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西澤萬妖宮的時候，陌汐夜正倚在榻上喝酒，不，他是拿著酒壇子仰頭灌酒，很多酒都撒出來了，打濕了他衣服的前襟。我沒有說話，站在他的面前。不要誤會，我不是來報仇的，那是師父自己的事，何況男歡女愛本來就沒有什麽對錯可言。

他也不理我，自顧自喝酒。等到桌子上的酒都喝光了，他把最後一個壇子放在桌子上，笑道：“你怎麽來了？”他的眼神中流光盈盈，帶著幾分酒意。

我說：“我找到辦法救千裏了。”

“哦？”他做出願聞其詳的樣子。

我說：“就是師父的記憶加上數萬靈魂，然後再加上我曾經收集的那些精魂，放在司命星君的雲境裏煉制，就可以煉制出完整的靈魂了。”頓了頓，我才說，“我現在已經有了師父的記憶……”

半晌，他微微張開眼睛說：“你見到阿璃了？”

“是啊。我去了瀛洲找我師伯，拿到了令牌就去了須彌境……”

“令牌？”

“是啊，就是這個，瀛洲的掌門令牌。”我給陌汐夜看了一下令牌。

“瀛洲的掌門令牌長這樣啊，和我們妖族的妖璽也差不多。底下那幫人老是為了這個東西爭地頭破血流的，有什麽意思？說白了，就是一塊刻著字的金子。”

我看著陌汐夜，瞬間覺得他和我那德高望重的師伯站到了一樣的高度。

我說：“你當年和師父分手是為什麽？”雖然我在師父的記憶裏看到了那段記憶，但是疑點也太多了，比如就是陌汐夜和溪疊的那一段，我總覺的有什麽不對。既然陌汐夜喜歡溪疊，為什麽不同他講了，以溪疊那麽忠犬的性格，聽到陌汐夜喜歡他，肯定二話不說就從了他。會不會是師父誤會了？更重要的是，長離之戰後，我在妖界住了幾百年，為什麽我一次也沒有發現陌汐夜和溪疊的奸情呢？

陌汐夜聽到我問這個問題，白了我一眼，說：“你不是看了她的記憶，那你應該知道了吧。”

我說：“我想聽你怎麽說？”

他眼波流轉，看著我妖嬈一笑，做泫然欲泣狀，柔聲道：“是阿璃她奪走了人家的貞操之後就把人家甩了……”

“……”我……內心很無力~

看著他那“淒楚的眼神”我盡量嚴肅地問：“到底是為什麽？”

他看見我不再如同往日一樣嬉皮笑臉，於是稍微正色，說：“阿璃覺得我不愛她，於是她就把我甩了，其實現在想起來我們兩分手分的莫名其妙的。”

“你真不知道師父為什麽離開？”

“原因很重要嗎？我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他說，“不過有時候，如果誰讓我很不爽的話，我會直接殺了他，這樣就不用征求他的意見了。”他繼續傲嬌。

我看著他說：“師父知道你和溪疊的事了。”

“我和溪疊？”他說，“我們有什麽事？”

“你騙我沒用。”

“我從來不用騙人，沒錯，我是喜歡溪疊，但是我們從來沒事。”

“既然喜歡他，為什麽不和他在一起？”

“你今天其實不是來看千裏，是來挖八卦的吧！！！”

“不說拉倒，反正是消愁，借酒澆愁愁更愁，你還不如告訴我，說不定就不難過了。”當然，這樣還可以滿足我的八卦之心，這樣豈不兩全其美？當然，你知道，這不是重點。

“……溪疊啊！”陌汐夜是真的有些醉了，否則他沒這麽容易招供的，“我和溪疊認識的時候我還不是妖王，我們那時候是洪荒時代，部族混戰，弱肉強食。我因為容貌的原因，被部族的長老送給當時稱霸一方的虎族族長，做了虎王的禁臠。當時溪疊也是虎王的禁臠，我們兩個住的地方離得近，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在一個男人的身下婉轉承歡……呵呵……我陌汐夜怎麽能忍受這樣的恥辱呢？所以我想要暗殺虎王，結果被發現了，被打的半死，關在天牢裏下令處死。”

“後來，溪疊不知道用什麽方法竟然殺死了虎王，拿到了牢房的鑰匙救了我，我們一起逃出了虎族的宮殿，我放了一把火燒了虎族的宮殿……其實很多細節這麽十幾萬年，我都已經忘記了。但是我至今還記我們兩個跑到林子裏看著遠方著火的宮殿，溪疊拉著我的衣袖，手指一直在抖，眼睛失神地看著沖天的火光，眼淚簌簌的滑落，滿眼的淒涼驚恐。我伸出手幫他擦眼淚，說‘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一生相依為命，生死不離。’他不說話，只是看著我，良久才說，‘粉身碎骨，永不相負。’從虎族逃生之後，我們兩一路拼殺，後來溪疊助我做了妖族的王，他就做了我的護法。我一直以為我對溪疊是兄弟之情，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對他竟然有欲望，但是我想起我曾經受過的那種恥辱，突然產生了深深的厭惡之情，我覺得自己太荒謬了。後來我就故意疏遠溪疊，但是發現越這樣，我對他的欲望就越強烈，於是我就去了人間散心，之後就遇到了阿璃，她說她喜歡我，我也覺得她挺好的，就想試試想著說不定會忘記溪疊，但是如你所見，沒有成功。”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呵呵，我道是為什麽阿璃會離開，原來是發現了這個呀。”

“現在溪疊呢？”

“這麽多年了，他也受夠了我的無理取鬧，離開了。”他習慣性的去拿桌子上的酒，發現沒有酒了，於是道：“拿酒來。”

“你啊！！！”我嘆道，“沒想過再找他？”

“呵呵，菲菲，來，來！陪我喝酒！”

“您一個人貴妃醉酒吧，我去看千裏。”

千裏這次在一個冰棺裏放著，和我上次見面的時候沒有一點區別，還是精致如同雕塑一般，也如同雕塑一般沒有一點生氣。

陌汐夜的聲音旁白似的響起：“他現在沒有靈魂，你看一千次他也不會起來，快點幫他補好魂，你們就不用再這樣了，相望不相親啊！”陌美人難得這麽多愁善感。

“我知道，現在我得找到數萬靈魂啟動儀式。可是我不能殺人，這樣我的神格會受不了，說不定會在殺人的時候走火入魔，這樣接下來就沒有辦法幫千裏補魂了。有沒有辦法讓人把靈魂自動給你呢？”

“你還是先找雲境吧。對了，那個什麽司命星君不是你大師兄嗎？這應該很容易吧。”

我笑笑：“此一時，彼一時。”

他說：“這就是我討厭神仙的原因，道貌岸然，忘恩負義。”

我無語，他簡直不放過一點羞辱神仙的機會。說真的，這麽萬兒八千年，其實當初眾叛親離、萬念俱灰的日子也沒有維持多久，我沒有說反話，是真的。我沒有時間恨人，我忙著修養因為使用大量禁術而重傷的身體，後來又忙著幫千裏補魂，根本沒有時間萬念俱灰……後來，我有一次在凡間見到了司命，聊了一會兒，司命問我：“那件事你知道了？”

當年他幫助先帝拆散我和朝昳，這件事我們彼此心照不宣，我早料到他會問我，點點頭。

他說：“菲菲，你恨我嗎？”

我看著他，揚起嘴角，恨……有一點吧。

他又說：“我知道這樣說你會覺得我在狡辯，但是我還是要說。當時就算天君不找我，我也會勸你放棄的。瀟湘紫和朝昳是老天君早就定好的，誰如果阻攔都不可能，最後受傷的還是你！……但是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為了千裏和朝昳反目……”說著，他又暴露了他八卦的本性。

我說：“大師兄，你永遠是我的大師兄，只是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他了然笑道：“嗯，我知道。”

我轉身背對著他揮揮手，說：“今日一別，後會無期。”

……

沒想到這才兩千年，我們就要又見面了。

這時，陌汐夜說：“菲菲，你剛才說要是有人願意把靈魂給你就好了，你還別說，還真有人願意把靈魂給你……”

我有些驚喜地看著他。

他說：“那些關在地獄裏的十惡不赦永遠無法投胎的惡靈願意把靈魂給你，與其在地獄暗無天日永無盡頭的受折磨，還不如灰飛煙滅。”

“陌美人！！！你真是天下第一美人！！！”這句真的是真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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