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織夢怪倒是有趣得很，學著我塗脂抹粉。”陸穗倒是絮絮叨叨地往下說著：“你有沒有見著？”

“見著了，一身濃香。”蘇卿九嘆了口氣。

“沒為難你吧？”陸穗急忙追問。

“沒有。我自雲劍宗離開，學得最踏實的便是逃跑之術。不過我懷疑流光君帶弟子前往昆侖之境是假，循我而來是真，這幾日你可要註意些。”蘇卿九裝模作樣地提醒著，面上還真就有著幾分憂心忡忡。

“不必擔心，此地隱秘。若無蜘蛛引路，又無拜帖，便是連只鳥都進不來。”陸穗胸有成竹地說著：“只顧拉著你說話了，快嘗嘗這些點心。”

陸穗將幾盤點心推到了蘇卿九面前，支著下巴等著她吃。

“嗯。”蘇卿九應了一聲，選了個素凈的咬了一口，卻是忽的淚如泉湧。

“哎呀，你吃不得辣？”陸穗一驚，急急遞過茶盞。

“這……這就是辣椒吧！”蘇卿九淚汪汪地飲茶，一杯接著一杯，什麽都還沒吃，肚子裏倒已經被水裝滿。

陸穗這才莞爾一笑：“這才是小言該有的表情。”

“你就是嫌我了。”蘇卿九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對了，你總得給我個屋子住下吧。”

“早就備下了。隨我來。”陸穗起身帶路，又命人將清甜的點心裝入食盒一並送去。

備下的屋子裏檀香縈繞，素凈不少，被褥也似是剛剛曬過，暖乎乎的。

“姐姐有心了。”蘇卿九對著她施了禮。

“有你這句話便值了。先歇會兒吧，晚上再帶你看熱鬧。”陸穗合計了一下時間，退了出去。

久別重逢，陸穗雖是有著一肚子話想說，但也都憋了回去。

小言能從雲劍宗逃脫已是不幸中萬幸，須得替她壓壓驚。

陸穗一邊想著一邊折回自己的屋子。

許是起初的接觸讓陸穗徹底放下了防備，又許是蘇卿九這假話說得太真，陸穗至始至終都未曾懷疑蘇卿九分毫。

蘇卿九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第一次覺著騙人有些不對……”

“終究殊途。”司玄機無奈地嘆了口氣。

蘇卿九搖了搖頭，便已經將這些微妙的情緒甩去，正了臉色與司玄機商談：“我們這一次前往昆侖之境，可是只有宗主知道？”

“沒錯。”司玄機堅定地點了點頭，看見蘇卿九沈下去的目光，心頭突的一跳：“不對……前不久寄給孝麟的信中，你似乎也有提起你要前往昆侖，問及她需不需要昆侖玉做墜。”

蘇卿九目光一凝，手指下意識地收緊：“看樣子我一開始的直覺就沒有出錯。”

“論識人，我自嘆不如。”司玄機無奈搖頭，覆又斂了神色：“既然已經暴露，你還打算繼續於孝麟互通書信嗎？”

“倘若我們不暗中幫著孝麟，她一個人怎麽能夠扛得住武字營那群大老粗？既然武字營如今尚無大事發生，且之前的安排也都沒有暴露，恐怕也就是在近日書信才被人有所發現。”蘇卿九的大拇指摩挲著食指指尖，似是在考量下一步。

孝麟心性純良，司玄機自然不會懷疑，顯然眾人也就是擔憂孝麟的這一點，怕被那惡人利用故而一直在暗中相助，直到蘇卿九恢覆清明才轉變成了由她親自回信。

“日後你與她寫信，半真半假。假的就我們兩人清楚，將來若是遇上，你我心知肚明。”司玄機覺著現在揭穿不是一個好時機，但又不想日後當真遇見卻落了先機。

“你最近……”蘇卿九的目光在司玄機的臉上打了個轉兒，有些揶揄地側頭一笑。

“怎麽了？”司玄機不解地側了下頭。

蘇卿九急忙搖了搖頭，恭聲回答：“謹遵流光君教誨。”

司玄機伸出手點了下蘇卿九的眉心，搖了搖頭。

“我許久未合眼，先歇息一會兒了。”蘇卿九毫不避諱地撲到了溫軟的床榻之上，將鞋履咻地一下踢掉就著暖洋洋的被褥打了個滾兒，卷到了一旁閉眼便睡。

司玄機將一切看在眼裏，踟躕了一會兒，終是起身彎腰將鞋履收好，替她掖好被角。

蘇卿九幾日沒合眼，司玄機自是也陪了幾日，如今她一消停，也跟著湧上了睡意，藥典未看幾頁，倒也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約莫到了晚膳的時間，陸穗差人送來了吃食，敲門聲驟然將司玄機驚醒，下意識地查看蘇卿九的情況。

蘇卿九也是一個鯉魚打挺，順手還抹了一把嘴角，渾渾噩噩地前去開門。

司玄機抿嘴低笑，咻地躲到一旁假裝木頭。

“姑娘……”拿著吃喝的老婦人看著蘇卿九分外淩亂的樣子不由也有些哭笑不得，低聲提醒：“夫人請您於子時共賞勝景。“

蘇卿九眨了眨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喚回清明，覆又拱手道：“多謝婆婆提醒。”

“姑娘折煞老身了。”老婦人看著蘇卿九的反應，不由也添了幾分寵溺：“這是夫人特意吩咐老身煮的。姑娘不吃辣，特意選了些鮮甜的食材。”

“那我就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了。”蘇卿九雙手接下食盒，對著老婦人又施了一禮。

老婦人連道不可，但終是拗不過受了一禮。

“老身還要事要做，姑娘吃完了將食盒放在屋外便是。”說完老婦人便緩步離開。

蘇卿九將食盒放在桌上，用銅盆裏的清水凈了臉，這才呼出一口濁氣，變得神采奕奕，坐到銅鏡前整理自己的頭發。

“哢”一聲脆響，手中的梳子竟是斷了三齒，蘇卿九怔了幾息，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打探司玄機的動向，確認後者沒有關註之後才繼續往下梳去。

司玄機將目光轉了回來，嘴角卻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伸手去擋。

蘇卿九從銅鏡的反光裏瞧見了他的小動作，故意哼了一聲。

“下次得送你個玄鐵梳子。”司玄機低低地說著，忽的眼前便擲來了那柄斷齒的梳子。

司玄機也不惱，伸手接住，收進了須彌袋中：“多謝小九相贈，只是我恐怕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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