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上，裴天宇跟在木子的身後接起手中的電話：“好，我知道了，讓他在我辦公室等著，我一會再回去。”電話裏又說了些什麽他看著停下的出租車繼續道“不用來接我。”掛斷通話上車，坐在木子的右邊。

他忽然道：“聽聞你住的那幢公寓的物業和保安說，經常會聯系不上你？”“最近挺不太平，你可要多加小心。”他看著木子的側顏道，木子並不理會他探究的口吻，繼續將頭依靠在座椅上閉目。

“上次學校那次事件之前，你好像失聯了一段時間。”裴天宇坐正身子道。

“你說你是回老家？但現在城內，就算是最老舊的地區也不會出現，信號不好到失聯的狀態吧？……而且，還維持了那麽久。”裴天宇道。

“確實有那麽一個地方，完全與外面聯系不了，就是我外婆家的那片老城區，具體原因你可以去查。”木子閉眼道。

“呵。”他頓了頓轉頭看著木子：“兩年前莫名信號崩潰的老城區域；兩年前在城市邊緣突然出現的，和國防後山相似的一處衛星空白區域，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木子幽幽睜開眼睛，微微斜著眼，看著裴天宇，這時木子和裴天宇的手機同時響起。木子看著手機信息上的內容，裴天宇接起通話，他沈默了一會道；“……好，我馬上到。”

兩人互望一眼心照不宣。

車子停在了CCO的總部門前，木子和裴天宇下車，快速踏上臺階走進大廈。裴天宇手下的警員帶著他們來到了審問室的外面，通過玻璃板和監控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面的人，那個警員遞給裴天宇一份文件說道：

“少校，這個人是今天下午一點多突然跑來自首的，因為是CCO調查這件事的重犯，所以暫時關在這裏。他說演習那次的事件全部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其他人是他在夜館裏找的當地有名的逃亡嫌疑犯人，但是後來在國防大後山被都他殺死了。”

“這很奇怪，難道他沒有招供自己是什麽人嗎？”裴天宇問道。

“他說他曾經是海南某暗勢力的部下，其他的什麽都問不出來。我們也查出他確實參與過二十年前‘澳山’集團的大事件，並且失蹤多年，正在逃亡的重要嫌犯。我們還在他身體內查出一種奇怪的物質，看上去應該是某種神經毒素，法醫還在檢查。”

“體檢報告要多久才能出來？”裴天宇問道。

“今天晚上。”警員答道。

裴天宇看了一眼震動的手機，他微笑著對木子道：“繼續審問這件事就麻煩你了。”說完，裴天宇擦著木子的肩旁離開。他走到外面停下，冷聲對身後的警員道：“看住他。”

“是。”

木子走進審問室，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那個人身形消瘦、衣服臟亂胡子邋遢，渾身散發著臭氣，看上去倒像是街邊的乞丐。他遞出一杯水，那個中年男子只是自顧地低頭，木子看不清他的臉，不知道他是在發呆還是在沈睡。

他不做聲將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打著節拍，眼睛卻沒從這個人的身上離開過。在敲擊了大概有十幾下後，那個中年男子才緩慢的擡起頭來，這個中年男人就是當天營救陸塵川的時候，那個指揮別人□□她的人。木子在認出他的時候，心裏微微有些驚訝，驚訝的不是猜到了這個自首的人的真實身份，而是這個人的神態。

他面不改色，仔細打量著這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擡起頭後，讓木子看清了他的面容，短短幾天時間，這個人整張臉已經瘦到露出高高的顴骨，兩腮深陷進去，他的眼睛渾濁，精神萎靡到極點。他緩慢的轉頭，看著四周。

木子道：“你好。”

他聽見聲源，將頭轉向木子。

“喝點水吧。”木子把水杯輕放在他的面前，木子在試探這個人的精神狀態，從那雙渾濁的眼睛裏什麽都看不清，中年男人猛地拿起水杯，大口大口的將水全部喝掉。只聽到一句像是從抽風機裏發出的聲音，他的說道：

“謝謝……”

雖然聲音又晦澀嘶啞，但好在這個人的精神還算是正常，木子暗暗嘆氣。

“你為什麽自首？”他問道。

“……對，我自首……我來自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幹的！是我策劃的整起案件，是我找的人！求求你們救救我……我再也不殺人啦！我再也不壞別人了！都是我……都，都是我！”他突然激動道。

“二十年前的事情也都是你幹的嗎？”木子淡聲問道。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什麽事情？”他搖頭問道。

“二十年前，方永松。”木子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突然冷靜了下來。

木子盯著他，卻是猜不到林梟叫自己見這個人的真正目的是什麽。中年男子眼神縹緲，他忽然間哭道：

“救救我，救救我！我還不想死！……不……不可能的……你們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我的…他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我的…別救我，別救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像瘋魔了一般，不停地喃呢著。

“你在那裏呆了多久了？”

他好像心有靈犀道：“一、二、三、四……十，十七年！天啊十七年了……”他又斷斷續續道：“我……我是現在這個樣子，救命！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疫苗，疫苗給我！啊啊啊！……”他突然猛撞著桌子，用力掙著鎖鏈，杯子掉在地上碎掉，然後這個人渾身痙攣，眼睛翻白。

木子按住他，後面跑進來的警員也按住他，並註射了大量鎮靜劑，中年男人這才停止抽搐，攤在座椅上。

木子走出審問室，被叮囑看著他的警員喃喃道：

“這人，怎麽突然間這樣？”

另一個人道：“是啊，這一下午都好好的怎麽突然間就這樣了？”其他兩人都會意，不約而同的看向木子，那個被叮囑的警員默默地拿起手機。

“在體檢報告出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木子冷聲道，直徑走向供人休息的沙發躺下。幾個警員沈默著，紛紛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裴天宇被裴天京叫去，他來到辦公室時裴天京正躺在沙發上大睡。裴天宇走到辦公椅上拿起外套給裴天京蓋上，就在他站起身的時候，瞄到了丟在茶幾上的幾封文件，他拿起來看看，然後很生氣的看著弟弟——那是CCO的重要文件的打印份，他一直都是放在抽屜裏鎖好，裴天京怎麽能亂翻動自己的東西？！他猛地想到了什麽，轉身快步走到電腦前，他忽然很慶幸裴天京還不會這種技術。

裴天京悠悠轉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著聽到聲音轉身的哥哥，抓抓頭發，痞笑著說道：

“我都睡了兩覺了，你怎麽才來？”

“以後不準隨便進我辦公室。”裴天宇低冷著聲音道。

“呵，你憑什麽命令我？”裴天京瞪著他的眼睛說道，裴天宇不發聲，轉身坐在辦公椅上回看他。

“行，不進就不進，但是我也有個條件！”裴天京移開目光，把腳搭在茶幾上說道。

“什麽條件？”裴天宇身體前傾手肘支撐雙膝，手指支撐下巴問道。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父親，每當和父親談條件時，父親都是這幅樣子，散發著危險的信號。

裴天京斜了哥哥一眼，他不懈的笑道：“和那老頭呆在一起時間久了，連姿勢都要模仿是嗎？”他眼神中忽然閃現一絲悲涼，不過馬上被隱了去：

“條件很簡單，無論我在哪，以後都不要隨便找人抓我！你知不知道我那些哥們都怎麽看我了？知道的我是回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蹲大牢去呢！”

裴天宇道：“可以，只要我以後找你的時候，都能第一時間回我話。”

“啊，行啊。”裴天京笑道，他在心裏默默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他哥找他。

“說說你的情報吧。”裴天宇看透他的小九九，無視道。

“對，正事兒。我讓我那些哥們兒幫我查到了一些線索，雖然和學校的事件沒多大關系，但是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一場‘販毒案’？”裴天京說道。

“知道。”裴天宇淡淡道。他曾經查過這場案件的檔案，那是一場很大的圍剿行動，和目前全國最大的暗勢力頗有關系。雖然對外宣稱那些犯人已經全部捉拿歸案，可事實上由於林梟的背景強大，在他的身上完全沒有查到任何證據，實際官司以警方失敗告終，最大的罪名反而扣在了他的一個得意的下手身上。只有完全參與過這件事情的老兵才知道，那場圍剿行動，從部署到收網歷經了三年時間，犧牲了很多派去做臥底的優秀戰士。然而擁有最大罪名的人卻不知所蹤，澳山不但沒有倒下，反而成立了今天的‘澳山集團’。

裴天京冷笑，他早就應該想到裴天宇什麽都了解的，他繼續道：

“那個潛逃了十多年的重罪逃犯，就是今天自首的人，你已經知道了吧。他為什麽突然來自首，原因還不知道，但是很明顯他是替罪來了，那他背後的那個人應該才是最終的犯人，也應該是當年幫他潛逃的人。”

“你說的這些線索，有什麽用？”裴天宇聽完他的話道。

“當然有用，我的眼線還查出了一件事。”裴天京挑眉說道：“知道因為隨便被你抓，我費了多大勁兒，才讓人幫我查到這些消息的嗎？這個你得負責啊！”

“好，只要消息準確可靠，你要什麽都可以。”裴天宇面色凝重道。

另一邊監控室，木子躺在沙發上休息，等他醒來的時候夜色已經完全降臨。室內，只剩下兩個人在工作，審問室裏的犯人卻沒有完全蘇醒。木子坐在沙發上倒了一杯溫水，這時門被人敲響。

“請進！”警員說道。

“你好，體檢報告結果已經出來了！”來的人將報告單放在木子眼前的茶幾上，木子拿起報告單，那人道：

“已經檢查出，這個人近期體內確實有註射過大量毒品，而且這個毒品還是最近的新型毒品。我們查出最近市裏和郊區的兩起吸毒者惡性傷人事件，經過對比，發現他們的體檢報告裏這種毒品的發病現象，和對身體的影響都是一樣的。”

“我看一下！”警員說道。

“那就可以確定，剛剛他是病發了。”另一個警員看過發病狀況後說道。

警員使用辦公通訊道：“少將。”

“請說。”

“體檢報告出來了。”

“好的。”

裴天宇掛斷通訊對裴天京道：“希望你那些夥伴，目擊的都是真的。”他起身朝著審問室走去，有了裴天京的幫助和警方的調查，事件進展的很快。

裴天宇還沒到審問室的時候，就被通知去會議室開會。當他到那裏時CCO的高級領導也都已經就位，包括自己的父親，裴天京跟在他的身後興致勃勃，直到看見自己的父親，他黑下臉轉身欲走，卻不想被裴天宇不動聲色的按住。

“首領好！”他道。

裴袁剛掃過裴天宇看見了站在他身邊的小兒子，他瞥了一眼恍若不見，轉身坐在最前端的椅子上，會議正式開始。

因為有警方和其他人員輔助，所以證據十分充足，會議開展的很順利。裴天京在此次表現優異，期間也收到不少讚揚。

“那，散會。”說完裴袁剛站起身向外走去，一位領導跑到他的身邊微微謙身和他笑著說道：“早就知道令郎一表人才，卻不知道小兒子也是個又有能力又為人低調的人，上將可真是有福氣啊！”

裴袁剛笑笑，只聽又一領導說道：“是啊，兩個孩子都這麽優秀，真是人中龍鳳，以後啊一定會成為棟梁的！”

裴袁剛道：“哪裏，你們就不要謙虛了，時間都不早了請回吧！”

“好好好，請。”一個走在前面的領導讓路，讓裴袁剛先走，在路過裴天宇和裴天京時，他面帶慈愛，伸出手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後走了出去。待一隊人離開後，裴天京轉身坐在桌子上，低頭玩起手中的打火機。

“走吧。”裴天宇背對著他冷聲道，還不等他回答就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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