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蘇卿九翻身倒到一旁才避免了之後的尷尬，一個人兀自趴在流淚流個不停。

“是不是很疼？”司玄機急忙起身去拿藥丸想讓蘇卿九服下，但轉念一想現在應該還不至於察覺到疼痛，不由又轉頭看她。

蘇卿九察覺到司玄機小動作，止住淚意悶悶地轟他出去：“你先出去下。”

司玄機吸了一口氣，提醒了一聲休息完後記得繼續運行心法，這才出了屋子，但又不敢走遠，坐在院子中的石桌前飲茶，暗自留神蘇卿九的動靜。

蘇卿九趴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一邊覺著自己哭唧唧的樣子丟人，一邊又累得不行不想再想旁的，就著這個別扭的姿勢蠕動到床榻邊上，吭哧吭哧地拽了被褥下來，就地倒頭就睡。

司玄機發覺屋子裏沒了動靜，生怕出岔子，又起身折到了窗邊透過縫隙打量，看見蘇卿九這般模樣，頓時哭笑不得，施了法術將她挪到床榻上，輕手輕腳地關好門窗便折回了自己的屋子。

蘇卿九睡得忽冷忽熱，腦海裏也在不斷地交替閃現著自己原本的記憶和原主人的記憶。

自己小時候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再一次卷土重來，土匪用削尖的木棍一下刺穿了父母的胸膛，將兄長頭顱割下當著她的面作蹴鞠用，全村五十幾口人，僅有三人僥幸活了下來。

一個瘋了，一個遠走他鄉，而她受了重傷被扔進了河中，被一位魔修救起。

她很清楚，若為魔修，一生終會背負罵名，可為了報仇，她甘願被罵。

那夥兒山匪在多年後被她獨自一人屠殺殆盡，惡氣已出，卻發現反而空落落的。

百無聊賴之下，她創立了樂清宮，將那些有著與她同樣經歷的人收編下來，教授他們讀書寫字，乃至於魔道。

她從不認為她對他們有恩，但也沒料到會死在弟子的手中。

那時候鉆心的疼，似乎比當初疼得更為厲害。

而原主人的記憶就顯得淡薄不少，只有年幼時的記憶，那時候還得到夏大爺的寵愛，是掌上明珠，到了約莫九歲左右，李嫣兒成了夏大爺的夫人，不久後，她便發現醒來枕邊總有好多蟲子。

尖叫也罷，發狂也罷，夏大爺逐漸置若罔聞，再加之因為生意的緣故，經常外出，她就被李嫣兒當做了煉蠱的器皿，最後神智全無，形如槁木。

“替我好好活下去。”一雙清澈的眼睛忽然出現，很快就彌漫了鮮紅的血液，直流而下。

蘇卿九仿佛知道她是誰，並沒有任何驚嚇，還在等她的訴求。

“替我懲罰李嫣兒。”她逐漸顯出了全身，消瘦的四肢，密密麻麻的空洞，如同餓殍的臉龐，就似一場噩夢，手中似乎還握著一顆巨大而閃爍的珠子。

你知道我是誰？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蘇卿九無法出聲，但心中所想卻似乎可以傳遞給她。

“來不及多說。我該走了。”她再一次出聲，對著蘇卿九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望乞恕罪。”

恕罪？

蘇卿九倍感疑惑，她才是李代桃僵之人，為何反而要寬恕原主人？

但疑惑終究沒有得來解答，驟然襲來的疼痛已經讓蘇卿九徹底清醒，所幸還記著司玄機的提醒，咬牙盤膝運行雲劍心法。

穴道已經打通，司玄機又已經鞏固了經絡，這一次運行起來顯然就流暢了不少，每一次運行似乎都能帶走體內的一些汙穢之氣，修覆之前因為蠱蟲而造成的損傷。

正因為這個效果，蘇卿九便也樂得多修煉一會兒，忘了時間的流逝，最終還是被肚子叫的聲響而喚回了思緒，通體舒暢地伸了懶腰。

一睜眼，眼前便是一個巨大的木盆，裝著溫熱的清水，正冒著裊裊蒸汽，一旁桌上還有準備好的新的雲夢練功服以及白粥小菜。

蘇卿九揉了揉肚子，起身打算用膳，可等六感回歸，一股惡臭直沖鼻腔，引得蘇卿九當即捂鼻，不得不趕緊沐浴更衣。

用完白粥又休息了一陣子，蘇卿九這才有了足夠的力氣和精力去收拾屋子。

但碩大的木桶，讓她一個人扛出去定然是不可能，而算算時間現在又是早課時間，找小圓臉幫忙估計也不行。

蘇卿九抿了一下嘴唇，取過古琴彈奏。

不多時飛禽走獸就聚集了一院子，一只身形龐大的黑熊承擔起了扛木桶的任務，順便將院子裏的花花草草原本澆了一遍，換得了幾顆紅彤彤的脆蘋果，心滿意足地離開。

“你這動靜還真夠大的。”司玄墨沒好氣地出聲，收回了出鞘的寶劍。

“你怎麽來了。”蘇卿九擡眼看了一下來人，便又自顧自搓衣服。

“玄機的靈力消耗了一大半，我來看看是不是出什麽岔子了。”司玄墨瞇著眼睛打量蘇卿九，她身上流淌的氣息是正統的雲劍心法沒有錯，也沒有魔氣，居然還覺著變好看了，沒有其他任何問題。

司玄墨深吸了一口氣，從須彌袋中取出一柄入門的佩劍放到桌上：“玄機下山打探李嫣兒的下落，順便幫你采買樂器去了。至於你那古琴上帶有魔氣，還是少用得好。”

蘇卿九聽聞司玄墨所言，略微點了一下頭算是應下。

“佩劍我放在桌上，你若是不想學劍法，就學個樣子，能唬得了人就行。”司玄墨又叮囑了幾聲，但畢竟兩人是合作關系，只要不給雲劍宗蒙羞，他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司玄墨的這一番話也隨了蘇卿九的意，連帶著也看他順眼了些許。

臨近傍晚，司玄機才趕回雲劍宗。

附近村裏和小鎮上都沒有陌生人出現，肯定沒有走大道，至於小道，林林總總約有百條，司玄機也不可能一一探查到，但聽聞有樵夫目睹山中有野人出現，而地點距離雲劍宗較近，似乎很有可能就是李嫣兒和夏大爺一行。

司玄墨將圖紙打開，將司玄機從樵夫那兒得知的幾處標出，移動的位置極為跳脫，恐怕用了障目之術，其中有真有假，需要仔細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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