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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虎媽無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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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特爾明明全球粉絲近三千萬, 作品被奉為經典。

可他在律風眼裏,永遠呆呆傻傻像個弟弟。

因為,他永遠無法停止自己的弟弟行為。

跟現在一樣,持續在微信上表演嗶嗶機附體, 跟律風訴說他的委屈。

“我之前說想回中國, 都是經過充分計劃、造了縝密方案的!”

“但是, 我媽說我一天到晚不務正業, 做的編曲稀爛只能騙騙小姑娘,根本不準我來……”

“為什麽啊!我跟我媽真的有代溝!我天天網上溜達,了解的東西比她還多,她為什麽還嫌棄我不懂中國!還不準我回來!”

“大神,我真的超級努力了!”

努力的佐特爾用感嘆號把律風淹沒。

可律風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努力, 只能感受到眼睛好吵, 滿是佐特爾打滾兒的表情包。

不得不說,這要是他親弟弟, 他也不敢放回國。

絕不是嫌佐特爾幼稚得丟人現眼,是怕佐特爾沒有經歷過中國社會毒打, 回來人生地不熟又好騙, 被人弄去擼小貸了。

律風看他的描述,立刻能夠想象出嚴格的母親如何嫌棄自己的兒子。

更嫌棄自己的兒子,給祖國母親抹黑。

想來中國而不能來的佐特爾,有點慘, 又有點小可愛。

他嚶嚶嚶控訴媽媽老年人,和他代溝深。

律風卻只能感受到嚴格的母親, 如何用慈祥的目光凝視自己的傻兒子。

“你媽媽是擔心你。”律風斟詞酌句,“她覺得你不懂中國,也許是因為她屬於《歌唱祖國》的年代。”

那個年代的父母們, 面對佐特爾這樣的新銳殺馬特,確實很看不上。

然而,律風一提,佐特爾又開始嚶嚶嚶了。

“本來我也是這麽以為的,所以特地編了一組愛國組曲,重寫了經典……”

他發來一個痛苦的表情包,哭得像只委屈的狗子。

“結果,她點評說——只有這點兒改編水平,還是不要回國丟人現眼了!”

從那以後,“丟人現眼”四個字成為了佐特爾的心病。

他走遍澳大利亞,在大海沙漠反覆橫跳,就是為了仔細研究什麽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什麽又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佐特爾閱遍名詩名詞,用心體會中國意境,就是為了不輸給中國齡區區五十歲的老媽!

然後,回中國!

孩子在微信上哭得嗷嗷的,好像真是一個有家不能回的可憐娃。

律風笑得拍床!

好慘啊,真的好慘啊。

他終於見到了傳聞之中的虎媽,是怎麽把一個自由散漫、隨心所欲的行為藝術家,逼成努力學習好兒童的。

佐特爾在哭訴自己為了這場中國式音樂會多麽多麽不容易。

律風卻狼心狗肺感到快樂。

“在我看來,這正是說明你媽媽比你了解中國。”

他耐心地輸入文字,升起一陣感慨,“你為了準備這場音樂會遭遇的磨礪,在我看來更像是一種成長。既然現在你可以來中國了,是不是說明你已經打動了她?”

佐特爾見了消息,忽然從哭唧唧變成了興高采烈。

“當然!我媽都聽哭了!她說要邀請她的朋友們,一起欣賞我的音樂會!”

剛才的埋怨、委屈,都成為了快樂的感嘆號。

弄得律風也格外好奇——

到底是一種怎麽樣的中國風,能夠聽哭固執嚴苛的母親?

律風對音樂的感知,僅限於能夠分辨出“好聽”和“不好聽”的路人級別。

他將地址發給了佐特爾,承諾一定會到場。

然後戳開殷以喬的窗口,問道:“師兄,你想不想聽音樂會?”

殷以喬回國以後,一直過著忙碌枯燥的生活。

當然,枯燥是律風認為的。

因為在英國的時候,無論工作多麽繁忙,殷以喬都會抽出時間,約律風一起去參加畫展、聽音樂會、觀看電影。

他們幾乎見識了當代英國的所有名家,觀看了中國境外上映的全部電影。

過著充實又悠閑的生活。

而在國內,律風連殷以喬每天吃的什麽、幾點睡覺都不太清楚。

更沒空去關心自己師兄的精神生活了。

可惜,借花獻佛並不容易。

殷以喬收到消息,第一反應居然是——

“你們單位發音樂會的票了?”

律風:……

中國特色,搞得律風十分汗顏。

為什麽不能是他想約師兄去聽音樂會,而是“單位發了票”這麽不浪漫的理由呢?

“不是,是我認識的小朋友,他玩音樂的,要來中國辦一場音樂會,所以我想約你一起去。”

律風如實告知,殷以喬哪裏有不肯的。

“好啊,我有空。”

佐特爾的請柬,不到三天就寄到了立安港酒店。

律風驚詫於他的效率,卻發現這份請柬,來自國內。

“看來是音樂會的承辦單位,直接寄過來的。”

律風將它拆開,取出裏面的東西。

那是一份仿古設計、渾身暗紅的請柬,以信封的方式,包裹著裏面的內容,正面紅框,用毛筆字恣意灑脫寫下了“逍遙游”三字。

濃郁的古代風情,使律風心中困惑。

中國式音樂會,難道是中國傳統音樂會的意思?

他隨手拆掉裝飾古樸的信封,抽出了請柬。

上面清楚寫著:感謝歸去來兮先生及同伴,蒞臨中國音樂廳,共賞《逍遙游》。

落款竟然是兩個名字。

“李佐……佐特爾.弗雷斯?”

殷以喬對這兩個名字略有印象,他拿過請柬,挑眉道:“這不是李晴素女士家的三公子嗎?”

“李晴素?”律風對另一個名字有印象。

李晴素作為海外著名愛國音樂家,作曲編曲的作品連律風這個音樂盲人都聽過。

但他詫異的是……

“佐特爾是李老師的兒子?”

“嗯。”殷以喬肯定道,“c.e設計建造過弗雷斯音樂廳,我見過李女士的千金和公子,聽他們聊過李佐。”

一個離經叛道不務正業的三弟,在李婉和李頌眼裏,是一個令人超級頭痛的網紅。

像他們這樣的音樂家庭,作品應該出現在莊嚴肅穆的音樂廳裏,而不是廉價吵鬧的網絡上。

可李佐偏偏摯愛網絡,跟傳說中的家裏蹲宅男一般,熱衷搗鼓流行音樂,讓李晴素格外失望卻又無可奈何。

殷以喬說:“原來他們說的,浪費天賦,去搞流行音樂創作的李佐,就是佐特爾。雖然弗雷斯這個姓氏常見,但是英文名姓氏是弗雷斯,中文名姓氏是李的音樂網紅,也就只有李晴素女士家叛逆的三公子了。”

律風忽然懂了。

難怪李老師會點評佐特爾改編經典愛國曲目是丟人現眼。

因為李晴素的作品,帶有濃烈的中式國際主義特色,溫婉明麗,又動人綿長。

創作出來的曲調,配上深情的歌詞,能夠登上中國重大盛會,傳唱於中國土地的每一個角落。

《我的聲音》歌唱著中國萬千奔騰河流匯聚於海的激昂。

《每一天》描繪著祖國大地紅旗迎風飄揚,民眾安居樂業的景象。

《海岸的白鴿》講述著年年歲歲花相似、人不同,時代快速進步發展的故事。

她不是聽著《歌唱祖國》的那一輩人,而是親自撰寫《歌唱祖國》的那一類人!

如她一樣的老一派愛國人士,對自家走上“歧途”的孩子,必定透著恨鐵不成鋼。

律風對佐特爾報以加倍同情。

並對音樂會期待更勝。

他道:“師兄,佐特爾跟我說,李老師聽他的音樂編曲聽哭了,才放他來中國的。”

果然,殷以喬的詫異不比律風少。

“我怎麽覺得,這位小朋友是在自吹自擂呢?”

佐特爾是不是自吹自擂,律風不清楚。

但他本能覺得,能夠獲得李晴素認可的《逍遙游》應當格外不同。

律風收到請柬一周後,佐特爾的《逍遙游》終於開始了宣傳。

這位特殊的網紅音樂家,將會在中國三十座城市,進行巡回演出。

消息一出,網絡轟動。

佐特爾三千萬粉絲,國內獨占九百萬,人山人海的力量,可不是浪得虛名。

曾經只能在網上當他死忠的聽眾們,瞬間像點燃的煙花,炸得心花怒放!

“我的男神終於要開演唱會啦啦啦啦!”

“……冷靜一下,不要像個腦殘粉似的沒文化,那叫音樂會。”

“佐特爾鋼琴小提琴都那麽好,音樂會上會不會全都演奏一遍,來一次個人獨奏?!”

“雖然獨奏很美好,但我還是想聽帶樂團的專業音樂會……”

“不知道這次會挑選什麽曲子。好想在《逍遙游》裏聽到《春分》《暮秋》和《深海》啊!”

網絡討論沸沸揚揚。

更多人做好準備,要去搶自家臨近城市的音樂會票。

律風搜了搜佐特爾近幾年的新作,舒緩的音樂流淌在耳邊,早就沒有了曾經的浮躁與纖塵,幹凈通透得令他心境平和。

或許是《逍遙游》的名字,充滿了隱士避世的愜意。

又或許是李晴素這樣的音樂家,設下困難,磨礪出了嶄新的佐特爾。

他總覺得,這將是一場絕佳的聽覺盛宴。

律風打定主意。

如果殷以喬也覺得好聽,他就去邀請老師聽佐特爾下一場《逍遙游》。

讓老師和他們一起,去聽聽年輕人的逍遙。

首場音樂會當天,律風難得翻找出自己的正經西裝,手機的消息沒有停過。

從昨天開始,佐特爾便挑著彩排間隙,認真提醒律風地址和座位,甚至三番五次不死心地提出,自己親自上門來接律風去現場。

然而,律風拒絕了。

他能感覺到佐特爾的緊張。

音樂會這種極度考驗演奏者臨場發揮的表演,他還是不去人為地增加佐特爾的負擔了。

於是,善解人意的律風帶著殷以喬入席。

音樂廳最佳的傾聽席位,留出了眾多空座,律風與殷以喬的位置,則在最佳的正中。

“佐特爾確實很重視你這位大朋友。”

殷以喬環顧了音樂廳內部構造,有著建築師的職業病,“我們這一排,應該是音樂混響、視覺效果最好的地方。”

臨近舞臺,又正好居於中心。

既不影響觀看,也不影響傾聽音樂的聲音。

如果是留給主辦方重視的客人,這裏絕對是貴賓中的貴賓。

音樂廳逐漸走進賓客,年輕人的身影居多。

畢竟是大網紅佐特爾,粉絲都是二十來歲熱衷於網絡的新潮青年,連莊重的廳堂都時不時響起不莊重的嬉笑。

透著青春、活力的會場,將會上演一出萬眾期待的逍遙游。

律風無比好奇,臺上擺放了鋼琴和眾多樂器,不知道佐特爾會出現在哪一個樂器面前。

又或者,他是這一場音樂會的指揮,帶領整個樂團,奏響逍遙游的聲音。

忽然,身邊的殷以喬站起來,詫異喊道:“爺爺?”

律風下意識跟著站起來,表情像極了逃課聽音樂會被老師抓包的學生!

殷知禮穿著西裝,衣著正式地走過來,見到他們笑出聲。

“哎呀,你們居然悄悄來聽音樂,不帶我。”

話裏的調侃,遠勝過指責抱怨,律風特別不好意思。

可他還沒能解釋,殷以喬便笑道:“您不也是悄悄來,沒帶我們?”

殷知禮不同意他的話,笑得十分得意,“我才不是悄悄來,我是受邀來的。”

老人家稍稍讓開一些,露出了身邊穿著長裙、容貌清麗的女士。

她四五十的年齡,卻有著音樂家獨特高雅的氣質。

律風立刻認出來,她正是佐特爾那位虎媽,李晴素。

殷知禮悠然做著介紹,“這位是今天《逍遙游》演奏者的母親,李晴素女士。這位你認識,我孫子殷以喬。這是我的學生,律風。”

介紹起律風的時候,殷知禮的語氣顯然更加高興。

殷知禮習慣了爺爺的偏心,禮貌地回握了李晴素的手。

然而,這位女士視線匆匆客套的掠過他,長久停留在了律風身上。

她眼神裏流轉著激動的光,臉上浮現出意外的驚喜。

“原來,李佐始終不肯說的貴客,竟然是南海隧道跨海大橋的設計者!”

李晴素作為知名音樂家,用這樣的語氣感慨,近乎讚美。

聽起來好像是佐特爾知道律風設計了跨海大橋,才請他來似的。

然而,律風認真地糾正道:“佐特爾應該不知道我設計了跨海大橋……我和他是網友,結交過程也很單純,他還不知道我叫什麽名字。”

單純的互相欣賞、單純的暢聊人生。

時至今日,佐特爾也只知道自己邀請了歸去來兮,等著音樂會結束之後互通姓名,面對面地聊一聊《逍遙游》的聲音。

李晴素懂得人情世故,一聽就知道律風誤會了。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她修長的手指歉意地壓在心頭,甚至無措的求助殷知禮,“因為剛才我正在和殷老先生聊到南海隧道,聊起你做的視頻。”

殷知禮點點頭,“確實如此。我正想著,找你去跟翁總工說一說這件事。”

“什麽事?”律風困惑問道。

李晴素說:“我們樂團想在南海隧道上做一場直播音樂會。”

她表情坦誠,並不介意將自己異想天開的念頭告訴律風。

“我想用音樂人的方式,向全世界傳遞南海隧道擁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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