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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笑破肚皮,覺得阿緋簡直是只母雞。

每到清明阿緋就會收獲許多煮熟的雞蛋,因此她對這個節日印象深刻。

傅清明極為失望似的,嘆了聲:“真的不記得了?”

阿緋覺得不僅是他瘋了,自己也快要被他逼瘋了,礙於現在處境危險,只好沒骨氣地妥協:“現在記得了,好嗎?”

傅清明見她帶著淚,可憐兮兮地求著自己,便緩緩一笑,他笑起來的樣子極迷人,阿緋覺得他快要比自己美了,幸好還有宋守,宋守會做飯,這個男人卻是個野蠻的瘋子。

傅清明笑著,就輕輕地在阿緋的嘴唇上又碰了一下,阿緋見他靠近,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幾乎要開始喊饒命,嘴唇上卻只傳來溫柔的摩挲……

阿緋怔了怔,感覺男人離開了自己。

傅清明下地,一手握著阿緋。

阿緋被迫跟著到了炕邊上,傅清明見她不動,便俯身下去,將地上的鞋子撿起來,又握住阿緋的腳。

阿緋本來正在琢磨來個二次逃跑,正在蠢蠢欲動蓄勢待發,忽然見男人半跪地上,把鞋子替自己穿上,那副認真且體貼的樣子,讓她忍不住紅了臉:“你幹什麽?”

傅清明有條不紊地替她穿好一只鞋子,又握住她另一只腳,阿緋的腳小小地,白皙細嫩。

阿緋晚上睡覺不耐煩穿襪子,本來也不習慣穿衣裳,是宋守堅持讓她穿的,幸好。

傅清明把那只小腳握進掌心,且並不忙穿鞋。

阿緋覺得腳有些癢,似乎被粗糲的什麽磨到,阿緋本能地要縮回腿來,卻被傅清明牢牢地握住:“別動。”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到阿緋幾乎疑心是錯覺,阿緋望著男人略微低頭,似乎看自己的腳看得著迷,令阿緋自己都難為情起來,幸好她每天都會被宋守督促著沐浴。

阿緋心裏亂跳,只好問:“你為什麽給我穿鞋?”

傅清明這才替她將另一只鞋穿上:“因為我要帶你走。”

阿緋大驚:“什麽?這裏是我的家,你帶我去哪?”

“這裏不是。”

阿緋搖著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極大的恐懼,試圖回到炕上去:“不去,這裏是我家,我相公也在這,我要等他……相公,宋守!”

阿緋扯著嗓子喊,聲音在黑暗中有些顫抖有些無助,傅清明看她一眼,將她攬到胸前:“忘了嗎?我跟你說過,我才是你的相公。”他嚴肅而不由分說地,因背對月光,看不出臉色如何,但眼睛卻依舊炯炯然有神。

阿緋顧不上妥協:“不是,你不是……我不認得你……”

傅清明站住腳,雙眼在暗影裏閃爍不定,片刻,他道:“你想見他是不是?你不想知道他去哪裏了嗎?那就不要鬧,乖乖地跟我走。”

今晚的月光特別亮,灑落地上一片銀輝,入夜的鄉村格外靜謐。

阿緋小聲說:“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傅清明把她抱在懷裏,依稀有種錯覺,仿佛懷中的人比以前更輕了些,月光下阿緋的小臉在胸前晃動,眼睛顯得格外大,他想自己是沒有看錯……的確是比之前瘦了,眼睛更大,下巴也更尖了。

以為她過的很不好,可是卻沒有想到,她好像過得出人意料地好?

他不知此情此境他的心情究竟如何。

傅清明沈聲道:“地上涼,聽話。”

阿緋斜眼看他:“你到底是哪裏來的?”

傅清明道:“怎麽了?”

阿緋陳思了會兒,極為認真地說:“如果你瘋的不那麽厲害,我還是可以給你找個好姑娘的。”

傅清明沈了臉色:“我說過,我有人了。”

“如果你說的那個人是我,那麽我們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是個忠貞不二的烈婦。”阿緋驕傲篤定地說。

傅清明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懂什麽叫“烈婦”。

傅清明淡淡一笑:“阿緋,我說我是你的相公,你不信,那麽就讓他親自對你說吧。”

阿緋很是不滿他這種胸有成竹似的表情:“相公一定會狠狠地揍你一頓的。”

傅清明看著她,忽然微笑:“阿緋,你若是敢再叫他一聲相公,我就殺了他。”

“你說什麽?”

傅清明慢慢道:“不信的話你就再叫一聲。”

阿緋嘆了口氣:“你果真是瘋的不輕……我偏……”她張嘴正要再叫,但望見傅清明的雙眸之時,一顆心居然不由自主地猛顫了一下。

冥冥中阿緋似聽到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像是刀鋒的鳴叫,危險而寒冷。

阿緋同傅清明目光相對片刻,忽地哼道:“我偏不聽你的,我不叫……等以後、我慢慢地再叫……”

傅清明道:“那也好,以後你慢慢地叫我。”

“呸。”阿緋啐了口後,月光把他的眉眼描繪的很生動,甚至有幾分動人,阿緋忽地嗤嗤笑:“你這人長得還行,就是瘋得太厲害了,恐怕是沒有好姑娘要嫁給你啦。”

傅清明心想:“我本就沒要什麽好姑娘,我有的是一個……”

胡三跟唐西以為他們的聲音已經夠低了,可是他們仍舊低估了傅清明的功力,就算是聲如蚊訥又如何?該聽到的,他一絲也沒有錯過。

傅清明無聲一笑。

傅清明腳下不停,順著院墻往東,東邊是一片竹林,風吹過有颯颯的聲響,竹林在夜晚的月光下顯得格外靜謐,竹葉搖晃,地上明明滅滅。

阿緋有些怕:“相……哼,他真的在裏頭嗎?”

傅清明微笑:“噓,別做聲。”

阿緋便閉了嘴,傅清明抱著她往裏走,腳步落地無聲,阿緋豎起耳朵細聽,發現這個異狀後,不由在心中想:“難道他真的是狐貍精?還是什麽妖怪?”

他的袖子很大,身形也極為高大魁梧,身影投落在地上,阿緋目光便追逐著,他的影子跟竹葉影子不時重合,重重疊疊,忽忽閃閃地光影變幻,讓阿緋竟有幾分困倦,眼皮直打架。

驀地傅清明停住腳,阿緋覺得異樣,扭頭一看,頓時喜形於色:“相公?!”

這一聲還未喊出來,卻被傅清明伸出手指,堵住了嘴。

阿緋驀地想到那條沒吃成的魚,一時氣悶,很想讓他把手拿開,然而卻顧不上這些,就看向前頭。

竹林中央,幾株翠竹靜靜地,一棵竹子旁斜倚著一人,正是不見的宋守。

阿緋不知宋守為何會出現在這,來做什麽,她想招呼,傅清明卻不讓,阿緋心中一陣緊張,感覺好像有不好的事將發生。

果真,阿緋聽到一聲輕笑,有人道:“怎麽不過來?”聲音媚媚然,令人……難以形容。

阿緋大驚,這才發現在場另還有一人,還是個女人。

這女人口音有些怪,似不是當地人,傅清明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角度,阿緋才發現原先被一棵竹子擋住了視線,此刻看的清楚,在宋守對面的確另有一個女子,而且是個打扮的極為妖媚的女子。

阿緋一看,渾身火大,因為那女子身上穿著的衣物實在有限,露出了大片潔白的胸脯跟修長的大腿,如此胸脯高聳大腿微裸,以一種相當勾人的姿態斜靠在竹子上。

月光大概是故意的,越發亮堂,讓阿緋連她的容顏都看得一清二楚,媚眼,紅唇,挑逗的表情,以及暴露的衣著,——那是個典型狐貍精長相狐貍精氣質的女人。

阿緋等著宋守目不斜視地忽略狐貍精,可意外的是宋守居然真的走了過去。

阿緋難以置信,清清楚楚地看著宋守的身體慢慢地貼上狐貍精的,兩人似乎黏在了一塊兒似的,那狐貍精仰著頭,露出潔白如玉的脖子,嬌喘個不停,抱著宋守的脖子喃喃地說了句什麽。

阿緋聽不清她說什麽,傅清明卻聽得極明白。

“來吧,取悅我、只要你能……”

那樣誘惑的聲調,任憑宋守親吻也親吻著宋守。

阿緋氣得恨不得大叫,傅清明手卻更快,極快便點中她的穴道。

阿緋覺得自己儼然變成一個啞巴,便氣憤地回頭瞪傅清明。

傅清明深看她一眼,繼而湊過來,在阿緋耳畔低聲道:“看到了嗎?他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他探究地打量她的神情,卻分不清自己的心意究竟如何,滋味究竟是如何的。

只是她身上那似陌生似熟悉的氣息在鼻端縈繞,有的鉆入心裏,纏綿而暧昧。

阿緋卻沒心思留心這個,只是又驚又氣,忍不住渾身發抖,心跳加速,想反駁卻無法開口。

可是眼前,就好像是為了驗證傅清明所說,阿緋清楚地看到宋守的手毫不客氣地按在了狐貍精高聳的乳上,用力按壓揉捏,似是愛上了般無法放手。

阿緋目瞪口呆,一陣窒息。

☆、夢,夢醒

宋守的手自狐貍精斜襟插到裏頭,順手便把狐貍的衣裳扯到肩頭往下,動作有些粗暴,腿也橫入女人雙腿之間,毫不客氣。

狐貍精情動,雙腿夾著宋守的長腿,聲音急促,喚著催道:“迦生,迦生……啊,我忍不住了,我要!給我……快!”

阿緋又恨又怒,面紅耳赤,心裏一千萬聲地叫罵:“淫~婦!狐貍精!狐貍精!淫~婦!滾滾滾滾……”

傅清明在她臉頰上親了口:“阿緋,看清楚了嗎?你自以為是的相公……”

聲音裏三分親昵,三分挑撥,還有的是莫名的滋味,不過不可否認,他很會抓住時機火上澆油。

阿緋的眼睛裏像是能噴火,瞪向傅清明。

傅清明同她心有靈犀:“別急……”

他在她唇上親了口,手指在她的身上緩緩摸過,微微一拂,便點開阿緋的穴道。

阿緋忽略了被他非禮的過程,雙手握拳,大聲叫道:“壞蛋……”她忽然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才發現能說話了,嘴巴張了張,冒出一句:“你半夜不睡出來找狐貍精鬼混?!宋守你這該死的你到底在幹什麽?”

宋守跟半裸的女人早在阿緋叫混蛋的時候就已經停了動作,狐貍精皺著眉,臉上剛起的紅潮未退,眼波水汪汪地掃向阿緋,雖然未曾饜足自己之欲,但臉上卻極快地掠過一絲笑的淡影。

她看阿緋,又看宋守。

宋守身子微微一顫,大手用力,捏的她肩頭隱隱作痛,肩骨都似要碎裂般,她反而越發覺得快意。

此刻阿緋提著雙拳拔腿跑出去要跟宋守和狐貍精拼命,那種急急跑過去的姿勢像是要一頭把宋守或者狐貍精撞死。

傅清明姿態優雅不疾不徐地跟在後面,他的身影出現在月光下的時候,對面兩個人的臉色變得更難堪了。

宋守的目光於是從傅清明身上轉到阿緋身上,臉色很是古怪,若是阿緋仔細看,就能看出宋守雙眼中流露出來的悲哀之意。

眼看阿緋要跑到兩人跟前去,傅清明及時出手,將她拉住。

阿緋跳起來:“放手!”

傅清明索性伸手將她攔腰抱了回去,背對著自己擁在懷中,他的眼睛看著宋守,卻低頭在阿緋耳畔低低說道:“你過去了只會吃虧的……”

除去暴跳如雷的阿緋,這一幕看起來,好生地纏綿旖旎,郎情愛意。

宋守雙眸一閉:夢終究要醒了嗎……

阿緋被傅清明阻擋著無法靠前,又掙不動,只好拼命大叫:“宋守你為什麽會半夜出來見狐貍精?快點給我打死她!”

她憤怒地望著那放浪的女人,恨不得把她咬死。

狐貍精聽到阿緋叫,臉上卻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笑容仍舊很媚,那勾魂的眼睛掃過阿緋,又看阿緋身旁的傅清明。

“阿緋……”宋守聲音暗啞。

旁邊的女人擡手輕輕拉上滑下肩頭的衣襟,用性感的聲音哼道:“喲,小丫頭發火了呢……”

她的語氣軟軟綿綿地盡是誘惑,但手底卻毫不含糊,動作遠比說話更快,手腕一抖,一道淩厲的氣勁沖著阿緋襲來。

阿緋全不知發生什麽,隱隱約約見有一條黑乎乎很長的東西劈頭蓋臉落下來。

她呆站著不能動,發絲都被震得飛揚而起,就好像是冬天的寒風迎面撲面。

耳畔聽宋守焦急喝道:“住手!”

與此同時卻是傅清明哼了聲:“紅綾女,你打錯主意了罷?”

傅清明本是垂著雙手,大袖如蝶翼般飄在身側,此刻忽地一張手,把那從天而降的鞭稍接住,手腕一抖,內力自鞭上傳了回去,剎那間,長長的鞭子斷做數截。

持鞭的紅綾女大喝一聲,松開手往後跌了出去。

原來紅綾女詭計多端,見傅清明同阿緋一塊兒出現便知道事情無法善了,她知道傅清明才是勁敵,卻偏對阿緋出手,因為若是傷了她,自會擾亂他心神,若是沒傷,卻也能引得他失措,沒想到一招不成,反受其害。

她跌在地上,真氣渙散。

傅清明一招得手,並未追擊,反而把阿緋一把抱入懷中,細看她全身:“沒受傷嗎?”

阿緋全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轉了一遭,只是定定地看著宋守:“相公……”

宋守在旁邊眼看□,臉色已經慘白,不知是月光的原因還是什麽,臉上毫無血色似的,顯得一雙眼若寒星。

驀地,地上的紅綾女咳嗽了聲,竟看向宋守:“迦生,事到如今……走吧!”

宋守置若罔聞,只是看著阿緋。

傅清明一掌重創紅綾女,緩緩地又擡手掌:“混賬……”

紅綾女在地上掙紮了下,雙眉皺起,擡頭瞪向傅清明,氣喘著道:“傅清明,你這魔鬼!南溟遺民是絕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未落,伏身便吐了一口血。

傅清明寒聲道:“你也是……其心可誅啊……”

紅綾女一雙眸子死死盯著傅清明,紅唇帶血,顯得格外妖魅,她呵呵地笑:“朱子迦生!你聽到了嗎?莫非你真的想我們都死在這?”

阿緋聽到這裏,用力將傅清明推開,握拳叫道:“相公你到底在幹什麽,什麽朱子迦生,這個狐貍精是誰!”

這是什麽狀況,明明是她的相公不軌,這幫人又在胡扯什麽亂七八糟?

阿緋不明白,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像是能射出火來。

宋守雙眼發紅,尚未開口,紅綾女嘿嘿笑著:“朱子迦生就是宋守,宋守就是朱子迦生啊……可憐的丫頭……看到他跟我親熱的樣子、不好受吧……”

雖然受了重傷,紅綾女還是不遺餘力地把狐貍精的本色發揮的淋漓盡致,十分盡職。

阿緋望著她狐媚的雙眼,深吸一口氣,看向宋守:“相公,我不聽狐貍精的,你、你說句話……我們仍舊回去好不好。”

天不怕地不怕沒心沒肺似的人,忽然說話也抖起來。

夜風吹拂,月光清冷,方才因為紅綾女的鞭子氣勁太盛,削落許多竹葉從天而降,紛紛揚揚,如雪一般。

宋守看著阿緋,又看看傅清明,驀地擡手,竟然準準地握住一片竹葉。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指在發抖。

“我不想殺你,”傅清明目光一變,銳利而冷,望著他的動作,“起碼在她面前不想,所以你不要逼我出手。”

阿緋聽到這句,便伸手捶向傅清明:“你又說什麽!不要添亂好不好!”

卻被傅清明捉住雙手。

宋守嘴角一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是嗎?”

阿緋聽著這輕輕地一聲,莫名地竟安靜下來。

宋守看著傅清明,一字一頓清晰說道:“你當初是怎麽對她的,難道你都忘了?我雖然有愧,卻也愧不過你……”

阿緋身子細細發抖,忽然不知要說什麽。

傅清明眼尾的光掃過阿緋,好整以暇道:“朱子迦生,挑撥離間沒有用。”

宋守道:“當初若非是我,她早就……”

紅綾女厲聲道:“朱子……不要再跟他們啰嗦!”

宋守果真停了下來。

阿緋渾身發冷:“相公?”她看紅綾女,又看傅清明,心中忽地有極大的惶恐,便大聲叫道:“你們閉嘴!都不要蠱惑我相公!”

宋守聞言雙目一閉,眼角有一絲沁亮若隱若現,卻只有地上的紅綾女能看見。

紅綾女望著他,忽然有點恐懼:“朱子……”

宋守不理她,只是看著阿緋:“娘子……”

在那一瞬間,阿緋有一種錯覺,似乎宋守很快就要向她說出真相,那一定是她願意且能接受的真相。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

卻聽到宋守說道:“娘子,對不住。”

宋守說著,慢慢地將手中的竹葉舉起,他把葉片放在嘴邊上,輕輕吹動,發出尖細輕柔的哨聲。

“對不住”之後,就是很輕柔的哨子聲。

聲音鉆入阿緋的耳中,然後就好像有一只小手順著鉆了進去,捏住她的心,用力一扯……

阿緋“啊”地大叫一聲,伸手捂住胸口,整個人彎下腰去。

傅清明色變,擡手攬著阿緋:“朱子迦生!”雙眉一揚,殺機四溢。

朱子迦生略微擡頭,原本英俊的臉上竟帶幾分淡漠的魅色:“傅清明,我知道你武功厲害,可是你信不信,只要我再吹一下,她就會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傅清明身子一震:“你對她做了什麽?”

“南溟遺民最擅長什麽,你是最清楚的,”朱子迦生無情似的冷笑著,又補充了一句:“所以就算你真的能立刻殺死我,還有別人,任憑你手眼通天,你無法保證她一輩子聽不到哨聲吧。”

阿緋正痛的死去活來,卻也聽到了這句話,頓時擡頭看向宋守,幾分茫然,眼中似乎有東西要奪眶而出。

阿緋忍著:“相公,你說什麽?我這裏好疼,你過來……給我揉揉啊?”淚撲啦啦落下來。

宋守緊閉的雙唇顫抖,目光卻轉開看向別處。

阿緋只覺得眼中一片酸澀,眼前光景模糊。

傅清明捏著拳,望著宋守冷冷道:“你很……好啊。”

宋守咧嘴一笑,笑得幾分難看。

紅綾女踉蹌爬起來,一把拉住宋守衣袖:“朱子,還等什麽,走啊。”

兩人身形騰空,躍向竹林之外,動作敏捷。

阿緋心痛不休,冷汗涔涔而下,眼中也濕淋淋地,用盡全身力氣大叫一聲:“宋守……你要敢走以後就別再回來了!我、我不會原諒……”

她咬牙望向他們離開的方向,與其說是決絕的話,倒不如是一種渺茫的盼望,盼著宋守能及時轉頭回來。

銀白的月光下,阿緋依稀看見宋守臨去回眸,他的嘴唇微微地動了動,可惜風太大或者他的聲音又太小,阿緋聽不清。

或許聽不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傅清明一直望著阿緋,見她沒有拔腿要追的企圖才安心,可見她緊緊盯著宋守離開的方向,又有些擔憂。

傅清明問:“你怎麽樣了?”

阿緋大大地喘了幾口氣,隨著宋守的離去,心痛似乎輕了好些,她眨了眨眼,喃喃說道:“我簡直……不敢相信。”

“什麽?”

阿緋手捂著眼睛,腦中空白一片:“現在我相公……是跟著狐貍精跑了嗎?”

傅清明嘆息:“我說了他不是你相公,我才……”

“你才是嗎?!”阿緋身不由己後退一步,雙腳發軟,身子便往地上跌去。

☆、誘,誘拐

傅清明手臂一探,便將她攬入懷中。

阿緋深吸了口氣,聲音亂抖地:“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一年來我都是跟這個叫宋守……還是豬肉夾生的在一起,你是我相公?你當我真的是傻子嗎!”

傅清明啞然:“阿緋……”

“你的騙術低劣連我都騙不了,你讓我太失望了,”阿緋絕望地幾乎想笑,“你該多向豬肉夾生學學!”

傅清明一怔,繼而溫聲喚道:“阿緋……”

阿緋用力將他推開,竭力站穩了便轉過身去,她似乎想走,卻怎麽也邁不動雙腳。

傅清明望著她的背影,看到她的身子有些發抖。

傅清明問:“阿緋,你怎麽樣?”

阿緋擡手,抹去眼角的淚,看著一地落葉:“我只是覺得很痛心。”

“為什麽?”

阿緋竭力把淚咽回去,卻仍舊忍不住有些哽咽,她就哼哼地怪笑,聲音沙啞:“我覺得……在這時我本來應該傷心痛苦的暈倒的,為什麽沒有?”

傅清明眉頭微蹙。

阿緋深吸一口氣,隱隱地覺得心口還是疼,她怔了會兒,便嘆了口氣:“算了,一定是我的身體太好了的緣故,真沒辦法。”

“這倒不是件壞事……”耳畔是他低沈而溫柔的回應,接著,傅清明從身後慢慢地把阿緋抱入懷中。

阿緋呆了呆,皺眉看傅清明:“你幹什麽?”

傅清明在她額上親了下:“假相公走了,真相公帶你回家。”

阿緋怒:“你才是假的!”她用力掙紮,有點兒發瘋似得,傅清明心裏思忖,便放了手。

阿緋兀自在原地跳了幾下,發現他退後了才鎮定下來,她拍拍衣裳,邁步就走。

傅清明問:“你去哪?”

阿緋看看路:“當然是回家,雖然他走了,但我不能就這麽快就改嫁吧,哼。”她橫他一眼,氣沖沖地選了個方向。

傅清明眉頭一蹙,手指在袖中微微一探,身後樹林裏人影閃爍,便不見了蹤跡。

阿緋走在前,傅清明就慢慢地跟在後面,阿緋起初想叫他滾開,可是宋守的忽然離去讓她覺得整個人都呆了,便懶得應付傅清明。

阿緋在竹林中晃著往前走,月光真個如水,竹林裏竹影搖曳,似有霧氣如紗,朦朦朧朧,靜謐而美。

阿緋神思恍惚走了一陣,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嚓嚓響,她緩緩閉上眼,感覺自己在夢游。

心想:“或許我真的在做夢……相公對我那麽好,怎麽會喜歡狐貍精呢……而且是那麽惡心的狐貍精,相公不喜歡那種類型的啊,我一定是在做噩夢,我要回去好好地睡一覺,醒來後就好了,到時候我一定要跟相公說這個夢,然後告訴他不要去接近狐貍精,不然的話我就狠狠掐他。”

阿緋跟宋守鬧騰的時候,經常會掐宋守的手臂,也不知是真疼還是假疼,每次宋守都一臉痛楚地求饒。

這是阿緋對他最大的懲罰了。

阿緋打定了主意,又想:“對了,還得讓他做些好吃的給我才行,夢見狐貍精真是太晦氣了。”

阿緋只顧胡思亂想,沒提防腳下,竹林裏頭地面凹凸不平,她幾度差點被絆倒,多虧了傅清明在身後及時拉住她。

傅清明就像是個極大的影子,不動聲色而沈穩地跟在她的身後。

阿緋一心只想回家,似乎回去後噩夢就會醒,她越走越快,最後竟握著拳頭卯足勁一口氣往外跑,好不容易出了竹林,忽然之間怔住。

竹林離她的家不遠,遠遠地,阿緋看到一片火光沖天,通紅地燃燒著,正是她所住的屋子方向。

阿緋大吃一驚,渾身冰涼,這就算是最可怕的噩夢也不會出現的場景,難道真的發生了?

耳畔傳來嘈雜的聲響,有人叫喊:“救火啊救火啊!”

似乎還有人在叫宋守跟阿緋的名字。

阿緋不顧一切地往那邊跑去,一路上看到很多被驚動了的村民,銅鑼被敲響,村民們聚攏過來,在阿緋的家前面人最多。

有幾個人看阿緋跑回來,紛紛驚道:“太好了,人不在裏頭,不然就完了!”

阿緋望著燃燒的屋子,想哭又叫:“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著火!”

沒有人回答,她跟宋守相依為命賴以生存的三間茅草屋正熊熊燃燒,火光沖天,站在數丈外都察覺滾燙的熱浪撲面而來,有幾個鄰居取了水來試圖把火潑滅,然而卻只是杯水車薪無法奏效。

鄰家的一個胖大嬸看阿緋忽然出現,扯著嗓子叫:“宋守娘子,你怎麽在這裏,你們家為什麽著火了,你家宋守呢?跟你一塊兒出來了嗎?”

阿緋顧不上回答她,像無頭蒼蠅般跑到東邊,又跑到西邊,拎了水桶去打水往上澆,然而她力氣有限,水到不了火頭就跌在地上。

“不要燒了……”阿緋咬著牙掉淚,想再往前沖,身後卻有人拉了她一把。

她往後一退,水桶跌在地上,骨碌碌滾開,一地的水亂流。

覆水難收。

阿緋忽然就覺得心痛,眼淚都要流出來:“怎麽辦……怎麽辦……這樣相公還怎麽回來?”

又叫:“我的東西……我的衣裳,吃的……都在裏面,為什麽會著火!”

圍觀村民震驚而同情,那胖大嬸放低了音量:“宋守娘子,你家宋守呢?……這是誰?”

阿緋含著淚轉頭,望見那繡金線的玄色衣袖,她想推開傅清明的手臂,他的手臂卻如鐵鑄似的,紋絲不動。

大家夥兒看著阿緋,又看傅清明,——他通身華貴非凡,氣質不怒自威,容顏出塵俊美,——他還緊緊地抱著阿緋。

大家夥的雙眼就好像是被點著的房子,火光熊熊。

阿緋看著那燒得更猛烈的房子,掃了一眼目光如炬的村民。

她擡手把垂落額前的一縷頭發抿到耳後,又恢覆了昔日那種要死不活的神情:“放手。”

聲音有幾分冷意,還有點兒不為人知的居高臨下。

傅清明果真緩緩地放開她。

阿緋站穩了,手又在眼睛上揉了會兒,若無其事地把淚擦了去。

她看著眼前燃燒的房子,就好像看著昔日跟宋守那些片段,都在火焰裏被燒灼,升騰,化為灰燼……消失無蹤。

阿緋覺得自己索性也變成一根木頭,跳入火中,同歸於盡。

旁邊的村民們遺憾地看著傅清明松手,尤其是胖大嬸,望著他寬闊的胸膛,簡直恨不得自己去代替了阿緋,正在咽口水,卻聽阿緋冷冷淡淡說道:“宋守跟著狐貍精跑了。”

胖大嬸一驚:“啥?”

阿緋的聲音很獨特,對別人的時候,都毫無感情地一條直線,只有對宋守,才會各種高低起伏,撒賴甜蜜。

此刻她就用一條直線般的聲調說:“宋守他跟著狐貍精跑了。”

完全是很淡地陳述一個事實。

大家夥震驚,紛紛議論起來,胖大嬸卻盯緊傅清明,嬌羞地問:“那、那他是誰?”

阿緋繼續直直地說道:“宋守跟著女狐貍精跑了,他是男狐貍精。”

胖大嬸跟旁邊幾個聚攏過來的村民目瞪口呆。

阿緋昂著下巴:“所以現在我也要跟他跑了,哼。”她說完之後,把頭一揚,轉過身順著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顧清明挑了挑眉,一笑追去,火光中那乍現的笑容傾倒眾生。

兩人身後一堆議論紛紛地村民,望著那一前一後離去的身影,目瞪口呆之餘,各自浮想聯翩。

村民宋守跟他那個呆媳婦的奇遇,一直到數年後,還有人極為懷念地說起……當然,流傳的版本早就跟原版離題萬裏大相徑庭。

譬如其中的一個版本是阿緋其實不是凡人,是犯了錯的仙子被罰下凡間歷劫,卻遇到了宋守,所以宋守才疼她疼得什麽似的。

然而後來阿緋終於歷劫完畢,上天就派了個極為俊美的神君下凡,把阿緋帶走了……故事生動活潑,曲折離奇,感人肺腑。

阿緋在黑夜裏走了很久,漸漸地出了村子。

月光下,還是可以看清楚面前的路的,只是更遠處的景象卻依舊無法看清。

鄉村的夜晚格外地靜謐,出了村子便尤其安靜的令人害怕,只有原野裏依稀傳來種種古怪的聲響,換在平時,阿緋是不敢出來的,但是現在不同了,沒有了宋守的保護,她只能一個人獨行。

阿緋本以為自己就會這樣一直走下去,或許中途大概不知碰到什麽意外,就再無知覺了……可是走著走著,就看到前頭亮了幾點光。

阿緋望著那幽幽浮動的幾點光芒,才有幾分害怕:“這是什麽?難道是鬼火……”

阿緋閑著無事,就跟村子裏一些老公公婆婆一塊兒曬太陽,聽了許多鄉間趣事,傳說夜晚裏會有鬼火四處溜達,經常會把人魘倒。

阿緋站住了腳,向後退,又不甘心,便自己催眠似的嘀咕:“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鬼火又怎麽樣,我死了也一樣會有鬼火!”

然而那光芒終究是極快地飄近了,耳畔傳來的還有馬蹄的聲響。

阿緋本來緊閉雙眼,漸漸就壯大膽子睜開一條縫,發現那些光就停在面前。

最令她意外的是,在她跟前停著一輛很是氣派的馬車,金碧輝煌,兩高頭大馬牽引,前頭還有兩匹馬兒引路,阿緋見到的幾點光,原來是垂在馬車四角邊沿的燈籠光芒。

阿緋張開嘴,不知是什麽情況。

有兩個人從馬車的旁邊跳下來,直直地往阿緋面前走來。

阿緋心頭發緊,本來想裝死的,可是卻無法淡定下來,於是側著身子盯著那兩個人,心中想著是不是要立刻拔腿而逃,表面上卻還色厲內荏地:“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別過來……不然的話我……”

那兩個人繞過她身邊,就在瞬間,阿緋似乎看到這兩個一胖一瘦的人不約而同地瞪了自己一眼。

阿緋意外地轉過身,卻望見身後居然還跟著一個人,——傅清明。

阿緋大驚:“怎麽是你!”

阿緋看到那兩個人就在傅清明的跟前跪了下去,恭敬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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