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到門口的桑倪回眸一笑：“去開荒。”

龍：“……你指的是昨天的菜園子？”

神特麽的菜園子。

桑倪咬牙：“之前裏面可是我種的稀有魔法植物呢。”她沒瞎說，引魂草是挺稀有的，不過主要是沒人種。

“你別生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龍好聲好氣地說。

“別生氣？”桑倪笑瞇瞇地重覆：“本來是打算讓你給我一根一根種回去的，可是你昏迷得太久，現在我已經全部種完了。”

“那，對不起？”龍遲疑地說。

桑倪繼續微笑：“這句話你昨天已經說過了。”

龍被她搞得有點淩亂：“那你拔了我再給你種一遍？”

“還真是辛苦你了呢。”桑倪笑啊笑啊，笑得龍全身不自在。

“……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龍可憐兮兮地擡著一張好看的臉看著她。

……怎麽說呢，顏對於桑倪來大概是一種玄學，時靈時不靈的，之前她關註點不在這上面的時候全程無視，現在卻莫名被一個眼神取悅到了。

“來，傷口不流血了吧，先去幫我澆個水。”桑倪果斷地把桶往他手裏一塞，本意是想把他支開，一想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渣。

但還沒等她再次開口，並沒有什麽身為病號的自覺的龍，拎著桶就出去了。

整個場面充滿了幼兒園大班欺負小班的蜜汁尷尬。

“你真幼稚。”愛麗唯爾點評道。

桑倪想了想，認同道：“沒辦法，畢竟我還年輕。”

“……”作為一個三百多歲的精靈寶寶，愛麗唯爾無法反駁。

“你打算拿他怎麽辦？”愛麗唯爾指了指帳篷外面：“你不會真的想養龍吧。”

“如果我真的想呢？”桑倪挑了挑眉毛，然後在愛麗唯爾無奈的目光下說了實話：“開玩笑啦，等他澆完水就讓他走吧，總體來說他也沒造成什麽麻煩，現在這點傷對於龍族算不了什麽，也就是暫時飛不起來了而已，而且仔細想想，他失憶根本不是我的鍋。”

她的夢魘並沒有清除記憶的效果，都怪當時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太混亂搞錯了。

愛麗唯爾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繼續低著脖子看書，大事上，桑倪想做什麽是她阻攔不住的，問一句算是做個心理準備。

桑倪在帳篷裏等了一小會兒沒見龍回來，一邊想著別讓他澆水了直接放生吧，一邊走出了帳篷。

然後走出去她就發現不對勁了。

她剛長出來的小草呢？

這一大片快有半個人高的花田是哪兒來的？

而且眼看著花兒都要謝了馬上就要結果了！

“你……有必要這樣嗎？”桑倪震驚了一瞬就想明白了。

引魂草沒什麽人種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效果雞肋，只能用來聚集碎得不算太碎的靈魂，另一方面，就是生長周期過長。

一株引魂草，從種下種子到成熟結果，自然生長需要整整七年，就算桑倪用了效果最強的催長劑至少也需要兩年左右。

再加上一些其他手段，想要把這一田的引魂草全部種出來，她至少要用一年的時間。

那麽龍是怎麽讓這種植物瘋長到成熟的呢？

“只是用了一些血，可能還沒有之前流得多吧。”龍理所當然地解釋，仿佛自己只是掉了片鱗。

龍血的用途很多，其中不太廣為人知的一種，就是作為魔法植物的強力催化劑。

不過自從龍之帝國建國後，販賣龍身上的任何部分都屬於挑釁帝國權威的行為，龍血的價值在黑市上飆升到天價，賣的都還是些不知道幾百年前的過期貨。

很久沒人試過用新鮮龍血作生長催化劑會有什麽作用了。

桑倪眼睜睜看著原本一地剛冒芽的引魂草在她面前結了果。

她應該高興的，但她現在心裏卻有點不舒服。

好吧是非常不舒服。

龍自己割開的手腕還在淌血，可能是擔心傷口愈合得快血不夠用，他割得還格外深。

桑倪一聲不吭地甩了一疊止血咒過去。

龍看起來臉色有點失血過多的蒼白，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你還在不生氣嗎？”

“沒有，我不生氣。”桑倪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

“……哦。”龍心想你以為我是傻子嗎，這一聽就不是不生氣的語氣。

他看起來更蒼白了，還有點委屈。

“總之，謝謝你幫忙。”桑倪糾結半晌，還是開口說到：“你傷還沒好，先回帳篷裏休息吧。”

“我已經沒事了……”龍下意識拒絕。

他其實沒想那麽多，這個人類救了他，他只是幫個力所能及的忙而已。畢竟她看起來好像真的挺重視那些草的，雖然他沒認出來那是什麽。

更何況……雄性生物的身體素質是能被質疑的東西嗎。

桑倪根本不聽他瞎說，直接一個悄聲無息的昏迷咒放倒，把龍飄在半空送回了帳篷。

我信了你的邪，她默默想：本來就剛剛重傷過，還敢放血，要是換個種族早把自己作死了。

“這是怎麽了？”帳篷裏的愛麗唯爾吃驚地站起來。

桑倪一邊把龍放到床上，一邊解釋：“他給自己放血，把外面那一地的引魂草全部催成了。”

“那這是……”失血過多昏過去了？愛麗有點不確定。

“我弄暈的，讓他歇會兒別再作死。”桑倪嘆了口氣：“愛麗，你知道龍族用的補血藥劑怎麽做嗎？”

“沒有這種東西吧。”愛麗無奈地回答：“龍血本身是含有魔力的，跟人類的區別很大。”

“對，是我想岔了。”桑倪有點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我先出去把外面處理好，你在這看著，別讓他出來搗亂。”

說完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好像很著急似的。

實際上她只是看著龍沒什麽血色的臉，心裏堵得慌。

這是哪裏來的傻白甜啊。

她心想。

好歹也是大陸上要實力有實力，要地位有地位的種族，血是說放就放的東西嗎，這麽隨便都不要面子的？

雖然嚴格地來說，是桑倪救了他的命，但賬不能這麽算的。

本來也就是想稍微欺負一下，這血一放，搞得她倒像是挾恩圖報的小人了。

看來，就算不做喪心病狂的邪惡巫妖，她也逃不過當反派角色的命。

桑倪覺得自己有必要反省一下。

不過，這些等會兒再考慮。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把註意力轉移到引魂草上。

成熟的引魂草枝葉都是烏黑的顏色，只有頂端的果實像個小燈泡一樣，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裏面裝著一個支離破碎的靈魂。

這個果實只能存在一晚上，淩晨的第一縷天光出現的時候，就是它消失的時候。

現在正值午夜，桑倪的時間不多了。

為了不讓施法效果產生半點差池，她取下了身上用來偽裝成活人模樣的煉金指環。

年輕美貌的身體褪去，露出巫妖可怖的本相。

毫無活氣的皮膚上，紫黑色的血管像是某種詛咒的紋路，魂火在黑洞洞的眼眶裏時隱時滅。

長裙變回黑色法袍，掛在身上空蕩蕩的，破碎的下擺邊緣遮住了腳面。

看起來和所有邪惡的不死生物別無二致。

她吟唱咒語，果實裏被契約奴役的靈魂閃動著飄了出來。

恢覆意識的靈魂有著生前的記憶，自然知道發生過什麽。

有安慰與寬恕。

“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而為了。”

“說起來還是你幫我報的仇吧。”

“算起來我也沒怎麽吃虧。”

有怨恨與詛咒。

“你不是挺厲害的嘛，最後不也死了？”

“你以為現在裝模作樣，就能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了嗎？”

幾百個亡靈擠在她身邊，吵得她頭疼。

“諸位。”她不得不動用契約的力量讓他們安靜下來：“我不是來請求你們原諒的。”

“我從未後悔我做過的事。”

“我只想說——”

她露出嘲諷的笑意：

“拜拜了您嘞～”

語畢，契約碎裂。

亡靈們重新投入輪回。

桑倪大笑著，看著亡靈從眼前消失，死掉的心臟因為魔力大量抽離而疼痛。

她動作僵硬地把偽裝用的指環戴了回去，重新恢覆為人類的模樣。

“你們可以走。”她笑著問：“那我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拒絕單機從我做起

所以

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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