意外地發現自己硬了起來以後就遵循身體的本能去享用眼前的人,可能是憋太久了,我做得很狠。這件事我確實錯了,我必須做點什麽挽救一下。”

韓定沈默下來。

郝英才的提議很荒唐,但是想到容裴屢屢提出要自己趕緊找個伴,他就覺得也許答應下來會是件好事。

韓定閉起眼睛想了許久,睜開眼說:“好,我們試試。”

郝英才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高競霆已經和謝雲夕抵達黃金碼頭。

高競霆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殘破的船塢、廢棄的商店、東倒西歪的帝國血色旗,滿街看不到幾個人影,只有某些角落還有幾個衣著破爛、面色枯黃的人在角落蜷縮著。

謝雲夕說:“在西部海岸線,像黃金碼頭這樣的地方已經有不下三百處,你覺得是什麽原因?”

高競霆頓了頓,說道:“雲來港的崛起。”

謝雲夕說:“雲來港能人輩出,所以它的搶奪能力非常強,可以說雲來港之所以能有今天的繁華,是因為它占據了西部百分之七十五的資源——這並不合理。”

高競霆沈默下來。

謝雲夕說:“這就是我不想成為政客的原因,他們一味地追求自己的政績,抱成一團搶占資源。這種勢頭一旦蔓延,後果不堪設想,這也是為什麽瞿正明和高叔都支持軍方插手雲來港的原因:遏制某些綁架青流支持率的現象,阻止私人利益集團的產生。”

高競霆聲音發啞:“你是說……”

謝雲夕轉過身來,正色看著他:“沒錯,首當其沖的就是容裴。”

高競霆說:“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

謝雲夕說:“黃金碼頭的情況你看不到嗎?你覺得這樣合理嗎?帝國一直都在阻止廢棄城鎮的增多,西部卻反其道而行之,而容裴卻只是想借雲來港的騰飛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你覺得這樣合理嗎?你應該改變這種狀況。”

謝雲夕的一番話說得在情在理,高競霆卻有些接受不來。他說道:“我不可能那麽做!”

謝雲夕終於顯露了他的本性,冷眼看著高競霆:“沒有人會喜歡軟蛋,尤其是容裴那樣的人!你想讓容裴正眼看你、想讓容裴正視你的存在,你就得有你自己的原則!”

高競霆怔怔地看著謝雲夕。

謝雲夕繼續說:“如果你想被容裴遠遠地甩在身後,那你就追在他後面跑吧,當他身邊的一條狗,他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那樣的話,他可能會垂憐於你——當然,如果他變得比你強大千百遍,正巧又遇上了心裏那個人的話,他可以很輕松地甩掉你。”

這個極有可能成真的設想讓高競霆緊緊地握起拳頭。

謝雲夕朝高競霆微微一笑:“如果你想越過他攀上頂峰,我一定會幫你的,競霆哥。”

高競霆努力令自己冷靜下來,看著黃金碼頭破敗的街道說:“我們再走走。”

謝雲夕也不逼他,輕聲應道:“好。”

兩個人又繞著整個碼頭走了個遍,最後立在海邊吹起了海風。

安靜地站了許久,高競霆說:“回去了。”

謝雲夕依然答道:“好。”

高競霆回到雲來港、並且和謝雲夕分開之後,時鐘已經指向淩晨兩點。

高競霆直奔容裴家,走進了容裴房間裏。

容裴很淺眠,在他推門時就醒了,做起來靜靜地看著他。

高競霆看著他睡袍下若隱若現的鎖骨,心裏有些發癢。但是他並不是來發情的,他為確認一些事情而來。

高競霆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謝雲夕這個人?”

容裴說:“知道。”

高競霆說:“你知道他帶我去了黃金碼頭?”

容裴說:“知道。”

高競霆深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你沒有什麽要說的?”

容裴微笑起來:“他一定讓你看到了事情的真相。沒錯,我的朋友很多,而那些不想當我朋友的……他管轄的轄區總會出現點問題,比如黃金碼頭。”

高競霆說:“你會一直這樣做?”

容裴冷靜地看著他:“我是一個政客,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我都會去做。”

又是這種眼神!又是這種語氣!

好像根本不在乎……

不,本來就不在乎。

在上回的八月軍演,容裴其實就已經想借著他和瞿洺的緋聞和他解除婚約——因為這樁婚約對他而言已經是一種阻礙。

高競霆壓抑著心中翻騰的躁亂,繼續問道:“即使我們的想法相背違?”

容裴說:“即使我們的想法相背違。”

聽到容裴這麽說,高競霆反而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他走過去親了親容裴,“你現在不用讓著我,因為以後我也不會讓著你。”

容裴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不痛不癢,但又無法忽略。

他頓了頓,側頭避開高競霆的吻應道:“那就這麽說定了。”

他還真的答應……真的不在乎!

高競霆掰正容裴的臉,狠狠吻上他的唇。

容裴長腿一伸,毫不猶豫地把他踢到床下。

高競霆以手支撐起身體,舔了舔唇,似乎回味著上邊遺留的容裴的味道。他盯著容裴那依然疏離、依然冷淡的神情半餉,突然就笑了起來:“你覺得這樣的我一點都不像‘他’吧?你心裏其實有那個傻子的位置!很可惜,他已經不在了。”

面對終於撕開了深情表象、直接把新的一面擺到自己面前的高競霆,容裴平靜地說:“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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