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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大馬弄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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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喬容告假回家。

繡珠剛服侍她洗漱過換了衣裳,唐棣來了。

“有三個消息告訴你。”他坐下說道。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喬容好奇看著他。

“是好是壞,但看你如何去想。”他接過繡珠奉上的茶,喝兩口道,“頭一個,崔知府罷職回籍。”

“他罷職回籍,是不是意味著朝廷不會追查下去?”喬容有些失望。

看唐棣點頭,她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仔細一想呢,他斷送了官途,就當是喜事吧。”

“這個算喜事的話,那剩下的更是喜事了。”唐棣看著她笑。

“快說快說。”她欣喜催促。

“喬松視崔知府為仇人,他說如今崔知府倒了,自己也該回延溪去了。”

“那可太好了,素華嫂子應該收到我的書信了,正在家中翹首以盼呢。”喬容笑了起來,“挑個黃道吉日,我們為松哥餞行。”

唐棣聽她說我們,挑唇笑道: “第三個,找著了金二太太乘坐過的馬車,車夫說金二太太在天竺寺山門外上車,到米市巷下車……”

喬容心中一急,打斷他問道:“怎麽不是大馬弄,而是米市巷?”

“米市巷緊挨著大馬弄,也許是金二太太為了掩人耳目,特地在米市巷下了馬車,步行到了大馬弄,拿到的包袱。”唐棣猜測道。

“九月初一孫太太不在杭城,難道我娘是從阿苗娘的手裏拿到的包袱?”喬容忖度著,“總覺得有些不對,我娘不可能如此信任阿苗娘。”

“我派人去大馬弄打聽過了,阿苗和她娘是五月初七搬進去的。”

“可我娘五月初六就將包袱托付了出去,是不是她交給孫太太後,孫太太又交給了阿苗娘?”

“依孫太太的性情,不大可能再次轉手,多一個人知道秘密,就多一分危險。”

“可是……”喬容跺腳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別著急。”唐棣忙安撫道,“今夜裏帶你過去瞧瞧。”

一起晚飯後,喬容說要去看望喬松,繡珠忙說去吧,寶來點點頭,嗯了一聲,喬容看向巧珍,巧珍沒說話。

二人出了院門,巧珍追了上來,緊繃著臉對唐棣說道:“唐公子,你可得好好得把我們姑娘給送回來。”

“巧珍姐姐放心,我在她在,我不在她還在。”唐棣調皮說道。

巧珍被一聲姐姐叫得紅了臉,轉身欲要回去,又扭頭叮囑道:“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我以西安將軍府的名譽起誓,絕不會忘。”唐棣鄭重說道。

巧珍點點頭,飛一般回去了。

“瞧你,巧珍不過叮囑一句,你就賭咒發誓的。”喬容嗔怪道。

“巧珍這是答應了我們兩個的事,我自然要鄭重。”唐棣喜滋滋摟住她肩。

喬容靠著他抿了唇笑:“你怎麽胡亂叫巧珍姐姐呢?瞧瞧把她給嚇得。”

“她那護犢子的模樣,多像個大姨姐。”唐棣笑道。

喬容白他一眼:“誰是你大姨姐了,又瞎說。”

“我胡亂叫人,該罰,罰我給你唱歌吧。”他揚唇一笑,摟著她邊走邊唱:

美麗的姑娘在嶺國,

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駿馬,

她後退一步價值百頭肥羊

冬天她比太陽暖,

夏天她比月亮涼

遍身芳香賽花朵。

蜜蜂成群繞身旁,

人間美女雖無數,

只有她才配大王……

他的聲音低而醇厚,歌曲的曲調悠揚緩慢,喬容的腳步慢下來,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思緒隨著他的歌聲飄得很遠很遠。

他唱完最後一句,又改口道:“人間美女雖無數,只有她才配上我。”

喬容就笑,笑著問他:“這是什麽歌?”

“我在西安的時候,在街頭偶遇一位流浪藝人唱這首歌,我就問他歌名是什麽,他說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大王,這位美麗的姑娘是大王的妻子,可惜他只會唱幾段,整個故事也知之甚少。”唐棣笑道,“不知為什麽,我一直記著,甚至想去追尋整個故事的全貌。”

“勾得我也好奇。”喬容笑著跟他說起山鬼與郁王的故事,唐棣搖頭,“若是現在的喬松,只怕不會為妻子另外編造結局。”

不覺到了葉全家,喬容徑直進了西廂房,喬松正坐在窗下看書,恍惚間,他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大哥哥。

她壓抑住心頭翻騰的情緒,叫了一聲松哥。

喬松手一顫,忙扔下書捂了臉,另一手摸索著取過帽子戴上,方起身回頭,沖她點點頭,比手道:“四妹妹請坐。”

喬容坐下來笑道:“聽唐棣說,松哥打算回延溪去了。”

“明日一早就走。”他給她斟了茶,隔著青紗探究看著她,“這幾日去過繡坊幾次,總也不見你,你在忙些什麽?”

“我呀,不是給各家太太姑娘們送繡品,就是去瞧瞧三位姐姐,或者去天竺寺上香,聽住持師太講一講佛法,以求心中安寧。”喬容笑道。

“你跟我回延溪去吧。”喬松懇切說道,“雖然我不能讓你像以前一樣富貴,可我會竭盡全力照顧你,不讓你像現在一樣奔波忙碌。”

“忙碌一些很好啊,若是閑著,只怕我會發瘋。”喬容咬一下唇,“我是杭城人,生於斯長於斯,我更願意呆在這裏。”

看喬松澀然不語,忙說道,“等素華嫂子生下我的大胖侄子,我一定要回去的。”

喬松更加澀然,喬容笑著問起山鬼的故事,喬松沈默。

“素華嫂子知道的結局是松哥編出來的吧?”喬容笑問。

“郁王鏟除敵人後登上王位,他沒有去接山鬼,因為他沒有想好山鬼的身份,一年多後山鬼耐不住思念,月圓之夜偷偷溜進宮去看他,嚇壞了美麗的王後和剛出生的王子,郁王惱怒不已,派巫師進山施巫術,將她灰飛煙滅。”喬松緩聲說道。

“不可能,郁王就算不再愛她,也不至於趕盡殺絕。”喬容聽得白了臉。

“他沒去找她,就是想放過她,可她找了來,他便容不下她了。”喬松話外有話道,“人的地位變了,感情自然會變,連自己都擋不住,她不該讓他回宮,若是一直自由自在呆在山間,他就永遠是喜歡她的那個郁王。”

喬容沒有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自顧哀嘆一番,兄妹二人又敘一會兒話,說好明日一早去碼頭送行,出來時唐棣已牽著馬在院門外等候。

她遲疑著走到他身旁,左右瞧了瞧,忸怩說道:“要不,還是坐馬車。”

“太慢。”他不由分說,兩手掐在她腰間往上一舉,將她放在在馬背上,縱身上去坐穩了,一手圈在她腰間,一手抖一下韁繩,馬兒揚起四蹄飛奔而出。

“太快了。”她驚呼道。

“有我呢,怕什麽。”他摟緊她腰,催馬更快。

馬蹄聲碎,疾風過耳,仿佛飛起來一般,眨眼間大馬弄已在眼前。

他抱她下馬,在巷口一棵樹上拴好馬韁,牽著她手往裏。

走不多時,在一戶人家院門外停住腳步,上臺階輕輕一推,院門緊閉,他說聲等著,彎腰從靴筒裏抽出一把匕首,插入門縫輕輕一撥門閂,吱呀一聲,門開了。

他閃身而進,從門縫裏伸出手,將呆楞的喬容拉了進去。

“成做賊的了。”喬容小聲說道。

他搖搖頭,示意她別做聲,拉著她手穿過前院,後院內西廂房亮著燈,唐棣過去捅一下窗戶紙,眼睛貼在窟窿上往裏看了一眼,側身拉過喬容。

喬容往裏一瞧,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子在燈下納鞋底,錐針插進去拔/出/來,然後響起麻繩穿過鞋底的聲音,嗤拉嗤拉,然後又是一針。

她的動作熟練準確,喬容不由想起自己給唐棣做鞋時,數次錐在手上,紮心得疼。

她疑惑看向唐棣,唐棣指一指屋中,意思是問她要不要進去看看。

看她點頭,過去推一下屋門,門沒有關著,吱呀一聲開了。

老婆子手中針線沒停,帶著些不耐煩道:“都這時候了,怎麽回來了?”

說著話似乎覺得不對,聲音大了些:“院門關著,你怎麽進來的?”

沒有人應聲,她擱下鞋底,站起身摸索著走了過來,自言自語道:“起風了?”

唐棣默然觀察著她,喬容一閃身,到桌旁看她納的鞋底,輕聲說道:“針腳均勻細密,好一手針線活。”

老婆子楞了楞,扭頭朝著她的方向厲聲說道:“你是誰?怎麽深夜裏闖進別人家中?”

“聽說這兒藏著寶貝,特地來瞧瞧。”唐棣笑道。

“你又是誰?”老婆子又轉過頭來。

唐棣手中匕首一轉,刀尖向外沖她緩步走了過來,隔著面紗冷笑道:“把寶貝交出來。”

“沒有什麽寶貝。”老婆子鎮定站著,似乎真的看不見,“你們找錯地方了。”

“你的女兒阿苗對人說,這院子裏藏著寶貝,你們就是看守寶貝的。”喬容輕笑道。

“她是個蠢貨,打小就喜歡吹牛。”老婆子撇嘴道,“這不是我們的院子,我們是給人看房子的。”

唐棣刀尖往前推了推,冷聲道:“快說,寶貝在哪兒?不說的話,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說著話刀尖猛然向前,喬容一驚,那老婆子已經閃身躲開。

“果真是裝瞎。”唐棣笑著看向喬容。

“裝瞎才有人可憐我,才能帶著女兒活下去,裝瞎招你們了還是惹你們了,你們這一對雌雄大盜也真夠笨的,杭城裏那麽多大戶人家,你們不去偷,怎麽搶到我家裏來了?好好好,你們隨便去搜隨便去拿,別說是什麽寶貝,能賣銀子的東西都沒有。”老婆子氣咻咻跳腳道。

“我們初來乍到,不知道誰家是大戶人家。”唐棣笑笑。

“思鑫坊有個孫府,是一家暴發戶,去她家偷好了。”老婆子咬牙切齒。

喬容疑惑皺了眉頭,唐棣問道:“那麽多人家,怎麽偏偏說他家?你跟他們家有過節?”唐棣問道。

“他家欺負我女兒,讓我女兒做兩個多月燒火丫頭,好不容易到了太太房裏,又逼著我女兒到常州陪嫁。”老婆子呸了一聲。

唐棣默然思量著,喬容已疾步走到老婆子面前。

拿出兩個大銀錠在她面前一晃,老婆子眼中迸出金光,伸出手道:“你們要買我女兒?她能值這麽多?”

“我們不要你女兒,我們要你幾句話。”唐棣說道。

“有什麽話,你盡管問。”老婆子緊盯著那銀錠,生怕跑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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