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想師傅是不會輕易告訴我的，所以我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

我問，師傅，這些天你去哪兒了？

此時他正把他摁在地上，嗯，我是說，我的師傅正把太虛大叔摁在地上……揍著，並且揍的很專註。所以師傅也沒有擡頭，只淡淡說道，我一直在考試啊。

考……試……

師傅終於擡頭，很奇怪的瞅了瞅我，說，你不是知道嗎？門派的畢業考試啊。

哦，原來如此。我連忙作恍然大悟狀。覆習期間是要謝絕騷擾的，考試是要關機的，所以我才一直沒法給師傅傳音。

但是那天沒聽你說起啊！

師傅更是驚訝，本來去找你就是要跟你說這事的，都怪這八卦的混蛋老太虛多嘴，你不是說你都知道了嗎？

望著依舊被師傅摁在地上的太虛大叔，我舔了舔嘴唇。

太虛大叔也笑嘻嘻的望向我，臉上卻莫名其妙的是一副很滿足的模樣。

於是我踢了在地上哼哼的大叔一腳，自顧自飄走了。那個傳說中的七年之約，我想，還是找機會再問太虛大叔的好。

畢竟，八卦，就要八卦的專業。

可惜結果卻讓我跌了眼鏡。

從太虛大叔講述的故事裏，我明白了兩件事情。第一，我的師傅，竟然不是小受！唉，可惜了他自封的風華絕代，可惜了我一直以來被他那帶著戲謔的輕蔑所欺騙；第二，七年之約的另一位主角，竟然是個女人！這樣老土、俗氣的愛情故事，怎麽還能讓我打的起精神面對那已經叫我厭倦的滿山遍野的草精？

就在我打著呵欠聽完太虛大叔的最後一個字後，他卻詭異的笑了。

然後又說，我早就跟他說，立這個七年之約，實在是不明智。七年怎麽沖得了那混蛋小山山的烈火性子？聰明如蘆紗姑娘，又怎麽會不明白這點。可惜，戀愛中的女人，總會變笨。

據說很多很多年以後，某位著名的武俠高人以我的師傅的故事為藍本，寫下了一部流傳千古，騙得無數MM眼淚的小說。唯一讓我滴汗的，卻是高人竟然與太虛大叔的觀點驚人的一致，嫌這七年太短，於是拉成了十六年。

咳，這也是後話。

太虛大叔卻眼神古怪的瞅瞅我，表情那叫一個猥瑣，然後繼續一邊詭異的笑著一邊說，小藤子啊，你的來歷，我也算出八分了，聽我一言，趕緊的練級去吧。

然後他踢了身邊已經呼呼睡著的小麒一腳，這一人一獸，如我第一次看見他們的那般，揚長而去。

我卻清楚的聽到太虛大叔行遠之後，施法幻出的傳音，能幫你的那個人，在木瀆等你。

微微一笑，我又怎麽會不知道。

那人所在的勢力，據說就叫做虎印逍遙堂。

那人所給的任務，據說就叫做逍遙。

而那人，據說就叫做花非花。

就在我奔命於木瀆酒坊村五彩池西陵城之間的日子裏，我也越來越頻繁的在西陵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見到師傅的名字。

《西陵驚現黑衣炸彈 頭領疑似魍魎小山山》；

《小山山戰隊再度血洗西陵集市 百餘商販行人無一幸免》；

《小山山專訪：翎羽包場之屠龍寶典》；

《大荒通緝令：小山山作惡胡為，現發下海捕文書，望各位有能之士前來皇城賴青武處揭下皇榜……》

……

於是我舔了舔嘴唇，憤憤的想，亂世。

師傅不帶徒弟，只顧著自己滿世界打架，不是亂世還是什麽？！

為了讓賭氣分居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的老婆多少還能看到自己的一點消息，就成天滿世界打架，不是亂世還是什麽？！

所以，大家應該都來明白這樣一個道理，癡迷於異性，極容易造成世事的動亂，那麽我們的目標是……嗯，你們都知道了？本來嘛，果然還是同性之間比較容易互相理解，互相體諒，互相支持，互相相濡以沫白頭到老……

咳，好像又跑題了，其實，我是想說，入了虎印逍遙堂以後，我有了新的貪念。

我知道諸看官又想歪了，我承認，雖然我是喜歡禦姐類型，但是花非花大媽和夢中夢大媽未免太老了一點……所以這新的貪念，是夢中夢大媽手裏的那顆仙鶴元魂珠。

當我羞澀的向夢中夢大媽囁嚅著說出這個貪念的時候，我只看到她上下打量著我，發出了不懷好意的嘿嘿的笑聲。

那笑聲只讓人想到一個詞。

於是我飛快的滴汗，轉身，踏雲飄走。

就算這個貪念是千真萬確的很大，也還沒有大到值得我如此犧牲的地步。

我嚴肅的思考著，對自己點了點頭。

看來，還是交給師傅來搞定，比較穩妥。

得出了這個滿意的思考結果，我又對自己點了點頭。

師傅只是瞟了我一眼，眼神裏飽含著無限的同情，說，嘖，我可憐的徒弟，瘋了。

然後任憑我打滾，抱大腿，痛哭流涕，使盡一切威逼的手段，師傅依舊沒有再瞅我一眼。

我的師傅……怎麽會變成這樣一個小氣又沒有愛的人咩……

然而意識到威逼完全是徒勞之後，我只好爬起來，抹了抹臉。

難道非要我這樣一個知書達理溫柔有加的可人兒，屈膝於夢中夢大媽的饑渴之下？

我當然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只可惜在我打別的主意之前，師傅就走了過來，蹲在我的眼前。

說起來，我的師傅，我好像只見過他站著，蹲著，以及不幸被摁倒之後在地上扭捏的躺著。坐這個詞，似乎是不存在於魍魎男的姿勢裏的。

呃，於是我的師傅繼續蹲著，說，仙鶴珠子有什麽好，我帶你去刷個好的。

那便是後來我無盡的廢城之旅的開端。

因為在這之前，不管是刷怪還是打架，師傅從來不帶我，所以，我幾乎就要忘了他是一個魍魎。

尤其在看到師傅對屍兵大大如此狂暴的熱情後，我就在心裏暗想，我的師傅，莫非是一個幻化成了魍魎的太虛。

於是每次師傅帶我去廢城，我都會睜大雙眼，妄圖看到他突然擡手畫出一道太陽溫火符，或者太陰元真符，那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賴著他，讓他給我畫一只小仙鶴。

可惜我沒有看到太陽溫火符，也沒有看到太陰元真符，更沒有看到小仙鶴。我只看到每刷出一只屍兵大大，師傅就會立馬用貪婪的目光盯住屍兵大大肥碩的身軀，然後邊流口水邊揮舞著他的承影張牙舞爪的奔過去。如果大荒政府允許用眼神殺怪，我想，我的師傅一定早就修煉到了境界三。

而且，因為師傅殺的實在是過於勤奮過於投入，我便多出來許多空閑，可以和太虛大叔傳音聊天。

嗯，於是在這段混經驗的日子，咳，我是說，陪師傅一起斬鬼魅除妖靈的日子裏，我打聽到了許多關於傳說中的蘆紗師娘的故事。

譬如，蘆紗師娘，會做很好吃的蛋炒飯；再譬如，蘆紗師娘，是一度聞名西陵服裝市場的殺價高手。

呃，再再譬如的話，蘆紗師娘，在銷聲匿跡之前，曾是魍魎十大頂尖殺手之一。那時候，據說她不叫蘆紗，而叫壚殺。也就是說，找她殺人，需要先在她的酒壚裏買一壇酒。而師傅，當年就是因為在師姐壚殺的酒壚裏連喝三大壇五十年純釀杏花村之後發現自己沒有帶錢，以死相逼逃跑未遂之後只好用美男計提出以身相許暫且緩兵，誰知後來竟然真的成功的把師姐壚殺變成了老婆蘆紗，從而造就了魍魎的新一代傳奇……

那他們又是為什麽分開了呢？我迫不及待的問。

具體原因，誰也不知道。只知道某一天小山山在酒壚裏又痛喝了三大壇五十年純釀杏花村，紅著眼在地板上躺了一夜，那之後，就再沒有人見過蘆紗姑娘……我也是很久以後，才聽小山山斷斷續續的說起，他們那個什麽七年之約……

又是一個無終的姐弟戀，我沈痛的想。

但我沒能沈痛太久，因為師傅已經眉飛色舞的跑過來，攤開手給我看那顆圓滾滾光溜溜的新鮮出爐的屍兵大大的元魂珠。

這人，像是思娘子心切的模樣麽？

不過我是好人，善良，溫柔，知書達理，所以我決定不去碰師傅的痛處。

於是我問他，師娘會做煎餅果子麽？

我發誓我是真心實意的想知道，而不是懷疑師娘的廚藝。因為如果師娘會做，今後我就可以省下許許多多買臭豆腐紅燒肉燒雞烤鴨燒鵝的錢。

我那上一秒還眉飛色舞的師傅卻逐漸僵掉，石化，立在原地，然後面無表情的說，我只吃過她做的蛋炒飯。

那之後，生活看起來還是如同以前一樣，師傅打架，幫我殺BOSS，刷屍兵大大珠子；我也繼續奔命於木瀆酒坊村五彩池西陵城之間。

但是我知道生活實際上已經不一樣了，因為我的師傅，有了心事。

呃，其實應該說，他以前就是有心事的，只不過我現在才知道，所以現在才覺得不一樣了而已。

只是這次，知書達理溫柔有加如我，卻也著實是沒什麽辦法。

何況我還要應付那個猥瑣的太虛大叔，所以師傅的憂傷……嗯，就只好讓他繼續自己一個人憂傷去了。

猥瑣太虛大叔說，不用太擔心你師傅那混蛋的。

我說嗯，我不擔心。

猥瑣太虛大叔又說，因為蘆紗姑娘很快就要回來了。

我說嗯……嗯？不是才過去一年嗎？

猥瑣太虛大叔繼續說，事情的變化總會超出你的想象的。

我說哦，那你又是怎麽知道？

猥瑣太虛大叔邪惡的笑了，因為我的八卦學考的是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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