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此時也正在華清宮，好不容易爬到華清宮院子裏修建的那座高高的瞭望臺上面，憑欄眺望，目光所看到的方向，正是那兩對玉人在共處快樂的方向。

不過距離太遠，太後再怎麽著也只能看到那一點點煙火燃燒的光芒而已，並不知道那邊正發生著有趣的事情。

太後看著看著，忽然嘿嘿一笑。這個瞭望臺她可是好久沒來了，這是以前先帝為了讓她能盡看南國天地，而為她所打造的瞭望臺，這是一個半徑為兩米的圓柱體，上有達兩百多米，經歷了兩年時間才能造完。

這也是先帝在他一生的，勤儉節約，不勞民傷財的清名中，唯一的黑點。但為了自己的美人，自己的愛人，他付出這些虛名也並沒覺得有什麽。

想起以前，她和先帝盡管的那段快樂時光，有一些就是發生在這瞭望臺上的。當時瞭望臺修好之後，先帝就馬上拉著她爬了兩百多米，來到這最頂端，吃著美食小吃，喝著甘露美酒，玩著嬉笑游戲，說著那些帶著滿滿昏君情調的話。

比如什麽“這個天下就是你的了，我的皇後，誰若是敢不聽你的話，我就將他驅逐出國，發配邊疆，讓他不得做我南國子民。”，“我說啊，若是這南國的子民還不聽我的皇後的話，那他還配做我南國的子民嗎？”

先帝這些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昏君語調，現在還仿佛歷歷在目，也是讓太後情不自禁地偷偷笑了起來。

這一笑，在太後那已年老珠黃的臉上，倒是顯得十分的猥瑣，雖然她當年也是南國第一美人，可依舊饒不過歲月的磋磨，也到了今天的樣子，滿臉皺紋的，但盡管面容猥瑣，太後那眼神卻還是深邃而明麗，仍透露著自己對這個世界那深深的情感，和喜愛。

現在太後又爬了兩百多米，盡管這對於她那年邁的身軀已是個不小的挑戰，但所幸的，她還是完成了這個挑戰。

自她喝過了今晚百草房送來的調養身子的藥水之後，便忽然來了興致，那服侍在太後身邊的老公公也是怎麽都勸不了。

太後直接就站了起來，一顛一顛的走到那瞭望臺下面，老公公也只好跟在她的後頭，等她吃力的時候再上去扶著便是了，只不過，那一刻，似乎沒有到來。因為太後很倔強。

太後一直很倔強，對於她自己傳奇的一生便能將她這個品格突顯得淋漓盡致，更不用說著小小的瞭望臺了，即使是矗立在南國的一座小高山又何妨，只要是她曾經挽著先帝的手，和他一起戰勝過的事物。

過了十年，一百年，也還會被他們再次戰勝，世上從未有跨不過的高山，若是有，那便是自己的懦弱和膽怯。這是太後曾經對先帝說過的話。

“好了，既然我今日到了這裏，也看過了天下，那我們就一起在過一下當時的快樂日子吧。”太後面前空無一人，可她卻看著前方說話。

說罷，她也從自己懷裏拿出一個梨子來，哢啦啃了一口，然後再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就帶了一個梨子，也只能我自己吃了，你若是不服，那就出來搶吧，就像你當年那樣，搶走我的梨子。”

老公公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太後自言自語，心裏雖然也不是滋味，可還是忍住了，選擇就這樣看著太後罷了。

太後接著有吃了幾口，然後說道：“你當初說，說什麽這個天下都是我們的，我們的天下裏，所有的百姓都能像我們一樣，能喜歡上自己喜歡的人，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白頭偕老。我當時還說你什麽來著，我說你真是太理想主義了，這世間哪有那麽簡單的事情。”

“你說可以的，可以的。但後來你為什麽不實現一下你的諾言，讓這個世界成為我們喜歡的那個樣子，你為什麽要那麽早就離開，離開了我，拋棄了我。其實你不知道，當時我在嘲笑你的時候，我也期待著有一天，有一天這個世界真的能如你所說的那一般美好……”

老公公全程都在旁邊聽著太後說的那些自言自語的話，老公公一直都安安靜靜的，沒有弄出動靜，也不敢弄出動靜。太後心裏的悲苦，這天下或許只有他是知情的了，雖然這一次，也是他見到的，太後的情緒最為失控的一次。

“好，我正巧今天還帶了當年我們燒過的煙火棒來。”太後說著，便再從她的懷裏掏出一根相比之前若碧手上拿著的那條小一些的煙火棒，熟練地拿出火柴，剮蹭，點燃，放到煙火棒的頭那裏，讓它發出滋滋的響聲，和迷人的光亮。

“哎，當年我們燒的這一根，在那個時候最長的一根了，你說長一些的燒起來更好看，也能燒得更久一些。但現在那麽些年過去了，新的更長的煙火棒也出來了，不過我沒有帶來，畢竟我還是覺得當年的感覺才是最好的感覺。”

“這天下，你並不是很在意。但我說，天下你不可以丟棄，若是丟棄了，不光天下的百姓會遭殃，我們的自身也是難以保全，子孫還會吃到我們遺留下來的惡果。”

太後舉著手中那根煙火棒，將它舉到欄外，仿佛是要將它點亮這瞭望臺下的所有一般，“你聽了，可我們終究做的還不夠好，你死後，還有我出面看場子，也替連止收拾了不少爛攤子。可如果我，我也去陪你了呢，那這世界誰來保護連止呢？”

“或許雲袖可以吧。”太後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對面前這一片虛空說話，“但你弟弟說，她還是太幼稚，太年輕，缺乏苦難的歷練。即使她很像我當年，但如果真要她遇到挫折的話，我敢肯定，那挫折也不是什麽簡單的挫折，甚至有可能直接將她壓下地獄，不得翻身。”

說到這裏，太後面前的虛空忽然吹來了一陣寒風，仿佛是在向太後說著自己並不同意她的看法。

“好好好，你相信她，我也相信她。畢竟現在除了相信她我也沒什麽別的方法了。”太後如是說道，“不過既然我已經遁入了虛空，就不應該再想那麽多權利天下的事情，若是再多思考，可能對我的元壽都有損，畢竟我之前做過不少流血的事，才把這天下給安定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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