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不是什麽大事。”賀挽飛掃了蘇清瀾一眼，後者知趣地退了出去。

蘇卿九縮在暖爐邊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斜睨了賀挽飛一眼：“不是什麽大事？然後喝酒喝到爛醉？”

“我沒有醉，只是累了。”賀挽飛冷了臉色，撥弄了一下茶盞，有些無奈又有些疲憊：“歉也道了，你為何就不能給我點好臉色？”

蘇卿九幽幽地看著他，忽的輕笑了一下，伸出手指點了下一下他的胸口，欺身倚在桌上，附在他耳邊呵氣：“那不如，你也把心掏出來給我看看？”

溫熱的氣息劃過脖子，沒入了冰冷的空氣中，打了個寒顫。

賀挽飛側頭看她，她卻已經正襟危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覆又出聲：“你不說，那不如我來猜猜。令你煩悶的事，是與我有關，是嗎？”

賀挽飛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蘇卿九。

“你不說，就說明我猜對了。”蘇卿九嘆了口氣，轉過頭望著賀挽飛的眼睛：“我們鬥了少說也有二十多年，彼此究竟什麽底細，難道還看不透？說實話吧。就算死，也讓我死個明白。”

賀挽飛沈默著看著蘇卿九眼中倒映的自己，屋子裏壓抑到了極致。

“是不是覺著，我就像畫皮中的女鬼。看著是我，卻又不是。”蘇卿九捧起茶盞飲了一口，目光落在屋外：“這就是當初，我看著你的樣子。”

賀挽飛跟著飲了茶，手指不著痕跡地覆上了蘇卿九的指尖，低聲道：“我以為，我將你綁回來，是會欣喜若狂，會恨不得帶著你遠走高飛。可是如今，我卻在為難。既想要你，又想舍棄你。”

“舍棄我？莫非，那個一直想要殺了我的大人，突然被石頭砸了？對我還起了意思？”蘇卿九把自己給逗樂了，收回手抱著小手爐低聲笑著。

“差不多。誓師宴，對你而言將會一場鴻門宴。”賀挽飛最終還是給蘇卿九提了醒。

蘇卿九側過頭望著賀挽飛，竟是開口道謝。

“他不會讓你輕易就解脫的。”賀挽飛伸出手抓住了蘇卿九手，眼底似有千萬般情緒，但無從開口。

“我知道。我這枚棋子還有點用處。但可惜，你們高估了我的用處。於你，我如今是可以舍棄的。於流光君，我是該死的，不然天下傾覆。”蘇卿九呵出一口氣，倒也未見悲傷之情。

“我怎麽舍得放棄你。我還沒向流光君證明，我與你才是天生一對。”賀挽飛趁著蘇卿九沒有掙脫，手上微微用勁：“不要又露出這種要離我而去的神情。我忍得了一次，忍不住第二次。”

蘇卿九反手握住，往前略微湊了一些，低聲道：“那麽，告訴我，你那一日問我是否忍得下去的原因。或許，在我赴鴻門宴之前，還能幫上你一些。”

賀挽飛抿著嘴唇，從蘇卿九的眼中，他看不見害怕，而是一種遇見有趣事情的開心模樣。

“你又在打什麽小算盤？”賀挽飛一直覺著他懂蘇卿九，可是這一刻，他卻發現，女人心，他真的看不透。

“小算盤？給自己謀一條退路算不算？”蘇卿九坐正了姿勢，收斂了所有的表情：“你們所謂的大人，已經幾次想要取我性命。而鴻門宴註定我的小命堪憂。幫你，至少我還有一絲生機。”

“我未必能救你。在誓師宴上，大人會徹底突破。他的實力遠在我們之上。屆時，他若要取你性命，我也擋不下。”賀挽飛自然是不想蘇卿九赴死，但大人之前的話裏也不斷地給著他一個訊息，他不會放任蘇卿九在眼前晃悠。

“徹底突破？”蘇卿九垂下了目光：“我倒更想瞧瞧了。誓師宴還有幾日？”

“原定於半月之後，但是仙界於前日派精銳發起了突襲，據說魔界那邊吃了虧，沒那麽快準備好，會推移一段時間。”賀挽飛低低地說著，眼看著蘇卿九起身，便將她拽到了懷裏，輕輕地將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就讓我抱一下吧。”

“也就是說，我可能還有一多月左右的壽命？”蘇卿九騰出手勾住了賀挽飛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任由他的呼吸在耳後飄蕩。

賀挽飛沒有回答，輕咬了一下蘇卿九的耳垂。

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氣，仿佛是一種致命的毒藥，沁人心脾卻毒入骨髓。

“乖一點才是我的小九。”賀挽飛瞇起了眼睛，貪心地摟緊了她的腰間。

“是曾經的小九。”蘇卿九撥開了他的手指，毫不留戀地起了身：“出來挺久了，該回去休息了。”

“我晚些時候再去找你。”賀挽飛輕笑了一下，松開了手。

蘇卿九既然能夠親自前來找他，就說明她還是有幾分在乎自己，方才試探，也足以證明她是可以站在自己身側的女人。

不過誓師宴上恐怕保全不了她，那就只有告訴她如何活下來了。

賀挽飛目送她離開，捧著茶盞飲了一口。

“師父。”蘇清瀾看見蘇卿九出來，快步迎了上來。

“回去吧。”蘇卿九往屋裏打量了一眼，便離開了賀挽飛的院落。

距離晚膳還有一段時間，蘇卿九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琴弦，盤算著該如何把消息傳遞出去。

齊北慕風，這個需要給司玄機提醒。

誓師宴，也是一個可以一舉殲滅的魔族的大好時機，最好也能通知一聲流光君。

蘇卿九掃了一下琴弦，震動的弦音抖落了落葉，引得蘇清瀾側目：“師父？”

“嗯？”蘇卿九挑了下眉毛，停下了動作。

“你已經在那兒坐了快一炷香了。”蘇清瀾提醒了一聲，又往香爐裏添了一塊熏香：“晚上還是要陸夫人來陪你？真的不需要我嗎？”

“你要是願意呆著。我可不會攔你。”蘇卿九輕笑了一下，起身走到蘇清瀾身邊，取過他手中的熏香，輕嗅了一下：“這味道，你自己調制的？”

“嗯。為了討好醫師，我可是趁機學了一門手藝。”蘇清瀾顯擺地將熏香遞到了蘇卿九眼前：“師父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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