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九溫順地應下，陸穗點了點頭，示意蘇卿九跟她離開。

“小言，我一直覺著時機未到，所以沒有跟你提及，既然你覺著好奇，就幹脆和你說明。”陸穗難得一本正經說話，倒讓蘇卿九有些不習慣。

“你我同是魔修，入魔都是有著不同理由，但我們也都是好運才能得此機會。而世間，所謂的正道，救死扶傷又能救多少，感化又能感化多少。縱然入魔，我們能夠做的便是也對得起這份惡名。除掉一些惡人，為惡又如何。”陸穗幽幽地說著，目光落在遠處，仿佛在想著一些深遠的東西。

“所以，你才跟著那位大人？”蘇卿九隱約覺著這番話應當不是出於陸穗本人，而是最為觸動她的話。

陸穗掩嘴而笑：“小言果然聰慧過人。是的，這些話是那位大人跟我說的。他想要一個沒有正邪對錯的世道，一切以實力為尊。你若是被欺，就努力精進，然後欺負回來。這樣的世道，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再也不會有人因為我學習媚術而對我指指點點，說我是狐貍精。因為我會撕爛她們的嘴。”

這樣的世道，好嗎？

蘇卿九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小言，你知道我們現在為什麽在售賣那些藥粉嗎？”陸穗換了一個姿勢，興奮地看著蘇卿九：“因為這些毒粉會幫我們清除掉一些雜碎。只有世間幹凈了，我們才能夠讓實力為尊的世道提前到來。”

“那這些毒藥粉，你都是售賣給了誰？又怎麽判斷他們是雜碎……”蘇卿九皺起眉頭，似乎在努力地消化陸穗所言。

“那些有錢無腦，只會尋花問柳的。那些有錢有權，草菅人命的。”陸穗幽幽地說著，眼前好似出現了他們倒地的畫面，忽的又笑出了聲，看向蘇卿九：“你知道嗎？這些人很多連發喪都不敢。因為臉面無光。”

蘇卿九只覺得陸穗已經著了魔，不再順著她的話接下去。

“你要不要也來看看那副景象？我記得最近的一批貨是送給最近的柳煙閣。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陸穗正在興頭上，說著就要拉蘇卿九過去。

蘇卿九咳了幾聲，才急忙收回了手，但陸穗很快又滿懷喜悅地看向蘇卿九：“你沒有讓蠱蟲撓我！小言，你是不是終於不怕我了？”

“我沒有怕過你。”蘇卿九沒好氣地說著。

“是我不好，一開始嚇到你了。”陸穗不管不顧地抱住了蘇卿九，似乎對於蘇卿九的接納很是高興：“小言，我好開心。”

“嗯。”蘇卿九悶悶地應了一聲。

興奮過後，陸穗勉強冷靜了下來，拉著蘇卿九又道：“我剛剛太興奮了，應該晚上帶你去看的。”

原來還是沒有打算放過自己……

蘇卿九嘆了口氣，不過這也算進一步能夠接觸到陸穗的產業，如此機會不可放過。

在她們打算前往柳煙閣前，餘無生也收到了好消息，他們成了第一個煉成藥粉之人，幾日之後獎賞便會送到。

“既然要去柳煙閣，不如一同前往。”餘無生攬著李嫣兒看向兩人：“我也很好奇陸夫人的藥粉有多麽神奇。”

“這麽多人？”陸穗略微猶豫了片刻，但很快也應承了下來，命人采買了幾身男裝，讓大家換上。

蘇卿九歲數不大，還有些雌雄莫辯，一打扮之後倒還挺像有錢人家不谙世事的小少爺，司玄機則扮作跟班跟在身側。

陸穗裝成了溫文爾雅的公子，牽著蘇卿九率先走了進去。

其餘幾人也跟在後面陸陸續續走了進去。

一進柳煙閣，香氣撲鼻。

輕紗隨風而舞，笑聲臉面不絕。

蘇卿九打量著來往的女子，無一不是百裏挑一，難怪及至夜間此地還裝點得如同白晝。

陸穗熟門熟路地帶著蘇卿九進了一間雅間，示意她稍等之後又去安排餘無生的房間。

蘇卿九饒有興趣地看著來來往往的姑娘，趁無人註意他們，得空側頭打量司玄機。

美色當前，司玄機依舊是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被周圍環境所擾。

蘇卿九也不得不佩服司玄機的定力，失了興趣去逗弄他，評斷著路過的美人。

在紛雜的談話聲中，樂聲漸急。

舞臺中央六個輕紗少女的舞姿，也隨著樂聲變得十分熱烈，舉手投足間，有意無意地露出一些神秘之處，眉目之間，更是蕩意撩人，顯見她們自己竟然也被樂聲所惑。

而燭火卻漸漸昏黯，暗林中又裊娜行出四個一樣裝束的少女，擡著一頂較杠三挽手、流蘇蓋頂，雲銅鑲窗的自藤小轎。

軟轎輕停，轎簾微啟，前面兩個輕紗少女，撐開了兩柄紅竹小傘，一個身材婀娜、雲鬢直挽、披著一件淺紫輕紗的少女，緩緩走下轎來，神情之間，仿佛絕美，卻用一柄淺紫色的湘妃竹扇，遮住了嬌靨，是以看不清面目。

就在蘇卿九看得興起，借口溜出來的李嫣兒已經站在蘇卿九面前，不由分說地進了屋內。

“你這又是作甚？”蘇卿九皺起了眉頭，等著李嫣兒的後文。

“我為我之前所作所為道歉。”李嫣兒猛地跪下，對著蘇卿九磕了三個響頭：“我本不想茍活，但我咽不下這口氣。如今夏大爺已經先我而去，不報這仇我不叫李嫣兒。”

“你想求我幫你報仇？你也明知我現在可沒那本事。”蘇卿九表示無能為力，李嫣兒倒也不惱，從懷裏取出一本絹本：“這是煉蠱的法子和一些蠱蟲的得法。今晚我若是沒有得手，還望你看在夏大爺曾是你生父的份上，替他報仇。”

“你要做什麽！”蘇卿九豁然站起。

李嫣兒沈了臉色，在陸穗回來前快步離開。

蘇卿九與司玄機對視了一眼，心下大震。

樂聲漸濃，氣氛也逐漸變得火熱，蘇卿九看著那些不知命運的登徒浪子喝下帶有毒粉的酒水，眼中出現了憐憫之色。

司玄機眼看這麽多人就要死去，心底不忍，但又無可奈何，現在出手，只會導致將來更多的傷亡。

陸穗興奮地磕著瓜子，時不時還對著蘇卿九指了指幾人，似乎是為了告訴蘇卿九哪幾人快要倒下。

在第一個人倒下的瞬間，不遠處一道黑影被打飛了出來，摔在了舞臺中央，七竅流血。

蘇卿九看清人臉，便側過了頭。

陸穗豁然起身往餘無生的廂房趕了過去。

餘無生胸口汩汩冒血，但並未傷及要害，而那枚惹事的簪子早已化作塵灰。

“怎麽會出現這種事情！”陸穗小心翼翼地替餘無生止血，而後面的四個蒙面人自然不會開口回答。

樓下早已亂作一片，人群四散奔逃，但又很快接連倒下，仿若阿鼻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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