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隨著極其輕微的爆裂聲,一只攤開的手掌上依次浮現出晶瑩的冰塊、小朵火焰、某種完全透明的液體球。它們體積都不大，懸浮在手心上方，慢慢轉著圈。

夏洛克看得目不轉睛。透明液體散發著一種幾乎無法想象的寒氣,他動了動嘴唇：“液氮？”

又是“啪”地一聲，那液體消失了。衛陽收回手，點了點頭。“空氣的大部分都是氮氣,當然最容易。”

夏洛克原本半彎著腰觀察這些變化，這時站直了。“你這是說，只要你能弄明白某個原理，只要能量足夠,幻影就能讓它們成為現實？”

“的確是這個意思。”衛陽繼續點頭。“這比我想象的厲害多了。”他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在冰霜巨人那裏時，他還沒來得及考慮洛基以外的事情；但是現在興奮過去，回想起來，他卻有點擔心了。

“你似乎不太高興？”夏洛克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絲猶豫。

“不，不完全。”衛陽抿緊嘴，牙齒輕微咬著下嘴唇，“但這件事並不是件完全的好事。它太……怎麽說呢？擁有力量同時意味著會帶來危險，對吧？”就比如說宇宙魔方，它本身只是個能量源，就已經差點引發世界大戰，兩次。

“在其他世界，你也擁有力量，雖然形式不同。”夏洛克強調。

“但它們其實並不真正屬於我。”衛陽有點兒煩躁，“而且它們也都沒有現在這麽……”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麽不可阻擋。”

的確，無論是魔法、武功、還是念力，都沒法和第十維相比。而現在，衛陽掌握的知識其實已經能夠毀滅世界(只要能量足夠)，更不用說這還只是個開頭。知識會轉化成力量，而這種力量的發展幾乎是不可控的——

人類所知道、所了解的世界，永遠只會越來越多。

夏洛克註視著衛陽，語氣平靜。“你擔心你無法控制這樣的力量？或者你會在這種強大的誘惑下變成另一個人？”他反問，“還是擔心會有人註意到這件事，然後試圖據為己有？”

“所有，夏洛克，所有。”衛陽用雙手按著太陽穴，還在搖頭。“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掌握這種能力都很危險。以我作為例子，如果我知道得越多、能做到的越多，等出錯的那天，你們就會有大麻煩了。”

“你把你自己當成了危險假定，”夏洛克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點，“而事情根本還沒有發生，甚至連個苗頭也沒有！”

“我在說萬一，夏洛克。”衛陽從手指縫之間的空隙看他，“你應該知道什麽叫不定時炸彈。”

“但你不是炸彈。”夏洛克一把抓住了衛陽的手，把它從眼睛上拉了下來。“就算是，也就是個啞炮。”

衛陽無可奈何地看著他。這時候就不能不毒舌嗎？“好吧，我說不過你，但是……”

“沒有但是！”夏洛克徹底發揮了他只挑著自己想聽的話聽的本色。“這些問題都只是你想太多了，就是這樣！”

“一個人和一群人，你我都知道該選誰。”衛陽堅持說完了他要說的話。

黑色眼睛和灰色眼睛的視線在空中相遇，夏洛克抿緊嘴不說話。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衛陽突然問。

“不能。”夏洛克眼也不眨地拒絕了。

衛陽又好氣又好笑。“我甚至還沒說是什麽呢！”

夏洛克瞪他，用沈默表示反對。

“好吧，”衛陽做放棄狀，“但我知道你已經知道了——因為你是夏洛克，對吧？”

“這次你犯規！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聽到這句話。”夏洛克低聲抱怨，然後走近兩步，用力把衛陽腦袋按在自己胸前。衛陽沒反對，安靜地張開雙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們誰都沒有把話說出口，但他們誰都非常明白。夏洛克必須得承認，衛陽的擔心他也想到過，因為那是最壞的一種可能。衛陽的意思就是，如果他有一天迷失在力量的誘惑中，那夏洛克就該為了其他大多數人的安全在事情變得更糟之前殺了他——

因為真有那一天的話，夏洛克就是衛陽唯一的弱點，或者說，他們都是彼此的弱點。

而這樣的決定，在一開始就已經確定。夏洛克相信，能做到這樣的人寥寥無幾。所以那句話才這麽說，“因為只有他”。

沙漠地區地廣人稀，方圓百裏內就一個小鎮子。所以在衛陽和夏洛克在旅館房間裏說話的時候，托爾一行人正在與旅館相距不遠的餐廳裏。

“你的意思難道是，你們神域人，”簡在說“神域”這個詞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難描述，“也不知道一個地球人是怎麽到達阿斯加德的？”

“應該是這樣。”托爾肯定。“而阿斯加德不可能永遠關著一個地球人，尤其在他表現無害的情況下。”

“那……”

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黛絲打斷了。“等等，你現在已經相信他了，簡？”她坐在桌子另一邊，還是覺得這不可能。“天上掉下一個神，然後這個神說，天上掉下了一個神也不知道來路的人？這劇情要是拍成電影，準能得年度金酸莓獎！”

塞爾維格教授抱著兩只手。“目前來看，能確定的事實只有愛因斯坦羅森橋。”他打量了托爾一眼，又轉向簡，“或者你已經接受‘彩虹橋’的叫法了？”

顯然，他們倆依舊不信。簡也知道這件事裏頭疑點重重。“其實我們該問問那兩個人。一個從天上掉下來的人怎麽可能認識原來就在地球上的人？除非他們原來是在一個地方的！同樣的地球，或者是同樣的阿斯加德！”

“他們都不是神域人！”托爾強調。

“這又繞回去了，”黛絲攤手，“那個掉下來的東方人要麽真的不知道，要麽知道也不告訴我們，而我們現在甚至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是哪國人！”

“這意思就是，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肯定有通道通向阿斯加德。”簡總結道，“他們倆不可能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但你覺得他們會合作嗎？”塞爾維格教授提醒，“別忘記那個男人。”

幾個人面面相覷。沒錯，托爾能和衛陽說幾句話，但也就幾句話而已。再考慮到那個姓福爾摩斯的男人，幾分鐘內就把他們的底兒說了個一幹二凈，還都不是什麽好詞！

“噢，天哪，我真難相信，我一開始居然以為他們都是個甜心！”黛絲無力道。“別讓我再碰見他了，不管是誰勸我都沒用！”她之前被夏洛克拆穿就是混學分的，其實半點天體物理都不懂。要不是在場沒幾個人，她可能就不僅僅是尷尬而已了。

塞爾維格也沒得到什麽好評價，同樣不想和夏洛克打交道。“不知道也許是種禮貌的說法，簡。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們是我們同行？他們倆看起來都不是個笨蛋。”

對於自己的專業，簡幾乎可以算是狂熱，這話對她來說無疑是冷水。“你是說，他們有可能只是不想和我們分享他們的研究成果？”這猜測很合理，因為某方向的課題基本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在做，誰先發表，那成就就歸誰所有。

沈默半晌，期間只能聽見其他客人在附近吧臺的議論聲，能隱約聽見“軍隊”“包圍”“圓形撞擊坑”等詞語。

“好吧，看起來我們有對手了。”簡最終說，“看起來我最好加緊把資料總結整理……”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直在默默喝悶酒的托爾突然站了起來，椅子在他身後翻倒。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抓住了一個牛仔打扮的人的衣領：“你說什麽？那錘子在哪裏？”

與此同時，數千公裏之外。

一座外表看起來低調而平淡無奇的建築裏，各種精密的高科技儀器滴滴答答地閃著光。在這裏工作的人都穿著統一的制服，各司其職，彼此交談的聲音控制得很好，顯然訓練有素。

“這是剛才高空氣象偵察衛星傳回來的照片，長官。”一個穿著灰黑色緊身制服的女人把一個資料袋遞了出去。

“氣象衛星？”背著手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回過頭。他是個黑人，一只眼睛上戴著黑色的眼罩。“我不記得神盾局最近下過這樣的命令，希爾特工。”

“我想您看看就會明白了。”被稱作希爾特工的女人回答，又補充了一句：“可能和科爾森現在調查的東西有關系。”

尼克·弗瑞立刻拿起了資料袋，然後拆開。裏頭是一系列龍卷風的黑白照片，似乎很普通。但不普通的是，這一系列照片裏記錄了一個小黑點從小變大再變小的過程，最大的時候看起來像是……“人？有人在風眼裏？”他震驚，“能確定嗎？”

“衛星沒有拍攝到地面上的情況。我已經派人去新墨西哥州了。”希爾回答。

弗瑞一把合上了手裏的照片。“不計任何代價，找到他！”

但弗瑞現在還不知道，他手裏的那一沓照片還有其他人在看。確切地說，有個人總黑進神盾局的系統找資料，這次只是正好看到了。

紐約，斯塔克工業總部。

人稱鋼鐵俠的托尼·斯塔克正對著面前的藍色光電懸浮監視屏嘖嘖有聲。“覆仇者計劃被擱置，那些要命的議員……弗瑞肯定要氣瘋了……”

他正這麽感慨著的時候，屏幕上就跳出了在資料袋裏的那些照片。“那是個人嗎，賈維斯？”托尼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眉毛有一邊還不可抑制地挑了起來。

“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概率，先生。”電子管家用一口標準的英倫音回答。

“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是什麽？”

“您繼續黑進神盾局系統，或者您有時間親自去找麻煩。二者必居其一，先生。”賈維斯這麽說的時候，聲音一貫平靜。

“什麽叫找麻煩？”托尼皺眉，他對這個似乎總是和主人過不去的電子管家完全無可奈何。因為他不得不承認，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給我準備戰衣，賈維斯。”

“一直都在準備著，先生。”

一分鐘之後，一道金紅色的軌跡線劃過天空，朝著西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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