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的效率非常高。他前腳剛走沒多久,後腳弗麗嘉就來看衛陽了。

說是看，其實是確認。因為在阿斯加德，男人們負責打仗，奧丁是其中的典型；女人們負責後勤，弗麗嘉是其中的典型。西芙是個奇葩,幾乎不能算在女人裏頭。哦不對扯遠了,重點在於，對阿斯加德的各個方面，除了奧丁之外，就屬弗麗嘉最了解。甚至在某些地方，弗麗嘉還勝過奧丁,就比如說各個世界之間的聯系。

“你挺好,一切正常。”當弗麗嘉這麽說的時候，她剛剛給衛陽檢查過身體。“你現在可以起來了。”隨著她的話音，金床上方的幾條閃爍著的金色細線消失了，醫療室裏又恢覆了原樣。

衛陽坐起來，覺得弗麗嘉的打交道方式真是比奧丁好得多——誰能討厭這麽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士呢？“非常感謝您。”

“其實你沒必要道謝。”弗麗嘉微笑起來。她已經不算年輕了，但她的氣質足以讓看到她的人忘記容貌。“其實這前幾天就該做了，但我忘記了，真是非常抱歉。”在她笑起來的時候，周身還在散發著一種瑩瑩的白光。

白光還真不是衛陽的錯覺，因為它們是幻影測出來的能量。這不罕見，罕見的是能量自帶柔光效果。他這回總算明白了，什麽叫“聖潔”，弗麗嘉就是這樣的女神——這才是真·女神啊！“是您太客氣了。”

弗麗嘉又笑了笑。“我沒見你之前，還不知道你是這麽一個有禮貌的小夥子。”她說，“洛基說要帶你在周圍走走，現在看來，的確是應該的。”

衛陽不知道他該不該對此發表意見。弗麗嘉的語氣，顯然是已經同意了；但同時，她的話肯定還沒說完。

“奧丁關了洛基禁閉，你應該也聽見了。”弗麗嘉繼續說，“但只在他的宮殿裏走動的話，未免太無趣。告訴洛基，你們可以在金宮範圍裏隨意走動，但千萬不要跑到外面去，好嗎？”

衛陽在心裏擦掉了一把黑線。語氣這麽鄭重，他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弄半天只是讓他們小心？他點頭答應，但同時已經能肯定，洛基絕對做不到這件事。

果不其然，在衛陽跟著洛基走到金宮外圍的花園邊上時，下一瞬間就立刻換了地方。高大巍峨的建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地灰沙、無邊無際的荒漠，烈風直往臉上撲。

“金宮裏也有這樣的地方？我以為金子在阿斯加德就是沙子呢！”衛陽一看就知道他們已經來到了阿斯加德的邊緣地區，但依舊裝作什麽也不懂，反正理論上他的確不該懂。

基於之前的河蟹相處——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有問有答——洛基覺得他這時候沒必要繼續繞彎子了。衛陽合作最好，不合作的話他也自有辦法。“所以說，你掉在彩虹橋上，運氣實在非常好。”

“原來是這樣嗎？”衛陽這回沒法裝作沒聽出洛基的暗示了，“你的意思是，這裏也有那種通道？肉眼看不見的，但說不定就能撞進去？”

“沒錯。”洛基回答。“我原本只是猜測，但你證明了這是真的。”他開始到處走動，很明顯在尋找某個可能存在的通道入口。

衛陽很想說，第十維的通道和空間裂縫有本質的區別，但這地方的確有空間裂縫。“那說不定會很危險，”他現在的立場不適合勸阻或者讚同，只能陳述事實，“空間裂縫通常都有極大的引力，會把所有進去的東西撕成碎片。”

洛基猛地回頭看他。“你似乎知道得很清楚？”

“事實上，我就是學這個的。”衛陽只能老實承認了，“中庭人類的課程，研究天空和星星什麽的，阿斯加德似乎沒有這個。”不管怎麽樣，他把最後底線——第十維的蟲洞通道——守住了就行！

“所以……”洛基微微瞇了瞇眼睛。他原本覺得，有人類毫發無損地到達阿斯加德，這件事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偶然概率；但衛陽現在說的話，把偶然概率降低到了百分之六十。“你確實能發現哪裏有那樣裂縫？”

“不一定，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衛陽搖頭，“大多數空間裂縫很不穩定，時常變換位置。”

“那要什麽樣的要求才能順利過去？”洛基追問，他有點迫不及待了。

“小一點的大概只能在阿斯加德內部轉移，而大一點的……恐怕奧丁都沒把握對付。”衛陽回答。這答案明擺著——如果隨便一個空間裂縫就能穿越世界，那還要彩虹橋和海姆達爾做什麽？

洛基也意識到了這點。他同時還意識到，他剛才顯得過分心急了。“我以前從沒見過這種事，”他找補道，“所以十分好奇。”

衛陽點了點頭，敏銳地捕捉到了洛基有一瞬間想對他出手。但洛基今天沒帶他的權杖，並不能施放他拿手的奪心術。再退一萬步說，洛基這時候對他施展奪心術，回去就很難對弗麗嘉交代。這樣說起來，還是殺了拋屍更穩妥安全。

如果有可能的話，衛陽希望自己不要遭遇這種倒黴事。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示好最合適：“我對這個也很好奇。如果你方便的話，以後還能帶我到這裏來嗎？”

“你還想來嗎？”洛基反問。“這裏的確不大好玩，是吧？”

“但的確可能存在空間裂縫。只要時間足夠，我就能發現它們。”衛陽說。他這話也不是說謊——幻影能調出引力場分析，而空間裂縫附近的引力場通常都是扭曲的。“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找到一個足夠穩定的空間裂縫。”

洛基眼裏放出了光。

就這樣，衛陽正式成為了洛基小隊裏的唯一一名隊員。看引力場線，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不那麽容易了。因為這麽做需要地毯式搜查，工作量非常大。洛基負責在金宮裏留下他們兩人的幻影，假裝兩人相見恨晚。但其實他們每天都在荒漠裏吃沙子，尋找那個有可能存在的、足夠穩定的空間裂縫。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無論是衛陽還是洛基，都有足夠的耐心。衛陽在正事上一貫如此，而洛基本來就沒有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一個人類身上。事實上，衛陽靠分析引力來判斷空間裂縫的位置，他直接靠魔法——一次放一個大範圍的魔法，哪個地方和其他地方不同，就肯定有問題。

就算兩人同時進行，這項工作已經大大加快了速度，但在那一天真正到來之前，洛基的一個月禁足時間都已經過了。

現在，金宮裏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小王子和那個滯留在阿斯加德的人類混得很好，不由得大為驚奇。要知道洛基一貫很難親近，唯一熟一點的大概只有托爾。他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洛基本身的原因；但現在，卻是他們都弄錯了嗎？

弗麗嘉對此樂見其成。她一直覺得洛基需要些好玩伴，就像四武士之於托爾一樣。但奧丁不大讚成，因為他覺得，就算衛陽一輩子都留在神域，也活得太短了。但小兒子好容易有了個新朋友，他也沒必要橫插一腳。說不定洛基過些日子就膩味了呢？

這種默認正是兩人所需要的，這樣才能最好地掩蓋他們正在做的事情。所以在最終確定那個入口的時候，兩人都大松了一口氣。

入口是個黑漆漆的山洞，從外頭看起來就和山體上的一條縫差不多。衛陽是從相對完美的漏鬥狀引力線看出來的，而洛基直接往裏頭扔了塊石頭。

“它沒事。”洛基說，表情少見地帶著喜色，“這個肯定沒問題！”

衛陽點頭同意。“唯一的問題，我們不知道它通向哪裏。如果通到尼福爾海姆，那可就有好戲看了！”尼福爾海姆是冥界之一，只有亡靈才能進去。

“不去看看的話，怎麽知道是什麽呢？”洛基說，他已經完全忍不住了，“如果是尼福爾海姆，我們在出去之前就退回來！”話沒說完，他就率先走進了山洞。

衛陽本來也沒指望一句話就能勸住洛基，更何況這就是他們原本的目的。他說那麽一句，只是變相提醒洛基要小心而已。這時候洛基進去了，他也緊隨其後。

山洞裏完全黑暗，只有洛基權杖上的藍寶石發著幽幽的光芒，照著地上的亂石。然後亂石消失了，變成了泥濘不堪的地面。再繼續走，那些一踩就出水的泥土漸漸變硬，先是像凍土，後來硬得和巖石一樣；與此同時，溫度也越來越低。

衛陽下意識地打了個抖。然後他就發現，他其實並不真的感覺到冷，而是看見巨大的深藍堅冰給他帶來的條件反射。看起來幻影說的初級功能大概還包括耐寒抗凍，他在心裏默默地加了這點。

通道並不長，兩人很快就走到了頭。另一邊的出口看起來也是個山洞，不過是個到處是冰的山洞，洞頂還懸掛著巨大的冰鐘乳。

“約頓海姆。”洛基喃喃說，語氣裏帶上了真正的興奮。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到達約頓海姆啊！“我們成功了！”他大步走了出去。

衛陽覺得，他這時候該適當表現一下他的無知。“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約頓海姆不是阿斯加德的死敵嗎？”話雖然這麽說，他也跟了出去。都已經到了，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做就回去？

“你可以留在這裏，”洛基這時候已經完全顧不上別的了，“或者先回去也行，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還沒等衛陽假裝掙紮，這件事就已經由別人做出了決定——有個冰霜巨人從對面的冰洞裏探出頭，越過層層疊疊、形狀奇怪的巖石堆和冰山，看見了他們。

“入侵者！”他大吼，這附近一整片的冰世界似乎都搖晃了起來。

隨著這聲響，無數腦袋從洞裏探了出來。不過片刻，剛才看起來還十分荒涼的地方就擠滿了高大兇狠的冰霜巨人。他們皮膚是霜藍色的，肌肉極其發達，個子普遍有兩米以上。

“阿斯加德人……”最前面的一個冰霜巨人說道，語氣裏帶著憤怒：“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闖入約頓海姆！你以為這次還能和上一次一樣安全離開嗎？”

“我不是來和你們打架的。”洛基聲音鎮定，但手已經握緊了權杖。“我要見勞菲。”

“你要見勞菲？”那冰霜巨人懷疑。就在這時候，他終於註意到洛基身後還有一個人。“這家夥又是誰？你帶的這個比你還弱！”

這一句話損了兩個人，洛基瞬間黑臉，衛陽也要爆發了。你妹！阿斯加德人至少還知道他是中庭人類呢，冰霜巨人根本就是——拉低了全宇宙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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