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渠 黃簫 黃家莊

周景庭懊惱用手拍向腦門，苦笑出聲，如此明顯的線索在眼前晃蕩數日，他怎就沒將黃渠同黃家莊聯系起來呢？

“黃渠如果是黃簫的手下，他又為何在初遇時將有關神秘黑衣者的線索往黃家引去，他不怕給黃家莊帶了麻煩與災禍嗎？”

謝思曉心中雖曾對黃渠有過懷疑，深覺他並非游離兩樁兇案之外，隸屬局外人，但一時尋不出話語間的紕漏，姑且信任，如今親眼所見仍有許多無法寬解的細節，極不通情理。

“或許他只是與黃簫相熟，並非其手下，今日前來不過為風尋之事稟報罷了，此番你我是來跟蹤，如若被黃簫發現難以辯駁，所以為安全起見，你暫且於莊外隱蔽好身形，待我歸來。”

見黃渠入莊良久並未脫出，周景庭料定他正與黃簫說些絲話，而非誤闖。因謝思曉並無功夫傍身，正值白日莊中戒備森嚴，周景庭擔憂她會暴露自己，細聲囑咐幾句，提步蹬墻，直跳了進去。

“唉，早知如此麻煩，當初不如纏著父親學些防身術。”謝思曉艷羨著註視那一身行雲流水的功夫，搖頭嘆息著，忽發覺口中所現故人今已不再，目光呆滯少許，亦哭亦笑得抽搐起來。

黃家莊主院同往日並無差異，除黃嫂子在院中舞著掃帚，掀起數陣塵土，整個莊子楞是連個鬼影也瞧不見。

至於當日在縣衙門前大顯身手的黑衣武者們更不見蹤跡。

“你這個臭小子，行事不慎，周備不全，現在讓那女人鉆到空子直接害死了齊家丫頭，你是不是沒把老夫的話記在心上？”

暴怒聲驟響，自主院旁的廳子內傳來，驚跑滿樹灰雀，黃嫂子擡頭瞄了眼四處亂竄的鳥，打著哈欠從腰間掏出兩小團棉花，塞進耳中，無聊得繼續清掃因雀飛拍下的滿地落葉。

“平素總在宋丫頭面前吹噓自己才智無雙、事無巨細覺無紕漏，現在怎麽樣？難怪人家寧願把恩師臨終前送她的寶劍扔到南海，也不肯再同你有所瓜葛，嘴上說著好聽，做起事來還不如我這糟老頭子！”

斥責聲如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得從廳內傳來，氣勢如虹嗓音震天，似山澗佛鐘，聲聲拔高。

周景庭遠躲林中，周遭盡是風吹草葉的稀松雜音，仍能清晰得辨別出廳內暴躁的男聲正是方才跳進莊內的黃渠發出，向來以沈穩儒雅形象示人的老者，雖偶有些神叨，但此刻肆無忌憚著口水四濺，只讓他深覺驚悚，耳膜更有些微疼。

還是掃地的黃嫂子有先見之明，事先把耳朵堵住，遠在廳外已覺難耐，不知哪個倒黴蛋有幸能親身體驗來自黃渠老先生的怒罵，從黃渠的語氣來看，應是黃家莊沒地位的毛頭小子吧。

“行了，我好歹是一莊之主，你扯著脖子喊什麽喊，生怕沒人聽見你的大嗓門，確定你身體無恙，可徒手劈山嗎？齊南夕被害我確有推卸不掉的責任，所以才垂手任你斥責，可這事關宋姑娘何事，人家扔劍是想效仿古人，脫離外物自得逍遙，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再說了，我要真有這本事，能讓她惡心到把恩師留下的遺物都沈進海裏，她怎會一別數年不肯相見？”

黃簫幽怨的聲音徐徐傳來，周景庭微動下耳朵，待聽清話中信息後，差點從樹上跌下。

倒黴鬼竟會是他？聽其話中深意，敢情還同齊南夕之死有所牽連？這黃渠敢當著臨安兇惡之名最盛人的面厲聲呵斥，懟到黃簫壓根不敢回聲辯駁，其身份莫不是比黃家莊主還要高上幾分。

而那個扔劍的宋姑娘又是何人，聽黃渠話中深意，好像同黃簫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乖巧蹲坐在黃家莊高墻下的謝思曉，拄著下巴頗有些無趣得用樹枝在地上搗爛幾個螞蟻窩，眼見頭上太陽漸偏向地平線，光芒不似先前般灼熱，她的心中更為躁動不堪，擔憂著孤身探查的周景庭，恐他在其中遭遇不測。

耳邊忽響起陣嘈雜聲，緊接著眼前白光一閃，謝思曉未回過神來，只見揮舞折扇的周景庭半蹲下身，同她四目對視，輕笑出聲，似心情極為愉悅。

“思曉兄，此番行動收獲頗多，待我在路上為你細言，為防黃家莊發現你我身形，平添事端，咱們還是先回縣衙為妙。”謝思曉微點下頭，起身隨周景庭快步離去，路上聽他講了不少有關黃渠同黃簫的對話。

“看來這個黃老先生與黃簫應為忘年至交，尋常親屬是不會如此隨意叫嚷戳人痛處，但他在鴛鴦湖邊劃船渡客數載亦為實情，在齊府當過家仆應也為真，就不知憑他的身份做這些是究竟有何用意，景庭兄，你覺得他真實目的是否同齊尚書有關？”

聽周景庭細致講述一遍後，兩人見已行至縣衙門前，為防打亂思路，幹脆立於大石獅子旁，討論起黃渠。

“無論他動機為何，從對待齊南夕一事上可看出黃渠對齊家有深厚感情，為齊南夕之死甚至專門跑去黃家莊怒斥黃簫，希望在齊家案子上黃渠不會對我們造成阻力，至於莫家鐵鋪管事所講的蒙面怪人，待尋得機會定要當面同黃渠詢問。”

“誒？景庭、謝兄，你們不進府中歇息，守在此地充裝門神，瞎聊些什麽悄悄話呢？”冷不丁的調笑聲響起，石獅子旁的兩人扭頭望向正欲鉆進縣衙的林浮生，見他嬉笑著拽著一年長女人袖子，也打著哈哈開口反問道：

“浮生你綁了個漂亮女人前來又是為何，從前可沒見過你有這癖好。”

女人穿著華貴，面容精致，頭上頂著珍珠蝶尾步搖，面上卻是怯生生，只躲在林浮生身後探出個腦袋仔細打量著周景庭二人。

“去去去，別瞎說，這姐姐是臨安城公認的調香師，你們可得尊敬著些，藍狐布料上的異味還要靠她幫我們解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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