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衛陽在第二天按照約定的時間出發時憂愁不已。

毫無疑問，如此大庭廣眾光天化日眾目睽睽，是個人都看見了。大英政府沒有反應，暫且可以理解為滿意他的表現；可咨詢罪犯怎麽也沒有？這不科學啊，前兩天才送了他一個爆炸案，再善變也沒這麽快的吧？

手機響的時候心驚肉跳，手機不響也心驚肉跳——肯定不是他過度敏感，必須是莫裏亞蒂把他耍得團團轉啊！這大概可以應用下夏洛克的話——“考慮一下你的位置”——他這夾縫呆久了絕壁精神衰弱好嘛！

這麽想著，衛陽開進了一片高檔別墅區。四下寧靜無人，寬闊的花園對稱修剪，典型的文藝覆興時代特征。而房子雪白的石膏外墻上蔓延著精細的浮雕，雕像和山花比比皆是。多立克式白色大理石柱子莊重典雅，鍛鐵欄桿上的金色尖端在太陽底下滿目生花。

一句話鑒定，壕住的地方，還是相當有藝術品位的壕。衛陽之前還覺得他太浪費，這麽一對比，他覺得自己扮演的富二代簡直就是低調的典範。這年頭調教服務場所也太高檔了……算他沒見識！然後他看到了貼著44標志的石柱，熄火停車。

前幾分鐘的44號裏。

“今天下午的預約者要來了，艾德勒小姐。”女仆站在琳瑯滿目的更衣室門口，有一點不理解：“您不需要換衣服嗎？”雖然她們這裏不提供真正意義上的X服務，但情趣絕對不是靠艾琳現在穿的筒裙套裝來體現的。

艾琳把手機翻來覆去地擺弄，一臉意興闌珊。“來了個有主的。”她站起來，從化妝臺走到邊上的落地鏡前，仔細打量著裏頭的自己。“恐怕還不止一個。”

幹她們這行的，客戶結婚與否根本不是個問題；有主的意思是有人罩，不能太過頭；有人罩不稀奇，稀奇的是還不止一個。雖然女仆很好奇，但很聰明地知道不要多問。“那我去備車。”她轉身下樓去了。

艾琳又盯了鏡子一會兒，然後拿出手機，劃開了相冊頁面。裏頭絕大部分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個人，看過去全都是正的背的側的各種大衣照。而最新的幾幅夜景圖上，兩個身高相仿的男人正在熱情擁吻。背對鏡頭的那個一頭卷發，身形把另一個擋掉了一大半，只能略微看見門板上那個的漂亮下巴頦曲線。

“真是個尤物。”艾琳喃喃地說。然後她收起手機，走到了窗戶邊上，正好看到一輛白色跑車緩緩駛近，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一分鐘之後，客廳。

衛陽坐在金邊雕花刺繡沙發椅上，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當然，他並不是覺得坐得不舒服，而是覺得艾琳的目光簡直能化成實質性的細針紮滿他。不過他好歹表現得很鎮定，把一杯卡布奇諾喝出了君山銀針的效果。

“你就不擔心嗎？”艾琳意有所指地盯了咖啡杯一眼。她坐在他對面，兩條腿交疊在一起，膝蓋上的黑色絲襪透出了更薄的肉色。

“下藥？”衛陽偏了偏頭，“除非必要，你不會喜歡這個的，對嗎？”怎麽說都有個系統在，他哪有那麽容易被唬住！艾琳的本質是女王，這從她提供的服務就能看出來。如果交鋒一開始就勝負已定，那就沒什麽征服的快感了。

艾琳瞇了瞇眼睛。他們倆都明白，他們的興致都不在今天預約的日程裏。“我喜歡聰明人，”她意有所指地說，“聰明是性感的一種新定義。”

“所以你喜歡偵探？”衛陽問。他其實不怎麽耐煩繞彎子，而且他今天就是為了可能的情報來的，主動試探沒有壞處。

“不止我一個人喜歡，對吧？”艾琳笑吟吟地說。

但衛陽看得出，她眼睛裏毫無笑意。“這麽說起來，你看見了？我希望你手下的拍照技術比那些特工們好一點。”他故意模仿了西區話劇的誇張腔調。不就是裝逼麽，他剛來的一個星期內就已經把這技能點滿了！

艾琳並沒被激怒，而是點了點頭。“你提醒了我——”她身體微微前傾，“你搞定了麥克羅夫特？這真是令人意外之極。”

“真不想告訴你，早有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衛陽假笑。“就算麥克羅夫特有那麽些權力，他也不能對他弟弟的私生活指手畫腳。”

艾琳打量著他，似乎在估算這話裏的真實性有多少。“但你得到了他的默許。”她往後一仰，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我可想不出，你自己怎麽說服財政大臣把號碼給你用。”

衛陽突然覺得有點不妙。聽這話的意思，他預約時，艾琳應當不知道是他；但是他剛進門的時候，艾琳一點也不意外，甚至還換好了正常衣服。這其中肯定有人告訴她了，而且不是麥克羅夫特。“他只是個關心弟弟的好哥哥。”他說，心裏飛快地分析著莫裏亞蒂到底在其中扮演了怎麽樣的一種角色——除了他沒人會做這件事了。

“哦？你真是這麽覺得的？”艾琳對他笑了，流轉的眼神看起來風情萬種。“我倒是更傾向於，你們根本是在演戲給我們看。”

“你不信？那我也沒必要浪費口舌解釋。”衛陽鎮定回答。他昨兒琢磨了一晚上，就屬這種應對姿態最容易也最有範兒。裝深情不會，裝高冷還不會嗎？愛信不信，她還喜歡夏洛克，想給他留下一個征服的印象呢！

艾琳停頓了一小會兒。“看起來你挺有信心。”她最後說，“但你太不了解麥克羅夫特了。他不會容許自己出任何錯誤，也不會暴露出他真正的心。”她一邊說一邊搖頭，看起來相當惋惜。“他沒有心。”

怎麽人人都一副他即將被大英政府始亂終棄的樣子？衛陽一臉黑線。夏洛克是關心他無誤，艾琳可就玄得慌。“重點是夏洛克，不是嗎？”

艾琳對他高高地揚起了一邊眉毛。“正因為這樣，我才很不喜歡你。”她的語氣接近憐憫了：“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前一句話原樣奉還。”衛陽終於找到了一點麥克羅夫特描述的正室鬥小三的感覺。“至於後一句話，我的回答是：麻煩你把那些照相機撤了——你知道我在說些什麽。”他笑瞇瞇地說，有意無意地掃過了她的手機。

艾琳臉色微微發白，但馬上控制住了。無論從哪個地方來看，她都覺得衛陽是個冒失鬼，但這冒失鬼某些時候總能讓她大吃一驚。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一直在扮豬吃虎……雖然這好像也是個挑戰，但她對已經蓋了戳的東西敬謝不敏。

“那些人可不是我的，”她撇清道，“我只是正好能拿到那些照片而已。”然後她站了起來，問：“你肯定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衛陽看著她，嘴唇輕動：“莫裏亞蒂。”果然是他！

“沒錯。”艾琳嫣然一笑。“想聽聽他對你們的形容嗎？”

“請。”

“‘冰人’，”艾琳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對麥克羅夫特是不是個絕妙的形容？”窗外有風吹進來，她緩步走了過去。“夏洛克是‘處子’，貼切，嗯？你覺得你是什麽？”她在窗邊站定，漫不經心地挽起了輕紗窗簾。

衛陽立刻聯想到了那些有銷魂波浪線的短信，估計不是什麽好形容，幹脆閉嘴不言。

“別那種表情，我個人認為那也是很高的評價呢。”艾琳明顯看出了他的表情變化。她突然坐上窗臺，一條腿架了上去。“走了，甜心！”話音未落，她就從那裏翻了出去。

臥槽，在自己家裏還翻二樓窗戶是怎麽回事？衛陽一個箭步沖過去，正好看見艾琳在打開的車門邊上他眨了眨眼，邊上還有倆強壯保鏢。然後她鉆了進去，車開走了。

與此同時，傳來了兩下輕輕的敲門聲。衛陽飛快轉頭，就看到久未謀面的莫裏亞蒂正站在那裏。“給了你我的電話，你卻總是不打，我只能來找你了。”他一臉無奈，還皺著眉，顯得十分憂郁。“你這次真傷我的心了，甜心。”

衛陽看著他走近，背後汗毛起立。次奧！Boss居然隨機刷新！不帶這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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