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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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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置身於冰與火交織的地獄,半邊身體滾燙,半邊冰冷。

皮膚下面像是藏著一群白蟻,耐心地啃噬我的骨髓,瘙癢蜻蜓點水地掠過,緊接著泛起的劇痛順著神經傳遍全身,一波消停,第二波又一次到來。

為了防止我自殺,嘴巴裏被塞進了手帕,手腕亦被捆綁在床頭。

痛苦的尖叫被堵塞在喉嚨裏,從手帕的縫隙中只能逸出低啞的嗚咽,眼淚已經流幹,身體在反覆的扭曲翻轉中耗盡了氣力,再也沒有什麽可以抵禦疼痛的攻擊。

誰……來幫幫我吧,救我!或者……殺死我……

這個念頭一旦閃現就再也無法平息。

懵懂之中,耳邊仿佛有人甜蜜地誘惑著。“它在召喚你,接受吧。”

誰……在召喚我?

“你難道聽不到嗎?那是疫馬啊。”

無盡的苦痛倏然遠離,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寧靜,一片凝固不動的虛空之海。

我赤腳站在海面上,腳尖點出一圈圈的漣漪,低著頭,雙眼疲憊著看著自己的倒影恍恍惚惚蕩漾到天與海的盡頭。

那裏,有一個黑點遙遙奔馳而來,黑色火焰搖曳在它的背上和四蹄上,它揚起脖子興奮長嘶。

它一直在召喚我啊,可是,這是我頭一次回應它的召喚。

我伸出雙手將那團疾馳而來的黑色瘟疫之火擁進懷中,火焰吞沒了我的身體和靈魂,也將塵世的一切痛苦燒成齏粉,簌簌落進腳下的虛空之海中。

凝固的海面驟然沸騰,散發出極樂的氣味。

我□□了一聲,張開眼睛,剛好看到愛德華醫生從我的手臂上拔出針管,深褐色的液體早就涓滴無剩的進入了我的身體。

不!

我囁嚅嘴唇,無法將拒絕宣之於口。

我不需要這種毒藥,一旦沾染上,連靈魂都會染成漆黑一片。

阿芙蓉開始發揮它邪惡的魔力,地獄遠去,我看到了天堂的模樣,只是這樣的天堂比地獄更讓我恐懼。

但是,無人可以抵禦阿芙蓉的甜蜜誘惑,我為我的脆弱無助地哭泣,然後,我感到有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擦拭我的淚痕。

我張大眼睛,竭力穿透扭曲的幻境。

那是一個美麗的成年女子,熔融黃金一般的長發和憂傷的湛藍眼睛,她將我抱在懷中,取出我嘴中的手帕,擔憂地凝視著我。

“瑪格麗特小姐……是您嗎?”我知道那又是阿芙蓉制造出來的幻象之一,可是她雙手的溫度是那樣的真實,蠱惑我暫時相信。

“我可憐的朋友,他怎麽可以這樣對你。”她的聲音和記憶中瑪格麗特小姐好聽的嗓音重疊起來,雙重的美妙繚繞在我耳邊。

“果真是您,瑪格麗特小姐,我知道的,一直知道,那個骷髏絕對不會是您,您是這樣的善良溫柔……”是的,我一直相信著,就算沒有什麽證據,我也一直相信如果是瑪格麗特小姐的話,即使經過了地獄的淬煉也無法溶化她靈魂的純白底色。所以,我絕對不會相信那個邪惡的骷髏會是她的轉生。

她抱住我,輕拍我的肩膀。“不要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第二次聽到這句安撫的話語,出了懷念以外另外湧起的則是信任和希望。

她解開我手腕上的束縛,將我攙扶下床。

走出房門的時候,我瞥見負責看守的女仆歪在地板上,像是昏厥了過去。

“瑪格麗特小姐……”

我擔心地握住了身邊那個女子的手臂,她決然地跨過女仆橫臥的身體,輕聲勸慰我。“黛西,不要去看,跟著我。”

相互扶持著走下樓梯,早有旅館的仆人端著蠟燭在等待。

“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瑪格麗特小姐點點頭,將兩個閃亮的銀幣遞給他,他笑逐顏開,殷勤地指引我們走出了旅館。

一輛四輪馬車和馬夫等候在旅館外的小樹林裏,瑪格麗特小姐扶著我坐進車廂裏,平時那麽輕松的舉動,今天做來大汗淋漓,我疲倦至極地蜷縮在角落裏,朦朧中聽到瑪格麗特小姐囑咐車夫啟程。

她……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是因為長大了的關系嗎?總覺得多了些從容和決斷。在馬車的顛簸中,我迷迷糊糊地想。

另外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容貌,隨著時間的推移,阿芙蓉的魔力散去,我的視線逐漸清晰,籠罩在面前那個女子臉龐上的絕麗光暈緩緩褪去。

她金子色的長發演變為枯草的顏色,璀璨的明眸失去了光澤,毫無神采,潔白的肌膚上長出了斑點和皺紋,粗糙地像被砂皮打磨過。

我吃力地按著太陽穴,驚疑的看著一個絕色佳人一點一點變成臃腫醜陋的中年婦人。

“珍妮?”我認出了面前那個人。

“是的,黛西小姐。”她平靜地回答。

救我的人是這個名叫珍妮的廚娘,那個長大的瑪格麗特小姐只是我屈服於阿芙蓉的誘惑而制造出的幻象。

“為什麽要救我?”我和她只有幾次淺淡的交談,根本談不上交情,我不認為她會為了一個無謂的人而冒這麽大的風險。被利用過太多次,我本能對莫名示好的人心存疑慮。

“因為您實在太可憐。”

可憐?因為我可憐才產生了要營救我的心思嗎?如果是半年之前,在我來到那座充斥著謊言迷霧的城市之前,我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可是,現在的我已經無法相信有人會僅僅因為這個原因而去救與自己不相關的陌生人了。

終於連最後一點單純都喪失了嗎?我不禁為自己感到悲哀。

“您不相信?”面前那個女人敏銳地點出我的疑惑,她並不像外表那樣遲鈍平庸。淡淡地笑了笑,她側過臉望著窗外。“這是實話啊,黛西小姐。”

明明經受過世事滄桑卻還能擁有這樣寧靜寬容的微笑,一時之間,連平庸的容貌都暈開奪目的光芒,這種由內綻放的異彩吸引我的目光,我凝視著她,依稀覺得面前的眉眼似曾相識,卻又隔了層薄紗,總是若隱若現。

我心中忽而一動,還未想明白,手指已經撫上了她的臉頰,觸到的是真實的肌膚,收回的手指上也沒有分毫化妝的痕跡。這個女人臉上的皺紋和斑點都是貨真價實的,我悵悵地心想。

女人黯淡幹燥的眼睛中游曳過一尾傷情的魚,隨即,被驚醒的光芒驅散。

“來了。”她突然貼近車窗,緊張地看著後方。

話音剛落,車廂頂上砰一聲巨響,像是有重物掉落下來。正在驚疑之中,左邊的車窗上掛下一個骷髏頭,咂巴著嘴巴發出陰測測的聲音。“果然在這裏。”

珍妮搖下車窗,骷髏將腦袋剛探進來,馬上就被一把象牙骨太陽傘狠狠抽了出去。骷髏吃痛,厲聲尖叫,到此她已經拋棄了小女孩的說話腔調,曝露出惡靈的實質。

我聽到她在車廂頂上大聲的喘息,受傷的野獸一般。驟然,喘息聲一收,輕微的蹬腿騰空的聲響,緊接著是馬匹哀鳴長嘶和車夫的驚叫咒罵。

“糟糕,她殺了馬。”珍妮的話還沒有說完,車身一陣巨震,整個傾倒。

我被大力甩到了車廂的西北角,腦袋磕到了,頭暈目眩,趴著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車廂已經翻了過來,車門正朝天空,骷髏趴在上面,空洞的眼窩盯著我們。

“小羊羔們,可愛的小羊羔們,出來吧,讓媽媽看看你們。”她的指骨叩擊著車窗,口中唱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小調。

滴答,滴答,在歌聲中有什麽叩擊著車窗上的玻璃,那是從骷髏身上流下的鮮血。

我朝角落裏蜷了蜷,一只溫暖的手摸索著按住了我的肩膀。“別害怕,黛西,和我一起出去。”

她直起身,擰開了車門,骷髏跳到一邊,繼續唱著那支歌。

“來。”利索地翻出車門的珍妮向我伸出手,我半跪在車廂底部仰起頭看著她,天光將她的臉上細節映的一片清晰,我突然覺得這一幕太過熟悉。

“你……你是……”我不敢置信地合掌捂住了嘴。

憂傷的微笑伴隨著月光灑落下來。

“小姐,您……怎麽會變成……”確定了事實,我不知不覺換了稱謂。

“來吧,黛西。”那只手輕柔地搖了搖。

這一次,我無比堅定地扣住那只手,借力翻出了車廂。

坐在車廂頂上,臨高環視,我看到拉車的兩匹駿馬血淋淋倒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一匹被開膛破肚,另外一匹頭顱飛出了老遠,死狀淒慘,而馬車夫不見了蹤跡,大概早就逃走了。

骷髏蹲在一塊石頭上,雪白的蕾絲裙子上滿是血跡,她將沾滿血的指骨含在口中,一邊含糊不清地唱著。“小羊羔們,你們出來了,來吧,讓媽媽好好看看,養肥了沒有。開水和刀子已經準備好,讓媽媽看看,養肥了沒有。”

珍妮在車廂上站起了身,長長的影子一直拖到草地上,她眉眼中含著一點冷峻,對骷髏說:“海倫娜莫裏斯,沒想到我還能聽到你唱這首歌。”

歌聲戛然而止。

骷髏將手指從嘴裏拿了出來,黑漆漆的眼窩盯著她。

珍妮回過頭對我說:“黛西,你怎麽會認不出她呢?那個時候你還給她送過吃的。”

海倫娜莫裏斯,這個名字喚起了十多年前我在依雲鎮的回憶。

那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是某一天跟著一群流浪者的大篷車出現在依雲鎮的,他們的出現引起了游客們的恐慌,在鎮長的要求下,治安官將他們趕出了依雲鎮。但是,流浪者帶著他們的大篷車離開後,卻留下了這個小女孩。人們傳說,這個名叫海倫娜莫裏斯的小女孩是被流浪者拐來的,所以才會被他們不以為然地隨意丟棄。

有些好心人嘗試收養她,但是沒有人可以接近她,她拖著一只破爛的兔娃娃,用一雙藍眼睛警惕地看著所有的人,一旦對方有靠近的舉動就飛快逃離。

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獨自一人生活在依雲鎮郊外的森林裏,人們傳說她和動物們同眠,吃花粉和露水生活。

瑪格麗特小姐和阿爾伯特少爺乘坐的馬車經過森林的時候,經常可以看到她站在路邊,手上拖著那只巨大的兔娃娃。

瑪格麗特小姐很可憐她,每次看到她都會讓我給她送一些糖果或者糕點。那個小女孩就像是驚弓之鳥,遠遠地看著我,我只得將食物放在石頭上再退後幾步。一直到我退到安全的距離,小女孩才會撲上前,將食物全部倒進骯臟破爛的裙兜裏,然後飛快地消失在森林裏。

隨後,從森林的深處就會傳來一陣陣的歌聲,聽不清歌詞,曲調詭異,像是那些流浪者們圍著篝火曾經唱過的奇怪民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是瑪格麗特奧斯汀男爵小姐,卑賤的女人,你應該尊稱我為小姐。”骷髏咆哮著撲了過來,珍妮一個矮身躲了過去,反手握住了她的腳踝,借力旋了一圈將之拋了出去。

骷髏狠狠地撞到了樹幹上,樹葉和樹枝撲簌簌掉下來,她暈頭轉向地倒在樹蔭下的草坪上,肋骨劈裏啪啦掉了一地。

“看來還有一點時間,你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黛西?”珍妮,不,真正的瑪格麗特小姐問我。

我坐在車門上,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節轉換弄得有些發楞,聞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她在我身邊盤腿坐下,開始娓娓講述起當年那段我所不知道的故事。

而另一邊,舉止蹣跚的骷髏一邊拼裝摔散的肋骨,一邊低咆。

那是我入獄之後的第二年所發生的事情了,那一年,阿爾伯特少爺向薇薇安奧斯汀男爵小姐求婚,如願以償的娶到了這位美貌且富有的名媛。

婚禮之前,瑪格麗特小姐病倒了,不明真相的新娘安慰了這位異母妹妹,然後幸福地踏上了去教堂的禮車。

男爵府中的仆人們一邊忙著為婚禮做準備,一邊愉快地討論著這場門當戶對的婚禮。

眼看婚禮的時間就要到了,燒的迷迷糊糊的瑪格麗特小姐從床上爬了起來,沒有叫來女仆,自己穿衣梳妝。

“我想去參加他的婚禮,我想知道那個男人在親吻另一個女人的時候是否也是一樣的濃情蜜意。”瑪格麗特小姐的唇角彎起淡淡地笑,對我這樣說,那時候煎熬的心情已經難以在她現在的語氣裏聽出來了。從前的那些故事,即使再情深意切,再繾綣纏綿,再傷情怨懟,隔開十多年的滄桑歲月回頭看去,原來一切都已是雲淡風輕。

瑪格麗特小姐避開仆人們的視線,獨自走出了男爵府,她沒有坐馬車,一個人徒步穿越森林。

教堂在森林的另一頭,剛剛走出樹蔭就聽到鐘聲齊鳴,為婚禮準備好的一百只白鴿盤旋著飛上青空,新郎和新娘挽著手走出教堂,他是那樣的年輕英俊,意氣風發,攙扶著他新娶的夫人坐上敞篷馬車。他附在新娘的耳邊說了什麽,美麗的新娘咯咯笑了,將捧花丟進了人群。

她看著那一片喜悅的場景,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多餘,默然地退回了森林深處。

坐在森林深處的水澗邊,她脫下沾滿淤泥的絲鞋歇息,在清洗手指的時候,她看著自己的倒影。

“我突然覺得疑惑,水裏那個女孩到底是誰,怎麽會有那麽怨恨的一張臉。原來人心中的陰影會在他的臉上倒映出來,無論你隱藏得怎麽好,在時間的催化之下,它遲早會在他的臉上紮下根。黛西,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嚇了一跳,原來為了那個人,我已經擁有了一顆猙獰的心。”

看著自己一天天淪落,然後成為眉心長著怨懟皺紋,說話尖利刻薄的婦人嗎?不,她決心不讓已經很可悲的自己變得更可悲,她決意離開所有關於他的回憶。

身後傳來草葉的窸窣聲,她回過頭,看到那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遠遠地看著她。她在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一塊糖果,小女孩瞥了一眼,舔了舔嘴唇卻沒有走過來。

她將糖果放在身側的石塊上,小女孩猶豫著,像蛇一樣無聲地靠近,在距離她三四步的地方停住了腳步,警惕地觀察了一會兒,突然撲了過來,搶過糖果躲到一棵大樹的後面。一口將糖吞了下去,小女孩從樹後露出半張臉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她以為小女孩還想要吃糖,誰料對方卻開口了。“我認識你,乘著馬車的小姐,你在哭嗎?”

她摸了摸濕漉漉的臉頰,朝女孩兒露出一個微笑。“嗯,因為遇到難過的事情。”

“乘著馬車的小姐,你會遇到什麽難過的事情呢?你的衣服那麽漂亮,你的臉蛋長得那麽美麗,你還有那麽多的糖果。”小女孩細聲細氣地說。

“因為我的一個朋友今天結婚了,所以我很難過。”

小女孩想了一會兒。“是那個和你一起坐在馬車裏的少爺嗎?”

“是的。”

“他長的真好看,我也想做他的新娘。”女孩兒露出憧憬的神色。

她搖頭。“不可能了,他已經有了新娘了,而且做他的新娘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我不怕辛苦,做他的新娘一定有很多糖果吃吧。”

她被小女孩的童言無忌逗得笑了起來,想了想,她從口袋裏又摸出一塊糖。“來,坐到這裏來吧。”

也許是因為交談了一會兒的緣故,小女孩的戒備心去除了不少,她猶豫著走到那裏,一邊拿起糖果,一邊坐了下來。

“坐馬車的小姐,你的衣服真是好看。”臟兮兮的小手摩挲著衣裙上的蕾絲,藍色的大眼睛裏閃現著驚艷。

“你喜歡?那麽送給你好了。”

“送給我?真的嗎?”

“嗯,作為交換,把你的衣服送給我好嗎?”

小女孩看著自己身上破舊的布裙,欣然答應。

兩個人的衣服交換後,出乎意料的合適,小女孩雖然年紀小,身形卻和瑪麗特小姐差不多,那件絲綢裙子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她趴在水澗旁,欣賞著自己的倒影,歡快地咯咯大笑。

瑪格麗特小姐換上海倫娜的布裙,理了理頭發,輕聲說:“好了,我也該離開這裏了,再見了,海倫娜莫裏斯。”

小女孩依舊在水邊顧影自憐,完全沒有留意身邊那人的離去。

“這個就是結尾了?”久久沒有下文,我輕聲開口問。

“我離開了依雲,漂泊了很多年,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孤身女孩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會遇到的事情我都經歷過了。”她撫摸著自己一臉的滄桑,“那些事情,我不願意再想起,也無法告訴任何人。後來,我想回去看看他,看看他現在過得怎麽樣,是否一切如他所願。人們告訴我他離開了依雲,我就去了霧都,正好拉斐特府上在招廚娘,我順利地錄用了。多可笑,那裏已經沒有一個人認得出我了,從前那個瑪格麗特小姐早就死了,現在的我只是廚娘珍妮。”

“請別這樣說,瑪格麗特小姐……”

“後來,我得知了一些事情,我姐姐死了,他的那些醜聞傳遍了霧都,而最驚訝的一件就是我自己竟然在十多年就死了。聽說是自殺,三天後屍體浮上河面的時候,臉孔被魚啃噬得無法辨認了。我想那一定是海倫娜,可憐的孩子,她大概是頭一次穿上那麽漂亮的裙子,太過迷戀自己的倒影,不留心摔進河裏,然後被人誤認成我了吧。”

“為什麽不告訴他,您一直都還活著?”

“他愛的是瑪格麗特啊,不是現在這個又老又醜的廚娘,況且,他真的愛過當年的瑪格麗特嗎?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無法直視這個問題的答案。”

樹林中傳來輕微的動靜,我以為是骷髏醒恢覆元氣了,連忙回頭望去。

一匹黑色的駿馬從樹蔭中緩步走了出來,樹枝擦過騎手的肩膀,月光透過樹葉細碎地落在他的臉上,不敢置信,詫異,驚喜交替在他臉上出現,最後定格的是映在熱淚中的欣喜若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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