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這和您說的情況可不太一樣啊。”西德尼的臉色很難看。

他原本以為，桑倪伊斯最多只是一個有點能力的中階法師，比瑞文利強不了多少才對。

這也算是一個誤區， 畢竟希雅帝國上層貴族雖然都喜歡標榜自己有魔法天賦， 但基本上連低階法師都夠不著， 真正有能力的還是那些魔法世家出身的後代， 以及少部分在民間魔法學院培養出來的平民。

桑倪是在國內出名，但她也是不到半個月前才重新把自己的名聲宣揚出去的， 而龍之帝國對於外界消息的接收速度……可能再過一兩年他們都不一定知道。

而瑞文利也很惱火：“方才我父皇明明都已經被說動了，為何你突然出爾反爾？”

西德尼臉都要綠了：“出爾反爾？你說公主身體羸弱，是，沒錯，但這並不影響她用高階禁咒！”

“她不就是個高階法師嗎？還不是要聽從皇室調配？要是我父皇命令她聯姻， 她敢不從？”瑞文利不是很理解西德尼的顧慮。

這又是一個誤區了，自從十幾年前桑倪離開， 瑞文利一直以皇室繼承人自居，一般來說魔法協會的高階法師都要敬他三分，畢竟高階法師好歹有二十幾個，皇儲卻只有一個， 且皇帝子嗣不豐， 剩下一個女兒似乎也不是繼承人的料。久而久之，自身素質加上環境影響，瑞文利對於高階法師的觀感跟一般人就有了出入。

所以一直以來，與其說他嫉妒桑倪的魔法天賦， 不如說他嫉妒的是她所得到的重視和關註。

西德尼差點就被他理直氣壯的語氣說服了， 轉念一想又清醒過來：“你開什麽玩笑，高階法師一個禁咒能摧毀半個城市， 要是她不願意聯姻誰能強迫她？”

其實西德尼隱隱有些後悔聽了瑞文利的意思貿然去提親了，要是他溫和一點，先去接觸公主本人，爭取她的同意，說不定還能用她去把他那個礙事的兄長解決掉。

不過還好，他之前表現出來的也只是對公主的愛慕，現在她對他應該沒有太大的厭惡，如果及時補救，說不定能讓她回心轉意……

這麽一想，西德尼就有些坐不住了。

又和瑞文利互相試探了幾句後，他忙不失隨便找了個理由告辭。

瑞文利也沒有留他的意思，他還等著魔法協會那邊的韋納會長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另一邊，桑倪和亞斯蘭薩也差不多談完了，雖然說是白天，但她也不太好留亞斯蘭薩在自己的住處待太久，何況今日她的典禮剛剛結束，眾人的目光還沒徹底挪開。

但出於某些心思，桑倪不願讓亞斯蘭薩獨自回去，索性陪著他一起走了出去：“你現在是住在外賓的宮殿吧，我隨你一同過去好了。”

“你不休息嗎？”亞斯蘭薩推辭道。對於這種儀式流程他還是有些了解的，通常都非常耗時耗力。

“這不是已經坐了一會兒了，何況我也沒那麽累。”桑倪看著他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不忍心揭穿他的口嫌體正直：“走吧。”

桑倪穿著禮服裙，鞋跟也不太適合走路，亞斯蘭薩遷就她，走得也慢，一路上他們還時不時放緩速度停下來交談，臉上的神情雖然很克制，但有腦子都能看出這交情非同一般。

皇宮裏侍從使女來來往往，消息傳遞得相當迅速。

而西德尼回到住處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桑倪和亞斯蘭薩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桑倪：“……”

這就很尷尬了。

桑倪僅僅是尷尬，西德尼卻是驚怒交加。

為什麽，他這個兄長總是什麽都搶在他之前？！

現場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亞斯蘭薩了，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臉上淡淡的喜悅無疑是對西德尼的再次嘲諷。

最終打破沈默的是桑倪：“二皇子殿下，”她輕輕頷首，語氣也是淡淡的：“希望你能在希雅帝國度過一段愉快的時間。”

西德尼反應倒是挺快，瞬息間就調整好了臉上的神情：“有貴國的款待，自然是不勝歡喜。”

“來者即是客。”桑倪笑道：“殿下若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可以告知我皇兄。”

“若是告知公主殿下呢？”西德尼道。

“我向來是不理庶務的。”桑倪繼續微笑：“且我與殿下並不熟識。”所以別跟我套近乎。

西德尼被她毫不留情面的語氣哽住，一時沒說出話來。

亞斯蘭薩趁機補充道：“之前公主的意思就很明確了，西德尼。”他語氣一沈：“你們的那些小動作……真的以為沒人知道嗎？不過是以為邊防會議即將召開，騰不出手罷了。”

西德尼當然是知道的，他選擇此時出手，就是算準了所有人的重心都放在了邊防會議的召開上，沒時間也沒精力來註意他的布局。

可惜，功敗垂成。

桑倪悄悄扯了扯亞斯蘭薩的衣角，示意他別現在就徹底發作，然後轉向西德尼說道：“二皇子殿下，我們還有事，失陪了。”

要不是此時還在希雅皇宮，桑倪捏散了手裏即將成型的咒語，與西德尼擦肩而過。

她可以悄悄對他下個詛咒，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成都很簡單，但她沒有。

規則。桑倪在心裏默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已經是超脫生死的存在，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更要遵守這個世界的規則，或者是她心裏設下的底線。

這條線很模糊，可以是不濫用自己的能力，可以是不傷及無辜，也可以是盡力保護那些真心待她的人。

她不想到了最後，發現自己變成了與歷史上那些被狂妄和野心蠱惑的反派，死到臨頭再來後悔。

“怎麽了？”身邊的亞斯蘭薩發現了她情緒的波動。

“沒什麽。”桑倪搖頭，想了想又問道：“你覺得，我算是個好人嗎？”

“你怎麽會問出這種話？”亞斯蘭薩吃驚地看著她。

桑倪別開臉：“是嗎，可是我做的那些事——”

“沒有，你可能搞錯了。”亞斯蘭薩打斷道：“你怎麽能算是好人呢。”

桑倪：“……”

果然，這條龍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這種時候不應該體諒地表示，她做的這些都是迫不得已被逼無奈，從而主動幫她洗成一朵聖潔無暇的白蓮花嗎？為什麽他就這麽毫無負擔地把真相說出來了？

“你就是你。”亞斯蘭薩接著說。

“那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我是最特別的？”桑倪忍不住吐槽道。

“不是。”亞斯蘭薩認真地看著她：“桑倪伊斯，龍族的生命和歷史遠比人類要漫長，我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五百年之久，你認為還有多少特別的人是我沒有遇到過的嗎？”

“你不是特別的，你是唯一。”他說。

桑倪楞住了。

亞斯蘭薩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然而她卻突然轉過身，背脊挺直，語氣平靜：“我明白了，謝謝你。”

幸好單蠢的龍族也不是非要等她回報同樣的心意，他點點頭，也不管她是否能看見：“你回去休息吧，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忙。”

“好。”她答應著，但腳下一點沒有動。

亞斯蘭薩等了又等，只能率先離開。

直到腳步聲遠去，桑倪才緩緩，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她本來不需要呼吸，但此時此刻，她卻寧願用假象來欺騙自己。

那些生命才擁有的情感會隨著死亡時間的延長慢慢消退直到徹底消失，雖然，她現在……應該還是喜歡他的。

但是以後呢？

“現在糾結這些也沒有意義啊。”她搖了搖頭，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快步向自己的住處走去：“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再怎麽糾結……選擇權不也是在他那裏嗎……”

她嘆了口氣，眼神肅穆地望向帝國的北方： “現在嘛……天涼了，該讓獸人破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開新文，看到這裏坑著感覺挺不舒服的，先填坑吧，能填多少填多少，大綱已經砍了很多了，爭取完結正文，然後寫個平行世界的番外……

這篇先佛系更吧，新文還在收集材料中，中世紀歐洲史裏的人物關系太覆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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