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2章

關燈
郝英才去海州後的第五天才迎來頭一個休息日。

高競霆目前屬於無休人士,因而容裴休息日的時間就空了出來。

容裴帶著毛球前往雲來港客運站,乘上了前往海州的列車。

海州已經迎來了雨季,接連不斷的雨天讓整座城市看起來有些陰郁。

容裴邁出海州客運站的時候雨下得很急,他從一旁的置物架抽出一把公用雨具,走進了樹木蔥郁的海州街頭。

這座城市自帝國成立之初就已經建成,比之雲來港多了一份厚沈的底蘊。可惜雲來港占據絕佳的地勢、又有著各方扶持,繁華程度迅速趕超海州,一躍成為西部最為聞名的大都會。

這會兒的海州風平浪靜,一如它歷來給人的印象:沈悶又可靠。

事實上近幾年來海州並不平靜,由於遠東聯邦迅速崛起、以雷霆之勢拿下了東方海域的主權,號稱“自由者”的各大海寇組織在經歷了一次次大清洗後不得不進行自東而西的遷移。

對於這批亡命之徒的來襲,海州首當其沖。

“自由者”們意外地發現比之遠東聯邦的強勢,帝國西部幾乎是一塊不怎麽設防的肥肉,一張口就能要下一大塊。

狡猾的海寇們一次又一次無聲無息地試探著、摸索著,想方設法地侵襲西部防線——其中不乏效仿遠東獨立的野心家。

眼下的海州就像多年前的雲來港一樣,既充滿機遇、也充滿挑戰。

容裴很快就找到鄭應武家。

郝英才、鄭應武都已經在那兒等著了,勾肩搭背地在那兒聊天。

鄭應武年紀最大,已經有了談婚論嫁的女朋友,整間屋子的擺設看起來溫馨了不少。

容裴一到,鄭應武就把女友喊過來露臉。

郝英才大罵:“好你個鄭應武,平時我要見你就藏得嚴實,到了阿裴這兒你就上趕著讓人過來。”

鄭應武說:“我給阿裴見了我的,回頭還能見見高競霆勉強回本。給你見?你家那位連影子都沒有,虧不虧啊?”

被戳到痛處的郝英才蹲到一邊喝悶酒。

——他不是追不到人,只是碰不上喜歡的而已。

見郝英才受挫,容裴笑著把正蹲在外邊抖掉水珠的毛球喊了進來。

鄭應武也蹲到一遍喝悶酒去了。

容裴擠到他們之間分別碰了碰他們的杯子:“海州沒事了吧?”

郝英才振作起來:“當然,有我和大武在,這邊哪還有擺不平的事?”

鄭應武不像郝英才那麽愛誇誇其談,他說道:“其實範立雲自己就能解決了,這點危機對他來說可不算什麽。他可是當過幾任總執政官左右手的人,又是海州前任總執政官的嫡系學生,就陶安那手段還太嫩了。”

容裴說:“你們平時幫著點,他會輕松些。”

郝英才說:“行。”

鄭應武用拇指和食指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相當痞氣地說道:“高競霆要是知道你這麽為範立雲著想,也不知會不會抓狂。”

容裴眸光閃動:“你未婚妻要是知道你的過往情史,也不知會不會還樂意和你結婚。”

郝英才受不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在那兒比拼誰更人渣了,每次見面都來這麽一回,膩味不膩味?”

鄭應武說:“你是想讓我們分神關註一下你那乏善可陳的人生嗎?”

容裴說:“別這麽說,其實大郝身上還是有亮點的。”

鄭應武挑起眉頭:“比如?”

容裴佯作沈思,然後遺憾地答道:“暫時沒發現。”

郝英才:“……”

他恨恨地搬著酒挪到桌子另一頭,遠離禍害。

沒過多久鄭應武的未婚妻祁佳就來了。

容裴和郝英才本來還以為能把鄭應武拴住的女人肯定很野,至少要能和他一較高低,沒想到居然是個文靜溫婉的女人。

郝英才頓時就放不開了。

容裴倒是很快就和祁佳熟絡起來。

他博學多聞,說起話來趣料時聞信手拈來,整頓飯聊下來氣氛很融洽。

祁佳在鄭應武送她離開時很驚訝地說:“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朋友。”

“你就這麽看輕我?”鄭應武吃味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他就是當初把我送進監獄的那個小鬼,我特意帶你來認認人。我沒有別的親人,容裴和郝英才是我最在乎的朋友,我希望你們可以相處融洽。”

祁佳點點頭:“回去吧,你們聚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不用特意送我。”

鄭應武也不矯情,爽快地囑咐:“路上小心。”

鄭應武回屋後又和容裴、郝英才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等到午後時光過去大半,鄭應武家又迎來了兩個意外的客人。

首先說話的是負責推輪椅的溫和青年,他彬彬有禮地說:“你好,我叫周續玉,是陶安的朋友。陶安聽說容先生在這裏,吵著要來一趟。”

容裴三人把目光集中在輪椅上的陶安身上。

陶安的眼睛隨母親,所以和容裴有點相像。他身上似乎並沒有傳言中的戾氣,也不像是喜歡胡作非為的樣子,看起來非常乖巧。

郝英才和鄭應武剛和陶安交過鋒,深知這小鬼的外表極具欺騙性。

他們一致地看向容裴。

容裴微微地笑了,示意周續玉把陶安推進門:“進來聊吧。”

陶安坐在輪椅上一語不發。

進了屋,陶安看了眼郝英才,很不甘心地說道:“如果重來一遍,我可以做得更完美。”

郝英才樂了:“如果重來一遍,我可以讓你什麽都做不了。”

陶安狠瞪他一眼。

容裴始終在觀察著這個從未謀面的“弟弟”。

血緣關系對容裴來說意義並不大,他比較看重相處出來的感情,所以陶安要是和他看重的人起沖突,他會站在哪一邊是很明顯的。

從陶安這個“弟弟”進門以來的表現看來,這孩子似乎沒有傳言中糟糕,至少這娃兒一直回避著和他對視。

——這種逃避表明他不是心虛就是畏怯。

容裴轉身給他倒了杯果汁:“喝吧。”

陶安氣鼓鼓地說:“我不是小孩子!”

容裴給自己也來了一杯:“沒人說你是。”

那明顯的哄人語氣讓陶安很不高興。

他瞧了鄭應武和郝英才兩眼,對容裴說道:“我要和你單獨說話!”

郝英才不讚同:“有什麽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

陶安揚起下巴,語氣倨傲:“我母親要我給他帶話,是你們能聽的嗎?”

郝英才一滯。

陶安的母親,可不就是容裴的生母嗎?

鄭應武皺起眉頭,看向容裴。

容裴的神色很平靜:“進客房吧。”

周續玉把陶安推進房間,又把房間由裏到外地檢查了一遍才退出去。

容裴說:“你這個朋友倒是很盡責。”

陶安哼道:“他可是我們家養大的,當然得盡責,要不然就是白眼狼兒。”說到白眼狼三個字時他有點兒咬牙切齒的味道。

容裴坐在床邊,伸手按住他的腦袋揉了揉:“說吧,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陶安目光閃爍:“不是跟你說了是母親要我帶話嗎?”

容裴不說話,靜靜地瞅著他。

陶安起初還和他硬扛,過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他哼哧兩聲,坦白道:“假的!母親她可不會認你,怎麽可能讓我給你帶話。”

容裴沒放在心上,“母親”這個角色本來就不在他的期待之內。他淡淡地說:“那就誠實一點告訴我你今天來的目的。”

陶安沒吭聲。

容裴說:“因為徐浪?”

陶安霍然擡頭。

容裴說:“你和徐浪的事並不是秘密。”

容裴早幾天就從首都的朋友那了解了陶安和徐浪的過往。

這個徐浪是徐教官的弟弟,比徐教官要小十歲,徐教官那時候把他當心頭寶一樣寵著。

然而徐浪在七歲那年出了場意外,那個意外讓徐浪和高競霆一樣成了半個傻子。

高衡提出讓徐浪到高家和高競霆一起接受治療。

然而在徐家把徐浪送到高家後的某一天,徐浪從高家失蹤了。

直到五年前徐家才找回徐浪。

雖然徐家和陶家都極力隱藏事實真相,這十幾年間發生的事卻還是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徐浪被到訪高家的陶安帶走了,而且還把徐浪哄成了自己的走狗。

徐浪傻傻地認為自己是陶安的仆人,什麽事都幫陶安做過。

徐家發現徐浪在陶家後上門要人,陶安還從中作梗、再三阻撓徐家和徐浪見面,還是陶家老二的次子陶溪看不過眼,偷偷幫徐浪脫離了陶安的掌控。

為了平息徐家的怒火,陶家當家親自打折了陶安的一條腿。

兩家從表面上看算是兩清了。

容裴捏起陶安的下巴:“徐浪的教訓還不夠嗎?你還想耍手段逼範立雲向你就範?他那樣的人,逼迫是沒有用的。”

陶安敏銳地察覺他的氣息很危險,連忙說:“不是!我不是為了那個範立雲!”

容裴語氣平緩:“那是為了什麽?”

陶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容裴的臉色:“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會護著身邊的人……”

容裴瞇起眼。

見容裴不信,陶安縮了縮脖子,繼續解釋:“是真的!我給你們留了很多可以反轉的破綻,比如保留了大部分軍方惡意抹黑範立雲的線索!”

容裴看著他:“你為什麽想知道那種事?”

陶安說:“因為我是你弟弟!”

容裴挑眉:“嗯?”

陶安覷著他說:“我是你弟弟,你會護著我的……”

容裴轉身往外走。

陶安見勢很不要臉地抱他的腰,喊道:“哥!”

容裴:“……”

陶安說:“那個白眼狼兒現在能耐大得很,如果哥你不幫我,我一定會被弄死的!”

容裴說:“你覺得我能從徐家手底下保下你?”

陶安抱著他不撒手,像是抱著救命的浮木:“姐夫是高家人!徐家現在和高家很好!有姐夫在我就不會有事……”

“姐夫?”容裴話尾微微上挑。

“大嫂!”陶安麻溜地改口。

“……”

靜靜地瞧了沒臉沒皮的陶安一會兒,容裴說道:“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向你報覆?別想太多了,回家去吧。”

見容裴似乎並不認同自己的話,陶安著急地收緊手臂,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他當然會報覆!上次我見到那個白眼狼兒了,他那眼神好像要殺了我一樣!”

容裴冷淡地說:“自己犯下的錯,只能自己去承擔。”

陶安哽咽:“我不是已經沒了一條腿嗎?還要怎麽承擔……爸他不護著我,媽也不護著我了……哥你不幫我的話我會死的!我只要跟著你就行了……而且我還可以幫你!我很了解高衡的……”

容裴定定地看著他一會兒,說道:“行,不過你要先和我去跟範立雲道歉。”

“道歉就道歉。”陶安用眼角餘光覷著容裴,忍不住問道:“……不過哥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什麽?”

“你和高競霆有婚約在身,還和其他人有牽扯……”

“你是在擔心我和高競霆感情破裂,往後保護不了你?”

“當然不是,我是擔心哥你吃虧!”陶安斬釘截鐵地說。

掃了眼他飄忽的眼神,容裴微微地笑了笑,對他欲蓋彌彰的說法未置一詞。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