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花樹將卷毛放在地上後, 卷毛臉上涕淚橫流, 整個人如一灘爛泥，委頓在地，四肢不住顫抖，似受了極大的驚嚇。

江璃看著卷毛被提出來的地板，微微踏前一步，蹲下身試探著往下摸。

花樹看到, 立刻拉住他，“小心一點，前面的地板都是空的。”他回頭對胖子美姐道：“你們站在原地, 不要往前走。不然會踩空。”

雖然花樹阻止, 但江璃還是把手伸了下去, 他摸到樓板的一道邊緣線。

硬硬的邊緣線分割兩邊, 那邊是虛的，這邊是實地。江璃順著邊緣線一路往前摸, 走出了七八米的距離。

邊緣線切割整齊, 摸起來竟然滑不留手。沒有一點水泥的粗糙, 可見切割的光滑。

摸完後，江璃站起身來, 若他判斷不錯, 那這樓的背陰面三分之一的建築面積, 恐怕是都消失了，此時已經被虛假的影像代替。就像被什麽憑空切去了一樣。

剛剛卷毛應該是一腳踩空，差點掉下去, 但及時用手掰住了邊緣，也虧他能堅持這麽久。

江璃把自己的判斷說了一下。

胖子問：“是只樓頂的這三分之一消失，還是全樓的三分之一都消失了？”

美姐道：“咱們下去挨層摸摸看不就知道了。”

江璃想起近一小時前消失在樓後墻壁裏的老者們，開口道：“應該是整座樓後部從上到下的部分都消失了。”那樓墻該都是虛影，不然老頭們走不進去。這倒是解了先前的疑惑。

而且，江璃看一眼手環：“到時間了。”

美姐還在發楞：“到什麽時間了？”還沒問完，便聽見側前方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江璃現在站的位置，能看見夾道裏的棺材，自然知道那聲音是從棺材裏發出來的，棺材沒有封口，棺蓋蓋了大半，露出的三分之一開口處，此時慢吞吞爬出了一具無頭的屍體。

屍體從棺內摸索著爬出，翻出棺材，一腳踩在了地上。

棺材的位置是在虛影的範圍內的。

江璃見那屍體沒理屋頂的活人，徑直翻身下了屋頂護欄，爬走而去。江璃看著無頭屍體消失，俯下身，又試著摸了一下地，地面已經不是虛影了。原先手能穿過的地方被實地取代，樓房消失的部分回來了。

卷毛手軟腳軟，到現在也恢覆不過來，花樹便和胖子一起，把他擡下了樓。中間和摸完人回來的無頭屍體打了個照面，一行人給無頭屍體讓了路，無頭屍體沈默的摸墻往樓頂去了。

看卷毛一時半會緩不回來，他們將卷毛放回宿舍讓他休息，然後四個人就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一晚上折騰這麽久，也很累的。

江璃幾乎是沾枕即睡，被無頭屍體摸了一遍他都沒醒。

第二天，直睡到近中午，江璃才爬起來，吃了瘦子給他領的早飯，江璃徑直去找了卷毛。

卷毛精神已恢覆的不錯，就是還仰在床上手腳發軟，爬不起來。

江璃也沒讓他起，站在他床邊問他要昨晚救他的利息。

“你不是有情報要告訴我嗎？”江璃問：“你查到了什麽？”

卷毛臉色還在發白，捧著手裏的豆漿喝了一口，虛弱的跟江璃道：“我昨天聽到有倆人說要半夜去樓頂蹲點。”

說話的兩人說他們發現每天晚上腦袋跟屍體都互換，他們之前蹲守過，當時早上作祟的是無頭屍體，白天屍體會在棺材裏一直躺著，直躺到晚上也沒換。然後第二天淩晨三點腦袋會代替無頭屍體出現，這中間肯定有雙方互換的時候。

畢竟一個出現的時候，另一個絕對沒在，這令人很在意，兩人想弄清楚，無頭屍體和腦袋是怎麽互換的。

而互換的時間肯定是在晚上，所以他們決定晚上不睡覺蹲守一次，並選擇了昨晚，提前去樓頂的棺材旁蹲著。

卷毛也想知道，但他人比較謹慎，沒像那兩人一般提前去，他選擇了三點之前的時間，決定只上去悄悄的瞅一眼，他甚至沒打算進入天臺，只打算趴在靠近天臺的樓梯上看，或者偷聽一耳朵也可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原本應該守在樓頂的兩人沒有任何動靜，他守在樓梯上等了五分鐘，樓頂連個跺腳喘氣哈欠的聲音都沒有，靜的沒個活氣。

於是卷毛就忍不住出去看了一眼，還想找找人，結果一腳踩空，差點摔死。

“那兩人是十號房的，應該還剩下了一個室友，你可以去問問他們今天回來了沒有。”卷毛雖然這麽說，但他認為那兩人兇多吉少了。

那地方想想就知道不會是活人的地方，兩個人跟著樓一起去了那裏，能活著回來才怪了。

事實證明，他們連屍體都沒有回來。江璃去問過十號房的室友，並在樓內找了一圈之後，確定那兩人確實死不見屍。

江璃坐在床上，面對對面的三個人，說出自己的決定：“我想，去對面看一眼。”

江璃說的對面，是半夜樓消失部分去的地方。

“我想看看它消失會到達哪裏，這游戲到現在也沒有具體的線索，這麽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江璃看三人：“你們有什麽看法？”

美姐顯然是不讚同的：“太危險了。”她說：“跟樓一起消失的兩個人現在都沒回來，這個險不能冒。”

江璃跟花樹前一晚在濃霧裏的經歷已經跟美姐三人講過了，那濃霧裏的場景聽起來就像進入了不同的世界一般，人在原地，但視覺裏看見的和感官裏感覺到的，都已經完全不同。

就像他們所在的地方與另一層空間重合了一樣。

樓後的三分之一消失又回來，顯然也是去了某個界面或者空間的。而晚上交接的女人頭和無頭屍體，其中一方值班的時候，另一方顯然也是待在那邊的空間裏的。

況且老人們提著鳥籠能走進去，這也證明了空間的存在。

這個大膽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設想，不是江璃敢於去想，而是這游戲自參加以來不合常理的地方太多，出個多餘的空間，也不是不可能。

胖子禁不住問江璃：“你有沒有設想過，對面會是什麽場景？”

江璃自然是設想過的，在有了過去看一眼的想法之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在這游戲裏和在之前死在這樓裏的和樓外的人。不說別的，自己這一方的四個隊友，還有之前失蹤的40人，可是連屍體都一起消失了的。

這些屍體去哪裏了？又能去哪裏呢？

只能是那個消失的空間裏。

然後江璃想到的場景是：進入的地方仍然是那三分之一樓的空間，也只有這三分之一樓的空間，就像一個禁閉的盒子，每層都是密閉的，盛著之前死去的人，當然也有能活動的人，比如老頭們，比如女人頭和無頭的屍體。

女人頭和無頭屍體在最上層，老頭們在最下層。

裏面應該會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就像一個埋在地底下的密閉的超大棺材。

等等，若是棺材，那裏面的氧氣……嗯，也該夠。老頭們是兩點進入那邊的，樓是三點回來的，江璃推測，樓消失的時間該是一個小時。半夜兩點到三點。一個小時的話，即使是個大棺材，裏面的氧氣也能夠的。

但是還有一點，昨晚去的兩個人沒能回來，若有氧氣，也該被他們喘沒了。直到他們憋死，氧氣不會留。

這麽一想，就又是一個棘手的問題。看來在去之前，還有必要先考慮一個潛在的問題：在那邊有沒有氧氣。

於是江璃問花樹：“老頭們有喘氣嗎？”問完把自己的擔憂說了一下。

花樹明白江璃的意思，他之前也懷疑老頭們不是活人，所以借下棋的時候試探過，他碰過其中兩個老頭的手，手沒有體溫，碰到的感覺冰涼，但是老頭們鼻子裏有喘氣的聲音。“有聲音，但不知是模仿喘氣還是真的喘氣。”但是老頭們的腦袋都刻意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當時的條件他來不及去試老頭們的呼吸是否真實。

花樹說到這裏，獨自站起身來，“我再去試一次。”

美姐忍不住問：“怎麽試？”

花樹回了一下頭：“棋路猛一些，讓他們吹胡子瞪眼，或者來個賭，輸了往鼻子上貼白條。”

美姐比了個指頭：“厲害。”

花樹道：“我去去就來。”

江璃點頭：“早些回來。”

花樹笑：“用不了多久。”

花樹走後，美姐問江璃：“你不一起去啊？”平時兩人可是形影不離的。

江璃道：“我有別的事。”

“那我跟著去，這樣也放心。”胖子站起來，攆著花樹出去了。

江璃看一眼表，已經接近午飯時間，於是他提前下樓，在樓底下等著小陳。

小陳準點開車過來，江璃拜托他弄只活鳥。

小陳爽快答應，說下午來送飯時一起帶過來。

跟小陳說好後，江璃回去等著，一個小時後，花樹帶著胖子回來，胖子臉上的表情有些意猶未盡。

江璃把飯分下去，一群人開始吃午飯。

花樹道：“喘氣的。”

胖子眉飛色舞：“花樹絕了，把一老頭氣得胡子都飛起來了。說話時激動的熱氣直往我臉上噴。臉都給急紅了。那景象，嘖嘖嘖～”胖子嚼著嘴裏的飯，直砸嘴。

“你棋跟誰學的？”胖子忍不住問花樹。

花樹道：“我爺。”

瘦子插嘴：“很牛逼？”

花樹笑，“還行，他老人家好這個，找不著對手，就找我。所以練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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