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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長安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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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辰了?她楞楞看著漆黑的夜色,想著母親在夢中說的話,這門親事萬萬不可。

夢境那樣真實,究竟是自己曾經聽到過?還是父母親在給我托夢?

母親一聽到將軍夫人是位郡主,沒問她的為人,也沒問她的性情,就斷然說萬萬不可,為何?

她撫摩著他摟在腰間的手,在父親眼裏,他那麽好,是啊,他這麽的好。

外面突然響起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一個人端著燈走了進來,借著燈光能看出是葉全的身影,他靜靜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出,沈聲說道:“少將軍出門去了,沒在屋中。”

“郡主下榻在南山客棧,待少將軍回來,請他速去拜見郡主。”一個醇厚的女聲說道。

郡主?喬容心中一驚,哪個郡主?哪來的郡主?

就聽葉全說道:“請女史代問夫人安好。”

夫人?葉全稱她夫人,那麽,是唐棣的母親長安郡主到杭城來了?

她翻個身用力推著他,看他紋絲不動,下手掐在手臂上,他依然未醒,待要再掐,他閉著眼笑道:“別再掐了,疼死了……”

“醒了?”她籲一口氣,“長安郡主來了,住在南山客棧。”

“聽見了。”他懶懶閉著眼睛,“明日再去拜見她老人家。”

“今夜裏不去?”喬容問道。

“不去。”他搖頭,“今夜裏要睡個好覺。”

“那,你睡吧,我回家去了。”她忙忙下床。

他一把拉住了:“不許走,說好陪我的。”

“我有些緊張……”她捂著胸口,“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緊張……”

“緊張什麽?我母親又不是三頭六臂,”他笑看著她,“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明日我帶你見她去。”

“不去。”她忙抽出手,“沒有媒人,沒有下聘,沒有冒然見面的道理。”

“就是說,有媒人,又下了聘,就跟著我去?”他笑看著她。

她急得跺腳,死命抽著手:“先讓我回家去。”

“我送你。”他跳下床,牽著她手轉出紗屏到了門外,葉全正候在廊下。

她想要抽出手,他緊緊攥著不讓,停下腳步睨向葉全。

“少將軍。”葉全叫了一聲。

“知道了,南山客棧。”他擺擺手,“明日一早就去。”

說著話拉著她手徑直向外。

時候已經不早,路上少見行人,二人走得很慢,他緊握一下她手,軟著聲音說道:“別緊張,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嗯了一聲,他接著說道:“估計是陸晴萱回京告狀,我母親一氣之下來了杭城,她出生貴胄,門第觀念深重,對你會有偏見,不過她的性情簡單耿直,沒有那麽多的城府與算計,只要多見你幾次,知道你有多好,定會喜歡你,她愛憎分明,一旦喜歡一個人,你怎麽樣,她都喜歡。”

“你這樣一說,我更緊張了。”喬容靠他更近,窩在他掌心的手滲出細汗。

“她若是一味固執呢,我早已想好跟她談判的籌碼。”他掀唇笑道,“和陸晴萱成親能做到的,跟你成親一樣可以做到,她不就滿意了?”

“怎麽做到呢?”她問道,“陸晴萱身後有大學士府,大學士府和將軍府一文一武互為支撐,可我什麽都沒有。”

“你不用管,這回也不必見面,我明日就送她離開杭城。”他停下腳步笑看著她,“先來個拖字訣。”

“拖字訣好。”她重重點頭讚同,“等我報了仇,才可全力對付其他。”

說到對付,她吐了吐舌頭:“我不是要對付將軍夫人,我是說,其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用不著解釋。”他揉揉她頭發。

“你真的很好。”她看著他,想起自己的夢境,情不自禁擡手環住他肩,踮起腳尖吻上他唇。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看一眼四周,抱起她一轉身,後背向外,將她密密擋在懷中。

她緩慢輕柔得吻他,她的唇舌香軟濕滑,她的氣息若盛放的梔子花,馥郁香甜,纏綿幽遠,他沈醉其中,石化般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她驚覺身處室外,生怕她會突然停下。

他的縱容仿佛鼓勵,她醺然而醉,漸至忘我,只憑著本能與他糾纏不休。

梆梆梆的更鼓聲由遠而近,隨即有更夫沙啞的喊聲響在耳畔:亥時二更,關門關窗,防偷防盜了……

她悚然而驚,一把推開他,茫然看著空寂的街巷,然後啊得一聲低叫,捂了臉跺腳道:“二更了,都二更了,得趕緊回去了……”

說著話拔腳就往前跑,唐棣忙一把拖住了,拿出帕子拭著她濕潤欲滴的紅唇,又為她理一理散亂的頭發,兩手捧著她臉仔細端詳著,突然低下頭,唇重重印上她的額頭、眉心、鼻端、唇瓣,啞聲說道:“小丫頭,你是爺的了,只能是爺的。”

她嗯了一聲,小聲道:“還能是誰的呢?”

他一把摟她在懷中滿足得嘆息:“小丫頭,跟我回去吧,別回繡坊了。”

聽到繡坊二字,她再次驚醒,又一把推開他,急急說道:“再不回去,他們三個的目光就會像錐一般,將我刺得全身上下都是窟窿。”

他滿不在乎道:“怕什麽,有我呢,那三個不敢把你怎麽樣。”

“趕緊走吧。”她拽著他手一溜小跑,穿過斜街拐進自家院門前。

唐棣叩響院門的門環,門一開,巧珍楞住了:“姑娘怎麽這時候回來了?”

“她去我那兒坐了會兒,閑談間忘了時辰。”唐棣陪笑說道。

喬容詫異看著他,他竟有給人陪笑臉的時候,倒真是稀罕。

“姑娘快回屋吧。”巧珍一側身,朝著院中喊道,“繡珠,出來侍奉姑娘,寶來,唐公子來了。”

繡珠答應著出來扶著喬容進屋,她回頭看向唐棣,他朝她擺擺手:“早些歇息。”

她嗯了一聲,寶來風一般跑了出來,隔在她與他中間,一本正經說道:“之遠,我有幾句要緊的話跟你說。”

“好啊,那邊的酒館還開著,我們喝酒去,邊喝邊說。”唐棣笑著,他的目光越過寶來看著喬容,又朝她擺了擺手。

寶來扭臉問巧珍,“巧珍姐姐的意思呢?”

“行啊,那就去酒館,邊喝邊說。”巧珍說道。

喬容有些奇怪:“巧珍也去嗎?怎麽了這是?”

繡珠笑道,“寶來與巧珍神神秘秘的,早就商量好了,不知道要跟唐公子說些什麽。”

喬容哦了一聲,踮起腳尖看向唐棣,他沖她笑笑:“趕緊回屋去,明日還得早起。”

“你明日小心些。”她忍不住出聲叮囑。

“知道了,放心吧。”他笑著抿了唇,很受用的樣子。

繡珠腳下加快,扶著她回了屋中,張羅著為她打水沐浴。

她在燈下一眼瞧見繡珠腫脹的臉,忙拉住她關切問道:“臉怎麽了?”

“早起下臺階的時候絆了一跤,摔個嘴啃泥。”繡珠咧一咧高起的嘴唇。

“疼不疼?”她蹙眉端詳著,心疼著埋怨,“怎麽那麽不小心?”

說著話打開床頭的小木箱,拿出小公子給的那瓶子藥膏,洗幹凈手仔細為繡珠塗抹在傷處,輕輕吹著說道:“這藥膏是孫府的小公子給我的,散血化瘀很快,明日早起再抹一次就好了。”

“涼涼的,很舒服。”繡珠閉著眼說道。

睡下的時候心想,也不知寶來和巧珍與他說些什麽,這時候也不見回來。

又想到他明日一早還要去南山客棧,應該囑咐寶來,讓他少喝些酒。

她倒沒怎麽在意長安郡主,他說有法子應付,那就是有法子,他說拖字訣,那就先拖著,想都不要去想。

剛剛只顧著廝纏,竟忘了問他大馬弄的事,她紅著臉拽過被子蒙了頭,想到自己在街巷中的大膽,羞臊良久方睡了過去。

繡珠的屋中依然亮著燈,她在地上不停轉圈,她想著姑娘剛剛回頭看向唐公子,遲遲不肯移步回屋,唐公子一直沖著姑娘笑,重覆說著叮囑的話,他們是那樣的戀戀不舍。

她咬唇看向姑娘的臥房,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是不是應該告訴姑娘,讓姑娘自己拿主意?

猶疑間院門一響,她沖了出去,寶來與巧珍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他們走得很慢,寶來面無表情,僵硬邁著腳步回了屋中,大力關上了房門。

巧珍臉色灰敗,瞧見她身子晃了一下,她忙過去一把扶住了。

扶著她進屋坐下,忙忙問道:“怎麽樣了?說了沒有?”

巧珍沒說話,拿過水壺倒一盞水仰脖子喝下,抖著唇說道:“我後悔了,後悔了……”

繡珠啊了一聲,巧珍低了頭,哭著說道:“進了小酒館坐下,寶來幾次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心下一橫,一五一十將老爺的遺言告訴了唐公子,他楞住了,泥塑木雕一般坐著,他呆呆看著寶來,他的臉色蒼白,雙唇緊抿成一條線,他的目光好像碎了似的,寶來含著淚叫了聲之遠,唐公子點點頭,他站了起來,他說我知道了,我這就走,他走得很慢,他一直在發抖,他跨出門檻的時候,我聽到了眼淚掉在地上的聲音,啪嗒、啪嗒、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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